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tro 41

    寒假的脚步临近,整个学期的最后一天召开年级大会,而后便能宣告假期正式开始了。虽然年纪大会占用的是周末的时间,但看在马上放假的份上,大家都原谅了学校这等毫无人性的做法。毕竟被考试周摧残之后都想着能早一天是早一天解脱,也就不在意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了。

    大抵是因为要放假了,落云一秒都不想多睡宿舍里的小床,连床都不赖,天不亮就早早起身,等着爸妈来打包行李回家。宿舍里的其他人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心情,有人甚至比落云醒得还要早,所以一大清早小小的宿舍就热闹非凡,走廊里也不时传来各种打闹嬉戏聊天的声音,宣告着假期就这么到来了。

    宿舍的四人约好了今天年级大会结束后不回家而是一起出去玩,所以落云从起床开始便兴奋不已,一边拆着床铺上的被单枕套,嘴里一边还哼着歌。

    许雅逸在自己的书桌前收拾课本,“心情这么好?看来昨天考得挺不错的?”

    听到床下传来的声音,落云“嗷呜”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都要放假了,就别提考试了好不好?”

    顿了片刻又补充道:“不过考得确实不错,谁让近代史是我的强项嘛。”

    “是你的强项,还是因为跟某人一起复习来着?”

    许雅逸对卜愿言和岸然始终保持着中立的态度,没有因为焦傲的裙带关系偏向卜愿言,也没有因为和岸然的友好乐团成员关系而偏向他。

    “某人是谁?”落云刻意装傻,“哦,你说焦傲啊,他虽然比起我还有一定的差距,但是还是很有前途的。”

    “他昨天说了跟你一模一样的话……”

    “哦……不愧是我小弟。”落云发现了重点,“哎,你们俩昨天什么时候跑出去约会的?”

    “这个嘛……”许雅逸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听说我们今天想去的那家餐厅最近很红很难排,到时候先在手机上把号抢了吧。”

    “好啊好啊。”

    ……

    年级大会一向无聊,四人把宿舍里收的七七八八的烂摊子统统甩给爸妈而后就早早地去了大教室,占了最靠后的座位,在里面插科打诨消磨时间,好在是假期前的最后一天,无论老师说什么,她们都有心情照单全收。

    大会结束后,四人带着各自的爸妈一起在食堂里吃过午饭,于是就无情地丢下他们手拉手出去玩乐了。只是没想到许雅逸一语成谶,那家餐厅的确非常火爆,四人即使第一时间在手机上取了号,也已经是两位数的号了,外加餐厅店面不大,桌数有限,这也就意味着她们需要等到至少第二轮翻桌的时候才能吃上饭。

    四人倒没被这点小困难击垮,也没有因此扫兴,仿佛今天无论发生什么困难都能轻易化解,只因为寒假近在眼前。她们先去吃了点小吃垫了肚子,随后又在商场里开启了血拼的模式,尽管等排到她们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了,四人依旧是兴致勃勃,吃了个尽兴。

    在地铁站入口依依不舍地话别之后,大家各自奔向自己回家的方向。CC和许雅逸乘同一条线路同一个方向的地铁,落云和另一个室友就没那么幸运了,都是独自一人各走各的。

    落云没想到,整个学期的最后一天,寒假的前一天,她要乘的仍然是最末班的地铁。

    提着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她懒懒散散地分叉着两条腿在站台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电子屏幕,跟着上面的数字默数着最后一班车出现的时刻,以此打发时光。

    这一刻的画面和从前的某个夜晚重叠在一起,令她一时之间慌了神,莫名又想起了那个人。

    《庄子》有云: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郤,忽然而已。

    一转眼,大学时光已悄然流逝了八分之一,而她认识岸然也已三月有余。这三个多月里她的心情像是坐上了过山车,七上八下,百转千回,然而终点仍然驶向他。

    一阵凉风隔着门缝吹过落云披散的长发,在冬日里的凛冽风中,落云嗅到了一丝春天的味道。机械运行的声音从远处疾驰而来,带着刺眼的亮光,划破无边黑洞,叫她不忍阖了阖眼。

    再度睁眼的时候,隐约瞥见车厢里的一道人影,落云的心像被人攥在手里揉捏一般酸涩生疼。

    她又见到了岸然。

    落云哪怕一丝都没想过还会在回家的地铁上遇到他,因为这根本不可能是计划之中的事,是所有的巧合都叠加在一起也难以实现的事情,是即使默契地商量好也难以计算的事情。冥冥之中,命运像是安排好了这一切,要给这个学期,给这段感情,给他们之间的关系画下一个句点。

    至于故事会不会另起一行开始新的篇章,还尚未可知。

    她蹑手蹑脚地钻进车厢,只因为他睡着了。

    几天不见,岸然剪短了头发,再也不见最初发尾那些漂染的痕迹,蓝色的挑染也消失无踪,头发彻底还原成了黑色,清新俊朗,带着东方独有的魅力。明明时光无痕,若是留心,却还是能在每个人身上找到些许标记,而岸然就是落云在岁月长河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原来他们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原来她都已经喜欢了他这么久……

    岸然闭着眼睛,睫毛下垂,五官舒展,呼吸平缓。外套随意叠起放在一边,双手环抱胸前,身上穿的是落云未曾见过的一件黑色卫衣,看起来很舒服很暖和的样子。

    她抱着车厢里的栏杆站在他对面,看着他温柔的睡颜,落云顿时觉得自己已经败下阵来,长叹一口气。

    其实她早都不生气了,说不认识那回事算起来她还多报复了岸然一次,自从那次之后她的气就彻底消了。

    只是自从那晚在操场岸然对她吐露心声开始,她反倒迷茫了。她不知该拿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她喜欢的人碰巧也喜欢自己,可她反而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本以为自己不是什么扭捏的人,只是面对岸然的时候,为什么永远都是一副极其别扭的样子,心里永远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边想勇往直前,一边想临阵脱逃。

    就这样,没结果。

    而岸然的态度自从那天起虽然主动却又刻意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对她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反而弄得她不上不下的,趾高气昂不是,低声下气也不是,一时之间只剩下烦躁,在他面前也就表现得喜怒无常起来。

    她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难道说“我消气了,可以跟你谈恋爱了”吗?这样的话,在岸然面前她好像说不出口。

    十八年的岁月里,她还不知道爱是什么。

    她只记得从前读过纪伯伦是这样描绘爱的:

    当爱向你召唤的时候,跟随着他,虽然他的路程艰险而陡峻。

    当他的翅翼围卷你们的时候,屈服于他,虽然那藏在羽翮中间的剑刃许会伤毁你们。

    当他对你们说话的时候,信从他,虽然他的声音也许会把你们的梦魂击碎,如同北风吹荒了林园。

    爱虽给你加冠,他也要将你钉在十字架上。他虽栽培你,他也刈剪你。

    他虽升你到高处,抚惜你在日中颤动的枝叶,他也要降到你的根下,摇动你的根柢的一切关节,使之归土。

    从前的中学时代,她以为那是夸大其词,以为爱情本该甜蜜而澄澈,如今却渐渐明白爱的真谛,是悲喜交加苦乐参半。而让她明白爱情二字的人,此刻正在她面前沉沉睡着,而她也仿佛与他一起置身梦中。

    落云放开扶手隔着衣服与岸然并排而坐,她侧过身子,用近乎气声的细声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岸然?”

    对方不为所动,甚至连眉眼之间都不曾有任何波动,沉浸梦中,无法自拔,好像就要这么一直沉沉睡去,直到天明。

    落云不敢确定他是否真的听到,还是因为睡得太沉而忽略了她的声音,随即又喊了一遍。

    时间滴滴答答,落云在心底默数十个数,依然迟迟不见任何回应,只剩下列车平稳行进的近乎可以忽略的响动。这下她终于可以肯定,岸然是真的睡着了,而且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过来。

    想到这里,心底不可描述的念头顷刻间宛如藤蔓一路缠绕攀附而上,她侧过头,缓缓靠近他。因为隔着座位上的外套,落云没办法贴着他,左手撑着他放在椅子上的衣服才能勉强找到重心支撑自己,斜着身子歪了过去。

    他的唇形生得很漂亮,薄薄的上唇带有明显的唇峰,分明是秀色可餐的样子。他的身上传来熟悉的气味,皮革与烟草的致命香气纠缠充斥在鼻间,让她沉溺。她闭上双眼,屏住呼吸,而后柔软小巧的红唇径直轻轻贴上了他的嘴角。

    一瞬间,灵魂与身体共振,那种从内心深处而来的震颤令她迷失在眼前的这一刻。

    落云已经缴械投降了。

    她不要什么道歉,不要花言巧语甜言蜜语,更不要什么承诺和告白,她只想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她真的……好喜欢他……

    岸然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唇齿相贴,落云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他嘴角的变化,不可置信地猛然睁开眼睛。

    在她明亮透彻的眼眸中,岸然看见了自己微小的倒影。他的右手丝滑揽上她的腰,嘴里含糊不清。

    “别急,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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