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启程

    之后倒是没再出什么意外,在城里转了一圈,一行人回到落脚处。

    应付完人类幼崽叨叨的叮嘱,玲珑关上门。

    一蹦一跳地回到床边,从袖袋里掏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亮晶晶的糖葫芦球,用油纸包的糕点,精致可爱的小陶人……

    玲珑眼里闪烁着小星星。

    原来不是集市不好玩,是之前去的地方不好玩。

    虽然只是隔了——

    玲珑数了数,嗯,四天马车的路程。

    但这里和合州还真是不一样呢。

    没错,在独孤漠的艰难指导下,玲珑终于知道了一些地理知识。

    至少知道家住巴川郡,要到江州去。

    想到这,她从独身包裹里掏出一张地图。

    地图由曲折的线,和特殊的记号组成,有相应的含义,不懂的人来看,可能会看得云里雾里,但玲珑似乎天生有天赋,无师自通。

    或许,这跟她无意中吸纳的灵魂有关。

    不过,现在的她还不知晓这秘密。

    反正,总会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知识蹦出来,玲珑都习惯了,也没细想来源。

    她把图纸平摊在桌子上,烛光落下,照亮了方寸之地。

    这还是那大叔给的。听她说要看吃喝玩乐的书,就把这书和什么地志一并甩给了她。

    玲珑拿了块烧饼,像小松鼠一样啃着。眼睛盯着地图。

    仔细辨别。

    这里是河流,这里是山川,这个是合州,然后是渠州……

    想到在千机阁里坐的风梯,玲珑咬了一口烧饼,又看了一眼地图,不由困惑。

    没错啊,没有河流经过渠州。

    水车要转起来,就必须是流动湍急的水。

    不是水车。

    难道,是人拉的?

    这会儿,她跟来福是想到了一块儿,但她联想到的是马车。

    坐马车都颠簸抖成那样了。

    人拉的就更慢了。

    她又想到了在书上看到的,驴子拉磨。

    说不定那么大的地方,就专门养着蒙着眼的驴子呢?

    想不通。

    玲珑很快又把这事扔在了脑后。

    她从袖袋里掏出装在竹竿里的木炭条,这也是闲着没事照着记忆,从厨房灶膛淘的。

    捏着黑条,在渠州的位置画了个圈。

    再画一条线,表示前行路线。

    从合州,到渠州……

    哎,然后应该是,玲珑想了想。

    通州,还是万州?

    就算是直直走过去,也要经过好几个州。

    听镖头说,有些路走不通,还要绕。

    所以,一路下来,得是好几个月。

    玲珑恹恹地趴在桌子上,一时间觉得这烧饼吃得都没滋没味的。

    如果是她自己跑,说不定一半的时间就够了。

    不过……

    她又掏出一包干果吃了起来。要是一路玩过去,也很好啊。

    听说越是接近江南,好东西就越多呢。

    玲珑满脸憧憬。

    把地图收起来,她换个身衣服,就上床修炼去了。

    双眼微阖,全身放松,呼吸缓缓。

    周边的声音似乎逐渐远去,不一样的世界,在她脑海里浮现。

    对于修炼,玲珑驾轻就熟,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快要入定的时候,隐隐某个想法钻进了脑海。

    玲珑迷迷糊糊地想,嗯?总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

    随意被扔进包袱里的锦盒:……

    “阿啾。”

    千机阁,在第十九层惨遭迷路的李志平打了个喷嚏,绝望跪地,抱头痛哭。

    “两位少爷,阁主,管事,某错了,快放我出去啊啊啊啊……”

    ***

    次日,休整了两天的车队再次启航。

    玲珑坐上了独孤家的马车,行事低调了许多的红苕也默默坐了上来,手里拎着些瓜果。

    刚开始那会儿准备不充分,趁着主子们出门游玩她守家的时候,红苕还特意向走南闯北的镖师们请教了一番。

    譬如,一路上怎么能过得舒坦。

    她精心准备了厚厚的被褥,不是用来盖的,而是用来垫在身下。

    这样一路上就会轻松许多吧。

    玲珑新奇地拍了拍柔软舒适的被褥,夸赞道。

    “做的很好。”

    红苕矜持一笑,“奴婢该做的。”

    将方便进食的糕点,摆放在容易拿,又不碍地的位置。

    红苕躬身,正要退下。

    突然,车头一重。

    惯常穿金戴银的少年,以与身形不符的敏捷,跳了上来。

    毫不忌讳地撩开了车帘。

    “独孤……”

    呃,看到里边的场景,他愣了愣,哦,对,独孤小子还带了婢女!

    齐博文看某人的眼神一下子就不对了。

    忍不住道,“书院不允许带婢女。”

    这小子,该不会是想金屋藏娇吧!

    红苕莞尔一笑,欠了欠身,“齐公子不必担忧。阿郎在鹿鸣书院附近,还有处房产,我平日里便就待在那里。”

    “往常休沐日,公子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齐博文这才意识到,不显山水的独孤小弟,也是个有钱人,甚至,某种程度上,比他有钱多了。

    江州啊,浔阳郡,还是鹿鸣书院附近,寸土寸金的地方,没点底蕴的人家,都很难在那置府宅。

    齐博文想到了他自己。照姑姑的意思,说是托了相熟的友人代为看顾。

    若是休沐,他也可以去她友人家拜访,和同龄人热闹热闹。

    本来还没想那么多,这会儿齐博文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心道,休沐日其乐融融的日子,还叨扰别人。

    这样还不如就住客栈呢。

    哎,什么时候,他也能像个独当一面的成人,自立门户啊。

    刚刚还兴致勃勃的少年情绪低落了下来,脸上也没了昂扬高涨的神色。

    不知自己这是说错了什么,红苕有些紧张地看向自家主子。

    玲珑歪头,眨眼。

    虽然不知道人类幼崽怎么了,但红烧肉好像说了府邸什么的。

    难道说……

    人类幼崽也有什么,雏鸟情节?

    一起黏着坐马车还不够,落地了也要一起住吗?

    玲珑想了想,好像也可以。

    毕竟,按照她作为蜘蛛的常识,幼崽都是聚在一起的。

    虽然她跟他不是同一窝的。

    但是,他经常给她分吃的耶。

    老爷爷说了,礼尚往来,这一路上,都是人类幼崽带着她玩。

    现在轮到她带着他了!

    “到了地方,我们一起住吧。”

    这次,玲珑没再组织什么文邹邹的语言。

    朴实无华的话,一下子钻进了齐博文的耳里。

    齐博文愣了愣,一股暖流在心里翻涌。

    但倔强的小胖墩是不会承认的,“那是你的家,我住着干什么,反正……”

    就几天,住客栈也一样。

    “可是,我们不是结拜了吗?”

    没给幼崽拒绝的机会,玲珑想起那天晚上迷迷糊糊重复的话,什么同日生,同日死的。

    而且……

    脑海里蹦出一句话。

    玲珑不明觉厉,照着说了起来,认真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又何必分得那么清呢?”

    “好!”

    义气上头的齐博文狠狠地感动了,竟也没留意这语序。

    他拍了拍胸膛,眉间的低落一扫而空。

    “我齐博文认了你这兄弟!”

    说着,他解下腰间的锦囊,学着江湖大侠那样,豪横拍桌上。

    “这些,就当是我入学前的伙食。”

    咱兄弟两,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玲珑看了一眼锦囊,她认得这个,昨天幼崽付钱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

    昨晚回去的时候都瘪了,今天又变得鼓鼓囊囊了。

    真神奇。

    某种程度上,也是不通俗物的玲珑,压根不知道这价值几何。

    唯有一旁的红苕看了,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这李家公子,未免太胆大了!

    竟随身携带如此多的钱银,真就如小儿抱金过市一般危险。

    更何况,受邀同住,还给钱,这不生分了吗?!

    本以为公子会出言拒绝,没想到……

    “那红烧,嗯,这些钱,就交给你保管了。”

    “少爷,这……”

    红苕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头一次感受到了主子信任的重量。

    “有什么问题吗?”玲珑迷茫眨眼。

    齐博文也跟着看了过去。

    盯……

    面对两少爷单纯信任的眼神,红苕勉力一笑。

    “没有。奴婢,遵命。”

    头次管那么多钱。红苕心里发虚,心想,还得找人帮忙才是。

    脑海里浮现出了两道身影。

    红苕握拳。

    决定了,就侍棋侍剑吧!

    守着另一架马车的两人,哪里听得到可怜婢女的心声。

    侍棋收着手脚,坐在马车前室上。

    侍剑就放浪不羁多了,抱着剑,叼着根稻草,屈膝盘坐。

    想到昨晚暗卫把他叫出去后转达的命令,他咬了咬干草,思忖道。

    “还是照原来的安排,你当书童,跟他入学,我想个办法混进去。”

    侍棋本能要反驳,但想想,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小八聪明,又憋屈地闭上了嘴。

    “怎么,不服气?”侍剑斜眼看去,“都几天了,连他的身都没近过,别到时候连书童都当不上。”

    话糙理不糙,同伴的话,瞬间激起了侍棋一丝危机感。

    不过……

    “要你管!”

    他凶巴巴地回骂了过去。扭过身去,不再理会某个欠欠的家伙。

    心里却是有点犯难。

    他要怎么和主子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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