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已经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那我认为我们就不应该再以之前你们二人的感情为参照了。”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一丝残忍，但是这或许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这对你和她来说也许都是一个重新的开始，不是吗？”
司屿澈没有说话。
“您太太失忆的原因您知道吗？或者医生有没有说过她的记忆还有可能会恢复吗？”
孙霆的语气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期待——要是司太太的记忆可以恢复，那两个人的感情也就能回到多年前，司屿澈就不会这样没有安全感，害怕她被别人抢走。
那或许司屿澈现在所面临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不知道，”司屿澈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道，“不过应该是不会再恢复记忆了。”
孙霆皱皱眉，不知道他到底是就前一个问题还是就后一个问题撒了谎，也不明白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有什么不能实话实说的。
但是他还是暂且将这两个问题记下，并不打算在此次的诊断中刨根问底。
“好吧，那让我们来聊一聊您太太的那个追求者吧。”孙医生合上笔记本道。
“在您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卑鄙的人。”这次的司屿澈没有再沉默，回答得很快很果断。
孙医生：……
“为什么您会这么评价他呢，是出于什么依据呢？或者说他对您太太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呵，”司屿澈的眼神都冷了不少，“他三更半夜去敲别人老婆的门，想要勾引人家老婆，这还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他跟您老婆是怎么认识的呢，关系如何？是同事还是朋友，或者说只是一个学校里的同学？”
“算是同事吧。”司屿澈没好气得答道。
“要是同事的话，会不会是中间有什么误会？他可能只是因为公事才联系您太太呢？”
“他跟我老婆说他房间浴室不能用了，要借用我老婆房间里的，”司屿澈说着说着还给自己说生气了，腕表上的数值又开始闪红灯，“难道他的心思还不明显吗？”
“这种拙劣的把妹手段，也就是骗骗我老婆这种单纯的女孩，可瞒不过我。”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这个人或许确实心思不纯。”孙医生点头应和他道。
“不过这件事您是怎么知道的？如果是您太太主动告诉您这件事的话，那我认为您太太对他并没有兴趣，这个人对你们的关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您就更不必担心，您太太会被他抢走了。”
司屿澈对于这个问题却并没有回答，甚至在孙医生等了几分钟后，司屿澈依旧保持沉默。
孙医生了然，看来这个问题的具体答案，自己暂时是不会知道了。
不过他从司屿澈的反应中大概也能猜到，这件事司太太应该并没有向他提及，而是司屿澈从别人的口中听说，或者是用别的方法知道的——只是可能这种方式不太光彩，又或者司屿澈不想让他太太察觉，这才对此三缄其口。
不过在孙医生看来，司太太的这一举动也并不能说明那个追求者会对司屿澈造成威胁性的竞争力。
说不定正是因为司太太只把他看作一个普通同事，这才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对司屿澈报备的。
不过显然这种说法是说服不了司屿澈的——他已然将自己的太太视作自己生活的全部，任何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他太太的身边，都会给他带来浓浓的危机感。
*
“好吧，”孙医生并不急于一时，将这些问题一一在笔记本上记下，继续问道，“那开始我们最后的一部分问题吧。”
“您很介意您跟太太之间的年龄差距吗？那个追求者跟您太太之间差了几岁？”
再次提起那位追求者，司屿澈明显多了几分烦躁，不过他还是耐心回答道。
“算是比较介意吧。”
“他们之间……”司屿澈回忆着自己在网上搜到的关于宋斯泽的信息，“差了不到三岁。”
“您太太有介意过你们之间的年龄差吗？她的择偶标准你清楚吗，她会偏向于喜欢年龄跟她差不多的男人吗？”
“她没说过介意，她的择偶标准……”
“就是二十三、四岁时的我那样。”
听完这句话，孙医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因为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一句话。
他了解司屿澈，他不是那种很自恋的人格——否则他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他咨询，话里话外总是担心老婆跟人跑了。
正是因为如此，这句话才显得格外奇怪，司屿澈为什么会把他太太的择偶标准认为成是年轻时候的自己？
除非是他太太跟年轻时候的他交往过，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也能说通司屿澈为何对自己的年龄如此在意。
但是怎么可能呢？
司屿澈年轻时的女朋友明明是……
哎，是谁来着？孙医生竟有些记不起来了。
“孙医生……孙医生？”
司屿澈的话将孙霆的思绪拉了回来。
“哦，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思考一些问题。”孙医生语气有些抱歉得说道。
“那性格方面呢？您太太在性格方面喜欢什么样的？”
“她喜欢长得斯文的，看起来温和的。”
“总结来说，是比较无害的那种。”
这句话听起来也很别扭，孙医生皱着眉头将这句话也记了下来。
“那个追求者的性格如何呢？跟您太太对另一半的性格要求很相近是吗？”
“是的。”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司屿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有些语气艰涩得回答道，“起码他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你知道的，我太太很单纯，向来不识人心险恶。”
“那你呢？难道你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吗？”
“我表面看起来大概也是这样的。”司屿澈坦言道。
“嗯？”孙医生挑挑眉，像是捕捉到了一个自己很感兴趣的话题，“表面上？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如果是面临跟她相关的事情，我可能做不到那么冷静，那么……温和。”
“哦，这样，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孙医生点点头，安慰他道。
**
这次会面，孙医生打算就先进行到这里，他从电脑的文件夹里打开一份文档，对着键盘敲敲点点，将里面的部分问题进行了调整和增减。
随后他将那张问卷打印出来，然后放到了司屿澈面前。
“司先生，今天聊到这里就可以了，这里还有一些小问题，您大概填一下就可以离开了。”
司屿澈填得很快，十几分钟后就将问卷还给了孙医生。
临走时，孙医生也给了他一点小建议。
“如果您太太有空的话，下次可以带她一起过来，我跟她聊聊，或许也会对您有帮助。”
“不必了，”司屿澈摇摇头，毫不犹豫得就回绝掉了，“我是不会带她来这里的。”
“为什么？”孙医生有些意外。
“因为……她并不知道我一直在找心理医生咨询，并且短期内我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好吧，”孙医生叹口气道，“虽然我认为这件事很有必要，但是我愿意尊重你的选择。”
说完，孙医生又给他提了一个别的建议，“如果您还是比较介意那个追求者的话，那我建议您能跟您太太沟通一下这件事。”
“或者您去探班也可以。”
“医学上有一种说法叫做脱敏治疗，既然您无法忍受您太太离开您这么久，那您可以找借口先去见她，之后再慢慢增加你们分别的频率。”
司屿澈眉尾一动，似乎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好的，我会考虑的。”
孙医生欣慰得点点头，完全没有意识到司屿澈只听进去了前半句里的“去探班”。
*
等司屿澈走后，孙医生拿过了他面前刚刚写完的问卷。
问卷的最后一道题是孙医生刚刚加上的。
—如果您太太某一日永远得离开了您，您会怎么办？
下面是司屿澈的回答。
—那我将会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