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两道身影在岸堤边上追逐着，前面的黑衣人速度极快，紧随其后的少年也不遑多让，甚至更胜一筹。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河堤边沿清晰可见，一艘小船被拴在岸边，随着波浪起伏。
近了，更近了，眼见着黑衣人就要跳船逃跑。玲珑脚下一踏，猛地向背对着他的身影扑去。
劲风袭来。
黑衣人眼里闪过一道狠色，反身抽刀。
“滋……”
交错的匕首与短刀，擦出了火花，在黑暗的河畔闪过。
两人空着的手飞快地对了几招，发出阵阵闷响。
是个高手。
黑衣人心里一沉，脚下一踏，飞身正蹬，其势如山。
初出江湖的年轻人经验不足，一被近身就容易慌神，只顾拉开距离，然而，他强打是假，趁机脱身是真，届时，他就能借着对方抵挡的力道，倒飞上船。
他甚至能想象到年轻人站在岸边气急败坏的样子。
呵，还有的学呢。小子。
黑衣人飞身而起的劲风，吹起了玲珑的鬓发，蓄力待发的大腿积蓄着力量，即将悍然爆发，转瞬即逝间，玲珑只看到了裆部的空门。
说时迟，那时快，四目相对，黑衣人只见少年平静的眼睛，不躲不避，他心里一跳，汗毛直立，强行扭身做挡，然而太慢了，黑影闪过，肉眼只能捕捉到些许残影，直到“砰”的一声，黑衣人被重重砸在了地上。
“啊！”
一阵剧痛从两腿之间传来，黑衣人不住翻滚，蜷成了虾米，冷汗淋漓，被黑巾裹住的脸上满是愤懑，“你，你……”卑鄙无耻。
话音未落，玲珑就把他敲晕了过去。
又是个没有功法的人类。
河畔边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玲珑在原地想了想，接下来要做什么呢？她都有些忘了。
玲珑脑子转了一圈，掰了掰手指，水匪、倭寇，锦衣卫……
就在此时，一艘货船缓缓飘过，火光点点。
这道火光，仿若让玲珑想起了什么。
啊，想到了。
清俊的少年一拍双手，双眼微亮。
“账本何在？”
一艘毫无标记的商船飘在河面上，船上火把通明，武士打扮的浪人，举着火把，将中间的人团团围住，说话的人，却是十足的江淮口音。
他身量不高，头戴乌纱巾，身形有些丰硕，将一身青绸直裰绷得紧紧的，手里捏着串珠，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紧接着的话，却是没那么客气了，“贤侄女，听叔一句劝，这烫手山芋，你把握不住，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你瞧，吴老哥……”
“住口！”被戳中了伤心处，被围着的少女眼眶通红，捏着账本的手紧了紧，却也是挺直了腰杆，没有露怯。
若这账本真如此人所言，毫无价值，对方又怎会冒险将她带出府中。
她心里自然清楚，各大势力都在找这账本，事关世家与倭寇勾结一事，牵连重大，若是真叫锦衣卫得到了，江州世家，一个都逃不掉。
可如今，他为刀俎，我为鱼肉。
即便吴昭雪知道，账本是她的护身符，若是交了，怕是性命不保，此刻也不得不交出去，不过，“流水账，我这只有一部分。”
跟随在男子身后的侍从，接过了账本。
吴昭雪下意识攒紧了书册，却又被不容拒绝地夺走了，她紧抿双唇，看着火光映照下的黑影，心里一点点沉了下去。
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笑眯眯的，眉宇间更是轻松了几分，“无妨，吴老哥行事谨慎，这才没叫锦衣卫得逞，便是得了其一，也……”
话音未落，河面上亮起点点火光。
浪人们一阵骚乱。
商人也是脸色大变，没等他吩咐左右，侍从刷地就将铮亮的长刀，架在了吴昭雪的脖子上。
商人神色晦暗，“你竟和锦衣卫暗中合作？”
原先，按照他的计划，拿到了账本，他就杀人灭口，沉尸河中，假借做生意为由，一路乘船南下，逃到琉球避避风头。
届时，天高地阔，任他驰骋。
为此，船引他都办好了，上下都打点了一通，只待天亮，渡口一开，他自可归去。
为何会出如此岔子？他还雇人炸了那密道，即便有人发现，也不会这么快查到这里才是。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商人看向被架住脖子的少女，从手下那里接过账本，淡淡道，“处理掉。”
吴昭雪瞳孔瑟缩，下意识要挣扎。
然而，没等侍从刀起刀落，船身突然猛地一晃，直把甲板上的人摔得五迷三道。吴昭雪也因此，短暂摆脱了控制。
勉强保持住平衡的浪人们，冲着商人叽叽咕咕地说了些东瀛话，商人看了吴昭雪一眼，冲着先前出手的侍从说道，“你，把她解决了，再追上来。”
“是。”
两人毫无顾忌地在当事者面前商量此事，轻视之意显然易见。吴昭雪却没有放弃，双眼飞快地扫过甲板。
商人走了，浪人也不知所踪，甲板上，只有一些杂物，和奉命灭口的侍从。
吴昭雪抓着船沿，一点点后退，船身依然在左右晃荡，此时，她余光瞥见，有数艘小船包围了这里。
“请吴小姐上路。”
侍从甚至颇有礼节地说道，手里举起了刀。
“砰”的一声，另一艘艨冲从侧面撞向商船。
欲要动手的侍从身形一晃，手里的刀却也快准狠地朝着吴昭雪砍去。
吴昭雪悚然一惊，本能地往旁边一扑，脚下却是被杂物绊倒，整个人翻下了船。
侍从脸色微变，探头去看，却见一艘艘走舸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黑漆漆的河面上，哪里还能看到少女的身影？
正划着船靠近的玲珑，感觉到了弱小的气息，她抬头一看，一个人类从船上掉了下来。
“砰”的一声轻响，玲珑伸手，抱住了人类，卸去了下坠的力道，惊魂未定的吴昭雪只觉坠势一减，落入了透着冷香的怀抱，她抬眼一看，却看到了令人惊惧的一张脸。
清冷俊逸，却透着非人的漠然。
她看过的，那晚，锦衣卫破门而入那晚。
朝廷鹰犬，锦衣卫！
“咚”的一声闷响，重物落水的声音，引起了走舸上水兵的注意，循声望去，却只看到陌生的船只，水兵心生警惕，没有贸然靠近。
打火把的人举高了火把，照亮了那条船，连同船上的人，却见一个形容狼狈的少年举着手，像是愣住了。索性，这张脸，大家都曾见过。
“独孤小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