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古早套路。。。作者为了让他们谈恋爱,连基本逻辑都不要了......”
苏棠啪地合上手中那本《芙蓉劫》,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古籍区在学校图书馆的一个角落里,灯光本就昏黄,照在泛黄的书页上,让那“芙蓉劫”三个烫金大字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红色。
作为一名法医专业的大三学生,苏棠因为导师的那句
“多读点浪漫的文学作品提高人文素养”,
让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了这本唐朝的言情小说。
语言虽然清新文雅,结构也颇显笔者功力。但剧情十分俗套,男女主每次相遇都假得离谱——坠崖必接住、中毒必接吻、连逛个灯会都能精准扑进对方怀里......这不就是甜宠剧里的工业糖精吗?
“而且,一本言情小说,为什么读起来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这对吗?”
苏棠拿起书准备放回书架,就在这时,书脊夹层里滑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芙蓉帐暖度春宵,奈何皮下骨已销。君若妄图窥此秘,且向书中走一遭。】
还是用毛笔写的瘦金体。
“什么鬼......好无聊的恶作剧。”
可苏棠的指尖刚触碰到那张纸,突然一阵剧痛传来,手指被纸页割伤了。
她倒吸一口冷气,眼睁睁地看着一滴血珠滴落在书的封面上,却瞬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突然,图书馆的灯光变得扭曲,桌上的《芙蓉劫》像被大风吹动般开始哗啦啦地翻页。苏棠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
眼前一黑……
“小桃!发什么呆呢?小姐等着你送披风呢!”
一个尖锐的女声刺入耳膜,苏棠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古色古香的长廊上。面前是个满脸不耐烦的圆脸丫鬟,向自己塞过来一件绣着芙蓉花的丝绸披风。
“你是......”
“别磨蹭了!小姐好不容易才答应崔公子的邀约,要是冻着了,看夫人不扒了你的皮!”
圆脸丫鬟推了她一把,”红袖楼二楼雅座,快去!”
苏棠低头看看自己——淡绿色的襦裙,腰间系着一条素白腰带,手腕上还有颗小小的红痣。这装扮,这场景,怎么这么眼熟......
“等等,红袖楼?崔公子?”
苏棠的呼吸突然停滞,脑海中闪过《芙蓉劫》开篇的章节标题——《上元灯会初相逢》。
每一个细节都与书中描写严丝合缝:崔公子、红袖楼二楼雅座......
“我该不会是穿进《芙蓉劫》里了吧?!”
“......淡绿色的襦裙、手腕上的红痣、送披风......难道我现在是女主李昭华身边的那个贴身丫鬟小桃?!”
这个荒谬的念头像一记闷棍砸在苏棠头上,她下意识摸向口袋想掏出手机查资料,却只触摸到粗布襦裙的褶皱。
指腹下那真实的布料触感让她的胃部一阵绞痛——这不是cosplay,不是沉浸式剧场,而是......穿书!!!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圆脸丫鬟已经走远。
苏棠赶紧狠狠掐了一把手臂内侧最嫩的软肉,疼得眼前发黑。
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苏棠甚至能感受到手臂上那指甲掐出的四个月牙形的凹痕,正被汗水浸得刺痛。
“冷静!苏棠,冷静!”
她无声地命令自己,强迫紊乱的呼吸平复下来,
“先确认情况,按剧情走,总会有办法的!”
手指机械地整理着披风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这个习惯性动作意外地给了苏棠一丝安定感。
无论如何,先活着。
活下去,才有机会找到回去的方法!
红袖楼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华丽,三层木结构的建筑物,楼前还挂着数十盏形态各异的花灯,照亮了整个街市。
苏棠挤过熙攘的人群,刚踏上二楼,就听到一阵清朗的笑声。
“......李小姐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蕙质兰心,这上元灯会若无佳人相伴,再美的景致也失了颜色。”
雅座里,一位身着湖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正执杯微笑。他面如冠玉,眉宇间自带风流,修长的手指轻握着一把折扇,一下一下扇着,节奏与楼下的琵琶声有种奇妙的吻合。
——崔云亭,《芙蓉劫》的男主角。
而他对面,坐着一位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少女。
与一般闺秀不同,她坐姿挺拔,眉宇间透着英气,正微微蹙眉看着窗外灯火。
——李昭华,《芙蓉劫》的女主角。
“崔公子谬赞了。若非父亲坚持,我本不想......”她的话突然顿住,”小桃,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棠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呆立好一会儿了,按照原著,她现在应该默默递上披风然后退下。
“小姐,您的披风......”
她机械地向前走,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如果这真的是书中的世界,那么接下来崔云亭会即兴赋诗一首,然后两人执手相看灯海,感情迅速升温......
就在这时,她的眼角捕捉到一丝异样。
雅座四角悬挂的灯笼中,有一盏正泛着不自然的红光。那光红得暗沉,如同浸了血一般。
更奇怪的是,当风吹过时,那灯笼晃动的方式与其他灯笼完全不同——仿佛里面装的不是空气,而是某种......液体?
法医的本能瞬间压过了穿越的困惑。
苏棠放下披风,不由自主地走向那盏灯笼。
“小桃?”李昭华疑惑地唤道。
苏棠没有回答。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盏灯笼上。
灯笼纸上绘着芙蓉花,乍看平常,但细看之下,那些”花瓣”的纹理太过细腻,几乎像是,皮肤的纹路。
她踮起脚,手指轻轻触碰灯笼表面。不是纸的质感,而是某种更柔软、更有弹性的材质。当她收回手时,指尖沾上了一丝暗红色的”灯油”。
苏棠将手指凑到鼻尖一闻,瞳孔骤然收缩——
“这灯罩是人皮做的!”
雅座内瞬间寂静。
崔云亭手中的酒杯悬在半空,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动,映出他骤然凝固的笑容。
李昭华的反应最为直接。这位将门之女一个箭步上前,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虽然那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佩剑。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武将世家特有的凌厉。
苏棠没有立即回答。法医的本能已经完全接管了她的思维。
“看这纹理和厚度,应该是大腿部位的皮肤,经过特殊鞣制…...”她不顾二人震惊的目光,继续检查灯笼,
“里面装的不是油,而是......血和人脂的混合物,用来维持燃烧。”
“姑娘慎言!”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扣住了苏棠正在检查灯笼的右手。
苏棠转头,对上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袭玄色劲装,腰间配着一把短剑。眉目十分深邃,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角下的一颗泪痣,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红色。
“人皮灯笼?姑娘这话若是传了出去,”男子微微眯眼,手上力道加重,“恐怕会引起恐慌。”
苏棠挣了一下没挣脱,反而被他手上的茧子硌得生疼。
此人虎口和指节处茧子的分布是常年使用某种武器的人才有的特征。
“那正好报官查查,”她直视对方的眼睛,”人皮鞣制需要特殊工艺,凶手一定有相关经验,或者接触过皮革加工......”
李昭华大步走来,一把推开黑衣男子,“你干嘛对小桃这么凶!”
她伸手准备安慰苏棠,却被灯笼架突然发出的”吱呀”声打断。
那盏诡异的灯笼正在无风自动,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此物的确可疑!”李昭华二话不说,一拳砸向灯笼架。
“咔嚓”一声脆响,精致的木架应声而断。灯笼坠落在地,裂开的瞬间,一股甜腻中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喷溅而出,几块黑褐色的碎骨随即滚落在地板上。
“李小姐!”崔云亭惊呼,却见李昭华已经蹲下身,毫不避讳地捡起一块碎骨。
“我爹说过,可疑之物先砸为敬。”她将骨头递给苏棠,”你看看这是什么?”
苏棠顾不上溅到裙摆上的”灯油”,立刻蹲下检查那些骨头。
接过骨头,职业习惯让她立即进入状态:
“第三指节远端,成年女性,死亡时间......”
她突然顿住,意识到自己正在一群古人面前表演现代法医学勘验。
黑衣男子突然单膝跪地,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包裹起一块沾血的碎片。借着这个动作,苏棠清楚地看到他袖口内侧绣着一只金蟾蜍,针脚细密,是一流的绣工。
“姑娘好眼力。”他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苏棠读不懂的复杂神色,”不过在下很好奇,寻常丫鬟怎会懂得这些?”
雅间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老鸨尖锐的哭喊声刺破了红袖楼的空气:
“是红袖夫人的诅咒!她回来了......她回来讨债了!”
崔云亭手中的折扇”啪”地合上,扇骨间寒光一闪而过。苏棠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普通的扇子——每一根扇骨都开过刃,在烛光下泛着危险的光泽。
“有意思。”崔云亭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人后背发凉,”看来今晚的灯会,比预期的精彩得多。”
楼下欢快的乐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苏棠站起身,发现黑衣男子仍紧盯着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等等!
苏棠突然想起原著里这一段似乎提过一句“崔公子与裴七郎饮酒”——
这人……该不会就是那个一笔带过的工具人挚友吧?
书中明明写他是个“风流书生”,可眼前这人怎么看都像是个练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