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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江青瓷雨季的暂时结束

    如我所料,程聿怀最后一定会答应与我结婚。可是尘埃落定,我的心里却非常忐忑。那天打电话的时候,她的声音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可是态度却坚决十分。

    我问她:“这意味着你原谅我了吗?”

    她说:“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停了停,她又说,“我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上一次她这么坚决,还是说要来布雷诺的时候。这让我隐隐作怕,我怕在她的心里,她只会对我有更深的敌意。横亘于我们之间的时差,会不会因此而变得无法消除?

    婚礼如期进行,因为这本就只是一场名义上的婚姻,又因为她的家人都不在此地,所以我们准备只是非常低调地去市政厅领个证。领证的前一天,亚琦找到我,把聿怀公寓的备份钥匙给我,“上次的事情还是想再感谢你。”

    我握住他的手点点头,没有问他那天为什么身上有血迹,为什么急匆匆找到我又急匆匆离去,为什么一天后才把我的车开回来。有羁绊的人就会有弱点,我知道他心里有其他的牵挂,这一点反而让我很放心。

    这一晚我睡得很不安,总怕半夜会有电话打进来,生出什么变数。但是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无事发生,甚至开车到市政厅门口时,天空更是出了太阳。

    在婚礼之前,聿怀一直坚持东国的习俗,不与我见面,让我很摸不清她的心思。可是早上去接她时,她走下楼来,竟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一件小洋裙,头发也放下来了,除了鞋子还是平底鞋,她的手上还搭着一件夹克,好像下一刻就要去工作的样子。

    到签章的时候我都不是很敢喘气,生怕这是一场梦,直到走出礼堂,不认识的花童向我们身上撒过来花瓣,聿怀忽然侧过头来看我,阳光照得她眼睛睁不开了,但是她却在对我笑,那种温暖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她身上。我不由地伸出手去,把她揽在怀里。聿怀没有拒绝,只是把手里的捧花高高抛起。亚琦穿过人群想去追,捧花却落在广场的水池里,溅了他一身水。聿怀前一秒还看着这场景笑出声来,下一秒忽然转过头埋进我的怀里,我的心跳瞬间漏拍。

    “怎么了?”

    “想到爸爸妈妈了。”她捂着脸,“想到他们看不见。”

    我不敢接话,紧紧搂住她,直到感觉她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聿怀的这场病好像让她倒退回一个孩子了,有一刹那我好像感觉她就是五年前那个倔强的少女,刚刚失去了父母亲,而我陪在她的身边,从未离开。

    我不想松开她,可是她忽然醒神,挣脱我的怀抱,抬起头来对我说:“失礼了。”

    然后她咧嘴笑了一下,“我的丈夫,合作愉快。”

    我的心里一阵苦意:聿怀,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不离开我,你也可以依靠我的。

    1994年的夏天,我好不容易把我的签证时间延长,想要在东国陪你过完研究生的最后一个暑假,那个夏天我本来一直想和你求婚,不管是留在东国还是去往西国,只要我们在彼此的身边。我鼓起勇气想要告诉你我隐瞒已久的身世。我来自一个复杂的家族,嫁给我意味着一些我们要去面对一些外界的压力,但是你那么聪明无畏,我们依靠自己一定可以远离家族的纷争。

    可是你却突然告诉我,你打算毕业后离开东国去往布雷诺了。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破碎的你,在雨里你哭着对我说,你的理想你的追求再也不能实现了。笨拙如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你从这场无尽的雨里带出来,只是一直做着我力所能及的事情,陪伴在你身边。我们俩的角色完全地掉了个,把你带去游泳馆运动、叫你出去听音乐会的人变成了我,但是不管我怎么变着法儿地给你做新鲜的菜式、送你从前很喜欢的花束,可是你却再也不会快乐起来了。

    你再也没有和我提起带我去见你父母的事情,你论文答辩完也没有参加同学聚会,你好像忽然失去了所有鲜艳的色彩,甚至逐渐丧失了和我说话的力气。直到你的导师把你父母亲去世的报纸递给我,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不管是多么强大的人,都会被风雨吹倒的,但我下定决定一定要做好你的伞。

    夏季学期的最后一天,我拿到了交换证明,留学生合影的那天,你竟然出现了。和我们在一个实验室的学弟蒋伯架过来要给我们拍一张合照,你甚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主动挽住我的手,头靠在我肩上。我以为雨季要过去了,你终于要好起来了,我想也许是时候求婚了。我带你去你第一次和我吃饭的饭店,侍者端着盘子上来,里面藏着你妹妹帮我挑选的戒指,然后我端起酒杯,你却忽然用西语问我:“What is your last name?”

    我愣住了,你又问了一遍,你的微笑仿佛是足以杀人的寒气。我慌张起来,自从我们在一起后,我们一直都是用东国语言来交流的,你说只有东国的文字可以承载你话语里的深意,因为你我也已经爱上了这门古老的语言,但是你突然又拿我当成是一个外来客来对待。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其实我今天也是打算告诉你的。”我之前一直都是用东国的名字在学校注册的,所以你只知道我的名是瑞法,因为我的刻意隐瞒,你不知道我是莱诺家族的人,但是我当时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瑞法,这不是你的错。”她上一次和我这么说,是安慰我母亲离世的痛苦,可是她现在这么说,却让我的内心如踏空阶。

    “是我没有错,还是你已经不在乎了。”我忍不住气苦。

    聿怀想说什么,最终抿了抿嘴,叹了口气,说道:“我无法接受和一个会欺骗我的人生活在一起,我想也许应该——”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了她,“——但是我爱你,你知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害怕......”

    “这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我现在有要紧的事情要做,你也是时候回到你的国家了。”聿怀缓缓说道,这些话好像在她的心里已经排练过无数遍了,毫无商量的余地,只是单方面地通知我而已。

    “所以你也要抛下我了吗,像我母亲抛下我一样?”

    聿怀,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明明是你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永不褪色的爱。

    你没有回答,站起身来拿起来你的帽子,“再见了,江青瓷,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直到你转身离去,盘子都没有打开。而等到我回到家里的时候,你已经抹去了所有你存在过的痕迹。

    原来那天你的出现,只是为了和我告别。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有仪式感,即便你知道分手的这把刀会让我丢掉半条命,你也会让我死个明明白白。

    我知道交换证明上一定会用真实的姓名,而你今年是学委会的副主席,可能无意中经手了我的文件。如果我早一点开口,你也许就会明白我并不是想要欺骗你,可是我的恐惧和犹豫最终让你失去了对我的信任。你是那么勇敢的人,也是那么决绝的人,那时的我以为,我已经没有任何可能再让你为我停留了。

    阴差阳错又似乎是命中注定的,因为我的家族姓氏,因为你的事业追求,你竟然又回到了我的怀抱。

    回去的车上,聿怀说太困了,就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了。

    我以为她睡着了,忍不住闻了闻她的头发,我正担心被她发现,她却只是自言自语道,“江青瓷,你知道吗,其实那天听到爆炸声,我心里真的很害怕。”

    五年来,我第一次听到她用这个名字称呼我。

    “为什么?”我问她。是因为你还在意我吗?

    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她回答,我低头看她,她已经又睡过去了。

    这场婚礼让我感觉到,这世界上没有不会停下来的雨。

    我真希望这辆车一直往前开,永远不会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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