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认识一下吗?”
男人朝她伸出手,声音低沉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
他的掌心纹路清晰,骨节修长,肤色温润如玉,但拇指,食指和中指指腹却有一层薄茧,应该是常年捣鼓精密仪器磨出来的,这人大概率是从事科研工作的。
叶南星如此想着,男人接下来的话果然印证了猜测。
“宋屿昂。”他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天文爱好者。”
“叶南星。”她简短回应,伸手与他短暂交握,随即收回。她的长发随着动作滑落,又被她随手拨至肩后,发尾在空气中划过一道轻盈的弧度。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漆黑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像是透过她在确认什么。
那视线太过直接,灼的叶南星有点不舒服,她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他的注视,重新看向展柜里的星盘。
宋屿昂察觉到自己的失礼,收回视线,神色恢复如常。
“叶小姐是做什么的?”他随意问道,目光重新落回星盘上。
“科技行业。”她答得简短。
他低低“嗯”了一声,没再追问。
空气短暂地陷入沉默。
叶南星余光扫过他的侧脸——高挺鼻梁,微抿薄唇,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平白透着一股淡淡的冷感。
像,却又不完全像。
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清冽而克制,和他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这枚星盘指向的坐标,貌似是一颗不存在的恒星。”宋屿昂忽然打破沉默,指向星盘上的一点,语气平静得如同在谈论今日天气。
叶南星心下一疑:“为何是“貌似”?”
按照当今资料,除她以外无人知晓地球外还有别的星际文明,他自称“天文爱好者”,应该是了解的更加仔细,理应笃定的认为这枚星盘信息有误,不可信才对。
“按照现代天文学的观测,这个方位确实没有记录在册的恒星,但在这枚星盘上,这颗恒星的位置虽然隐秘,轻易无法察觉,但创作者对它的刻画是细致入微的,就像它是宇宙中神秘却不容忽视的存在,而且……”
他顿了顿,凝眸回忆着什么,旋即道:“早几年我夜观星宿时,恍惚间看到它了。”
他的声音很低,低的让旁边的叶南星都差点没听清。
叶南星闻言瞳孔猛然一缩,脸上写满惊愕,她扭头看他,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你看到它了?!”
宋屿昂显然被她的反应惊到,他观察她一下午,就没在她脸上看到除“淡漠”以外的其他表情,波澜不惊的人突然变了神色,反差确实有点大,他不禁微微一怔。
“当时确实是有捕捉到一些痕迹,但它出现的突然,又一闪而过,之后我无论怎么找,也没有找到关于它的一点迹象,所以,我并不能确定当时是不是我晃了神。”
叶南星收回视线,陷入沉思。
——所以,母星还健康存在的,是这样吧!
不是疑问,是十分坚定的陈述句。
这么多年,终于听到一点有关于玄渊星的信息,哪怕事实有待考察,也是一丝慰藉,足以让她重燃回家的希望。
这下换成宋屿昂望着她,眼里疑惑:“叶小姐怎么如此激动,难道你也看到过?”
叶南星稍稍回神,接下话:“嗯,也曾有缘看到过,和宋先生情况很像,也是转瞬即逝。”
她的话让人挑不出毛病,宋屿昂虽然点头表示了然,但眼底深处的探究表示他并不相信只是她说的这样简单,她断然有所隐瞒。
话又说回来,他们萍水相逢,有所保留也正常。
空气又陷入漫长的沉默,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工作人员。
他们原本是来提醒他们闭馆时间还有十分钟,剩余游客该准备离场了。
来观星盘的大部分游客都是图个一时新鲜,看一眼星盘觉得也就那样,东逛逛西逛逛,早就打道回府,唯独这俩人研究的最认真,尤其是那个女游客,她竟然身形未动的看了一下午!
这也是宋屿昂被她吸引来的初始原因。
看他俩神情肃穆,两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简单眼神交流一番,一致认为这俩应该是研究院那边的人,不好催促,便默默改了脚下方向,朝其他逗留的游客去了。
宋屿昂的视线在星盘上游移片刻,忽然开口:“这枚星盘的制作者……”他的声音顿了顿,像是临时改变了原本要说的话,“叶小姐觉得会是怎样的人?”
宋屿昂说话时,指尖正划过玻璃展柜的接缝。
这句话像颗偏离轨道的流星,冷不丁地划破两人间维持许久的寂静。
他喉结动了动,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话头衔接的有点生硬,气氛有点尴尬,这个问题突兀得像是临时从脑海里抓了个话茬。
——他这是在没话找话?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他自己先怔了一下。
耳根后知后觉地发烫,他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借着调整站姿的动作掩饰那一丝不自然。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四个小时前,刚踏进博物馆时,目光就不自觉地被她的身影吸引。
她站在星盘展柜前,背影如一幅留白的水墨画,简约中透着难以言说的韵味。
当她微微侧首时,清冷的轮廓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就像博物馆里那些珍贵的展品。
叶南星周身散发着令人不自觉地想要保持距离的气场。可宋屿昂却莫名觉得熟悉,这种熟悉感来得毫无缘由,又特别真切,仿佛有段记忆被埋在岁月深处。
这种莫名的牵引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向她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叶南星的目光仍落在星盘上,对他的异样毫无察觉,只是随口反问:“宋先生有什么高见?”
她的反问让宋屿昂瞬间醒了神,展览厅的顶灯恰在此时暗了一瞬,他借着这短暂的光线变化侧过脸,耳廓泛起的薄红这才完全隐入阴影。
旋即,他正色道:“能把不一定存在恒星标注得如此精确的人,不应该是无名之辈。但是自星盘出土到现在,已经将近三个月,关于造物主的资料却查无可查,甚至同时期的古籍、史记连一句相关的民间故事记载都没有!它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指尖擦过展柜边缘的金属包边,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几分。
尾音悬在半空,如同天文台悬而未决的观测数据。
“查不到可能是人家从一开始就不想被世人知晓,这物件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神奇,兴许只是人家闲着无聊随手捏的玩具。”
她说的是事实,这本来就是她当时给小阿屿捏的玩物,只是后来在族人逼迫下,小阿屿的阿爹为了保全家人性命,不得已将她所制造的所有物件上缴,由族长带领族人一起焚毁。
叶南星的指尖隔着展柜玻璃简易描绘着星盘纹路,冰凉的触感,倍感熟悉的一笔一划将她拉回四百八十一年前那个雨夜——
“焚尽妖物!保我族平安!”
祠堂前,白发老族长振臂高呼。他身后司母戌鼎中烈焰翻涌,势要将投入的星纹器具吞噬。
这族长一副大义凛然模样,声音高昂,字字铿锵如正义宣言,却在转身的刹那,向身旁那位鬓角斑白的心腹递去一个阴鸷的眼神。
这男子接收到讯号,斜睨了一眼场下正群情激奋的民众,不禁嘴角上扬,一脸的“心怀鬼胎”。
台下族人们的高呼此起彼伏:
“烧掉它们!”
“绝不能让这些妖物留存于世!”
“对,不能让这些东西继续祸害人,烧掉,通通烧掉,我们要为故去的赵员外讨个公道!”
……
他们举着火把呐喊,火光在他们亢奋的脸上投下狰狞阴影。
林老伯拄着枣木拐杖,拐杖深深陷入泥泞,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佝偻着背站在人群中,望着那些曾被众人视作“仙品”的器物被一件一件丢件鼎中,鼎下火堆里还传来干柴爆裂的噼啪声,每一声都像刀子在剜他的心。
白发被雨水黏在布满皱纹的脸上,苍老浑浊的眼眸里无声诉说着愤懑与无可奈何。
在他身旁的一位老妇人眼见族长拿起一枚青铜星盘就要往鼎里扔,忍不住出声央求:“族长开恩啊!这些真的都是星丫头给阿屿做的普通玩物……”
“住口!”族长厉声打断,“林家的,你老糊涂了吗?这妖女用邪术做了这些妖物害人,你还要替她辩解?留下这些东西来祸害族人 ?”
“我……”老妇还想解释些什么,林老伯突然按住老伴枯瘦的手腕,冲她微不可查地摇头。
老妇人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出声。两颗滚烫的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瞬间被雨水冲散。
与此同时,在离祠堂不到三十步的老槐树上,粗壮的枝桠在雨中微微颤动。
这棵百年老树虬结的树干上爬满青苔,此刻正为树梢上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提供着绝佳的藏身之处。
叶南星背靠树干而立,月白色的衣袂被雨水浸透,贴在纤细的身躯上。
她怀中抱着熟睡的小阿屿,七岁的孩童脑袋靠着她的肩头,软糯糯的双臂环着她的脖子,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槐花饼。
“唔……星姐姐……”小阿屿在梦中呓语,沾着饼屑的小脸在她衣襟上蹭了蹭。
叶南星腾出一只手,轻抚着孩子凌乱的后脑勺,目光却始终锁定祠堂前的火光,望着那些高举火把,一口一个“为民除害”的族人,她不禁有些恍惚。
三个月前,她还是族人们敬奉的“神女大人”。
她做的东西都是人类闻所未闻的稀罕珍宝,能化作万千奇物,比如会随心情变色的绢花、能储存歌声的琉璃瓶、可预知晴雨的铜雀仪……
坊间还一直传言,那些器物暗藏玄机——说那枚雕着星纹的玉佩能延年益寿,或说嵌着星砂的香囊可驱邪避灾,甚至传闻,孩童玩耍的星铃只是轻轻摇响,方圆百里的病痛都会减轻三分!
最鼎盛时,她随手用碎石串成的吊坠能在黑市换一座宅院;族中妇人以求得她一支绢花为荣,孩童以拥有她做的玩具为傲。
可如今,她却摇身一变,成了他们口中要打要杀的“妖女”。
人心,还真是瞬息万变啊!
叶南星冷冷地观望着,忽然,她身形微微一顿,像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
树下的泥泞小路上,几个青壮年正鬼鬼祟祟地扛着几个麻袋朝村外方向赶路。
“少族长,这、这样真的妥当吗?”随行的一家丁声音发颤,“要是被族人知道咱们私藏……”
“闭嘴!知道害怕还不小声些!”一身着华丽锦袍的青年踹了家丁一脚,家丁踉跄一步,险些没站稳,背着的麻袋口被晃得露出半截星纹烛台。
少族长:“父亲说了,那妖女的物件都有灵性,烧了可惜。”
“可是少族长,不是说这些都是邪物吗?”另一个年轻家丁犹豫道。
“蠢货!”青年一巴掌拍在那家丁头上,“知不知道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妖女做的延寿玉佩,我爹可是戴了三年都没生过病!都别再多嘴多舌的,谁再多问一句,仔细他的舌头!”
其余人一听这话立马低头,牙关紧闭,不敢再多吱一声。
树上叶南星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早该想到的,这群道貌岸然的人类,怎么舍得真的毁掉这些“宝物”?
槐花簌簌落在小阿屿鼻尖,孩子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睁开眼:“星姐姐……阿爹阿娘呢……”
没想到小阿屿会突然醒来,叶南星一惊,连忙捂住孩子的嘴。
树下的几人警觉抬头,火把的光亮扫过槐树浓密的树冠。
“喵——”
“原来是只野猫。”那为首的青年听见猫叫声,松了口气,跟着催促道:“快走!天亮前这些都得藏进地窖!”
待脚步声远去,叶南星才松开手。
小阿屿揉着眼睛正要说话,祠堂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喝彩之声,两人循着声音望去。
“今日烧的是这些妖物——”族长将星盘高高举起,在众人瞩目下猛地投入火中。
铜盘撞击鼎壁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转身环视众人,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而不久的将来,焚身于此的便是那妖女叶南星!本族长定要她在这鼎中化为灰烬,身死谢罪!”
人群中几个心腹立刻附和,“族长英明!”
“烧死妖女!”
“让她自焚谢罪!”
林老伯闻言脸色大变,拄着拐杖的手气的不停颤抖:“族长!您明明答应过,只要我们交出所有星丫头做的星器,就不再追究她的责任!”
“是啊!”老妇李阿婆紧紧攥着老伴的衣袖,声音发颤,“我们连星丫头给阿屿做的玩具都交出来了,您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族长抚须长叹:“老林啊,妖女之术惑人心智,岂能轻饶?你莫要……”
“妖女?”林老伯气得浑身发抖,“星丫头可是救过我们全族人的命!你们管她叫妖女?!”
“够了!”族长突然暴喝,“我看你们是彻底被那妖女蛊惑了心智!来人,把这俩叛贼给我拿下,事到如今他们还在保那妖女,定是那妖女的同党!”
族人们收到指令就要上前。
“我看谁敢动!”林老伯猛地将拐杖砸在地上,青石板上顿时裂开几道细纹。
老人佝偻的背脊此刻挺得笔直,浑浊的双眼迸发出骇人的精光:“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忘了三年前大旱时,是谁用法术引来甘霖,救活全族的庄稼?忘了去年瘟疫横行,是谁不眠不休炼制星丸,救回你们妻儿老小的性命?”
他颤抖的手指一个个点过人群:“陈二家的崽子,你娘高热不退时,是星丫头守了一天一夜!王五,你媳妇难产血崩,是谁冒着雨夜去山崖取了圣心百合给她续的命?!”
雨越下越大,更新着老人脸上的怒意。
林老伯骂的有些累了,杵着拐杖换了口气,又撑着站直身,枯瘦的手指向族长接着骂道:“还有你!你那宝贝孙子被毒蛇咬伤时,是星丫头不顾危险取来蛇王苦胆,连夜熬制解药才救回的!”
“星丫头的功德,还需要我一一提起吗?你们真的都忘了吗?”
“现在你们倒好,”林老伯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却比惊雷更震撼人心,“把救命恩人叫妖女,把续命法宝当邪物……”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身前的地上。
“老头子!”李阿婆见老伴被气的吐血,又惊又怕,赶紧扶着林老伯拄着拐杖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林老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面向众人,把剩下的话说完。
“好,很好!今日你们烧的是器物,来日焚尽的,就是你们的良心!”
火堆里的柴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光映照出众人阴晴不定的面容。
林老伯的一番话,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心头。
几个年长的族人最先低下头,手中的火把不自觉地矮了几分。
就连举着石块的年轻后生们也迟疑了,他们面面相觑,想起家中老人常念叨的“神女大人的恩情”。
不知是谁先松了手,“啪嗒”一声,石块落在地上。
火光照耀下,族长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猛地一甩袖子,厉声喝道:“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
这一声厉喝惊醒了恍惚的众人。
族长趁机上前一步,靴子重重踩在林老伯方才吐出的血渍上:“什么救命恩人?那分明都是妖女蛊惑人心的手段!若非妖术,一个弱女子怎会有如此能耐?”
几个墙头草般的年轻人被他煽动,又犹犹豫豫地举起了手中的石块。
族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继续高声道:“诸位想想,那些所谓的“法宝”,可有一个是经得起推敲的?那不过是她用来控制我等的邪物!”说话间,他腰间佩戴的玉佩叮当作响。
他转身面向族人,声音再度提高:“诸位可还记得,上月李家的娃儿就是碰了她的星铃,至今高烧不退!赵员外戴了她给的玉佩,当晚就暴毙而亡!”
几个年轻后生立即附和:“没错!我亲眼所见!”“那妖女的东西碰不得!”
见再次成功点燃族人怒火,他得意的款步走向林老伯夫妇,手指捻着腰间玉佩的穗子:
“老林,你口口声声说她救人,可敢让她出来当面对质?”
林老伯别过脸,懒得看他。
他当然知道这不过是族长在下套,要是星丫头出来,他们肯定不由分说的就要攻击星丫头,然后美其名曰“为民除害”。
火堆突然爆出一串火星,映得族长面色狰狞。
“老林啊,咱们几十年的交情,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当真要为个外人与全族为敌?你最好看清局势,老老实实交代那妖女的藏身之处,这样还能勉强保全你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他原本是想将叶南星连同这些妖物一起焚毁的,没想到搜遍村子也没找到叶南星下落。
“呸——”一旁的李阿婆实在听不下去了,直直朝他啐了一口,骂到:“人面兽心的东西,想抓星丫头,除非你们从我身上爬过去!”
“你!”族长吃了一嘴的唾沫星子,勃然大怒,手中力道失控,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精致的玉佩穗子被生生扯断,玉珠滚落一地。
他的脸色由青转黑,声音陡然拔高:“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不念往日情分了。”
话落,他朝不远处的心腹使了个眼色,对方心下了然,先朝他点头会意,然后看向人群中的某人,悄悄做了个手势。
待族长转身离开,一块石头突然飞来,正中林老伯额头。鲜血顿时顺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颊流下。
“阿爹!”
小阿屿见到父亲受伤,当即就在她怀里挣动,想要冲出去。
叶南星赶忙收紧手臂,将他紧紧锢在怀里。
“别动。”叶南星的声音冷得像冰,但小阿屿能感觉到,姐姐的手在微微发抖。
“打得好!”族长那心腹趁乱高声叫嚣,“继续打!打到他们说出妖女的下落为止!”
更多的石头飞向两位老人。
林老伯赶忙用瘦弱的身躯挡在老伴前面,但一块锋利的石块还是飞过来划破了李阿姨的脸。
“老婆子……”林老伯颤抖着擦去老伴脸上的血迹,浑浊的眼中满是愤怒与绝望。
目睹一切的叶南星的眼中开始泛起水光。
她轻柔地将小阿屿放下,让他在枝干上站好,叮嘱道:“待在这里别动。”
“星姐姐!”小阿屿拉住她的衣角,眼中含泪。
叶南星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阿屿听话,乖乖待在这,看姐姐怎么教训这些坏人。”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祠堂前的火堆轰然炸裂,燃烧的木柴如流星般四散飞射。
那些被掷出的石块仿佛被无形之力操控,竟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原路返回砸在投掷者身上。
“啊!我的腿!”
“这!这石头会自己飞回来!”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响起一片哀嚎。
同一时刻,族长衣袖上突然窜起幽蓝色的火焰,那火苗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
“着,着火了!救、救我!”族长惊恐地拍打着衣袖,却发现那火焰越烧越旺,怎么也扑不灭。他疯狂撕扯着着火的衣袍,腰间的玉佩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几个家丁手忙脚乱地提着水桶冲上来,可水浇在蓝火上竟发出“嗤嗤”的响声,然后化作团团白雾蒸发了。
那名心腹稍微胆大些,赶紧脱下外衣想扑火,不料那诡异的火苗顺势窜到他手上,疼得他满地打滚。
此时,人群中有人惊恐地指着漆黑的夜幕喊道:“妖、妖术!那妖女来了!”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叶南星悬浮于半空,一袭白衣胜雪,长发无风自动,眼中流转着冰冷的星光。
她每踏出一步,脚下的雨水就瞬间凝结成雨珠,静止在半空。
她凌驾于众人面前,几乎快失了血色的薄唇微微张合:“听说……”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们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