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拿下金贝壳时候造成的轰动，在热搜上挂足一周，唐果认认真真将他拿奖的电影来回看了好几遍，不得不佩服陆沉舟的拍摄手法。
唐果梗着脖子嘴硬：“那……那不是年少无知嘛！谁还没粉过几个大佬！再说了，欣赏才华和害怕本人是两码事！你不懂！”
“我是不懂你这小脑袋瓜，”宋宁轻笑一声，继续开始给配角演员抹唇釉，语气却认真了几分，“不过说真的，小果儿，你这次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陆导可不是一般人，明明是个幕后，愣是搞得跟顶流男明星似的，听说以前他拍戏，那些来拍小鲜肉男主演的站姐，最后镜头都忍不住往他身上怼，拍着拍着就转粉了，你说邪不邪门？”
唐果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八卦她以前也刷到过，但现在从好朋友嘴里说出来，再结合今天会议室那窒息的经历，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化妆间里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倒也没太注意这边。
宋宁表情严肃起来，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他在剧组是出了名的‘活阎王’，六亲不认的那种。对作品要求高到变态，一个镜头卡你几十遍是家常便饭，听说能直接将人小鲜肉骂到罢演的。”
宋宁顿了顿，努力在回忆什么圈内传闻：“还有啊，他不喜欢人叽叽喳喳，尤其是在他思考的时候。你要是敢在他面前搞小动作，或者剧本出什么低级错误……”
唐果听得心惊肉跳，手脚冰凉，感觉自己刚刚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回来。
那个痔疮膏结局……简直就是在活阎王的雷区上疯狂蹦迪！怪不得陆沉舟当时看她的眼神那么……一言难尽。
呆惯大剧组的大导演怎么会答应来这个小破剧组呢？就算是给林清妍撑腰，他大可以外包出去，挂个导演的名头，一样能起宣传作用呀。
唐果抓住了重点，百思不得其解，“图啥呀？图我们剧组盒饭好吃？还是图王胖子会甩锅？”
这逻辑根本说不通啊！
宋宁放下眉笔，拿起散粉刷，轻轻在演员脸上扫着：“你以为他真是闲得慌，来扶贫咱们这小制作？天真！”
唐果立刻竖起耳朵，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兔子，眼睛瞪得溜圆。
“这部戏林清妍有投资份额的，是出品方之一。”宋宁用气音说道，“到底是谁能请得动陆沉舟啊，你品，你细品。”
唐果脑子里的弦“噔”地一下绷紧了，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嘴巴微张，形成一个“O”型：“他……他们……？！”
“Bingo！”宋宁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林清妍虽然人气挺高的，但是距离能抗剧的大花旦还差了不少，这是她自己投资做出品的第一部戏，你说她能不上心吗？亲自下场让知名大导演保驾护航来了呗。不然你以为凭王胖子那点人脉和预算，能请得动这尊大佛？”
这个惊天大瓜砸得唐果晕头转向，原来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陆沉舟会屈尊来导一部小甜剧，合着是“护妻”属性大爆发，来给自家女朋友的演艺之路添砖加瓦来了！
知道了这个原因，唐果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陆沉舟的目标不是她这个苦逼小编剧，主要火力应该还是会集中在作品质量和女朋友身上。
但转念一想，给女朋友的出品项目把关，那要求只会更高，更严厉，更吹毛求疵吧？
想到这里，唐果刚放松下去的神经又瞬间紧绷起来，感觉前路依旧一片黑暗，甚至……更黑了。
手机屏幕亮起，是安娜姐催她回去商量改剧本的事儿，唐果看完就哀怨地锁了屏，盯着屏保发呆看了半天。
她的屏保是C老师以前发过的一张海边日落照片，金色的余晖洒满海面，温柔得不像话。
唉，虽然C老师没露过脸，但是她肯定C老师一定是个帅哥。但同样是帅哥，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一个是在云端之上、温柔神秘的理想型。
一个是在身边冷眼旁观、气场逼人的活阎王。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唐果再次垮下脸，感觉自己刚刚打满的气瞬间又被戳破了，蔫哒哒地靠在宋宁身上，生无可恋。
*
翌日，晨光初现。
唐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熬夜改了一晚上的剧本，心里一阵烦躁。可是为了保住自己那可怜巴巴的饭碗，这夜还是不得不熬。
可是没想到，刚改完的版本却被王胖子一口否决了。
"唐果，你是不是傻？金主爸爸的痔疮膏广告怎么能删？删了这部戏的赞助费谁出？"王胖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唐果缩了缩脖子，弱弱地解释道："可是，这是导演要求的啊……"
"导演要求？"王胖子冷笑一声，"你是编剧，不是导演的跟屁虫！要是找不到好的修改办法，那就是你能力有问题，到时候被换掉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唐果咬着嘴唇，心里直骂人。这影视圈里的潜规则她懂，导演和制片各自有话语权，而编剧就是那个夹在中间受气的小可怜。
可是这也太难做人了吧？
她在心里疯狂吐槽，甲方爸爸们真是太霸道了！我一个小编剧哪来那么大本事左右逢源啊？这不是为难我吗？
王胖子还在兴致勃勃地倾吐着自己对于情节的建设性提议，“你看，陆导说男主自己掏出痔疮膏不行，但是没说用无人机用痔疮膏在高空写I Love U不可以啊！这画面，不浪漫吗？”
唐果：“……”
不是，是不是影视圈里正常人没几个啊？
沮丧地趴在桌上，唐果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份工作压垮了。她暗自懊悔："唉，年纪轻轻的干嘛要想不开做编剧啊？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唐果决定去找宋宁吐槽一番，可刚走到化妆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这妆容也太难看了吧？我要求的是清新脱俗，你给我画的是什么鬼？"一个尖锐的女声怒气冲冲地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重新给您化。"宋宁低声下气地道歉。
唐果悄悄往里瞥了一眼，只见宋宁正在给一个浓妆艳抹的女演员卸妆。那女演员一脸不耐烦，不停地对宋宁指手画脚。
看到这一幕，唐果默默退了回来。她轻叹一口气，算了，还是不给宋宁增加负能量了，她喃喃自语道："同为牛马，何必互相伤害呢？"
正准备离开，却听见宋宁叫住了她："果果？你怎么来了？"
唐果转过身，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儿！就是路过，你忙你的，我先走啦。"
宋宁一把拉住她："别走啊，正好我也想找你聊聊天呢。"她转头对那位女演员说道："不好意思，我先休息一下，马上就回来。"
两人走到一旁的休息区，宋宁递给唐果一瓶果汁："怎么了？看你愁眉苦脸的。"
唐果接过水，叹了口气："还不是工作的事。你呢？看起来也不太顺心啊。"
"可不是嘛。"宋宁苦笑道，"这行啊，就是伺候人的命。"
唐果附和道，"有时候真想辞职算了。"
宋宁拍了拍她的肩膀："等有空了我请你吃火锅，好好犒劳犒劳咱们这两只可怜的社畜。"
唐果破涕为笑。
化妆间里又传来催宋宁的声音，唐果只好起身说自己还有事，推她回去。
她不想回去改剧本，又没有别的朋友，只能在影城里漫无目的地晃悠着，唐果忍不住咬碎了叼着的棒棒糖，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情郁闷。
于是又掏出手机，打开INS上C老师的主页，开始舔屏，然后发私信。
"今天想做C老师泳裤的抽绳~"
"C老师的腹肌能借我当剧本分镜板吗？"
对面当然也是没有任何回复的，但是不妨碍唐果自娱自乐，这就是她独特的解压方式。
正当唐果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时，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她猛地转过身，发现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身材修长的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衬衫。他的眼神疏离又冷，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平静而不可接近的气质。
“！！！”
唐果一惊，顿时感到一阵心虚，下意识地将手机藏到身后。
她结结巴巴地开口："陆，陆导？您怎么在这儿？"
陆沉舟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唐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压抑感，让唐果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我刚才在……"唐果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舌头仿佛打了结。
陆沉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小唐编剧，看来你很闲啊。"
这句话虽然平淡，却让唐果如坠冰窟。她突然意识到，或许导演觉得她是在偷懒摸鱼不想干活？
"不，不是的，陆导。我只是……"唐果慌乱地想要辩解，却被陆沉舟打断。
"既然这么有精力，不如把精力都用在剧本修改上吧。"陆沉舟淡淡地说道，"新一版剧本改好了吗？"
改了。
但没完全改好。
看着眼前头要埋进自己胸口的唐果，陆沉舟眯了眯眼，又问，“昨天下午，在楼梯间……”
唐果像听到什么鬼话一般，猛地举起手，竖起三根手指头，“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看见！”
“……”陆沉舟冷笑一声，他都还没问呢，她都会抢答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唐果惊恐看着陆沉舟抬脚一步步向自己逼近，一张帅脸好整以暇，带着一丝看戏的松弛感。
陆沉舟的气息一下子距离唐果极近，一阵雪松香飘进唐果的鼻子，从未与男人靠这么近的唐果一时间慌不择言。
“陆导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将您和女朋友吵架的事儿说出去的！”
唐果慌乱中紧闭着双眼吼出这一串词儿，没发现陆沉舟闻言一愣，脸上带了几分困惑。
“什么？”
唐果紧张地睁开一眼，见陆导似乎还有心思跟她聊天，那是不是，剧本的结局还能再商量，
陆沉舟看她一双圆滚滚的杏眼在来回滴溜儿地转动，不知道在动什么歪主意。
唐果甜甜一笑，“陆导，您……喜欢痔疮膏吗？”
陆沉舟的眉头皱得更紧，“你究竟想说什么？”
“痔疮膏也是现代人必备的药物，咱们不应该带着偏见去看待它！”唐果越说越来劲儿，“陆导，如果您不希望我把楼梯间的事儿传出去，不如剧本的结局……就接受痔疮膏的出场？”
陆沉舟深深看着她一脸敲着小算盘的表情。
敢情她这是在威胁他？
陆沉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不该笑，但还是决定继续保持冷静的表情，“你……在用痔疮膏？”
“我！……”唐果一愣，猛地刹住自己要反驳的话头。
是不是只要承认在用，他就会认可她方才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