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如撑着把透明的雨伞，慢慢走到两人面前，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纪澄淮。

    而明露晞则是把目光都放在这个陌生女人脸上，对方显然是偏可爱型的。

    纪澄淮率先打破僵局，给身边人介绍。

    “露晞，这位是赵嘉如。”

    明露晞看着女人，点了下头：“你好，赵小姐。”

    对方随意瞥了她一眼，问：“澄淮哥，这是谁啊？”

    男人不动声色地把伞往明露晞那边多偏了些，“她叫明露晞，是我太太。”

    赵嘉如其实早就看见过微博的热搜，无非心不死想再多问一嘴。她瞧见纪澄淮偏伞的举动，不由得开始认真上下打量起他身边的女人。

    纪澄淮注意到赵嘉如打量的眼神，侧过身：“你不是说医院还有急事，我们走吧。”

    闻言，明露晞跟着他转身：“嗯。”

    赵嘉如脸色霎时间就变了，如同一秒变大的阵雨，啪嗒啪嗒地打在伞面上。

    “澄淮哥。”她喊道。

    纪澄淮头都没回，“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宾利后座，一身干爽的明露晞接过陆言给的毛巾，她低头扫了眼自己再抬头去看正在脱外套的男人。

    接着毫不犹豫把手中的毛巾递过去：“擦一下吧！”

    前排抓着另一条毛巾的陆言默不作声地把手放下。

    黑色西服褪去，内里原本灰色的衬衫露出来，右肩有一大块不规则的湿痕，深深浅浅地贴着皮肤。

    纪澄淮接过毛巾随意地擦了几下，几个动作来回衬衫随着动作松紧，明露晞对他的身材一览无余。

    趁着还没被发现，她悄悄地挪开脑袋。

    有时候觉着这陌生老公也不错，最起码目前看起来身材好，颜值高，为人好像…也还行。

    纪澄淮嫌束着的领带碍事，抬手扯松了些，又把袖子往上卷起来一些，整个人立马松散了许多。

    他看向身侧，女人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着，眼睛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冷不丁来一句：“我罚你坐了？”

    “啊？没有啊。”

    “那你坐那么正经干嘛？”他抬了下头示意她的坐姿。

    明露晞害怕被他看穿她刚才的不自然，打着马虎眼：“刚刚那个是你联姻对象吧？长得很可爱嘛。”

    赵嘉如属于甜美挂的，她是真心觉得可爱。

    纪澄淮顿时不悦。

    陆言发现夫人踩到老板雷点，为了不让老板生气，他只好牺牲一下：“老板，去哪里？”

    纪澄淮知道她那时候是为了替他解围说医院有急事，但她的工作性质本就是瞬息万变，他也拿不准，语气恹恹：“问她。”

    明露晞端详他一眼，不知他情绪怎么突然变了。

    “夫人，你要去哪里？”陆言笑容相迎，面对明露晞，他就显得轻松许多。

    “回悦景华庭吧！”

    “好的。”

    陆言启动车子，稳稳地行驶在高架上，明露晞捱不住困意，渐渐地头往窗户那边靠。

    纪澄淮扫了一眼也没管，抽出电脑开始处理工作。

    博行还在优化的这款智能床名唤‘舒合’，最后还需要一些数据加持才能投入到临床的使用。

    他的电脑屏显示器被四个小窗口占满，左侧是生产线的3D模拟质检报告，中间是算法调试界面，右侧是实时临床数据仪表盘，右下角还冒着待处理的二十来封邮件。

    纪澄淮屈着纤长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划动着，时不时放大查看数据，而后做好记录再划走。

    时间也不知不觉地在流逝，下了高架后，周边的车道尾灯闪烁，红绿灯也变多，车子行驶得很缓慢。

    纪澄淮看不进文件，收起电脑，左肩恰时一个脑袋落下来，还自动调整了下，找了个舒服的区域靠好。

    他垂眸，明露晞睡得很安静。

    睫毛翘而浓密，像一面小扇子一样，皮肤白皙，脸颊红润。

    突然，乌黑的睫毛轻颤了几下，男人立马抬眸，侧头看向窗外移动的车流。

    宾利下到悦景华庭的地下车库，灯光亮如白昼，到底还是把明露晞晃醒了。

    她睁眼揉了下惺忪的睡眼，原本迷朦的视线变得清晰，纪澄淮已经打开车门离开。

    陆言提醒她：“夫人，到家了。”

    明露晞眼睛弯起来像月牙，亲和力拉满：“好的，谢谢你。”

    陆言被她的笑容感染，也回她一抹微笑。

    她还在回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电梯处走。

    悦景华庭一梯一户制，她看见电梯门敞开，纪澄淮站在里头，靠在一边替她控制着电梯门。

    “还不进来？”

    这才没几天，她已经快要习惯他这种冷冷的，不带感情的问句了。

    她走进去，电梯门合上，两个人各站一边，一直沉默到顶层。

    回归悦景华庭，好似那份协议就生效了一般，他们依旧是一对不熟的协议夫妻。

    白天的熟络就是逢场作戏，为了不被外人看穿他们之间的秘密。

    进门以后，明露晞换好鞋准备往卧室去，走了两步又回头，纪澄淮一只手臂挂着西服，另一只手撑着鞋柜正低头换鞋。

    他身姿挺拔，衬衫扎在西裤里，两条腿的长度越过鞋柜，玄关处不甚明亮的灯光映着他的侧脸，下颌线锋利。

    弯着腰换鞋的人踩着拖鞋直起身子，站在原地没动等着她的下文。

    明露晞：“等下先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掉，最近流感多发免得感冒。”

    职业病犯了是这样的。

    纪澄淮原本还有点心不在焉，等她说完后不禁多注视她一眼。

    “嗯。”

    语气词里听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明露晞点点头就往书房去。

    纪澄淮谨遵明医生的话，洗完热水澡穿着黑色丝绸质地的睡衣踏出浴室，拿着一条毛巾随意地擦拭着头发。

    三两步走到卧室的软椅上坐下，把电脑打开摊在腿上，却注意到标红的电量警告。他拧着眉扫了一圈卧室，充电器不在。

    电脑被丢在沙发一角，纪澄淮站起来又找了一圈，拉开抽屉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充电器在哪。

    悦景华庭的房间有很多，但书房只有一个。他俩这两天都是错开，明露晞用书房的时候他不在，而他在书房的时候明露晞在医院。

    所以一直没有意识到书房的问题。

    他打开卧室门，看了眼紧闭的书房，走过去敲门。

    “进。”

    纪澄淮推开门走进去，“我拿充电器。”

    明露晞下意识左右扫了眼没发现，准备站起来帮他找。

    纪澄淮走过来：“没事，你忙你的，我自己找。”

    桌上堆满了她的医学资料，尽管他说不用，但明露晞还是在翻纸张，看看会不会压在下面。

    最后，纪澄淮拉开书桌的抽屉，白色的充电器就在里面。

    “找到了，我先走了。”

    明露晞抬眼发现他的头发还一缕一缕的，职业病又发作：“头发洗完要吹干，不然会头疼。”

    纪澄淮停住脚步，“你…这么关心我？”

    “我只是作为医生提醒你，头皮温度下降，三叉神经末梢敏感度会增加，提高头痛的风险。”

    纪澄淮突然敛了神色，语气里都带着些情绪：“不愧是医生。”

    明露晞自然察觉到他的别样情绪，看着他带上门离开，歪了下脑袋不知怎么又惹到了他。

    次日清晨，明露晞出门上班的时候，纪澄淮已经不在家。

    她到厨房转了一圈，什么食材都没有，本来还想着热点东西填一下肚子。

    市医院的食堂跟住院部是一南一北的存在，看来今天只好早点出发去食堂对付一下。

    七点半左右，明露晞已经坐在工位上查看夜间PSG监测报告，她需要做一下晨间准备，等八点钟人到齐就要开始早交班。

    市医院的睡眠医学中心体系还在建设当中，因此开放的床位通常是8至15张床，目前来说工作量还能接受。

    八点一到，所有人到示教室集合，护士先开始交接。

    “3床发作性睡病患者出现猝倒发作，持续30秒，未受伤。”

    “8床患者凌晨三点半因鼻罩漏气报警，调整后压力维持到10cmH??O。”

    ……

    护士结束，住院医师开始汇报。

    “7床王德，重度OSA合并高血压，CPAP滴定后最佳压力12cmH??O，但晨起诉耳胀痛，需排查耳咽管功能。”

    ……

    再然后还有上级医师需要补充，明露晞拿着纸笔一顿记录重点内容，全部结束的时候她抬起手看了眼腕表，距九点还有一刻。

    接着还要查房，床旁交接一些术后患者。

    一顿忙完，明露晞拖着沉甸甸的大脑回到工位。

    江柳坐在她的对面，给她递了一颗巧克力：“露晞，来一颗。”

    早上她在食堂匆匆买了个玉米馒头就往科室赶，原以为悦景华庭离医院近，她想着就走路过来上班，哪知算错了时间，差点迟到。

    馒头太过干涩，大早上的咽不下，没吃多少就被放在一边，她接过巧克力：“正好有点饿，谢谢。”

    江柳：“你今天是不是没开车？”

    明露晞刚要回答，角落工位的孙语芳也来了一句：“露晞，我今天开车过来看见你从医院对面走来的，你家不是在云锦区那边吗？”

    云锦在市中心外一圈，要说一路走过来是不可能的。

    “噢，我现在住医院附近，走过来方便。”她拆了巧克力的包装纸往嘴里放。

    孙语芳：“医院附近的房子就没有便宜的，你租的多少价位？还缺室友吗？”

    明露晞一时沉默，她结婚的事情同事都还不知道，这要怎么解释呢？

    江柳毕竟跟明露晞同窗多年，一眼看出她有隐情，跳出来缓解气氛：“语芳，露晞要缺室友肯定早提出来了，你看她都住进去了说明肯定不缺。”

    “对，我那室友很特别，他图清静就让我一个人跟他合住。”明露晞也没说错，纪澄淮自己说的和她结婚就为了图清静。只不过说完她就心虚地用工号打开电脑，准备用工作掩盖谎言。

    孙语芳自然分不清她嘴里的‘他’是指男的他还是女的她，“噢这样啊。”

    江柳可没有孙语芳好糊弄，一眼看穿对面人的伪装，准备找时间盘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