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怒

    族长刚扯下燃烧的外袍,就看见叶南星悬浮在祠堂残垣之上。

    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铜鼎:“妖、妖女!快抓住她!”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做出反应,刹那间,站满百来号人的露天祠堂,竟只有雨滴砸在铜鼎上的声响,和几个族人牙齿打颤的声音。

    族人们像被冻住般僵在原地。

    叶南星的目光掠过他们,落在血泊中的林老伯夫妇身上——林老伯还维持着护住老伴的姿势,苍老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地里。

    瞳孔骤然紧缩,那双总是含着温柔星光的眼睛,此刻仿佛深渊般幽暗。眼底流转的星辉化作凛冽的杀意,连带着她周身的气息都变得锋利起来。

    眉眼间凝结的寒意更是让周围空气都为之凝固,连飘落的雨滴都在她身侧冻结成冰晶。

    她的表情没有歇斯底里,却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胆寒。

    就像暴风雪来临前的死寂,平静之下酝酿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神女大人……”一个曾受过恩惠的老妇人突然跪下,手中的火把“啪嗒”掉进积水里。

    这火把的光芒格外刺眼,刺的叶南星眼中血芒暴涨,发间缠绕的星光瞬间化作猩红色。

    以她为中心,凛冽的寒风骤然席卷全场,将残余的火堆彻底吹灭。

    “跑,跑啊!妖女发怒了!”族长心腹尖叫着往后爬,却在下一秒被无形的力量拽住脚踝,倒吊在半空。

    叶南星缓缓抬手,那些散落的星器碎片悬浮而起。

    她直直的看着族长,声音很轻,却让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你们说,这些是邪物?”

    “都是他!”族长突然指着那心腹,“是这个妖道蛊惑人心!说要……说要……”

    叶南星闻言,目光扫过那被倒吊在半空半百老头,道袍下摆从破烂的外衣中露出,上面绣着的八卦纹样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叶南星冷冷一笑,道:“原来还是个江湖道士。”

    见这族长竟倒戈相向,道士脸色铁青:"放屁!明明是你说要偷梁换柱,把这些宝贝都……"

    话音未落,叶南星忽然笑了。

    她指尖轻勾,族长藏在靴筒里的星纹匕首飞射而出,精准钉在他两腿之间:“没记错的话,这把匕首,还是你六十大寿时求我炼制的吧?”

    寒风骤然大作,所有私藏星器的人都被无形之力提到半空。

    叶南星目光扫过人群,瞳孔微缩——那些方才叫嚣着要焚毁“邪物”的族人,此刻腰间、袖口纷纷掉落出各式星器:星纹香囊、护心玉佩、储灵手串……

    “呵……”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好一群道貌岸然的东西。”

    下一秒,族长那枚裂开的玉佩突然炸成碎片,在他脸上划出数道血痕。

    “个别星器确实能延年益寿。”叶南星踏着悬浮星阶走下,每一步都让悬空的人们剧烈颤抖,“但你们不知道,”她停在族长面前,俯身轻语:“它更擅长……索命。”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所有悬浮的星器同时爆发出刺目血光。

    “星丫头……”

    一声微弱的呼唤穿透了杀戮的喧嚣,叶南星染血的手指猛然顿住,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

    她转过身,看见李阿婆半倚在血泊中,苍老的手无力地朝她招着,而在她身旁,林老伯已经不省人事。

    叶南星几乎是瞬间闪到老人身边,双膝重重跪在血泊中,溅起的血珠沾湿了她的裙摆。

    她一改刚才的冷漠面容,颤抖地询问道:“阿婆,你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伤痕遍体的李阿婆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倒是安慰起满脸惊慌的叶南星:“我没事,丫头别怕。”

    “都伤成这样了,哪里没事了!”叶南星几乎快哭出来了。

    她赶紧再查看昏迷的林老伯。

    指尖凝聚的星光刚触到老人胸口就剧烈震颤起来:“心脉受损,还有内出血……”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带着星芒的血珠滴在林老伯眉心,“阿叔,坚持住!”

    片刻后,她颤抖的手悬在林老伯染血的胸前,声音哽咽:“阿叔他,伤到心脉了……”

    “没事的,星丫头,咳咳——”李阿婆刚说到一半就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溅在叶南星雪白的衣袖上。

    “阿婆!”叶南星猛地回头,这才发现阿婆腹部的伤口正在汩汩冒血。她慌忙撕下衣袖按住伤口,声音带着哭腔:“阿婆你别动!”

    “丫头,阿婆没事,先听阿婆说……”

    “阿婆你别说话!你流血了!”叶南星慌忙去擦老人嘴角的血迹,却发现越擦越多,精巧的脸上布满水花,已然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眼眶也越来越红,杀气腾腾。

    见叶南星眼中杀意又渐渐泛滥,李阿婆轻柔地握住她的手腕。

    那双枯瘦的手温暖却有力“听我说,孩子,咱们先冷静下来,阿叔阿婆没事,真的。”老人染血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不要!是他们得寸进尺在先,从一开始就不该轻饶的!不该让他们有机会伤了你们……”叶南星自责的声音在发颤。

    “哎,他们也都是,都是糊涂人。”李阿婆艰难地撑起身子,染血的衣袖擦过叶南星的脸颊,“你阿叔常说,星丫头的心,比白玉还干净,你不该因此弄脏了自己的手。”

    叶南星的手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发白。

    “听阿婆一句……”老人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咱们,先饶他们一命,或许,或许,他们知道错了呢。”

    余音未散,几个离得近的族人噗通一下,立刻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神女大人饶命!我们也都是被族长蒙蔽,我们知错了!”

    “是啊,都是那族长逼我们的!求神女大人开恩,饶我们性命!”一个抱着孩子妇人也哭喊着求饶。

    “我们知错了!求神女大人开恩!”几个年轻人拼命磕头,额间渗出血丝。

    “我们知错了!求神女大人开恩!”众人一齐朝她跪下,异口同声。

    叶南星沉默良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阿婆,我们回家。”

    她小心翼翼地背起昏迷的林老伯,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又俯身搀扶起李阿婆,让老人虚弱的身体靠在自己肩头。

    临走前,她回望了一眼,那些悬浮的星器纷纷坠落,化作普通石子。

    快到槐树下时,她朝树梢唤了一声:“阿屿。”

    “星姐姐!”阿屿的回应立马从树梢传来,枝干间霎时一阵窸窸窣窣。

    叶南星抬手一挥,孩子便被轻柔的星芒托着落到她身边。

    四人身影渐渐被星光笼罩,消失在祠堂前,只余下那些惊魂未定的族人,和满地失去光泽的星器碎片。

    “……从天文学角度来看,这枚星盘的价值确实非同寻常。”宋屿昂的声音打断了叶南星的回忆,将她从思绪中拉回。

    他前面应该还说了些什么,游离状态的她没听见,也不打算问。

    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展柜玻璃,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星盘上那个特殊的星纹:“这些精确的星象标记,很可能指向一个我们尚未发现的维度。

    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么造物主要么和我们一样,偶然窥见过那个维度的星辰,然后凭借记忆重现。”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向叶南星,“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想,就是听起来有些荒谬。”

    叶南星眉梢微扬,眼底闪过一丝兴味:“愿闻其详。”

    “或许,”宋屿昂压低声音,“这枚星盘的造物主本身就来自那个维度。”

    叶南星瞳孔微缩,但很快恢复如常:“宋先生可是文学工作者?想象力挺丰富的。”她轻笑,将那一瞬的失态完美掩饰。

    宋屿昂也报以礼貌的微笑,目光却不经意间停留在她的侧脸上。

    灯光下,她纤长的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清丽的轮廓在光影交错中竟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叶小姐。”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只有她能听见,“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叶南星心中诧异,她当初分明抹掉了他的记忆,他不应该对自己有印象才是。

    她迎上他的视线,神色未变:“应该没有。”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只是轻轻颔首,“抱歉,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闭馆的广播适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该走了。”叶南星率先开口,语气恢复一贯的淡漠从容。

    宋屿昂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动身。

    “叶小姐。”他突然叫住她。

    她回头。

    “如果你对星象学感兴趣,”他递过来一张名片,声音依旧平静,“可以来天文台找我。”

    叶南星接过名片,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指节,触感微凉。

    宋屿昂,国家天文台高级研究员。

    简单的黑底白字,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

    “好的。”她将名片收进包里,转身离开时,长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走出博物馆,夜风拂过面颊,她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灯火璀璨的城市,神色平静,心中却暗自思量着宋屿昂的出现,以及他对星盘的那番“独道见解”。

    宋屿昂,应当是二十年前救下的那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吧?

    经历那么大的家庭变故,看样子这些年活的不错,只是这相貌……竟有几分故人之姿。

    难道真是轮回转世?

    那张名片此刻正静静躺在她的包里,像一颗悄然埋下的种子。

    宋屿昂跟着出来,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夜风吹乱他的额发。

    梦里那个人的眼睛和这个叶南星的眼睛重叠在一起,贴合度高的就像同一个人。

    望着叶南星驾车离开,他微眯起眸子。

    二十年前的那个人和她究竟有什么联系,是家人吗?

    ……

    夜色如墨,叶南星的跑车碾过林间落叶,停在一栋隐于深山的别墅前。

    她推开车门,山风裹挟着松木清香扑面而来。

    望着漆黑一片的别墅,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

    “啪——”

    整栋别墅像是被唤醒的星辰,灯光次第亮起。

    智能系统识别到主人归来,大门无声滑开,身后的跑车自行驶入地下车库。

    叶南星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疲惫再也掩饰不住,这还是五百年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疲惫。

    与宋屿昂的相遇像一把钥匙,不经意间撬开了她刻意封存的记忆。

    那个被发现的星盘,还有那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都在她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准备沐浴。”她对着空荡荡的玄关轻语,声音里透着倦意。

    转瞬间,她已置身二楼浴室。

    恒温浴缸注满了泛着淡蓝色光晕的液体,水面上漂浮着几片来自玄渊星的星璇花。

    这种珍稀植物能在水中释放安抚神经的微粒,是她五百年前费好大力气用空间折叠技术从母星挖来的花种。

    她又在地球上挑挑拣拣,好半天才选中一块适宜种植的珊瑚洞,所幸星璇花不娇气,靠着她的能量滋养孕育,长势喜人。

    褪去衣衫时,她耳后的星形胎记微微发烫。

    这是玄渊星皇族的印记,每当情绪波动剧烈时就会显现。

    浸入水中,星璇花的幽香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

    恍惚间,她的意识开始下沉,穿越时空壁垒,回到了宇宙创生之初。

    在梦境深处,一颗晶莹的能量球悬浮在混沌中。

    突然,维度风暴席卷而来,能量核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就在新生文明即将湮灭之际,两团星云同时坍缩,孕育出双子星球。

    其中一颗星球得天独厚,内部蕴含着宇宙至纯至强的能量。

    在这能量的孕育和滋养下,诞生了宇宙中第一个星际种族——玄渊星。

    玄渊星人的心脏是由星球能量内核铸就,这枚独特的心脏,犹如一座微型的能量反应堆,赋予了他们超乎想象的超能力。

    叶南星还记得小时候在极光下练习操控引力的场景,日月交辉时,整个皇城会浮上半空。

    与此同时,而另一颗蔚蓝星球上,生命以最柔软的姿态绽放,这就是地球文明。

    她看着这颗蔚蓝星球上,碳基生命在一次次灭绝事件中顽强进化。

    地球上的生命从单细胞进化到直立行走,看着人类用双手建造起自己的文明。

    人类用石器、青铜器到硅芯片,花了五千年才摸到星际文明的门槛。

    尽管在她眼中,这些进步慢得令人发指。

    最令她不解的是,这个物种明明寿命短暂,却将大半光阴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斗上。

    地球人类的生命如蝼蚁一般,弹指一挥间便是一世,人类还不具备任何能量源,只能辛苦劳作求的温饱,城市科技更是不值一提。

    这五百年间,城市发展显著提升,却始终不入叶南星的眼。

    都说日久生情,叶南星生出的全是思乡之情。

    时间跳转至五百年前,玄渊星的那场六星连珠庆典。

    玄渊星,观测台上银光流转。

    叶南星指尖轻点悬浮星图,银白色的观测服在星光下泛起涟漪般的光晕。

    她忽然蹙眉,耳边碎发间缠绕的星光急促闪烁了几下。

    “星轨偏移了0.03弧秒……”她喃喃自语,蓝紫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紊乱的星芒。

    这细微的异常像根刺扎进心里——作为玄渊星最后一位皇室观测者,而且独立主持过三次六星连珠庆典的她比谁都清楚,星轨从不会出错,这种异常情况很可能是个危险信号。

    她抿紧唇线,发梢缀着的星屑随着急促的呼吸纷纷扬扬飘落。

    “观测使大人!”穿着星云纹制服的小弟子气喘吁吁跑上台阶,“广场已经聚集了两千多人,祭司殿问是否需要启动防护星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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