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云曌就开了个早会，对昨晚的直播进行复盘。

    “昨天直播后，公司的搜索量和讨论度指数级暴涨。”

    “昨天直播效果之好，让股票直线拉升。”

    “还有不少的退货订单都主动取消了。”

    “一些不明所以就在网络上发声的消费者，经过昨天售后处理，也愿意发视频替我们澄清了。”

    各部门对直播情况进行简单汇报过后，云曌对直播效果甚是满意，心情舒畅地抿了一口咖啡。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真相还是需要依靠流量才能被人们看见。

    “技术部把昨晚我们遭到的水军袭击的数据整理一下，让运营部发个视频，我们也要喊一下冤，大家才知道我们也是受害者。”

    云曌放下咖啡，松弛地靠坐在椅子上，开始向下布置任务。

    “运营部也去找些营销号，把昨晚的直播切片再宣传一下，顺带宣传我们的企业文化和历史，增加曝光度。”

    云曌知道，就算现在他们流量很好，但有时候就是这么荒谬，官方说的未必有营销号说的有效。

    运营部负责人点了点头，提笔记下，又抬头犹豫地问道：“小云总，你昨晚发的视频，现在都还挂在短视频热搜榜上，大家似乎都对你很感兴趣，你要不要也找营销号宣传一下？”

    云曌闻言，愣了一下，这个她倒还真没注意过，昨晚到现在都没有看过短视频。

    “不用了，我有我的打算。”

    “好。”

    她的营销固然可以将话题引过来，但真相更重要。

    云曌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自己的短视频软件，不出意外的，99+消息，昨晚视频的浏览量已经达到了387w，点赞量都到了94w。

    她刷着评论区女生们各种花式赞美，心情就像草原上的骏马，就差长双翅膀飞上天了。

    但评论区质疑她能力的声音也不在少数。

    “看来今天的视频素材有了……”

    云曌淡定地将评论截图，嘴角扬起一个嘲弄的笑。

    营销力度加大，凌云集团可谓是吃尽了流量红利。

    加上直播被水军入侵的视频一发出，大家都知道凌云集团被资本做局了，那些暗地里的老鼠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夜之间，大家都知道有一个专门做女性用品的企业，内部男女比高达2:8，其背后执掌的云家，更是少有的母系家族。

    而云曌，就是下一任继承人。

    不用云曌去营销，人们天生对别人的隐私有极大的好奇心，网上很快有营销号扒出了她的成长经历。

    16岁开始接触家族企业，G大本硕连读，22岁毕业正式成为凌云集团CEO，在任已经两年。

    而G大，是众所周知的，花钱都进不了的国际名校。

    这一次危机就此告一段落，凌云集团也在三日后开启了新年假期。

    A市的雪势日渐增大，漫天鹅毛般的大雪簌簌落下，云曌在老宅宽大的落地窗前静静伫立，目光穿过冰冷的玻璃，看向院子里那棵被白雪覆盖的苍老的榕树。

    那是祖母亲手种下的榕树。

    这里的祖母指的是她妈妈的母亲。

    屋内暖意无声流淌，她却沉浸在这片被风雪席卷的苍茫里，仿佛时间也随着无声落雪缓慢凝结，将世界染成一片纯粹的白。

    “朝朝呀，吃饭了，快过来。”一个和蔼的声音打破了云曌的宁静。

    傅远山一身家常服，披着一件粉色的围裙，端着一盅鸡汤走到了饭桌前。

    云曌回过神来，脸上展露一抹笑容，随后向餐桌走去。

    “李姐，我妈呢？”云曌看着丰富的菜肴，暗暗咽了咽口水。

    傅远山自从和云峥结婚后，就当了全职家庭煮夫，二十多年练就的厨艺，早已炉火纯青。

    “我跟夫人说了，夫人说马上就下来。”李姐将碗筷为她摆好，“这些菜，老爷从早上就开始准备了，都是小姐爱吃的，您可得多吃点。”

    傅远山嗔怪地看了李姐一眼，给云曌夹了一块鸡肉，“你要是平时能多回来陪陪我，我比谁都高兴。”

    云曌又给他夹了一块排骨，语气带着歉意，“我工作忙嘛，这老宅又在郊区，来回也不太方便，爸爸你要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可以提前跟我说，我安排时间陪你。”

    “好啊，到时候你可不能说没时间。”傅远山宠溺地隔空点了点云曌。

    父女俩正有说有笑的，云峥缓缓从楼上下来。

    云峥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家常服，凌厉的气息变得温和不少。她缓步走到餐桌主位，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三菜一汤，眉头微蹙。

    “说了很多次了，鸡汤的油要撇出去。”

    温馨的气氛瞬间僵住，傅远山也不觉得尴尬，笑着起身将鸡汤端起，“哎呀，瞧我这记性，我现在就去弄，你们先吃。”

    看着傅远山走进厨房，云曌忍不住为父亲说话，“一顿鸡汤而已，你不要对爸太苛刻了。”

    “屡教不改，那就是故意的。”云峥声音清冷，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

    云曌不说话了。

    因为确实这样。

    为了方便工作，云峥平时也住在市区，因为她不太喜欢陌生人进她家，傅远山经常会到她住的地方给她收拾房子，做饭。

    虽然这样，傅远山也很少和云峥一起吃饭。

    通常是，他提前跟她说要过去，问她今晚回不回来，吃不吃饭，想吃什么，然后收拾好屋子，做好饭菜就走。

    夫妻俩的交流一向少得可怜。

    不，可以说为零。

    餐桌上，云曌和云峥偶尔会聊几句公司的事情，傅远山则默不作声，只是偶尔给云曌夹点菜。

    “明天晚上有各家族的晚宴，后天晚上是我们集团几个老股东的聚会，时间比较紧，你好好准备一下。”云峥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撂下这句话，就起身上楼去了。

    云曌若有所思地咬住了筷子头。

    这些晚宴聚会，没一个是好对付的，尤其是各个家族之间的，那些占据高位的男人对她们云家很是不屑，没少在暗地里阴阳怪气。

    尤其是那些少爷们——

    享受着父母挣来的富贵，却嘲笑着她们需要女人当家。

    吃过午饭，云曌就约了品牌店去试晚礼服。

    沈妍还在国外，她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要好的朋友作陪，一个人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耳边萦绕着销售恭维的话，越发觉得无趣。

    “你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云曌把销售支走，转头给沈妍打了视频电话。

    “我的大小姐，我刚要睡觉，你这电话打的可真准。”

    沈妍困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视频里，沈妍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看到身穿无袖礼服的云曌，快要合上的眼睛又睁大了。

    云曌选了一袭浅影晚礼，上身缀满细碎钻光，似揉碎的星河。薄纱裙摆如烟似雾，栗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她立于光影之间，像从童话里走出的发光精灵。

    “这套晚礼服怎么样？”

    沈妍睁着一只眼，认真看了一下，然后认可地点了点头，“很不错，美若天仙。你是要去参加明天中午的同学会吗？”

    虽然夸得很敷衍，但是云曌还是在镜子面前转了两圈。

    听到沈妍的话，云曌愣了一下，“什么同学会？”

    “邱琪馨组局的高中同学聚会啊，她刚回国，特地组的局，听说连赵以夏都请了。”沈妍简单把事情说了一下，眼皮子又重新耷拉回去了。

    邱琪馨是她们高中班长。

    而赵以夏——

    一个在云曌高中时期占据了重要地位的男人。

    云曌沉默了一下，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左手随意地整理着裙上的白纱。

    “我没收到消息，不管他。”良久，云曌淡淡地吐出了这句话。

    沈妍的瞌睡越发重，她说话开始变得含糊不清，“我以为你会想……见他一面呢……”

    云曌看着沈妍合上双眼，手机砸向被褥，无奈又宠溺地笑了一下，把视频挂断。

    见他一面吗……

    云曌将手机扔到沙发上，“服务员，帮我把这件包起来。”

    过去的就应该让他死在过去。

    选好礼服，云曌又在商场随意逛了逛，但是自己一个人终归是无聊，随意给傅远山带了点东西，就回去了。

    暮色四合，街道的路灯一盏盏亮起，细雪从天空飘落，临近过年，偌大的城市少了平日的拥挤，多了几分难得的冷清。

    车灯在暮色里划出细长的光痕，云曌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抓紧，刺耳的摩擦声从轮胎下迸出来，她几乎是下意识踩下刹车。

    车前鬼探头的小男孩跌坐在地上，比刺耳的哭声先传来的，是后车撞上来的声音。

    云曌被撞得往前倾，车后座的礼袋哗啦啦地全都掉了下来。

    小男孩是吓倒的，被赶来的女人抱起，似乎是怕她追究责任，母子俩头也不回地跑了。

    云曌微眯起眼睛，烦躁跃于心头。

    她透过后视镜看向后面的那辆迈巴赫，眉头微皱，不祥的预感涌进心里，她连忙解了安全带下车。

    后车车主也刚好下车，云曌正想上前交涉，却在看见那张脸的时候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