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凌晨三点到早上，秦时序在公司一直开会，修改方案。如果秦氏能研制出自己的核心系统，那么智能家居江北不再受制于人。

    “秦总，”冷娉婷硬着头皮再次靠近，声音有些发涩，“前台顾先生的人来了。这次是他亲自打给前台的电话，说务必请您尝尝，是他亲手熬的养胃粥。还说是赔罪，昨晚惊扰了您。”

    冷娉婷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消失在秦时序周身骤然下降的冰冷寒气里。

    亲手熬的粥？赔罪？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瞬间冲上秦时序的头顶。她感到一种被严重冒犯的荒谬感。

    那个男人，昨天耍了她一通，现在想用一碗粥来赔罪？这简直是对她此刻所承受的巨大压力的最大嘲讽，也是对她这个秦氏掌舵人身份赤裸裸的轻慢！

    “告诉他的人。”秦时序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地面，“如果再有任何无关人等，因为任何无关紧要的事情，试图靠近秦氏大楼一步——”

    她微微停顿，冰冷的视线扫过冷娉婷，也扫过在场所有屏息的下属。

    “让保安直接处理。不必请示。”

    “是！”冷娉婷浑身一凛，立刻应声退下。

    这个小插曲像投入死水潭的一颗小石子，只激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

    技术难题一个接一个抛出，争论声在绝望的底色下变得尖锐。

    秦时序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高速运转，每个决策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厉。

    窗外的天色，在不知不觉中透出了一丝灰白。

    就在所有人都被压得喘不过气，会议室的气氛凝滞到顶点时，技术部一个年轻工程师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疯狂闪烁起来，紧接着，接二连三，其他人的手机也像得了传染病似的，此起彼伏地亮起，发出各种社交软件推送的提示音。

    这在秦时序高压统治的会议室里是绝对的大忌。

    技术总监脸色一白，正要呵斥，却见那个最先亮屏的年轻工程师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眼睛猛地瞪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猛地抬头，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主位上的秦时序。

    “秦总！”他声音发颤，带着一种见了鬼似的震惊，“您…您快看热搜！”

    热搜？

    秦时序的心猛地一沉。这个时候上热搜，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难道是内部消息泄露了？还是检验不合格的事情被对手爆了出来？

    她迅速拿起自己静音的手机，划开屏幕。微博图标上鲜红的“爆”字刺得人眼睛生疼。排在首位的话题赫然是——

    #顾临川人间清醒#

    后面紧跟着一个“热”字：#顾临川直播事故打翻咖啡#。

    秦时序的指尖顿住，眉头锁得更紧。

    又是他？直播事故？这和她的危机有什么关系？她带着满腹疑虑和一丝被再次打扰的愠怒，点开了那个话题。

    置顶的是一个被疯狂转发的直播录屏片段。

    背景是一个装修时尚明亮的休息室，显然是某个节目后台。

    画面中央，他穿着一件宽松柔软的奶白色羊绒衫，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通透，头发蓬松微卷，整个人像一只慵懒无害的大型猫科动物，正对着镜头笑着和粉丝互动，笑容干净温暖，带着练习生特有的少年感，桃花眼弯起，眼尾下垂，无辜又真诚。

    他手里端着一个印着醒目“房启”Logo的智能保温杯——正是秦氏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最新推出的高端产品“智科科技”。对面最近砸了重金推广，显然这人也是他们重金将要聘请的代言人之一。

    “这款智科的新品保温效果真的很不错哦，特别适合……”顾临川正微笑着对着镜头展示产品，声音清朗悦耳。

    变故发生得毫无预兆。

    顾临川似乎是抬手想调整一下面前的麦克风，手肘不小心撞到了旁边小圆桌上另一个敞开的保温杯。

    杯子里满满一杯深褐色的咖啡瞬间倾倒！杯口精准地对着他手里那支崭新的、印着智科Logo的杯子泼了过去！

    “啊！”顾临川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了，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一躲。

    然而，他躲开了，他手里的智科保温杯却没能幸免。滚烫的咖啡液劈头盖脸地淋在杯身上，更糟糕的是，大量的咖啡顺着杯口灌了进去！

    画面里一片混乱。助理惊慌失措地冲上来递纸巾，顾临川手忙脚乱地试图挽救，但杯身内外都沾满了深色的污渍，狼狈不堪。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也被溅上咖啡，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看我笨手笨脚的！”顾临川对着镜头连连道歉，脸上是真实的懊恼和一丝窘迫，脸颊甚至因为慌乱而泛起一层薄红，湿漉漉的桃花眼里满是真诚的无措，像只打翻了牛奶的幼猫，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一边用纸巾擦拭着杯子和自己沾了咖啡的手指，一边看着手中一片狼藉的智科保温杯，眉头苦恼地蹙起，那表情生动得仿佛能溢出屏幕。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微微一亮，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灵光一现的可爱狡黠，对着镜头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这看来还是秦总家的智能杯更厉害啊！我记得他们那款‘女娲’智能杯有自动防误触倾倒的专利，还有瞬间恒温锁鲜功能，上次发布会演示，就算不小心碰倒了，里面的咖啡也不会泼出来，温度还能保持得刚刚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旁边助理递来的纸巾，仔细擦拭着自己被咖啡弄脏的手指。

    那动作慢条斯理，指尖白皙，骨节分明，被深色咖啡渍沾染后，反而有种引人注目的性感。

    他擦拭的动作细致，指腹划过皮肤，带着一种无意识的、撩人心弦的韵律感。

    “可惜我现在没有，”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遗憾和羡慕，微微嘟了嘟嘴，这个孩子气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丝毫不显做作，反而强化了那种无辜又真诚的气质，“不然刚才那种手滑，肯定不怕！”

    他对着镜头俏皮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扑扇了一下。

    直播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评论区已经彻底炸了！

    临川的小棉袄：“啊啊啊小奶狗没事吧？烫到没有？心疼死了！[哭泣.jpg]”

    人间清醒顾临川：“笑死！这波反向安利我给满分！智科的杯子泼了自家准代言人一身？秦氏的智能表杯杯躺赢！[狗头.jpg]”

    科技圈老狗：“卧槽？他这波操作有点东西啊！看似手滑，实则精准打击？秦氏的防误触倾倒和恒温锁鲜确实是独家专利，他记得这么清楚？”

    吃瓜路人甲：“只有我注意到他擦手指的动作好欲吗？被咖啡弄脏的手，嘶哈嘶哈

    房启一生黑：“哈哈哈房启脸疼不？花大价钱请的代言人直播翻车还捧了对家！秦氏这波天降流量！”

    秦氏智家官V[惊喜乱入]：“感谢顾临川先生对我们产品的认可！‘女娲’智能杯，真正懂你的安全与温度！后续会附上相关链接。”

    官博回复瞬间被顶上热评

    “人间清醒顾临川”、“反向带货鬼才”、“智能杯躺赢”、“顾临川擦手”……相关词条如同病毒般疯狂蔓延、屠榜！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刚才还沉浸在绝望深渊里的技术宅们，此刻一个个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像铜铃，看看手机屏幕，又看看主位上同样盯着手机、面无表情的秦总，大气不敢出。

    这…这算什么？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顶流练习生送热搜？

    技术总监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秦总，我们官网的后台访问量爆了，智能杯的预售链接刚刚被挤瘫痪了，咨询电话也被打爆了。”

    秦时序缓缓放下手机。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她的指尖冰凉，但心却剧烈地跳动起来。

    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顾临川那张带着无辜懊恼和一丝狡黠笑意的脸。

    那双湿漉漉、仿佛盛满了星光的桃花眼正透过屏幕望着她。

    他擦拭手指的动作被截成了动图，在各大营销号里疯狂传播，那慢放的特写里。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泛着健康的粉色，咖啡的深渍与他冷白的肤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张力。

    人间清醒？手滑？

    秦时序并不相信，这真的是意外吗？

    那个雨夜里，他湿透的白衬衫下灼热的眼神，递名片时微微发颤的手指，以及昨天雨天阁的强吻，与此刻屏幕上这个笨手笨脚打翻咖啡、却又精准无比地点出“女娲”核心优势的练习生，简直是判若两人。

    两张脸在她脑海中瞬间重叠，又猛地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充满迷雾的鸿沟。

    顾临川，星艺娱乐旗下练习生。

    三个月前，在一档现象级男团选秀节目中以绝对碾压的票数断层C位出道。

    凭借无可挑剔的外形条件，尤其是那双极具辨识度的下垂无辜桃花眼。包括其扎实的唱跳功底、以及公司精心打造的“温柔纯情小奶狗”人设，迅速跻身顶流，粉丝群体庞大且狂热。出道至今，零绯闻，零实质性黑料，堪称完美偶像模板。

    公开资料干净得如同被精心漂洗过。

    秦时序又回想起了让助力查到的履历。资料上明明显示他出身普通，父母早逝，由外婆抚养长大，家境清寒。为了生计，打过很多零工。

    选秀节目海选时，凭借一段极具爆发力的街舞和干净清澈的嗓音脱颖而出。

    零工？

    秦时序当时在那两个字上停留片刻，产生了怀疑，之前雨夜，他递名片时，手腕上那道突兀的旧疤再次闪过脑海。

    那道疤的位置和形态，不像普通意外，更像是某种重物碾压或者机械造成的撕裂伤。

    一个靠跳舞吃饭的练习生，手上怎么会有这种伤？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沉思的边缘时，放在桌面的私人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秦时序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眼底是熬夜的微红和一片冰冷的清明。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