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

    一段小插曲就此揭过。

    他们已顺利出城,接下来便是分别,虞青梨在思考以什么理由能够顺理成章留在傅涧棠身边。

    “你可有去处,家人朋友身在何方?”骤然听到少年冷不丁的询问,她仰头,对上了他平静的眼眸。

    虞青梨摇头,表示没有。

    方才系统将原主的记忆传送给她,她因此得知了原主身世。

    原主本为商户之女,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吃饱穿暖,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前些时日父母意外双亡,她的二叔趁机霸占了父母遗留下来的财产,设法将原主赶出家门,无处可去的她只能流浪在外,直到雁城被反贼攻占,原主于混乱中身亡。

    虞青梨同情她的遭遇,发誓若有机会定会为她夺回家产,惩戒恶人。

    “公子,我无处可去,”她犹豫着,小心试探:“能不能跟你一起,哪怕做个侍女丫鬟,能留在公子身边便好。”

    傅涧棠没有立即应承,他直视虞青梨:“留在我身边会有危险,这般,阿梨姑娘也愿意吗?”

    “自然愿意的。”

    “好。”

    少女坚定的神情映在眼底,他的唇角无意识地勾起,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们这一路扶持而行。

    在途中时,傅涧棠给她讲述了关于自己的事情,他所说的跟她在资料上看到的大差不差。

    资料上廖廖几字,简约概括了傅涧棠的过往,而他所讲述的一切,则是过往的拓展。

    傅涧棠的父亲明安侯年少出巡时,结识了清倌人芰荷,两人常在一块互诉风月,品茗论诗,这一来二去,就好上了。

    明安侯回京述职前,曾给过芰荷一块玉佩作为信物,承诺会回来娶她。

    芰荷信以为真,守着承诺和信物一直等,数月后发现自己有孕,她写了信托人送去京城,那人却给她带回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原来明安侯早已娶妻生子,侯府那位正妻听闻此事,将送信人连人带信轰了出去,并让他转告芰荷,让她死了这份心。

    得知事情原貌,芰荷恨极了明安侯,但依然选择生下孩子,凭一己之力抚养他长大,让他念书上学堂,教他礼仪道德。

    因着出身,傅涧棠在学堂处处被排挤,同龄的孩子说他是有娘生没爹样的野种,他气不过就跟人家打架,每每回来身上都带着伤痕。

    小小的孩子那时不爱笑,沉默寡言,不报喜忧,如同幼兽般独自舔舐伤口。

    芰荷看到后心疼又自责,她怨恨自己更怨恨明安侯,心中一直苦闷抑郁,迟迟不得有效医治,在傅涧棠九岁时撒手人寰。

    她死前告知了傅涧棠关于父亲的一切,交予信物,将他托付给自己的昔日好友,才肯放心离世。

    傅涧棠在沈姨家待到十六岁,他那远在京城的父亲此时派人来,要让他认祖归宗。

    他答应了,拜别沈姨启程去京城,途经雁城时恰逢朔王造反,为逃生不得已躲入了井下。

    后面的事情,虞青梨都知道了,还是亲历者。

    听完这段风月往事,她叹息芰荷所遇非良人,若不是明安侯,她也落不到如此境地,傅涧棠也不会一直受人白眼。

    思及此处,虞青梨就暗暗发誓,以后自己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万不能看走眼与这般虚情假意的男子定终身。

    历经数日奔波,他们总算到达鹤城。

    傅涧棠打算在此休顿两日再出发,走进临近的一家客栈,要了两间普通客房,吩咐送热水上楼,还拜托店里伙计帮忙购买一些衣物。

    虞青梨在房间里等东西送齐,就迫不及待地褪去衣物浸入水中,顿时感觉身上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自从穿来这里,她身上衣服都不曾换过,破烂脏污,灰头土脸,身上都带有难以言说的异味,甫一进客栈就被人当成乞丐。

    若不是傅涧棠掏出了银两,恐怕他们已被驱赶出去。

    快速洗完擦干身体,她拿起旁边干净的衣裳,稍微研究了下就往身上套。

    收拾好之后顾不上发丝未干,就囫囵地倒床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虞青梨在一阵敲门声中被吵醒,脑子还处于混沌中,半眯着眼起身去开门。

    外面的傅涧棠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打算再敲,门在这时开了,少女的身影赫然闯入他眼眸。

    一袭粉白裙子,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肤色莹白如雪,五官如同精雕细琢,高挺的鼻梁上点缀着一颗褐色的小痣,格外吸睛。

    少女抬眸看向他时,浅褐色的瞳孔还带着散不去的困意,眼角似乎被沁出泪珠,雾蒙蒙的,娇俏,慵懒,以此形容她最为合适。

    傅涧棠微微一愣。

    虞青梨打了个哈欠,问道:“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他回过神来,嗓音温和:“你已睡了许久,想必也饿了,随我一同下去用膳吧。”

    虞青梨颔首,转身入内,边走边回:“稍等,我先梳个头。”

    “好。”

    坐到铜镜前,她拿起洗漱前摘下来的头饰,实则也就一根发簪,在头发上比划着,琢磨该怎么挽起来。

    傅涧棠倚在门边,看她好一阵捣鼓自己的头发,都没有成功,他叹了口气,行至虞青梨身后,抽过她手中的发簪。

    他问:“可介意我帮你?”

    虞青梨摇了摇头。

    他将少女打结的头发梳顺,秀手带着发簪灵活翻转几下,一个半扎的盘发就这样弄好了。

    虞青梨摸了摸发髻,对傅涧棠的技术表示肯定,“公子,未曾想到你竟这般手巧。”

    傅涧棠轻笑:“小事罢了。”

    两人并肩下楼,点了几道吃食,等待上菜的间隙,他们听到隔壁桌子有人在讨论雁城的情势。

    事情的起因,是老皇帝突然病重,夺嫡之争开幕,各方打得不可开交,朔王趁机造反。

    他以馥城为起点,一路向北,势不可挡,至今攻打下十座城,驻扎于雁城,前来增援的镇西大将军抵达与之交战数日,最终朔王的军队被击溃,退守云关城,大将军派人围了云关城,两军此刻正僵持不下。

    听到这些消息,虞青梨的心是不太好受的,她亲眼目睹了雁城惨状。

    这一切源于上位者的野心,百姓存亡他们毫不关心,眼里只有掠夺杀戮。

    菜陆续上完,虞青梨快速扒拉填饱肚子,就上楼补觉去了,徒留傅涧棠一人在此。

    两日很快过去了,他们要继续上京,考虑到路途遥远,为方便赶路,傅涧棠购买了一匹马,他手头上银两并不宽裕,勉强只能买得起一匹,还是瘦不拉几的马。

    虞青梨见到马的时候都沉默了半晌,她都害怕骑上去会把马压死。

    就这样两人一马踏上了入京的路程。

    ————

    抵达京城的那日,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站在明安侯府门前,虞青梨感慨万千,这段时日真不容易啊。

    赶路的每一天,日晒雨淋,加之路上颠簸,她吃不好睡不好,身子变瘦了不说,连带皮肤摸起来都粗糙不少。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所幸他们平安到达。

    傅涧棠带着虞青梨径直入府,被门仆一把拦在门外。

    他上下打量一眼傅涧棠,看到他们的穿着打扮,眼神不由得露出鄙夷:“这位公子,我们这是明安侯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莫不是走错门了。”

    傅涧棠面色不变,解释道:“我是你们侯府的三公子,今日归家,劳烦通报一声。”

    门仆的脸色登时大变,连忙躬身:“奴该死,竟不知是三公子,还请公子恕罪。”

    迟迟没得到傅涧棠回应,门仆抬头觑了一眼他的面色,随即给另一个门仆使了个眼色。

    那人小跑着进院,不一会儿,一群人乌泱泱地出来了,为首是一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

    “可是三公子涧棠?”须臾间,妇人已至眼前,望向傅涧棠的眼眸中尽是温和。

    傅涧棠点了下头,敛目行礼,“见过夫人,正是晚辈。”

    周云绡伸手虚扶其小臂,将人扶正。

    她莞尔一笑:“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你也如同他们一般,唤我母亲罢。”

    “是,母亲。”傅涧棠顺着她的话改了口。

    这时周云绡的目光落在虞青梨身上,略有疑惑:“这位姑娘是何人?”

    没等虞青梨开口,傅涧棠抢先替她回话:“是我的婢女。”

    虞青梨顺势朝她行了一礼:“奴婢阿梨,见过夫人。”

    周云绡轻轻点了下头,没多关注就把目光转回傅涧棠身上。

    “来,棠儿,我们进去再说吧。”她状作亲昵地拉着他往里走,只是简单询问了几句他的境遇,便推脱身子不适需要歇息。

    妇人松开手,面带愧意:“对不住了棠儿,今日母亲本该好生招待你,偏偏这身子呀不争气,我早已让柳总管给你安排了院子,就让他带你去吧,择日我们再相谈可好?”

    傅涧棠未表露任何不满,说道:“就依母亲言,一切以母亲身体为重。”

    “那母亲先行一步了。”

    “恭送母亲。”

    周云绡转过身的刹那,便卸下了伪善的面孔,冷着脸快步离开。

    柳总管对着傅涧棠作出请的手势,“三公子,请随老奴来。”

    “那有劳柳总管了。”

    两人跟在柳总管身后,七转八拐,经过一道道曲折蜿蜒的回廊,最终停在一座偏僻的院子前。

    院门上挂着一块老旧牌匾,上边写着“清心苑”三字,看起来许久未曾住人,都生了蛛网灰尘。

    柳总管掏出钥匙开门,指引他们进来,绕着院子介绍了一圈。

    “三公子,夫人考虑到您初入京需要静休,特意给您安排的,您别瞧这院子偏僻,但胜在够安静……”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一双精明的眼睛还时不时瞥向傅涧棠。

    说完,还交代了府中的一些事宜,避免他初来乍到不适应。

    傅涧棠眼角含笑,频频道是:“母亲有心了,替我谢过母亲。”

    见此,柳总管才满意地笑了,答应会将话带到,这才把钥匙交予傅涧棠。

    他一走,虞青梨也懒得装了,双手环胸,啧啧吐槽了起来:“说得比做得还好听,好生虚伪呢,美曰其名为你好,实际上是变着法子打压。”

    “公子,你的这位母亲,可不简单哦。”

    傅涧棠做出嘘的动作,道:“阿梨慎言,隔墙有耳。”

    虞青梨闭上嘴,依旧偷偷翻了个白眼,傅涧棠见此笑得无奈。

    院子细看起来并未完全打扫干净,他们打算自己再清扫一遍,以求接下来的时日能够住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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