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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终于死了,这丫头实在太难杀了!“

    “咱们费了这么些时日,可算将她弄死了!”

    “死了好啊,没了她,对付慕霄阁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叮咚一声,酒杯跌落地板上,清凌凌的酒液倾撒,咕咚咕咚冒着泡。

    慕云溪无力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鲜血止不住的从喉头涌出,腹中如有千万只蛇虫鼠蚁在咬。

    慕云溪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疼了,可惜再也没有甜食给她缓解了。

    这是一只正在游行的夜航船,木质地板随水摇晃,她系在脚踝上的红绳铃铛,滚落四散。绞痛愈来愈紧,四肢越来越僵。嵌在左眼眶中的白花,早已沾了血,掉在角落,空空的眼眶里漆黑寥落,只剩一只右眼,愈渐模糊,透过雕花窗棂,望着没有星希的黑色夜空,那上面一轮惨淡月光冷冷清清。

    那四道声音仍在心有戚戚。

    “终于死了,这丫头实在太难杀了!“

    他们知道慕云溪是制笔天才,却没想到更是一个智商极高的怪物。

    他们在此设过多种圈套,皆被她一一冷静破解,这次围剿,要不是多方相助,恐怕又要被她像泥鳅一样滑走,甚至,险些成为她的刃下鬼。

    刚才那一幕,实在太惊恐了,稍有不慎,跌下黄泉的就是他们。

    后怕之后,看着地上奄奄一息,几斤没有生息的人,四人终于大呼一口气,放下心来。

    又有人担心慕云溪顽强如恶鬼,万一绝处逢生?

    “都成这样了,如何逢生?”

    “你不知道,她曾经土里埋了七天,居然自己爬了出来!”

    几人心头一跳。

    最后一道声音势在必得道:“慕云溪必须给我死透了!慕霄阁没了,那朝贡之额,才会落到我金兰台手里。”

    密谋,合作,剿杀,凝视。

    夜航船上丝竹悦耳,咿咿呀呀的江南小曲儿宛转悠扬。

    她看到,余温未尽的身体,被绑了巨大的铅石,扑通一声。

    九月寒秋。

    这一夜的太湖湖面,平静无波。

    只一抹红影没入湖中,圈圈涟漪尽散。

    “慕云溪就这样死了。”

    话音落下,周遭一片静寂落针可闻。

    昏黄烛光微摇。说话之人咽下一口唾沫,战战兢兢抬起头来。

    “沈小姐,我照您的话说,说完了。”

    他的面前,一双赤足脚丫,悬在空中,随意晃荡着。

    红裙之上,一串鲜艳欲滴的糖葫芦正被少女擎在手里,极慢极享受的送进樱桃口中,像是隔了多年时光,终于再得到这人间美味。贝齿轻轻一咬,像是绽开了人间仙桃。酸酸甜甜便在口腔中溢散开来,她最爱吃甜的了。

    她欢喜起来,瓷白小脸上,那双洞黑如窟窿的双眸,忽然弯成了月牙。悬停空中的脚丫也乱摆起来。

    以前这种时候,脚踝上的铃铛便会发出嘈杂刺耳的声音,她讨厌极了,

    如今换了一副身体,像是恶鬼挣脱了枷锁,她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也当了一回慕云溪了,可知这故事是讲的什么?”寂静中,她的声音静而寒凉。

    他瑟缩回道:“讲七年前,慕云溪被人害死了”

    “如果她活过来,应该做什么呢?”

    “活,活过来?”那人牙疼起来,死人怎么能活,但看自己被跪缚的身体,硬着头皮道:“她该寻这四个人寻仇。”

    沈姒点点头,唇角咧起来,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沈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咱们好歹同窗三年。那件事,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与沈姒同为天玉书院的学生,那沈姒从来是一个跋扈又愚蠢的人,不少人看她不惯,明里暗里都会使绊子给她。

    那日,他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将她推进了湖中。

    “您这不好好的吗?”

    也不知沈姒是怎么把他绑成这个样子的,还莫名其妙要他讲一个死在湖里的故事,何况故事里的人已经死了七年。

    一想起这个,他就浑身发毛。

    身体止不住的冷颤。

    三月的天,本该春意渐浓,他四下环顾,烛火微摇,只觉如坠冰窟。

    而眼前的沈姒,

    明明灭灭间,早已恍惚了面目,他越发觉的认识了三年的沈姒,一夕之间仿佛换了一个人。

    果子酸甜香溢,沈姒咀嚼尽了,才徐徐吞下。

    轻声道:“好好的?沈姒,她死了呀!”

    那人心跳漏一拍。

    漆黑屋子里,昏黄烛光将人影拉的老长,细细密密的风,从四面八方的窗缝里钻进来。

    他瞥见幽蓝窗棂上,不知何时,停了一群尖喙的影子,将此间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人心里莫名打鼓:“死了?您,您这不坐在这儿吗?”

    沈姒倾身,她的声音极轻极细:“她死了,她被你害死了,坐在这儿的,是慕云溪啊。”

    骤然间,四面窗户被成千上万只尖喙刺破,黑鸦如蜂群一般涌进来,将目眦具裂的人兜头包裹,全身上下密不透风,惊慌失措的撕裂惨叫被戛然吞没。

    无声的疯狂啃噬中血雾弥漫。

    沈姒偏了身子,认真咀嚼起糖葫芦来。

    原主性子纨绔,于学习一道不通,沈府大人沈若望只她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自然宠上天去,她行事乖戾,

    诸多子弟便看她不爽。

    似乎,将沈姒推进湖中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玩笑,反正这么多次,她次次都能狼狈爬上来,惹得他们捧腹大笑。

    河边行走,总会湿鞋,沈姒还是死了。

    或许是原主死时,口里含了一腔怨气。

    沈姒复生,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些怨气泄尽。

    将这蠢东西,杀了消气。

    沈姒吃完了糖葫芦,将光秃秃的竹签在桌边轻轻一磕,鸦群一哄而散。前仆后继逃命似的从洞开窗口飞挤出去。

    原地独剩一具摇摇晃晃的白骨。

    春夜静谧,窗外,送来一阵清新凉风,将屋里的血腥散尽,白骨晃了晃,颓然倒地。

    沈姒餍足的舔舔嘴唇,不知是她吃的干净还是那些血鸦吃的干净。

    随后拍了拍手,轻轻一跳,赤足便轻盈的跳下高台。

    沈姒:“东西带了吗?”

    黑暗里转出一个身影,今暝将一卷竹制卷帘铺开,一堆毛笔铺陈开来。

    这些是今暝从金兰台取回来的毛笔。各色式样,纷繁复杂。

    今暝:“这四家的笔都在这儿了。”

    当年戕害她的四人,成了如今声名显赫的四大笔庄。

    金兰台,江暮堂,归义庄,竹乐庄。

    他们当初害人,为的不就是让自家笔庄在市场上更无敌吗?

    如今,既成了无人望其项背的四大笔庄,她倒要好好观摩一下,这四大笔庄的名笔了。

    四家笔庄的毛笔排排铺列,沈姒青葱玉指挨个瞧着。

    竹乐庄一支黑檀笔平平无奇,江暮堂玉管制笔,格调淡雅,仅此而已,归义庄玳瑁翎须,所用制笔材料极佳,当是费了功夫的,可制笔技艺却配不上这般笔料;最后一支青竹笔,据说,是金兰台成名以来,销量最佳的毛笔。

    沈姒长睫微动,看出些许熟悉之感。

    一问才知,这是由金兰台笔师梁三所制。

    沈姒呵笑一声:“梁三。”

    她死前便已知,此人吃里扒外,勾结外敌,将慕霄阁笔库点着了,本以为会烧死慕云溪,结果只熏瞎了老阁主一双眼。

    在她死后,金兰台主金项又担心,慕霄阁死而不僵,便捏造谣言,玷污清誉,那梁三,便又以慕霄阁笔工身份站出来,替金项将那谣言坐实。

    于是,慕霄阁彻底毁了。

    数百名笔工笔师,因着污名,生路无门,颠沛流离。

    梁三大功,入坐金兰台笔师之位。

    于是,便用他在慕霄阁学来的制笔技艺,效忠金兰台了。

    沈姒只觉可笑荒谬。

    这支青竹笔笔竿由翠竹制成。青葱翠竹制成的杆身上,金色兰花雕缀满布,在这些毛笔中,极为显眼,别具一格。

    淡雅中彰显了高贵繁华,制笔性价上,又极为好用。

    沈姒:“原来,如今毛笔市场上,最好的笔,便只是这样而已了?”

    如今,金兰台的青竹笔,的确是诸多文人墨客,争相购买的名笔,而且此笔价格高昂,并非常人所用。

    沈姒上下瞧着这青竹笔,

    梁三在慕霄阁学的一点皮毛制出来的东西,便成了金兰台长盛不衰的名笔。

    笔界没落至此了吗?

    沈姒喟叹:“金项怎么只给他一个笔师之位,梁三这般大贡献,当把金兰台的首席笔师颁给他当啊”

    首席笔师,是一庄之内,于制笔的最高之位,所有笔工笔师当得只听他一人指令,是笔师里的最高荣誉。

    今暝:“金兰台如今的首席笔师是一个叫做老刘的人,此人是金兰台创始元老之一,资历比梁三更为深厚。”

    沈姒打抱不平起来:“那怎么行,不如我们帮帮梁三。”

    “帮他?”今暝尾音抬高,蹙起眉来。梁三是少阁主的仇人,一定杀死的对象,不动手,为什么反要帮他呢?

    沈姒:“梁三对金兰台如今的势成有着无人可比的大功。而今又替他做出了销量极为火爆的青竹笔。这样的人却只是笔有名,而人无名。若是我们就这样把梁三杀了,好像死了就死了。悄无声息的死,实在是太便宜了他,也便宜了金兰台。”

    沈姒:“听说,各大笔庄近来都在准备争首?”

    今暝:“正是。”

    争首大赛,是七年前慕云溪在时,她一手创办的笔界制笔大赛。

    为的是挑选出,制笔最厉害的笔庄。

    当年慕霄阁盛极,提出这个想法之后,各个笔庄拥蹙,于是,毛笔行会联合开赛。

    这事情十分盛大,连宫里都将朝贡之任放在此次赛选之上。

    后来,此事便约定了七年一次的惯例。

    今年,争首大赛重启,诸多笔庄纷纷发力。

    今暝:“就是四大笔庄之间,也在暗自较劲,比赛第一只有一个,他们各自都在使出全力准备。”

    那么作为代表笔庄参赛的首席笔师,便应是人才中的人才,荣誉中的荣誉。

    那是连庄主都得敬让三分的位子。

    更不要说,四大笔庄之首的金兰台首席笔师了。

    沈姒:“你说,梁三若在这样一个众目睽睽的高位上出点事,那可是一出天下知了,金兰台不伤筋动骨,也要扒一层皮。”

    今暝赞叹少主深谋远虑,只是那首席笔师之位,如今是老刘坐着,梁三如何上位?

    梁三一直以来都虎视眈眈那个位置,但凡找到老刘一点错处,便会追在金项屁股后面告状,告个三天三夜。可那都是些无关痛痒,根本撼动不了老刘——

    沈姒:“这件事,除非金项主动退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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