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予菁的人把她们送回了瑞宁，还不忘把孟京的电驴给她骑回去。
元绎不知是不是困了，靠着车门闭目养神。
孟京低头回消息的间隙抬眸瞥了他一眼。
因为频繁走动，膝盖上的绷带磨出了血。
医生给他上药时叮嘱过这段时间忌辛辣，他自己没放在心上，孟京也不可能多嘴提醒他。
司机按照她说的停在了附中门口。
元绎却在这时睁开眼，叫住起身去开车门的孟京：“今天，麻烦了。”
孟京说话没留什么情面：“以后别麻烦了。”
他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低笑一声，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嗓子微哑。
孟京只当没听见。
直到她消失在视野里，元绎才让司机开往南区。
回到出租屋时，柳予菁发来了拍的烟花照片。
孟京一向阴间作息，迟疑片刻后，把这组照片发上社交平台。
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有个原始头像、乱码网名的人给她点赞。
孟京对这人印象很深，每次她发新视频，第一个弹出点赞消息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个账号。
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网店模特，她的工资并不低，这也成为了她肆意妄为的底气。
说起来，这份工作还是柳予菁给她找的。
想到柳予菁的话，孟京在床头呆坐了半个多小时，磨磨蹭蹭到四点多才睡，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头都是昏的。
在心里依次pass掉旷课、请假和退学三个想法，她艰难地掀开被子起床。
结果当她靠着强大的自制力迈入教室门时，新同桌就微笑着朝她温声道：“英语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
孟京：“......”
前桌翘起椅子往后靠：“你又没填听力啊？”
她点了点头，放下书包奔赴战场。
英语老师姓徐，年纪不大，为她操碎了心。
“为什么不填听力，你就是蒙也能蒙对几个吧？”
孟京老老实实应：“蒙过，对俩个。”
老徐一噎，难以置信：“二十个你对俩个？”
孟京点头：“第二次对一个。”
老徐估计也是第一次碰见这么倒霉的，沉默了几秒，又翻过答题卡指着她空白的作文，转移战火：“您动动金手，随便写一排单词，批卷老师也会给一分。”
这下孟京没话说了，站在一旁挨训。
老徐拿她没办法，摆摆手让她回去了。
坐在她对面的同事看她一副血压飙升的样子，打趣：“别气坏了身体啊。”
老徐眼尖瞄到刚进门的许韦，拉着他评理：“老许，上次你在数学课上缴的孟京的英语练习，阅读全对，文章还做了简单的标注，她哪是笨，她根本就是懒！”
许韦更是心绞痛：“你可别刺激我了。”
于是早读刚趴下没俩分钟的孟京，在一记眼刀中感受到杀气，撑着下巴垂眼懒散地默读古诗。
许韦在黑板上写下醒目的“1350”，拿教鞭在讲台上敲了敲：“补课费转给家长代表，周五前收齐。”
班上一片哀嚎。
许韦想起什么：“卫冕，你不用交。”
孟京听见身边的人“嗯”了一声。
待许韦走后，卫冕敲了敲她的桌子。
孟京疑惑地看过去，因为睡眠不足，本就拒人千里之外的长相又蒙上几分凶意。
就见这人又往她桌子上放了瓶牛奶。
“干什么？”
卫冕：“谢谢你那晚帮我。”
孟京：“上次给过了。”
卫冕轻轻摇头：“我打不过那俩个人，要不是你，我全部身家都要没了。”
她不喜欢这种拉扯，余光又瞥见几道往这边瞟的视线。
卫冕把牛奶推到她面前：“收下吧。”
“行。”她拿起牛奶，塞进桌肚里，刚要趴下去补觉，窗外突然探出来一个脑袋。
简灼做贼似的往她桌上丢了一盒蛋挞。
“老班新规定，不让串班，以后只能地下情了。”她边说边往自己班的方向瞄，“好了，我要去密会另一位小情人了。”
走之前，她注意到孟京身边的卫冕。
见对方正打量着自己，她有些不高兴，暗戳戳翻了个白眼，一溜烟飞奔去夏星莓的教室。
孟京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只好收回视线，恰好在卫冕转头前捕捉到他的目光。
思考片刻，她打开蛋挞包装盒，往他面前一推：“拿一个。”
卫冕有些意外。
孟京急着补觉，语速一快就显得不耐烦：“谢谢你谢谢我。”
她不喜欢欠谁的，在她看来，昨天卫冕给了她一瓶牛奶，顺手帮他的忙就扯平了。
但刚才那么多人注意着这边，她强硬拒绝，可能会让他一个新来的陷入尴尬。
分一个蛋挞出去，省事。
卫冕没拒绝，道了声谢。
孟京没再多说什么，重新扣好包装，继续趴着补觉了。
放学后，她照常来到台球室，结果刚进来就看到某张她以为短期内不会再见到的脸。
元绎这次骑机车来的，柳予菁不懂行，只觉得那车挺帅，又想起孟京那辆慢得像驴的电动车，边问他边自己上网搜。
元绎靠在一旁，嘴角噙着笑，注意到朝这边走过来的孟京，随口回答：“还好。”
柳予菁看着手机界面上显示的价格：“……”
这元绎建模能打就算了，家庭背景居然也这么硬。
一个小少爷到瑞宁这种穷乡僻壤来上私立高中，十有八九和家里面有矛盾。
她余光看见孟京，从沙发底下扯出一箱牛奶，往她手里塞了一盒。
孟京在她的监督下喝完，把空纸盒捏扁丢进元绎脚边的垃圾桶里，和她说了一声就去换工作服。
等她出来的时候，元绎已经上了一桌，正往杆顶上擦粉。
孟京视若无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被杆子拦住。
“一杯橙汁，谢谢。”
孟京往旁边的小桌子上放了杯橙汁就要走。
又被他拦住。
“一杯可乐，谢谢。”
孟京照做。
“一杯雪碧，谢谢。”
孟京耐着性子跟他耗。
“一杯牛奶，谢谢。”
孟京这次连放了三种饮品：“买得多，送的。”
元绎一溜烟看下来，发现他顺着菜单顺序记的几种饮品都摆上了。
他还想继续点就得去拿菜单，到时候回来还有没有孟京的人就不好说了。
他弯唇笑：“你还挺聪明的。”
孟京没搭理他，端着空的托盘去了下一桌。
她走了，自然还得补人来，偏偏又没人敢单独来，于是他身后一下子多了三个人。
闲下来的时候她们就聊天。
其中一个女生拿着手机忽然低叹了一声。
“真的假的？”
“这男的不像瑞宁人吧，感觉家里挺有钱的吧。”
“长得还挺斯文的，和孟京一个班。”
……
他一个人打没意思，抬头几次都没看见孟京的身影，这才知道孟京早溜了。
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电话铃，他接通。
“元绎，你现在在哪？”
他报了位置，那边的人气冲冲地说：“你不知道吧，孟京太过分了，咱这边俩个弟兄晚上散步呢，被她坑进了派出所，一晚上没少吃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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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绎来到约定的地方。
俩个男的被一群高中生围在中间，表情羞愤又恼怒。
“我俩吃完夜宵消食呢，警察见我俩就跟猫见耗子一样，冲上来就把我俩抓了，非说我们是想偷前面一小伙子的东西，我真草了，不就穿了双贵点的球鞋吗，被害妄想症还出来了！大半夜的被逮进派出所，脸丢大了！”
说话的男人在看见元绎的刹那情绪更加激动，霍地起身，手舞足蹈地控诉。
元绎要了杯果汁，坐着听他反反覆覆骂了半天，不吭声也不看他。
男人越骂越凶，越骂越难听。
“每天像个面瘫，真把自己当老大了！”
元绎把喝空的塑料杯往他脚边扔过去。
男人骂声一顿。
元绎皮笑肉不笑：“继续说。”
男人喉间滚了滚。
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孟京关系不好，自己添油加醋说这么多，不正是给他一个好理由教训教训那小丫头片子吗？
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我可是听说了，那男的给她送牛奶她也不拒绝，没想到啊，那男的看着白净，还挺有心机的，知道在附中要抱孟京大腿——呃！”
元绎个子高，起身弯弯腰就能贴近他，此刻撕扯着他的头发逼他抬头。
“崔浩，你以为我不认得你是吧？”
崔浩脸色一变。
元绎嘴角自然地扬着，看起来像是在笑，眼神却透着一股狠劲：“我先问你，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收过保护费？”
崔浩哑然。
“你真没什么想法，至于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大半夜盯着人家鞋看？”他的手愈发用力，这下是真的笑了，“这张嘴只会造谣，舌头给你割了怎么样？”
他想看到那张惨白的脸露出更深的狼狈来，于是瘦长的手指打了几个圈，将崔浩的头发牢牢箍在手中，绷得很紧。
崔浩剧烈挣扎起来，口中重复着求饶认错。
元绎点到为止，松开手：“再敢乱说话，舌头就别想要了。”
崔浩连连点头，忙不迭带着另一个人滚了。
一个寸头揽住他肩膀，竖起大拇指：“明察秋毫啊元绎。”
元绎去洗手间洗干净手，边抽纸擦干边问：“你们下午没课？”
“翘了。”寸头高止问，“你不是请了一个半月的假吗，去干嘛了？”
元绎：“家里有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和声音都冷了几分，毫不掩饰厌烦与反感。
高止是他在二中走得最近的朋友，但对他家里的事一无所知，只能从某些方面看出来他家里应该很有钱。
“那你要提前返校吗？”
元绎：“可能吗？”
“不可能。”高止笑了一声，“但是班头已经知道你回来了。”
元绎：“？”
“她怎么知道？”
高止摊了摊手。
元绎考虑了俩秒，极其不情愿地说：“那先回学校报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