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榻上沉睡着的嬷嬷不知为何感到如芒刺背,从睡梦中猛然睁眼。
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自己和夫人执意杖刑,最后将二小姐唯一的两个奴仆活生生的打死了,而那二小姐只得被按在一边,对着她们目眦欲裂,口中一句又一句不断的嘶吼着:“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逼疯二小姐正是她与夫人最乐见其成的,可不知为何,自己梦中所听到的那恶狠狠的嘶吼竟叫她无比的后怕,还叫她从睡梦中惊醒了。
她蓦地从榻上坐起来,翻身向后看去,眼前除了一片漆黑,朦胧的月光下也只依稀可见一些器具桌椅什么的。
心下稍安。
冷月当空,一点蓝白色的朦胧月光透过窗纸照进了这间小小的屋子里,耳边除了蝉鸣声之外一片寂静。
嬷嬷愁容满面,两只手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不知为何脑中总是闪过幽漾满目血红愤恨的瞪着自己的画面。
四周什么也没有,今夜的一切明明同往日并无区别,可她为何心底还是惊颤不停,惶惶不安。
“嬷嬷在看什么?”
刹那间,一道森冷悠长之声缓缓的在她脑后响起。
好似森林深处不知活了多久的剧毒青蛇,杀人于无形之中,缠绕在身,让人浑身冰凉几息内失去任何抵抗的能力。
“啊...”惊叫声才起了个小头就断了。
她再也没有机会叫出声了,因为几乎在同一瞬间,她脖颈被一刀划开。
源源不断的血水止不住的流淌而下,本还坐着的嬷嬷忽的抽搐了几下,跌落到榻下,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上,感受着鲜血一点一点的流干。
她本无力挣扎,求生的欲望激起了她的意志,她用十指硬扣在石板缝中,企图一点一点向外爬去求救。
幽漾见状轻巧的从榻上跳下来,半边脸沾染上了不少嬷嬷喷射而出的鲜血,一双美目森冷无比,无情的盯着她一点一点的挪动。
她右手因受伤不便,这次用左手使刀还不太熟练,这才躲避不及,一不小心就被血溅了半边脸。
她手腕一转收回刀刃,就着右手窄袖随意擦拭脸上的血迹,两步就把人拖着腿抓回了原地。
幽漾笑的肆意,可眼底却一片冰凉。
“嬷嬷,看在你只是帮凶的面子上,我给你个痛快。”
她拿着刀刃拍拍嬷嬷那张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
“你放心,我知你们主仆二人上下一条心,你最是忠心耿耿,我一会儿就把你那主子一块儿送下去陪你。”
“让你们在阴曹地府也能再续主仆情谊。”
嬷嬷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声音,不知在说些什么。
幽漾嬉笑着连连摆手,“诶呀不用,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啊,说谢谢不就见外了嘛,不用不用。”
幽漾就在那眼巴巴的等着,等到嬷嬷断了气才没有后顾之忧的离开。
第一次左手抹人脖子好在没有失误,不然没死透她还要补几刀。
幽漾等了半个时辰才离开来到柳眉的主屋外头。
发现烛火还未熄灭,侧耳听,两个人的事情还没结束,越想越不对,这实在太不对劲了。
她那便宜爹一看就不是能坚持这么久的人。
幽漾围着主屋外转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一个稍隐蔽的窗户。
于是她梅开二度,又溜了进去。
一进屋子幽漾就被里面这难以言说的味道熏的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太冲鼻子了。
幽漾恶嫌的用手挥几下散散味,看着周围这乱糟糟的东西。
这次的战况比她想象的还要激烈,连赤色鸳鸯肚兜都被扯断了。
这是奸夫是旱了多久啊这么迫不及待。
她这是什么运气啊,怎么老是让她听力非同常人的人撞见这种事情。
“说...是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摇摆不定的床榻上,一个男人攀在身下那女人身上迫切的问她。
诶呦我去!
幽漾这么一听眼睛都瞪大了,这是她能听的内容吗?
听这男人的声音陌生,她应该不曾见过,是外男入室?
发现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幽漾强按下自己上扬的嘴角,脸上的表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她扶着下巴,意味深长的想着。
咦~那便宜爹头上怎么绿绿的。
骤然间,幽漾有了新的主意。
她忽然又不想让柳眉死的这么痛快了。
幽漾潇洒离去,回到自己的主屋内,换上了新买的浅紫色宽袖睡裙仰面躺下准备睡了。
双目方合上,先是听见了屋外瓦片碰撞发出动静,紧接着她有人用轻功在自己屋顶快速移动。
幽漾翻身下榻,套上架子上悬挂着的白绸外衫,挥袖推开房门飞身跳到院中仰头寻找,很快就让她捕捉到了那身着夜行服的身影。
幽漾踩着一旁的石桌一跃跳上屋顶,在确保不会被发现的情况下一路紧紧跟随。
敢来她的屋子,她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最后看到那黑衣男子钻进了宋云澜的屋子。
难不成这男的是宋云澜叫来杀自己的?思此,幽漾摸住右侧腰间的短刀,安心了一点。
若是一会儿开打,自己还有力与之一搏。
月光之下,幽漾一席紫衣飘飘立于屋顶边沿,垂眸思虑片刻,当即决定从上一跃而下。
偷听墙角什么的她最在行了。
她戳破窗户纸,透过小洞向里面看。
那黑衣男子抱拳半跪在地,向着坐于床榻边沿的宋云澜行礼。
瞧着这恭敬的样子和不俗的武功,这应就是宋云澜身边最得力的近卫南柒了。
南柒抬着头左右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圈宋云澜的状态,“主子可有受伤?”
“属下探听到柳夫人要惩治幽小姐时便自作主张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的将自己人送进来装作行刑的小厮,来不及同主子汇报,还望主子恕罪。”
“无事。”宋云澜抬手让他起身,“你都安排好了我自然不会有事,人都处理好了吧?。”
“是的,那些被替换的小厮们已经被咱们的人处理掉了,也做好了伤口,不会有人发现的。”
安排?
思此,幽漾不禁冷笑,她低头看着自己这藏在袖子里被一棍子打的不成样子右手讽刺一笑。
自己为救他拼尽全力,被人像狗一样拖拽着往外走,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折断婆子的手臂,双膝被磨破,母亲为她做的衣裙也因此损毁,右手被一棍打到没有知觉。
她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自己所做一切都是多余,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幽漾忽然有点庆幸自己跟了过来,如若不然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可笑。
那些因为连累他受伤而感到自责,担惊受怕的心情好像变成一个个无形的巴掌,实实在在的扇在她的脸上。
幽漾脑中回想起他受刑途中那咬破唇瓣滴落的那一滴血珠,更是让她觉得自己真是单纯的可以。
残酷的修真界她混了这么久,修士都未曾骗到过她,在这里竟然被一个凡人给骗了。
她怒而拂袖离去。
屋内两个人丝毫不知那窗外的人何时来的又何时走的。
宋云澜问他:“南柒,我让你去查的那批消失的军粮怎么样了?”
“那些被贪污的军粮不可能凭空消失。”
“属下无能,那批军粮的去处属下并未查到。”南柒双膝跪地向他请罪。
宋云澜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若是让南柒这么轻而易举的查到了,那他就要怀疑这消息是否属实了。
“那你查到了什么?”
南柒回:“但是属下查到,此次受到管家任命掌管军粮运输的随军转运使是翰林院学士卫敛。”
“卫敛?”
宋云澜在脑中回忆。
“本殿在运送粮食的队伍里未曾见到过他。”
一般随军转运使定是亲自掌管,跟随着军粮一块抵达边疆军中确认无误交接之后才回京述职,若是他为钦点,那为何不在护送的队伍之中?
他对卫敛倒是有几分印象。
此人虽出身清贫但才情与谋略皆是上乘,乃我朝不可多得的能人,当年科考高中被管家钦点为探花郎,时过境迁,如今竟让他进了翰林院。
宋云澜一双剑眉拧在一块,“此事定还有蹊跷,你去查查如今的卫敛为人如何,与谁相交甚密。”
南柒正色拱手一拜,“是。”
“对了主子,属下还有一件事。”
宋云澜侧目,“说。”
南柒:“主子打算何时离开幽家回宫?”
“官家为了寻到您不仅派出了身边的殿前司和幽侍郎着手调查,就连玄王殿下也被拉着一块寻您了。”
“三哥?”宋云澜有点诧异,他这三哥是最不爱掺和朝堂里的事情,整日最爱混迹青楼,此番因为他被拉带着进来,委实是对不住他了。
南柒见宋云澜不语接着劝他,“眼下除了几个涉事之人,谁都不知边疆军粮被贪一事,您冒险回来是为了亲自将此案告知官家。”
“属下担心您若是再不出现,这件事怕是要被彻底埋没了。”
“本殿知晓了。”宋云澜起身慢步越过南柒,面上郁闷不知他在想什么。
几息后,他长叹一口气,“明日夜里来接应我,我是受了重伤独自一人走回京城的记住了么?”
南柒:“属下明白。”
“下去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