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南寒临开口,赵燃爻的刀已经停留在张余金的脖颈上。
“乾凃纹身的确不凡,哪怕只是用这类随手路边的货色也是让我防不胜防。”
张余金呼出一口浊气,微微后仰躲避着赵燃爻更深一层的短刃。
“那你躲什么?”
南寒临在一旁乐得抱臂看戏,手上无意识流动出许多的灵气她驱使着它们缓缓地缠绕起这栋府邸。
她常感觉不对。
灵气将躁动传递给它的主人,南寒临勾唇浅笑出声,对面二人倒是齐刷刷住起了嘴,两双眼直勾勾盯着南寒临。
“贺珂羽回来了。”
虽是疑问句,但南寒临的语气异常肯定。她轻笑出声,却带上几分嘲讽的意味,“你把他带回来了?”
张余金不由露齿一笑,“正是在下。”
“那,贺珂羽。”
南寒临的话被张余金打断,贺珂羽本是冤魂,如今成了魂体倒像是被张余金养的一般,被张余金晃晃悠悠地在手心里把玩。
“在我手心。”
张余金摊开手心,属于贺珂羽的魂体仿佛听到召唤涌向南寒临挂在腰间作为装饰的无响铃铛上。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带上这么些无用的东西。”
“你究竟要干什么?”
南寒临吐出一口浊气,将腰间的铃铛扯了下来,冲着张余金轻轻摇晃。
修习修仙卜卦的,对灵气的感知力都很好。所以,张余金的脸色变了,赵燃爻趁此机会反剪了对方让对方跪坐在南寒临的面前。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张余金试图挣扎过,不过他自然挣脱不过赵燃爻的桎梏,赵燃爻微微凝眉,手上的力道随着张余金的动作加深了几分。
“什么事情?”
南寒临上前一步握住赵燃爻的因用力而露出青筋的手,悄然无声中缓缓回握住对方。
赵燃爻手上的力道缓缓卸掉,张余金趁机抽身站立,面上挂起一抹自认为邪狞的笑容。
南寒临深知这抹笑容是张余金说正事的普遍表情。于是吐出浊气,等待张余金开口。
“希望这次的你。”
南寒临昂起垂下去叹息的头颅,眼波流转望向张余金,看着张余金这张许多年没见过的脸,道:“会告诉我一些好消息。”
张余金的笑容从他的嘴角渐渐消逝,他止了他的笑,身形仿若一瞬间佝偻下去,他的气血气力似乎在顷刻间被搜刮干净。
“会的,阿临。”
张余金坐在南寒临的对面,他突然无所适从起来,手尴尬又不自在地放在他的膝盖上,手指不自觉轻轻敲击着,或许这样就可以让自己舒适一些。
“此间事了,往后的消息,就都会是好消息。”
“不要和我打哑谜了。”
南寒临语气是前所未有地和善,这是她自师傅去世后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与张余金对话。
南寒临嘴角噙笑,“张余金,只要我们进了皇宫后,你就会告诉我,杀害我父母的凶手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余金突然不知所谓地狂笑起来,他笑得肆意妄为,是不同于以往在南寒临面前的装模作样,而是一种释放。
他望着南寒临的眼,轻轻地点了下头,可是转瞬即逝。
“期间种种,我知晓的也不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今天来着一趟,是为着宁渡乾而来。”
“什么意思?”
张余金轻轻眨眼,手上敲击的动作骤然停止,一道无光的线穿过风的遮挡进入了装有贺珂羽的铃铛内。
南寒临注意到了,手上亦暗暗泛起流光遮盖住这串挂坠。
禁闭着的被张余金设下的结界被人从外破开,赵燃爻的动作很快,不过被南寒临伸手制止。
“这道珍珠是我特意放在施绪那里的。”
南寒临美眸微蹙,却没有打断对方。她很想知道张余金要拿这枚珍珠耍什么阴谋。
张余金抿唇,他发现南寒临没什么表情。于是他的语气停滞一瞬,又继续说道,“
珍珠是我特意留给你的。”
“特意?”
南寒临咀嚼着两个字,旋即发出一声冷笑,“你不会要说,你精通奇门算法,早就算出我们如今所面对之局势,特意留下珍珠以备不时之需?”
张余金眸中显然闪烁过不可思议,他郑重地点头,“正是如此。皇城危机四伏,我特设珍珠幻境于你,也是为了预防今日出现的情景。”
“南寒临,你以为为什么贺珂羽慧吸收冤魂死而复生?为什么宁渡乾会神情大变?为什么会有乾龙蛟蛇之辩?”
张余金的“三问”让南寒临撤去了对他的防备,哪怕这是张余金背后之人有意为之,她在此时此刻,也不会再对对方产生任何的敌意了。
于是南寒临压下唇畔的冷笑,她神色郑重,“那你告诉我,你身后的人是谁?是宁王,还是归云剑派?”
张余金张了张嘴,他似乎是在纠结。可南寒临却看出他身上的猫腻,他的身上有一层只有他们二人之间能瞧见的灵气流通。
南寒临探出食指,轻轻地缓缓地,凑到张余金身上,凝灵气于指尖,触碰在张余金胸膛。
“这些灵气在庇佑你。”
冷意再度萦绕在南寒临的周身,她挂起冷笑,“这是奇门术法。”
语气笃定。
“我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了,张余金。”
张余金眼眸中的挣扎更甚,南寒临制止了对方的动作,“除非你抛却你周身以奇门为根基的灵力,不然你不可能挣脱地过它们。”
张余金喘着粗气,止住动作,微微垂着身子,身体颤抖地明显。
“是圣人吧。”
南寒临比着口型,张余金大瞪着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南寒临晓得这并不是张余金内心真正的心情,他现在做出的表现,不过是他为了获得奇门术法而种在身上的禁制做出的反应。
张余金身体猛然止住他的抖动,“时至今日,一炷香时间。“
终于开始说重要的事情了。
南寒临知道,不逼对方,对方哪怕已经准备全盘托出,也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他感觉需要釜底抽薪的感觉。
“你或许可以去看看贺珂羽,他是第一个试验品。”
换言之,会有无数个如同贺珂羽的试验品从他们手中诞生。
张余金张嘴欲言,可是,时间已经被他浪费了太多太多。他们的动静已经引来了不速之客的到来。
“可惜,我还没有带走宁渡乾。”
周围显现出黑雾,南寒临感受得到于是降下保护于三人头顶,她等待着张余金再开尊口。
“宁渡乾你可以全然放心,他自有人会保护。哪怕神智错乱,他都会被留下一条性命。”
黑雾冲破屋外防御,南寒临瞬间收回防护,与张余金对视一眼,她揽着赵燃爻后退不止。
口中喘着粗气,已然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张余金,我们昔日情分。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哪怕赵燃爻扶着南寒临,她的身体仍然软弱无力,她轻轻依靠在他的身上,面如死灰。
张余金见状,薄唇轻言:“汝命休矣。”
南寒临微微垂下眸子,声音仍算铿锵有力:“我们……”
南寒临的声音被张余金截断,他声音更添几分冷冽:“你们应该知道,秋水奴是圣人最后一道屏障,你们不应更是不该去染指他。”
“祁凌君,我们该走了。”
声音突兀响起,却又震耳欲聋。
不等张余金回应,他整个人便被一团黑影带走。黑影的速度很快,快过赵燃爻释放出的灵气。
南寒临伸手阻止赵燃爻的动作,她知晓对方打算释放出乾龙赖去追踪那团黑影。
敌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就算使出乾龙也不过是打草惊蛇,让对方的防范更甚,反倒得不偿失。
“不必。那些人我们早晚会正式遇见。更何况,他们不是特意告诉了我们身份?”
南寒临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有些倦。
珍珠中的灵气抵挡不住宁渡乾不间断地攻击。于是轰然断裂开来,灵气阵法破损,宁渡乾从中蹦跳出现。
“你都听到了吧。”
此时的宁渡乾尚且保留着几分独属于他的镇定。
宁渡乾眨眨眼,轻轻歪了歪头。
好一副装傻的本事,南寒临捏了捏拳。
南寒临于赵燃爻对视一眼,二人迅疾祭出短刃匕首作防御状态。
此时的宁渡乾是一道不被看透的云雾。
“厉鬼现,厉鬼生,厉王……厉王!”
厉王?
还有厉王的事?
轰然间,被南寒临勉强整理通顺的信息被厉王击溃。
说罢,宁渡乾吐出一口鲜血,他强撑着精神,双眸赤红。
“纸人给我一张。任何风吹草动我都会通过纸人告知于你。”
南寒临点头,从香囊中取出最后一枚珍珠,手指用力捻成粉末滴撒在两张冥纸人中的一张上。
“万事小心。”
宁渡乾双指并拢,于谭中穴重击。此后,眸中再无清明。
不过遵循被控制后的本能,翻越屋瓦砖舍,不见踪迹。
冥纸人有神智,虽痛苦,却有灵力驱使。它化作戒指拷在南寒临的小拇指处,泛出悠悠深芒。
“怎么还有厉王的事情。”
南寒临咬着嘴唇,双臂环绕来回踱步。眉宇间的疑惑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