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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和重逢都需要时间

    东京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月的雨,到了今晨才终于拨云见日,不再只靠五颜六色的雨伞装点灰蒙蒙的街道。但以防万一,兰还是往包里装了把伞。因为天气预报说还有台风袭来的可能。

    临出门她再三提醒小五郎用过早餐要洗碗。

    “爸爸也是时候自己做家务了,等我上大学了你还这副样子可怎么行。”

    “我就在楼下办个包月餐咯,还不用洗碗。”

    “那你今天也得洗碗!”

    “真是的。”兰嘟囔着提包出门,边下楼梯边戴耳机,里头在放英语听力课。这是她近来养成的习惯,为了高效利用走读时间。

    等红灯间隙她点开手机屏幕弹出的新闻,听力课也由此暂停,变成了刻意渲染紧张氛围的伴奏。

    新闻内容涉及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有批自诩为正义公民的团体,打着文化城市的旗号驱赶殴打流浪汉、无业者、逃课生等等。简而言之,如果在该上班该上课的时间被他们撞见了,对视几眼大概率就会被群殴。

    这帮人头戴红色头盔,装束黑衣黑手套,手拿木棍。曾有行人说看见他们有枪。

    此恐怖分子多为两两行动,游击式巡逻,神出鬼没,警方依靠马路监控追击常常扑空。事情发酵至此已有一周,公民已是怨声载道。听小五郎说目暮也承受了上头很大压力。

    了解完事件进展兰收起手机,顺道取下耳机。为免迟到她抄的近路,需穿过一片居民区。

    途径小巷她发现垃圾桶旁有蠕动的衣裳,走近看发现是一个人,双腿微屈坐在路肩上,身子卧靠着草丛和垃圾桶。

    起先她以为是宿醉的人没捱到回家,直接在此睡倒。可她目光一瞥,瞧见黑色风衣正缓缓渗出血,沿着石缝滴落水泥地面。

    兰刹住脚步,左右张望想寻个知情人士,可冗长巷道再寻不见第三个人。无奈她小心翼翼迈前,观察那人是哪儿受伤了。

    她方一入巷,稍稍放松的人身躯一颤,猛地撑肘起身。其小腿刚刚支棱起来又掉下,膝盖着地。

    “放心,我不是坏人!”兰以此来挽留他。

    男人停下动作,但立马扭过头,静止几秒才缓缓看向兰。他仍然警惕地双手撑地,随时准备跑。

    这是张雀斑密布的脸,黑发在沾满灰尘的衣帽下汗津津的,身着稀松平常的服装,但裤腿与衣摆有被划破的洞。

    “你是遭红头盔那群人袭击了吗?”

    男人盯着她不语。

    兰拿出手机解锁:“我帮你报警!”

    “不!”男人开口,低沉带哑的嗓音听上去应有四十岁了。他结结巴巴,似有许多顾虑。“我没有日本居留卡,他们会把我遣送回去。”

    “为什么……你偷渡来的?”

    兰打量他身侧紧攥的匕首,察觉到目光的他默默转动刀柄,将刀尖旋向外。

    他目光闪躲,思忖着如何回答,垂首道:“我正常入境的,跟人来日本打工,厂长可以帮忙解决居留问题。但我离开那就失去了这个保障。不得已沦落街头。”

    “那你也不能这样流浪。现在街上不安全,我们先转移到可以给你疗伤的地方。”

    兰迟疑着接近他,她也顾忌着男人的匕首。

    “这把刀……”

    “只是防身的。”

    为了证明自己是好人,他主动交出了武器。

    兰没有推辞,毕竟对方是个身份不明的偷渡客。她道:“我先帮你保管。”

    小区旁有幢停工的废弃建筑,兰扶他到那休息,后又去药店购买纱布、酒精棉球、药膏和矿泉水。

    “或许我不该耽误你上学。”男人道。

    “没事的,我刚刚已经打电话让好友帮我请假了。”

    兰撕开棉球袋备用,用剪刀剪开他小腿处因血黏着皮肤的裤腿,慢慢显露在兰眼里的是一大片糊满稠血的刀伤。至少有二十公分。

    “但目前正是学业紧张的时候吧,特别是你这种准备留学的。”

    兰诧异抬头,男人指了指她放在地上的背包,旁边有张保送国外大学的填表,方才她找剪刀时拖拽出来的。

    “不会,要做的准备基本都完成了。”

    兰重将注意力放在伤口上,她先用干净毛巾沾水擦拭血渍,尽量轻地用矿泉水冲洗伤口。

    而自来熟的男人全程碎语不断,许是为了分散注意力减缓疼痛。一会问她可有想过专业、一会说自己有个妹妹与她一般大。

    与我一般大,那可以做你女儿了吧。兰腹诽。

    她看向那张抬头纹横飞的脸庞,正因双眼紧闭而稍稍隐形。兰惊讶在这种无麻药的包扎过程中他还能睡着。

    不过此前她就注意到了,男人满眼充斥着红血丝,看上去像一个月没睡过觉。

    这会还能安心入睡倒是好事。

    兰将剩下纱布与药瓶装进袋子,取出便利贴写字,与药瓶放在一起。她起身欲走,又见男人下颌接近喉结的位置有块凝固的血渍,此前被衣领遮挡了没看见。

    她重蹲下身,用沾湿的毛巾轻轻擦拭,见血迹淡化露出麦色皮肤,确定并非伤口才松一口气。

    毛巾蹭开了他的衣领,喉结下方绑着什么物件。兰犹豫着要不要满足这个好奇心。她指尖缓缓向前够住了衣领,抬眼扫过对方睡颜,终究停下了探究。

    可她没来得及抽回手就被逮住。男人醒来再次充满了戒备心,一只手捉紧她手掌,另一只手往身侧移,抓空了。由此可见他习惯睡觉时身边有武器。

    他条件反射地进入防御状态,身体性能却跟不上。几分钟时间不足以消除红血丝,使得眼皮更加无力地耷拉着,仅留一条极细的眼缝。

    灰紫色眸定定注视着她,这双短暂入睡的眼眸并不惺忪,反而极其鲜活,似有无数言语要一发不可收拾地倾卸出来。

    兰被这道眼神盯得发毛,垂眸扭动手腕,而其不为所动。就在兰即将发作时他回神般松开手,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我得走了,你自己小心些。”兰不愿再与这古怪的人打交道,她将抵押在她那的匕首还回去,便小跑出弃楼。

    片刻后碎步声于空旷建筑楼内回响。

    兰折返回来,递给他一张毛利侦探所的名片。道:“如果需要帮助,你可以到这个事务所,至少能让你拥有安全的生活。”

    “安全的生活啊……那确实很让人怀念。”男人接过名片,若有所思盯着上面的业务介绍。“我会考虑的,谢谢你。”

    他饱含深意的眼神没再往她身上飘,直至她走远了,才眷恋地遥望她背影。

    纵然已经请过假,兰也还是尽量往学校赶,这次她走的是大道,但行人依旧稀少。往日喧哗不复存在,汽车驶过也不鸣笛,马路上车影憧憧,却安静得诡异。

    很快兰就得知原因了。传说中的红头盔团体以四人之势将兰包夹,人均一把木棍。

    “穿校服的妹妹这个时间点怎么在这呢?”领头人开腔却是少年音,最多二十出头。

    那不就是叛逆的混混吗?兰想。

    兰不想于此浪费时间,她解释自己是上学迟到了。

    “逃课就是逃课,谁还能迟到两小时啊?看你这反应也是听过我们,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堵了吧?”

    “最近的巡逻队就在一公里外,不到两分钟就能到,我劝你们先保自己要紧。”兰举起手机展示报警界面,并移动身体往小巷靠。一公里是假的,巡逻队要赶到至少要十分钟。

    混混A:“大哥,她威胁我们!”

    混混B:“我们是不是真得撤啊?听说条子都加派警力抓我们了。”

    “闭嘴!没看出她是在虚张声势吗!”

    说罢领头混混空挥木棍,指挥手下都往兰靠。见兰丢开背包作防御姿态,他跟见了什么天大稀奇事儿似的,捧腹大笑。边嚷道:“一起上!别让一个高中生看扁了!”

    木棍毫无章法地朝兰劈来,兰敏捷走位闪躲,擒住来人手臂往另一人推,两者相撞踉跄后退。而后她原地站定,后旋腿踢中奔跑来的红头盔,几个无头苍蝇一窝蜂地被打出窄巷。

    可一人退两人进,双拳难敌四手,兰深觉打下去不是办法,她寻机后撤往巷子另一头跑。

    忽有风声耸动,人影从空而降,挡在了兰身后。兰惊讶回身发现是方才帮过的男人。

    “你怎么……”

    几秒发愣间,男人亮刀奔前,以极迅敏的速度在歹人之间穿梭,刀刃嗤剌声与尖叫声以倍速相叠。刀刀见血但不致命。

    见此变故,躲其后的领头混混自怀里掏出手枪,笨拙地给手枪上膛。

    兰足下一蹬踩墙而跃,于空翻转身体,脚尖朝前精准踢飞手枪。混混惊慌欲逃,却被反手擒住压在墙上,头盔因这股蛮力撞出震响。

    警笛旋律适时响起,极速逼近停在了路边。兰负责把几人移交给警员,此时群众又一股脑地涌了出来,举起手机拍摄歹人被捕的一幕。为保护嫌疑人面容,警方没有让其当场脱头盔,说是避免他们被网暴。

    “这种恶劣的反社会群体还需要保护啊……”

    警员尬笑几声不作答,转移话题问还有谁参与捉捕,可以一齐通报上去。

    “还有……”

    兰往后看却没寻见男人,他没有跟过来。她想兴许是顾虑着偷渡的身份。

    “一个路人。”

    警员笑称:“做好事不留名啊。”

    是啊,说来她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兰找回背包拍去灰尘,有张纸从口袋掉落,捡起一看是药店给的收据。

    他既打得过他们,又怎么说自己是流浪汉才受伤?

    不等思考出答案,兰已经迈步往回赶。进行过战斗的窄巷血迹四落,其中有道血点直引尽头。

    兰加快脚步上前,可走完这条血路也没见半个人影,通往的只是一片偏僻的居民区。她焦急地四处张望,寻找白色马自达、公寓走廊、黑色身影……她绕了整整一大圈,又回到打斗的窄巷。

    她不死心地扫视地上血迹,仿佛还会有被她遗漏的脚印。

    兰约莫在原地等了三分钟,风叶轻轻自她脸上拂过,刮醒她不实际的想象。

    她沿路走回,接近巷口时她见着影子行来,一瘸一拐地停在拐角边缘,身子靠墙,风衣一角飘入巷来。

    兰瞬时站定,生怕叶上的蜻蜓飞了似的,慢慢走近。

    她当真躲过了那机敏的反侦察意识,直至她将距离缩短到两米以内,落寞停靠的人才后知后觉地侧目。

    也不知是诧异自己雷达失灵,还是没预料到这种碰面,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兰,脸上夹杂难以掩饰的惊喜。其转身单手撑墙,经过包扎的那条腿微微悬空,鲜血再次浸满纱布。

    兰不知道的是多绕路的不止她一个人,有人离开后又不舍地回头了。因为想要靠近彼此而多绕了点路,反而暂时错过。

    街巷行人增多了,反比僻静地更能掩盖他们的会面。他们一言不发,只面对面相望,仿佛还游走在寻觅对方的路上。

    若沉默能陈述情感,那将是比风还挠人的思念。

    他张口结舌,犹似许多言语纠结成丝,堵住了狡辩的声腔,他笑着发出释怀的叹息。

    说来奇怪,就着这张全然不同的五官,她竟能从这副神态中看到他的笑容。

    听闻酒都有后劲,却有一月之久吗?否则怎么胸腔会泛起与那日相同的苦涩?

    兰深觉今日所有反应都慢半拍,见他怜惜又自责的目光划过自己脸庞,兰才被示意着抬手接住眼泪。这就如同触发泪腺开关才自动掉落的,因为她并没有想哭,只是嘴角越上扬鼻头越酸。

    当反应过来老朋友痕迹的时候,已经是说再见的时候。

    她本想问他的名字,可想了想还不是时候。擅自缩短重逢期限的话,往后失去消息的日子又当如何?

    两人就这样携着各自的顾虑相视,无声地许诺这珍贵的重逢日会到来,在可以好好见面的以后。

    所以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取下□□,彼此都没有说破。

    兰只是说了一句:“记得换药。”

    他点点头,按掉变声器:“考试加油。”

    攥拳相碰,而后挨肩擦膀,愈加坚定地走向那个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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