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这日很快如约而至,褚潇浑浑噩噩地被摆弄着穿喜服,只觉人生灰暗、日月无光。
这几日他不是没有去过四皇子府,然每每驻足门外,却举步不前。他们都不是任性的人,更没有情投意合,褚潇自知逃婚是万万没有可能的,只能被安排着按头结婚。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不重要,唯一需要褚潇配合的就是最后一步,迎亲。
赵熙又被打脸了,天还没亮他就被拉起来穿红艳艳的嫁衣,近身的婆子婢女都是大皇女的亲信,是以赵熙半点都不担心,半梦半醒的任凭处置。
这次的妆容服饰更加繁琐,婆子和婢女也都尽职尽责,毫不马虎,赵熙恍恍惚惚地想着怪不得女子不轻易离婚,搁谁受得了再来一次啊?
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几轮下来妆终是上好了,赵熙盯着镜中人那金光闪闪的头顶一时有些挪不开眼,他已经戴上了珠钗凤冠,沉甸甸的,他姐说了,这些都可以归他,这波不亏!
由于双方都是被迫营业,所以一些细节都能省则省了,想到三梳礼什么的赵熙有些毛骨悚然,这些属实不该放到他身上。
赵熙快乐积极地上花轿了,尽管盖了盖头也挡不住他的新奇,他在嫁人诶!原来坐花轿也并没有多舒服,赵熙的心情很是微妙,这一回,宋熙的名声算是彻底被他毁了。
下轿,跨火盆,三拜,礼成。褚潇的心情太过低落,全程没有看新娘子,自然发现不了异常,其他人就更不可能发现了,于是赵熙顺利地蒙混过关了。
送入洞房后要掀盖头,一名福寿双全的妇人用秤杆微叩了一下赵熙的头部,敲的他一懵。于是褚潇掀开盖头时看到的是呆呆傻傻的可爱赵熙,别问,问就是惊艳惊喜加感动!
赵熙反应过来有心解释,眼前一黑,褚潇又把盖头盖上了。
???小朋友你是否有许多的问号?
褚潇秉退了闲杂人等,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颇具仪式感的缓缓掀起盖头,看到那魂牵梦绕的容颜,心中顿时盛满了喜悦与满足。
他几近贪婪地扫视着盛装打扮的赵熙,想将这一刻永远的烙印在心底,这是他为他穿的嫁衣,他很喜欢。
赵熙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主要还是被金钱压得脖子有些僵。
外面有人喊着叫褚潇出去敬酒,合卺酒是来不及喝了,褚潇只留了一句“殿下饿的话吃些东西”便匆匆出去了。
赵熙独自坐在红彤彤的喜房里,一时有些茫然,他的那句“你新娘跑了”到底没能说出口。
外面的宾客不知发生了什么,刚刚还一脸苦大仇深的新郎现下喜形于色,只当是新娘貌美,新郎想通了,于是觥筹交错,主客尽欢。
褚潇此番喝得开心,满身酒气的回了新房。赵熙已然卸下了满头冠钗,脱下了嫁衣,换上了常服。褚潇有些失望,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殿下久等。”
“你的新娘子跑路了。”
“臣知道。”
“明日我会进宫面圣,待圣上问责时,我会担下所有责任,你只推说不知即可。”
“……”
“怎不回话?”
“殿下,臣知情不报,亦有责任。”
“错不在你。”
“殿下可否圆臣一个梦,与臣共饮合卺酒?”
褚潇拿起酒壶倒酒,忽觉内里空空如也,他知道,定是那人偷偷倒了。
赵熙有那么点小心虚,但他得对自己负责,对以后的娘子负责,合卺酒是最后一道防线,必须守住。
“也罢,臣已然得偿夙愿,此生足矣。”
赵熙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他想不通为何两人相识不久,褚潇会对他如此情深,深到近乎成了执念。
“臣的字是肄迟,还望殿下记得。无论何时何地,臣会永远守在殿下身后。”
“这是臣的信物,殿下拿好,外面的侍卫不会难为殿下。”
赵熙不想接,褚潇却不容他拒绝,强硬地塞给了他,赵熙只得接过,颇有些烫手。
“殿下一路走好。”
赵熙走了。
褚潇静静地望着,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四皇子府。
“姜汤,情之一字当真如此难懂?”
“殿下遇到了自然会懂。”
赵熙又想到了陶柚九,那女子身带系统,没必要骗他。
“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须梅。”
是说他的姻缘会和身边人有关吗?谁会是这个媒婆呢?
“殿下。”
“啊?怎么了?”
“听闻北面的桐丘山土匪猖撅,圣上为此忧心不已。”
赵熙悟了。
次日一早,赵熙进宫面圣,准备来个负荆请罪十八式,傅公公拦住了他。
“四殿下请留步,且听咱家一言。”
“公公请说。”赵熙做洗耳恭听状。
傅公公左等右等也不见赵熙有所表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恭敬道:“殿下不知,褚小将军已经来过了。”
赵熙心道不妙,果然,傅公公又道:“大殿下逃婚,圣上震怒,褚小将军自请即刻驻军塞北,圣上现在还在里面发火呢。小将军也是,塞北那是什么地方呀?那可是寸草不生,荒芜极了,风沙又大,环境别提多艰苦了,褚小将军怎就想不开去那儿了?真是令人唏嘘啊……”
“褚小将军现下在何处?”
“啊?”傅公公正说的起劲,被赵熙这一打岔不禁愣了愣。
“我说褚潇现在在哪儿?”
“这……褚小将军昨夜已将军队集结完毕,估摸着现在快到城门口了。”
赵熙拔腿便跑,他不会骑马,也不敢贸然驾车,只得催着车夫快行,赶到城门时大军已然出城了。
他牟着劲冲上城墙,中途跑的太急还摔了一跤,站在城墙上终于眺望到了远去的浩浩汤汤的军队,其中一骑独领在前,是褚潇。
褚潇似有所觉,勒马减速慢行,转身回望,城墙上只有一个小小的模糊的身影,褚潇知道是他。他开怀大笑,笑着策马前行,奔向塞北,或许一去不复返,然此生无悔。
殿下,臣会守住这江山,也愿您能得偿所愿。
赵熙下意识摸向腰侧的荷包,里面有褚潇送他的信物,是一个小巧的长命锁。褚潇以为他不知,这是他的母亲送他的,多年来从未离身。
“肄迟,一路走好。”
他不爱褚潇,但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情之一字,无解。
另一边,宫中。
等着赵熙来哄几句的皇帝:……人呢?朕刚才都听到动静了,怎么跑了?
现在宫里的压力给到了傅公公这边。
“熙儿呢?怎不见他?”
“陛下,四殿下去送褚小将军了。”
褚潇重要还是老子重要?真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啊呸,熙儿才没嫁,合卺酒都没喝算哪门子的成亲?算姓褚那小子态度好,跑得快,不然……哼哼。
想到赵熙替嫁留下的一系列兵荒马乱,皇帝不由皱了皱眉。涟漪啊涟漪,你这儿子真真是让人头疼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