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春阁一切都好，我还打算开办小鸟戏班，到时欢迎路将军来玩。”路砚舟小声念着信上的内容，手指摩挲了下落款的“乐”字，像是回忆起什么，不禁哼笑了一声，“还以为是月亮的月，原来是乐曲的乐，倒真的跟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了。”
“咯咯！”疾翎扇了扇翅膀，快速从树上俯冲下来叼走了盆里的生肉，又一个滑翔回到了树梢继续站岗。
“嗯，辛苦了疾翎。”路砚舟看着自己的矛隼，弯了弯嘴角。
“主子，东西都备好了。”朝歌从院门进来汇报，“我们现在去吗？”
“母亲好像说秦府派人下了帖子，我再去问问母亲。若是秦府派了人来，我们就一起讲清楚好了。”
“是，主子。”
路砚舟整理了一下衣襟，拍拍袖子上粘的灰，抬脚往晓安苑走去，那是路夫人也就是他母亲的院子。
“夫人，少爷过来了。”跟在燕翛然身边的王嬷嬷远远看见路砚舟，赶紧跑回院子里通报。
“母亲。”路砚舟行了礼，抬头便看见一旁椅子上还端坐着一位妇人，衣着华贵，头上珠钗还泛着彩光。
“行安，这位是秦夫人。”燕翛然抬手点了点，“秦夫人，这是我们家行安。”
“秦夫人好。”路砚舟又恭恭敬敬地对秦夫人行了个礼。
“哎呦，快起来。”柳慧娘笑得一脸灿烂，赶忙起身，“早就听闻镇北将军府的路将军是个威风凛凛的英雄，如今这一见，当真是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呐！”
“秦夫人过誉了。”燕翛然掩唇笑着，眉眼弯弯。
“母亲。”路砚舟又唤了一声，给燕翛然递了个眼神，“那孩儿就不打扰母亲和秦夫人了，先行告退。”
“嗯，去吧。”
路砚舟见自家母亲左手悄悄藏在身后探出来点了点，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想法，便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朝歌，把东西搬到晓安苑，让母亲处理吧。”路砚舟随手拍了拍衣摆，叹了口气，“术业有专攻呐。”
说罢，便打算去校场看看，贺黎安那小子没个正形的，被他爹塞进金吾卫，现在落在了上将军孟令手里。虽然孟令也算是和他们从小玩到大的，但处事非常有原则，公私分明，这贺黎安怕是有的苦吃喽。
路砚舟啧啧几声，脚步欢快地招呼了疾翎一起去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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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秦夫人腆着一成不变的笑奉承着：“路夫人，我们沐乐啊最近不知怎的竟患上了水花，现在送到我们郊外的一处庄子里静养了，因此才没法来和路公子相看相看。路夫人莫怪。”
“哎呦，那可得好生照顾着啊。这事儿怎么能怪你们呢？”
顿了顿，燕翛然抿了口茶，思索着开口：“是这样的，秦夫人。你有没有问过沐乐的意思呢？若是她已有了心仪的对象，我们也不好夺人所爱。娃娃亲到底还是上辈子人草率了些，没有顾及孩子们的意思。”
柳慧娘一听这话是要毁婚的意思啊，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忙打断道：“路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沐乐能嫁到将军府，是她的福气啊，怎么会不愿意呢？”
“这样啊。”燕翛然用茶盖刮了刮浮起的茶叶，陶瓷相碰的“玲玲”声悠悠荡在屋子里。
柳慧娘见这路夫人就没了接下来的话，突然安静下来倒让她的不安和局促慢慢显了出来，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想又觉得干等着多被动，不如先发制人，她柳慧娘也不是个好打发的。
“路夫人，可是路公子有了心仪的女子？”柳慧娘假模假样地拿出哀凄又有点委屈的表情，“那我们沐乐也不会就这么当拆散别人幸福的人的，路夫人您说出来，这婚约不做数也罢。只是……恐怕我们沐乐的名声会有影响啊，要是传出去被退了婚，这……哎呀。”
“秦夫人莫急，也没说就要怎么着啊。”燕翛然大方地笑着过来，抚了抚她的背，“这孩子们的姻缘啊，虽说是父母之命，也到底是他们自个儿的事情，我们还是莫要干涉过多为好。”
“那哪家父母不是希望孩子好啊，您说是不是？”柳慧娘装起气来越发熟练，“路夫人您就给个准话，这事儿还能不能成了？我们秦家也并非无理取闹的人。”
“不如就交给孩子们自己？”燕翛然让王嬷嬷给她添了茶，和善地说，“婚约就不提了，若孩子们以后看对了眼，也是好事一桩。”
“这……”柳慧娘还欲再说，燕翛然赶紧端过茶碗递到她面前。
“这事儿就先这样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管他们了，我们去外面院子里赏赏花吧，现在这菊花开得正好呢。”
“嗯～这桂花可真香啊，满街都是这个味道了。”秦沐乐饱吸一口气，让自己浸在了桂花香里，就像喷了香水一样，“我们要不要等会儿也去瞧瞧花，摆在啄春阁里。这有花有鸟才算好看，对吧？”
“没错，没错！”苞米从衣袋里探出头。
“那小姐我们中午吃完饭就去花市看看吧。”翠羽计划着，怕忘记还带了纸笔记录，很是周到。
秦沐乐看她装备齐全的，调侃道：“我们翠羽现在越来越像个管事的了，以后啄春阁的账务交给你来管，如何？”
“啊？使不得使不得。”翠羽一下脸红了，耳朵也红了，连声反驳道，“我哪里会做这些事，我不行的。”
“哎，不要妄自菲薄。”秦沐乐拍拍她的肩，“我说你做得到你就做得到，你不相信自己，还不相信你小姐我吗？我可告诉你，我是料事如神的，你一定可以。”
“小姐……”翠羽不好意思地开口，犹豫着说，“我真的可以吗？我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我……可以吗？”
“扭扭捏捏像什么？”秦沐乐掰直她的肩膀，“我们可不能做任人宰割的绵羊，怎么的得有一门手艺傍身吧，我们女孩子得有自己的事业，才不会看走眼，被人骗。你不会，那就去问，去学。我们翠羽这么聪明，什么学不会？”
脸上的红热渐渐褪去，翠羽又被一种激情点燃了。她认真地看着秦沐乐，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小姐说的对，我可以的。我要去学，我要和小姐一样厉害。”
“好了好了，不急于一时，慢慢来。”秦沐乐被她那正经的模样逗乐了，推着她往前看，“现在我们的目标是，招揽十几个靠谱的跑堂。”
前面就是桥头了，果然如汤伯所说，已经有一些穿着粗布衣裳的人转悠着了，这里还专门搭了个棚给这些人休息。
可能是秦沐乐长得确实出挑，也很有落落大方的老板气质，那边有人大着胆子问道：“老板可是店里需要人手？我什么活儿都能干。”
其他人见被抢了先，都一个接一个地自荐。
“老板也看看我。”
“你个瘦猴儿怕是连水都提不动吧！”
“老板老板……”
……
秦沐乐非常不给面子的捂了捂耳朵，那边找工作的人很有眼力见的安静了下来。
秦沐乐走近那个棚，朗声道：“我们啄春阁需要若干名跑堂的，希望是不对毛发过敏的，愿意爱护鸟类的，手脚勤快的。”
除了几个可能对毛发过敏的和怕鸟的，其他人都应和着可以。秦沐乐扫了眼，大概有十三四个，她瞅了眼翠羽，微微扬了扬下巴。
翠羽了然地为那些人发放纸券。
秦沐乐解释道：“大家可以凭这个纸券去城门口转角那家啄春阁，里面会有人来给你们介绍到底该怎么做。不过也不是有了这个券就万事大吉了，我会根据你们的工作表现进行考核，只有考核通过者才可以留下来。”
“明白，明白。”
“多谢老板的机会。”
……
拿到纸券的人都迫不及待地往啄春阁去了。秦沐乐仔细打量着那些人，这么粗粗一看都没什么问题，还要细细考量才是，看来回去还得弄一个员工考核手册出来才行。
“哎——老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秦沐乐对天闭着眼睛出了口气。
再睁眼就又调整成了元气满满的状态，拉拉翠羽的袖子说：“走走，到饭点了，吃饭！我效率真高。”
“馋猫，馋猫！”苞米从衣袋里窜了出来，盘旋在秦沐乐身边。
“嘿，谁教你的话。”秦沐乐挥起拳头威胁道，“你没饭吃了。”
苞米立刻上道地飞到她脸颊，轻轻蹭了蹭。
“哟～真会哄啊。”苞米的动作当真是让她惊诧了一瞬，被贴贴的时候眼睛都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嘴角压都压不住。
“好好好，有的吃。”
“吃什么吃！没完成任务的不许吃午饭，再负重跑五公里！”孟令看着面前这些做了一点体力训练就蔫七倒八的人，心里冒火。
转头又看见落在后头的贺黎安，一点也忍不了地大呵道：“贺黎安，力气拿出来，动作做标准了！”
底下又传来稀稀拉拉的喊“是”的声音。
太阳猛烈地烘烤着，可校场上确如下雨一般，地上落下滴滴湿印子。
集合的时候，孟令站在台子上，严肃地说道：“我们金吾卫是要保卫京城安全的，是要保证皇上安全的。现在有很多人嘲笑我们这儿就是为了官宦子弟镀一层金的踏板，你们也都这么认为吗？啊？男儿要拿出骨气来，不管你们之前怎么想，既然来了，现在你就是士兵，以后甚至可能是将领，难道到了战场上也这么歪七倒八，手无缚鸡之力？怕不是要让敌人笑掉大牙！”
掷地有声地话语像棒槌一样敲得底下人的脑袋都抬了起来，或认可，或有不服，或有不甘。
“最后一句话，现在给你们机会。既然我在这上将军位置上，我们金吾卫的训练就是要严苛的，受不了的人赶紧自己回家，这次我不责罚。若是现在选择留下来，以后却当逃兵的，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