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木再次睁眼的时候，人已经到家楼下了。
她发现顾春启正站在离车不远处的路灯下抽烟，暖黄色顶光打在他的头顶上，使他的表情模糊不清，不过从肢体动作不难看出他并没有因为等待而不耐烦。
谢青木的视线上移，几只飞蛾一直试图撞灯罩，一下，两下，永远不会疲惫。
副驾驶座椅被调到了合适的角度，按摩功能也打开了，谢青木以极度舒服的姿势在车上小憩了一会儿。
顾春启今天开着上班的车是添越，这辆车空间大，坐在里面的人一点都不会感到逼仄，而且个性化定制功能十分符合顾春启的喜爱，他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调整，所以它就这样晋升成为了顾春启上班最爱开的座驾之一。
既然醒了，谢青木没有理由再待在车里，她收拾好自己的物件，下了车。
“春启，你等很久了吗？”
因为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所以谢青木没有再喊他顾总。
“没事，正好吹吹风。”
顾春启见她过来，连忙掐灭烟头，用手在身前挥了两下，加速气味的散去。
他露出笑容回复，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深情款款，领口的扣子也被扯开几颗，整个人随性不羁，有种别样的风情。
谢青木往前走了几步，让自己整个人也浸入灯光里面，暖黄色的光线驱散了深夜的寒冷。
她并没有着急上楼，而是跟顾春启一起感受难得的静谧。
谢青木抬头盯着那几只飞蛾，丝毫不畏惧的直视灯光，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路灯下微微反光，脸上呈现出温润的玉色，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透露出了她身上那股神秘莫测，不好接近的感觉。
“那位朋友最近联系我了，我跟她讲了你的事情，但是她说不记得跟你有过相处，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她虽然最后是以疑问收尾，可语气里没有一丝怀疑，就像她已经肯定是顾春启弄错了。
顾春启听到这话，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我记性还可以，应该不太会出错。”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对视，没有一个人肯让步。
“那我再问问她吧，这种事情还是当事人见面了才知道。”
谢青木收回视线，低着头笑了一下，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当她再抬头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柔软，没有一丝锋芒。
顾春启没有察觉她的变化，他只是看了一下手表，表示时间有点晚了，就不送谢青木上楼了，临走前还贴心的嘱咐她注意伤口。
大约过了五分钟，谢青木打开家里的灯后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顾春启的车已经消失在漆黑的小区，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唉，好累。”
她洗漱完躺在柔软的床里，发自肺腑的感叹道。
一旁的手机消息提示音不停的响着，谢青木翻了个面伸手去够放在柜子上的手机，等她蹭过去的时候，手机已经息屏了。
“下半年回。”
“调查.zip”
“周六出来喝酒。”
“青木，最近过得怎么样，有受欺负吗？”
除了这些信息，还有一个陌生号码给她打了好多个电话，谢青木看了一眼就干脆利落的把这个号码拉黑。
她回了后面两条信息，接着把压缩文件收藏起来后才点开来看，里面应有尽有，照片、录音和视频，甚至还有几份报纸新闻扫描件。
总共三百多页的文档，谢青木看得格外仔细，一个字都没有遗漏，读的越往下她的表情就越平静，甚至冷漠到令人咋舌的程度，好像摆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张毫无意义的白纸。
完整的读完一遍后她还不过瘾，又重新读了两边，其架势看起来要一口气把它背下来一样，明明她窝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却仍然有寒风侵袭。
谢青木直到闹钟的时针转到3的时候，才停下了翻阅的动作，此刻的她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双唇紧闭，眼睛睁得大大的，完全弄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个人坐在她的床头。
谢青木被背影吓了一跳，连忙去摸手机，好在手机没电关机了，这才没被对方看见。
好久没有见面的李归真正背对她读纸质报纸，上面印着毫无依据的娱乐八卦，李归真读的津津有味，丝毫没有意识到谢青木醒了。
“归真，你几点来的？”
谢青木哑着嗓子问道，她刚起床声音低沉的格外有磁性。
还沉迷于娱乐圈某杨姓艺人八卦的李归真吓了一跳，手里的报纸都跟着抖了一下，差点跳起来。
“吓死我了，你怎么醒了也不吭一声。”
李归真放下报纸，用比以往都高的音量对谢青木说，她只有在情绪失控的时候才控制不住音量。
“来了有一会儿了，给你打电话不听，我就知道你睡过头了。”
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柔。
李归真伸手揉了揉谢青木的脑袋，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手上的力气却丝毫不减，就那么两下，谢青木原本还算平整的头发变成了鸡窝头。
“哈哈哈哈，快点起床啦，小邋遢。”
她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完抬头看了一眼谢青木的头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青木没好气的推搡了她一下，试图用手理顺自己的头发:“你才是邋遢鬼，哼哼。”
说完就掀开被子下床，离开的时候顺手用被子把李归真包了起来，速度之快让被包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她听着身后的挣扎声露出笑容，跑进卫生间将门锁住，生怕李归真跟着追进卫生间实施报复。
“小孩子一样。”
她站在镜子面前辛辣的点评二人的行为，可说的时候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明显她也很享受这种相处。
拖拖塌塌半个小时，谢青木才出了卫生间，对方坐在沙发上接着看报纸，见她出来，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早餐:“给你买的，快点吃完我们出门。”
谢青木打开发现里面全是西式早餐，不禁哀叹:“楼下不是有早餐店吗？你这些是从哪里买的。”
相较于松软的面包，谢青木更喜欢吃热气腾腾的包子，不过说归说，她还是一口不剩的全部吃进肚子。
两人穿着简单的出了门，谢青木并不清楚对方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只知道跟在李归真的屁股后面走，就像小时候一样。
“今天我要把你卖个好价钱。”
李归真靠在出租车的后座调侃，这话没吓到谢青木，反而把司机吓了一跳，他偷偷从后视镜观察二人。
谢青木倚着她的肩膀，闷闷的说:“你瞎说话，把人家司机吓到了。”
“啊，对不起啊，司机大叔，我跟朋友闹着玩的。”
她抬头通过后视镜与司机的视线对上，连忙道歉。
司机看她不像坏人这才放下心，笑着开口:“大妹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吓得我差点直接把车往派出所开去了。”
“是是是，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谢谢大叔提醒。”
李归真因为被人误会，面红耳赤的接话，她是没想到随口一句话竟然被人当做真了。
“知道就行，不要觉得大叔我大题小做，我们年轻那会儿人贩子可猖狂了，有时候就会坐出租车逃走，司机也不清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成了拐卖的帮凶，事后清楚了都后悔得不得了，所以我就在这方面会敏感些。”
司机缓缓说出这样的话，他目视前方，手不自觉攥紧方向盘。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下来，谢青木低垂着眼睛不说话，李归真也因为司机的话陷入沉思。
“哎，瞧我这张嘴，你们聊你们聊，我不说话了。”
司机察觉乘客的情绪低落下去，连忙弥补刚刚的话，但是气氛一旦低落下去，就没那么快恢复。
谢青木最终还是张嘴:“大叔，你这照片是你女儿吗？”
她实在不忍心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叔叔因为他自己的几句无心之言就坐立不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