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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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证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

    安黎盯着民政局门口反光的金属门牌,烫金大字在日光下白得发虚。

    走在她前面的男人穿着一件黑绸衬衫衬,衬得他周身气质更为冷峻。

    就他这架势,不说人还以为他们来离婚的呢,安黎加快脚步走到他身旁,她今天穿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她看人家领着都是穿白色衣服拍红底照片,尽管清楚只是他们之间只是走过场,她早上还是自己选择穿一件白体恤,没有穿张姨为她搭配的衣服。

    不清楚原野和原崇进行了怎样的沟通,原崇同意他们先领证等安黎毕业后,再举行婚礼。

    因为原野的身份,为了避免被媒体拍到,他们提前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大厅,工作人员还有几分钟才上班,俩人沉默着并排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原野拿着块平板在看一份文件,看上去过分兢兢业业了。

    “我俩这打扮像不像黑白无常?”安黎没话找话说。

    原野愣了一瞬,低头看了看了看自己的黑衬衫,终于舍得给安黎一个看不出情绪的眼神,语气有点冷,“不要胡说八道。”

    安黎于是再也没有心情说话,当工作人员递来红本本时,安黎伸出的手指触到原野指尖传来的冰凉,被触到的手指很快拉开距离。

    她曾几何时居然拥有了洪水猛兽的杀伤力,让人避之不及,她拿过结婚证。

    两人的合影印在结婚证的内页上,那张红底合照上两人看向镜头的表情疏离,像两张被强行拼贴在一起的照片。

    “婚姻登记日期”那栏写着2025年5月20日,这是原崇为他们选定的“完美日期”。

    窗口的工作人员看两人走远后,朝搭档挤眉弄眼,“看见刚才那对吗?板着脸像来办理离婚的,结果是结婚的。”

    搭档抬头看了眼走到门口的两人,阳光穿过玻璃窗,在俩人身上加了层暖光滤镜。不禁感慨道,“长得倒是蛮般配的,让我一大早就饱餐一顿,不过穿得是真有点不讲究了,一黑一白。”

    另一位又八卦道,“也说不定有钱人就兴这种‘相敬如冰’的模式呢,就像新闻上说的那种家族联姻什么的,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他们从一辆宾利上下来的。”

    ~

    司机按照原崇的吩咐将他们送回公寓。

    公寓是当年原崇特意提前购置的高奢公寓,一梯一户,距离安黎学校不到半小时车程。安黎高考结束等待上大学的那个假期,原野那时大二,两人在这里住过一阵,后来原野搬走,就只剩安黎和照顾她的张姨住。

    安黎觉得这公寓风水可能有问题,住进这公寓没多久原野就搬丢下她搬走了,现下,两人又以面与心皆不合的新婚夫妇身份一起住回公寓。

    站在门口,另一个录入过指纹的人没有要开门的意思,站在一旁摆出总裁范儿,安黎将指尖按上公寓的指纹锁,房门打开,映入安黎眼帘的客厅变得陌生,客厅的软装几乎全部换新。

    宽敞的客厅铺着浅灰色羊绒地毯,整面落地窗正对城市景观,两侧的窗帘换成白色,L型的浅棕色皮质沙发围着椭圆形的实木茶几,茶几上摆着昂贵的水晶花瓶,插着几支刚剪的玫瑰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原崇坐在全新的奶茶棕色的真皮沙发上,脊背竖得挺直,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指尖有节奏地敲着一旁的实木茶几,张姨垂手立在离他两步之外。

    他亲昵又慈爱,道,“欢迎回家。”

    偏执症患者主要表现为系统且固定的妄想,如被害、嫉妒、夸大等,对妄想内容坚信不疑,情感和行为受其支配,常拒绝治疗。

    安黎暗暗道,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原叔叔也不太像一个精神病。

    “小野,以后要好好照顾安黎。”原崇的目光在安黎身上停留片刻,随后转向原野。

    原野沉默不语,拎着行李径直走向那间他住过一次的卧室。

    “小黎,去衣帽间看看叔叔给你准备的礼物。”原崇坐在沙发上,微笑道。

    道过谢后,她便往衣帽间走去,这时张姨走上前推开了衣帽间的门。

    二十几个系着蝴蝶结的粉蓝色礼盒堆在衣帽间中央。

    衣橱里挂着的衣物全都换了一批,上面的吊牌还没有剪,鞋柜里摆着没撕保护膜的高跟鞋,包包除了她常背的那两个,也换了一批。

    “都是香奈儿、迪奥当季秀场款,小姐要不要试试?”张姨走到衣橱前问道。

    安黎摇摇头,她向来对这些东西向来没有太多兴致,如果不是张姨总是热衷于给她打扮,她其实几套常穿得衣服换着穿就够了。

    “小姐快拆开,肯定是你喜欢的。”张姨递来地上那堆礼盒顶上的一个。

    安黎拆开,是一个她很喜欢的一个丹麦设计师制作的羊毛毡玩偶,后面的几个礼盒都是玩偶。她确实很喜欢,这些玩偶很难买到,倒不是因为贵,而是设计师只展出,基本上不对外售卖。

    安黎想到原野订婚宴那晚说的那番话,对这一堆礼物失去了兴致。

    最后几个礼盒,是几台不同品牌型号的相机和镜头,相机在手中发沉,安黎并不需要那么多相机。

    这些东西确实是投她所好,她喜欢做手工,喜欢戳羊毛毡,喜欢拍定格动画,可现在心里实在喜欢不起来这一堆礼物。

    “喜欢吗?”张姨笑着等她反应。

    安黎抬头,她拿起一旁的羊毛毡小熊,这个小熊和原崇在福利院送给她的那个有点像,不过和原野送给她的那个珐琅发卡上的小熊并不像。

    “挺好的。”她口不对心地说。

    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她说不喜欢,下次她可能会收到十个不同样式的小熊。

    张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带镶满钻的银色高跟鞋,放到一旁的试鞋凳前,“小姐,试试这双鞋子看看合不合脚?”

    与此同时,原野已经放好行李缓步回到客厅,坐在沙发另一端,原崇和他交流,他敷衍着回答几句。

    谈话尾声,原野说:“把张助理调走,我们才结婚需要独处,外人在不方便。”

    原崇坐在沙发上,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微微一顿,“安黎一直由张助理照顾,没了她,生活上会很不方便。”

    他抬眼看着原野,眼神锐利带着探究。

    “我们结婚了,自然是我来照顾她。”原野语气变冷。

    空气瞬间凝固,原崇紧盯着原野,沉默片刻,随即道,“可以。”

    安黎在衣帽间门口听到这番对话,内心轻松了不少但又有几丝不舍。

    毕竟张姨从她来到原家起就照顾她,以往的时间里,张姨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比原野都多。

    不过也因为张姨的存在总让她感觉自己像活在一个透明的泡泡里。

    ~

    傍晚时分。

    原崇和张姨已离去,离去前还特意嘱咐以后每个月两人至少会原宅吃一顿饭。

    原崇安排过来的五星级酒店的厨师在公寓厨房忙碌。煎牛排的滋滋声、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公寓里格外清晰。

    安黎从卧室出来到餐厅冰箱拿水,看厨师正在有条不紊地在布置餐桌。

    原野抱着笔电坐在沙发上,专心看着眼前的屏幕,手指时不时敲击键盘,正在处理工作。

    安黎拿着水返回自己房间,她必须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不然她会忍不住去找原野说话,去求她不要再生气,问他所需要查清楚事情的进度。

    她站在卧室里占据了整面墙的玻璃展柜前,看着自己做的羊毛毡场景与玩偶。

    上百件羊毛毡作品在暖光下栩栩如生,绝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的作品。

    靠右侧的柜子主要收藏了她喜欢的设计师的作品与她制作的玩偶。左侧柜子专门放羊毛毡制作的微缩场景。里面展示着各种各样梦幻的场景,森林中的睡美人与王子、小屋里的小女孩与男孩、小熊一家人、雨林里的蝴蝶、奇幻森林里的小动物们、雪后的松鼠小屋……

    展示柜最中间的一格,立着一本淡绿色水晶封面相册,封面上雕刻着精致的绿植轮廓,每一页由一朵绿色的三叶草作为活扣隔开,从侧面隐约能看到照片的局部,里面都是同一个人。

    那里面每一张照片都是她曾经用相机拍下的原野。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分为两类,一类自己能控制的,一类自己不能控制的,既然如此,那就先做好自己能控制的事。

    安黎在玻璃柜面前的矮桌上铺满了手工材料,彩色的羊毛团整齐排列在盒子里,盘腿坐在房间的羊毛地毯上,拿起一根浅灰色的羊毛,用戳针轻轻戳刺,随着一次次重复,慢慢地心绪安宁了下来。

    专注的目光随着针尖移动,每一下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羊毛毡在她手中渐渐成型。

    她坐的位置离卧室门不远,当手里的羊毛毡变成了一只软萌的小猫时,才听到两位厨师离开的告别声,过了几分钟外面陷入一片寂静。

    房间外,笔电提示电量不足,原野才终于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脖颈,走回自己的房间拿出一个黑色探测器,将探测器握在手中在客厅四处扫描。

    先是将探测器对准吊灯,指示灯是绿色的,接着,他蹲下身子,检查沙发底下、电视柜后方,甚至连空调出风口都不放过,掠过柜子上的路由器,指示灯灯都是绿色,他神色放松不少。

    安黎将戳好的羊毛毡小猫放到胡桃木玻璃柜里,站在柜子前发呆。

    “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安黎的思绪。

    这个时间来敲门的只会是原野,她不由得呼吸一滞。

    门外,原野举着探测器站在门口,目光冷峻而专注。

    ”我带了监控探测器,所有房间都扫描过了,就差你房间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安黎看着他手里那个黑乎乎的仪器,心里骤然一紧,面上强作镇定,侧身让他进入房间。

    这也太夸张了,简直像谍战片里演的一样!安黎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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