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夏日午后的微风,喜欢霞光万丈的傍晚,喜欢杏花微雨的时节。我热爱这天,热爱这地,热爱这生活,更热爱这世界……”
“哦,这和我花钱有什么关系?”他那莫得感情的娘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他这好像有什么大病的表演,终是不难烦地打断了他,伸手要钱。
“不行啊娘!”
“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赵熙能怎么办?只能上交鼓囊囊的荷包。
于是赵熙眼睁睁地看着他娘散财童子似的给出了一枚又一枚的金锭子,向来勤俭持家的赵熙可怜兮兮地捂着干瘪瘪的荷包,很是心痛,以后打死他都不会再来这个烧钱的鬼地方了!绝对不会!
“这位公子好生有趣。”主事的辛四娘掩唇轻笑,风情万种,只是那笑容深深地刺痛了赵熙的眼,他那颗本不脆弱的心此刻隐隐作痛。
辛四娘引着他们上了四楼,进了雅间。没错,高端会所里雅间是不可或缺的。
“翠芬妹子,好久不见。”辛四娘关了门,亲热的拉着当朝贵妃的手,一副好姐妹久别重逢的熟稔样子。
噗!翠芬?!哈哈哈哈哈好俗……接地气的名字。原著里未提及此事,他也没有多想,没想到……怪不得贵妃从不提及自己的姓名,哈哈哈哈哈哈嗝,还好他没喝茶,就是憋笑憋的有些扭曲,所幸拿了扇子(行走江湖必备的装逼神器),还能遮掩一二。
贵妃娘娘显然对此颇有微词,但她不好对辛四娘发作,于是如有实质的目光直直射向赵熙,其中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敢说出去,不留全尸!
“今日想找哪些姑娘作陪啊?”
“风吟的曲,芷荷的琴,惠娘的舞,纸鸢的画,缺一不可。”
嚯,大手笔!不愧是他娘!赵熙一点都不担心会被拒绝,心中稳的一匹,反正他娘是个关系户,爽啊!
闻言,辛四娘若有似无地瞥了眼正襟危坐形同乖宝宝的赵熙。
很好,此中有深意,绝对不简单。
风吟的歌声玉润珠圆,如凤吟鸾吹;芷荷的琴音婉转连绵,如珠落玉盘。二者之间珠联璧合、相得益彰,构造出了花晨月夕、葱蔚洇润之境。
惠娘体态曼妙,她起舞翩跹,婀娜妩媚,翾风回雪,鸾回凤翥,尽态极妍;纸鸢手如柔荑,她以墨泼纸,脚蹴手抹,挥翰临池,宛若神巧,行云流水。
四人燕瘦环肥,各擅胜场,却又遐迩一体,相辅相成。赵熙享受地品茗摇扇,忽觉风雅不过如此,他不再伪装,自如地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葛优躺。至于为什么不装了,赵熙不傻,就凭贵妃娘娘的多番试探可见已露端倪,索性放飞自我就好,这也是贵妃娘娘想看到的。
忽而琴音陡然一转,顿挫抑扬,荡气回肠,又倏然一落千丈,痴痴缠缠,哀哀婉婉。
赵熙心有所动,随着乐声起起伏伏,他下意识转头,一眼就看到了直勾勾盯着他的贵妃,再一转头,辛四娘也在定定地看着他。额,有种上厕所被盯着的不适感。
赵熙合理怀疑三个观众只有他意犹未尽的看完了全程,另外两个一直在看他。不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真的好吗?看表演它不香吗?那四个小姐姐多卖力啊!尊重一下人家的劳动成果好吗?!
嗐,说到底还是他这张雌雄莫辨、丰神俊朗的脸惹的祸啊!赵熙愧疚了,惆怅了,叹息了,果然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罪过啊,他表示深深的忏悔且绝不悔改。
“如何?”贵妃娘娘轻啜了口茶,状似随意地问道。
“贵,值,好看。”赵熙一时想不出来什么文雅的词,只得言简意赅。
“可该赏?”
“该……吧?”赵熙只觉不妙。
果不其然,贵妃娘娘信手一挥道:“那便一人赏一袋珍珠吧。”
赵熙瞳孔地震,颤颤巍巍极不情愿地从怀中摸出四袋珍珠,心有戚戚然。四人眼疾手快忙不迭地接了过去,连声谢过,欢天喜地地退下了。
怅然若失,痛心疾首,心如刀绞……怀中空空如也,赵熙莫名的有些恐慌,手不自觉地摸向腰侧的荷包。捏到一个硬硬的不规则物体时,意识到似乎是他随手放的一块碎银子,忽而心里又安定了下来。手上有钱,心中不慌。
他的一系列小动作和微表情都没有逃过另两位的法眼,两人相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赵熙自知失态,暗自吸了口气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状态,翘起二郎腿找了个极不文雅却极其舒服的坐姿,准备接受审判。
“不装了?”
“累了,倦了,疲惫了。”赵熙极实诚地回道。
“你先回吧。”
欸?这就完了?赵熙都准备好被严刑拷打然后痛哭流涕装疯卖傻了,结果……就这?
赵熙自是摸不清头脑,但他还是乖乖退了,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想的太多是会掉发的,他还不想英年早秃!
屋内贵妃娘娘饮尽了杯中的茶,久久不语。
辛四娘忍不住开口道:“东家,熙儿他……”
贵妃嗔怪道:“怎么?不继续叫翠芬妹子了?不是挺顺口的吗?”没错,她承认,她就是在等辛四娘先开口,好宣泄心中的不满。
“这不也是计划中的一环么。”
虽然是这样的没错,但是……还是好郁闷啊!都怪她爹,非说什么这名字不会过时,没文化真可怕!不就是没追到村长家的村花吗,凭什么强加到她们俩姐妹身上?哼,臭老头!活该人家看不上你!
“早在熙儿入宫拜见时,我就发现不妥了。经过我反复周密的试探和观察,方才确定此熙儿非彼熙儿。”
“那为何现在才确定呢?”
“咳嗯,这不是……以为不小心把熙儿的头打坏了吗。”贵妃说到这儿有点小心虚,毕竟她可是用了十成的力气,抽的那叫一个痛快!还是憋的太久了,赶明儿得找狗皇帝的暗卫再过几招练练手。
“不过我倒觉得此次并非坏事。”
“此话怎讲?”
“熙儿很久没有叫我娘了,自打他七岁爬树时摔落昏迷,醒来记忆全无后,性情便已然不同。他话很少,乖巧懂事,恪守本分,礼数周全,与我却不似往日那般亲昵随意。长大后更是醉心学术,秉行君子之道。”
“四殿下君子之名举国皆知,这不是挺好吗?”
“好什么好?多无趣啊!小小年纪就跟酸腐的老学究似的,以后怎么得了?我在他面前都会不自觉地礼节周全起来,这像话吗?”
辛四娘想到一向神气随性的贵妃娘娘面对小辈正襟危坐、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她知道,这怕是被夫子训斥出来的阴影,那时候的贵妃常常向她诉苦抱怨,言语间委屈极了。
“最重要的是,熙儿向来视金钱如粪土,两袖清风,浑然不惧,时常会忘了带钱。”贵妃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颇有深意的看着辛四娘,其意不言而喻。
还有一点贵妃没说,二人却都心知肚明,那就是宋熙六岁时,她也带他来过这里,同样也是这四人表演,今日只是略有不同罢了。
“现在的熙儿给我的感觉很熟悉,而且他有着熙儿七岁以前的习惯和小动作。四娘,还记得吧,那件事。”
辛四娘自然不会忘,因为她们差点失去了熙儿,也正是自从那件事后,熙儿会随身备着银钱,比备手纸还勤。
巧合吗?辛四娘更愿意相信是熙儿回来了,虽然这很荒谬,但是细微见知著,一个人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是不会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