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钦天监算了三个不错的日子,你看看,选哪个?”
凤仪宫里,皇帝皇后还有周明懿的四哥周明诚都在,皇后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她身上。
周明懿接过那张红纸,打开看了看,上面分别写了三个日子,一个是明年的四月十六,一个是明年九月二十,最后一个离得最远,在后年的三月初四。
“就后年吧,也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皇后看了她一眼,就知道这丫头要干嘛。
“不行,换一个,你成婚的仪制都是早就备好的,嫁妆我和你爹这些年是给你添了又添,早已越了公主规制了,还需要准备什么?”
皇后一副你给我个合理的理由的神色。
周明懿被训的没敢说话,看了眼旁边看好戏的爹和四哥,瞪了他们两眼。
“女儿还小呢,娘就这么不想看见我,不想让我承欢膝下吗?”
周明懿扑到皇后的怀里,软着声音娇娇地唤着。
皇后眼里漾出几分笑意,将怀里的人抱好,省的她掉下去。
“你这小没良心的,你娘我什么时候不想见你了?况且,你确定你留在爹娘身边是承欢膝下,不是四处给我们找麻烦?”
皇后和周明诚戏谑的眼神落在周明懿的脸上,倒要看看她如何狡辩。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给爹娘惹过麻烦?”
周明懿抱着皇后,嘴上十分强硬的反驳,手也不闲着,时不时戳一下皇帝的胳膊,示意他别看戏了,赶紧帮帮他可怜的宝贝女儿。
“好啦,我们平安自然是个好孩子,哪里有到处惹祸?”
皇帝有点招架不住,忙开口给她解围。况且,他也不觉得平安是个喜欢惹事的,皇家公主本就生来尊贵,就该被人捧着宠着让着,再如何都不算过分。
“那陛下的意思是同意平安后年再成婚?”
皇后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皇帝身上,隐隐有危险的光芒闪过。
皇帝故作淡定地端起参汤喝了口,清了清嗓子,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了,咱们平安年纪确实不小了,也该成婚了,不若就定在明年九月二十吧。”
看着女儿控诉的眼神,皇帝转了转头,没敢看她,这母女俩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也可以,就这个时间吧。正好九月秋高气爽,不热也不冷,平安的嫁衣还能做的飘逸些。”
皇后越说越兴奋,忙喊了张嬷嬷过来一起讨论嫁衣的款式和料子。
聊着聊着甚至聊到了婚礼的诸多细节上。
唯一的女儿成婚,皇后是恨不得将自己最好的都给周明懿。
而婚礼的主人公脸色臭臭的坐在一边,任谁都看的出她的不高兴。
“平安,别气了,成婚嘛,又不用你干什么,你就被人安排着当个提线木偶就行。这个你得听四哥的,四哥有经验。”
周明诚胸脯拍的响亮,他前年刚大婚,很是熟悉皇室婚礼的流程。
周明懿没有理会他,一手撑着下巴,眼神有些放空的看着凤仪宫殿门外那和煦的日光。
“小妹,你要是不喜欢那个刘文靖,四哥替你揍他一顿去。”
周明诚十分狗腿地凑在周明懿身边。
“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
她这个四哥,不是个狗腿的人,今日这么殷勤,肯定是又有所求。
周明诚眼睛一亮,看了眼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父母,拉着周明懿悄悄到了角落里。
“小妹,四哥记得你是不是有一本前朝的孤本,叫什么《武经总要》的?”
周明懿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这纨绔是突然有了上进心了?
竟然破天荒看起了兵书?
“你要这本书做什么?”
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废物四哥想干嘛。
周明诚有些尴尬的搓搓手,有些羞于启齿,可是看着自家妹妹那坚定的眼神,还是张了口。
“这不是四哥在赌坊跟人作赌吗?你之前给我的钱都输光了,结果那人没要我的钱,就想要一本书,我想着一本书,能有多贵?没成想找了快半个月才知道这书在你这……”
周明诚讨好的笑了笑。
周明懿挑了挑眉,她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不要金银,只要书的,不过《武经总要》确实价值不可估量,那人倒是识货。
“你跟什么人作赌的?”
周明诚有些难为的犹豫了一会,才咬牙道,“这人是个外乡来的学子,如今在白鹿书院求学。小妹,你看四哥都这么真诚了,这书……你就送我吧。”
周明懿有些惊讶,一个外乡学子,没有任何背景的人能在刘家的赌坊赢了他,确实有些本事。
不过周明懿还是冷酷无情的拒绝了他的请求。
“书不能送你。”
周明诚脸色顿时一垮,还没等他哀嚎出声,周明懿立刻道,“但是可以借给你。”
她手里的《武经总要》可由丁度亲自编写的,世上只此一本,即使她已经看了很多遍了,也不愿意就这么送了别人。
不过借给他看看还是没问题的。
周明诚整张脸都纠结在一起,看的周明懿心烦。
“你爱借不借。”
甩了甩袖子,周明懿作势就要走人,被周明诚急忙拉住了胳膊,朝周明懿苦笑道,“借借借,我借。”
周明懿这才看向侯在一边的流沁,“等会你带着四哥回府里取一下。”
“不用等会了,就现在吧,反正这也没我什么事儿!”
周明诚今日进宫就是为了找周明懿要书的,不然他也懒得往帝后二人跟前凑,省的找骂。
“去吧。”看着流沁询问的眼神,周明懿点了点头。
周明诚一走,周明懿又被抓过去教育了一番,后来还是皇帝见女儿可怜,轻咳了几声,装病吸引了皇后的注意力,才让周明懿趁机偷偷溜走。
出了宫门,周明懿没急着回公主府,就顺着朱雀街慢慢溜达。
今日想着是进宫,周明懿也懒得带那么些人,就带了流沁一个,现下人还被她打发回府了,倒是难得的有些清净。
慢悠悠走在大街上,一时间竟然让她逛到了吴大爷的馄饨摊上。
“吴大爷,来碗馄饨。”
清越的女声响起,原本忙碌的吴大爷佝偻的身体转过来,看见来人,眼里闪过几分惊喜。
“呦,姑娘来啦?今天还是老样子?”
吴大爷走过来,给角落里空着的一张桌子和板凳都使劲儿擦了擦,直到确认干净了才笑着问周明懿。
“嗯,再加一屉包子吧。”
周明懿想了想,今早的早膳没用多少,她饭量又比常人大一些,所以这会倒是有些饿了,怕是馄饨和油饼填不饱肚子
“好好好,姑娘先坐着,等会老头子。”
周明懿倒是没什么洁癖,大步一跨,坐在了长条凳上。
今日朱雀街上的生意倒是十分好的样子,周明懿坐了有一会那馄饨才上桌。
“姑娘见谅啊,今日实在是客多,忙活不过来!”
吴大爷对着周明懿非常抱歉的笑了笑,满是皱纹的脸因为笑的十分讨好,褶皱更多了,额上还有些许不知道是因为忙碌还是热气蒸腾熏出的汗水。
“吴大爷,我长了腿,不愿意等了,自然会走的。”
换句话说,她既然等在了这,就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显然,吴大爷十分了解周明懿的说话方式,见她真没生气,笑呵呵的就着肩膀上的汗巾擦了擦额头,就自顾地忙活去了。
周明懿先吃了口油饼,酥酥脆脆的,嗯……是原来的味道!
接着又喝了口小馄饨的汤,那股微微的肉香,混着油香,还有几分胡椒的辣味……
周明懿只尝了一口心里就一阵喟叹,兖州虽说比长安婉约温柔,但到底地处南方,无论是饭食还是小吃都有些不合她的胃口。
还得是长安这口适合她。
周明懿埋头吃的很香,不过旁边的吵嚷声一直不停,到底还是让她觉得有点烦。
“你算哪根葱也敢在本公子面前装相?”
男人嚣张又有些尖锐的声音传到周明懿的耳朵里,成功地打破了她最后一点耐心。
眼眸黑沉地看过去,不远处的酒楼门前已经围了一众看热闹的百姓了。
原本想拿钱给吴大爷结账,周明懿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带人,身上也没带钱。
想了想,她伸手在头上摸了摸,摸到一个金属手感的发饰后,动作利落的拿了下来。
周明懿左右翻看了一下,见那金簪角落里有个小小的印记,拇指在上面摸索了一下,那印记便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块模糊的地方。
随后,周明懿放下桌上的碗,起身走人,忙碌的吴大爷没有注意她,更没有注意到自己那用来存放铜钱的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支精美的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