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清晨,天蒙蒙亮。

    朝歌混在城门开后涌入的人群之中,进了这南州城。他在城中晃悠了一圈,挑了家米粉店坐下。

    “老板,来碗米粉。”

    “好嘞。稍等啊客官。”

    朝歌打量了下周围的情况,在心里做足准备,侧过身和坐在旁边的人攀谈。

    “大哥,我好久没来这儿了,怎么感觉这的东西价格都涨了好多?我不会被骗了吧。”

    一旁那个剽悍的大哥一脚踏在凳子上,大口地嗦着粉。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端起碗灌了口热汤,才幽幽开口:“谁知道呢,上面要用我们百姓的钱讨人欢心也说不定喽。”

    “是要讨谁的欢心啊,哪里来的天仙般的人不成?”

    大哥又挖了几口米粉,边嚼边说:“我们老百姓的哪管这些事儿,管她是天仙还是癞蛤蟆。”

    “不过兄弟,我看你是个厚道人,我提醒你一句啊,赶快囤够粮食,到后面说不定真吃不起了。”那大哥放下腿,咽下米粉,一脸正经地说。

    “来,这位客人,您的粉儿。”老板把粉端来,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朝歌看着那大哥抻抻腰走了,才拿起筷子搅了搅碗里的米粉,顶上浇头的红油逐渐与下面白白的清汤混在了一起。

    “秋菊,面都坨了,赶紧去换一碗。怎么回事儿。”柳慧娘嫌弃地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秋菊赶紧过来把面端走,解释着是天冷的缘故。

    柳慧娘招来刘嬷嬷,倚在桌旁问道:“那小妮子可有消息了?”

    “夫人,那二小姐实在是狡猾,暂时还没有打听到她的消息。”刘嬷嬷一脸紧张地站在一边,身体微弯,不敢抬头看她。

    “哦?”柳慧娘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枝桌子旁摆着的红梅,放到鼻子下轻轻嗅了嗅,“那最近的钱可都收来了?”

    刘嬷嬷赶紧抬头恭敬地回道:“这个夫人放心,都已经收好了。”

    “嗯,下去吧。”柳慧娘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神晦暗起来,盯着手里开得娇艳的红梅,手上用了劲儿,在快要折断的界限又堪堪停下,“继续给我去找,那个小妮子惯会躲藏,别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是,夫人。”刘嬷嬷抬手举过头顶往下放,躬了躬身就退出去了,刚好秋菊端着一碗刚做好的面条进来。

    柳慧娘随便地将红梅往瓶子里一扔,重新拿起筷子。

    说到那小妮子,她又想起那天在镇北将军府的事儿。路夫人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不想继续这门亲事了嘛。这样也好,省得真成了亲,自己还比不过那丫头了。现在这秦家不还得仰仗自己的儿子?

    “对了秋菊,阿轩可有写信回来?说是要去白州底层官做起历练历练,也不知道咋样了。”柳慧娘用瓷勺舀起一口鲜汤,轻轻吹了吹。

    “未曾。想必大公子已经找到了好去处,正准备大展身手一番呢。”秋菊往前几步,回答道,“大公子向来是让夫人放心的。”

    柳慧娘弯了弯嘴角,眉头都舒展开了:“是啊,那孩子做什么都让人放心,我就是怕他辛苦,也是想念得紧呐。”

    “马上就过年了,大公子应该也要回来了。”秋菊笑起来,宽慰道。

    “是啊。”柳慧娘又舀了几口汤喝,“府里年货置办得怎么样了?”

    “回夫人,都已经置办妥当了。”

    “嗯,好。这人呐,还是要有足够的银子傍身才舒坦呢。”

    筷子搅起的面汤热气将红梅的花都烘得软趴趴的了,几片红得滴血似的花瓣在纤细的枝头摇摇欲坠,过了几秒,终是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

    “啪嗒,啪嗒。”

    鲜血滴滴落下,在黑青色的石板上,似那艳丽的梅花。

    “吴大人真是硬骨头啊,这般都不肯交出官府印章吗?”

    昏暗的地牢里,面对面的是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一个坐在长凳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擦拭手里的鞭子。一个双手被固定在柱子上,衣衫上尽是血痕。

    吴恙啐了口血到地上,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人:“你这是要叛国啊!!无耻小人,亏我还赏识你,提拔你,真是看走了眼呐。”

    “叛国?哈哈哈哈哈。”那人转了转手腕,“吴大人想的太严重了。我也是为了南州城的百姓好啊。与他们做生意,盖了官印就是名正言顺了,我们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没有银两运转,让百姓们饿肚子就是忠君爱国了?”

    “与外贼做生意,你以为他们肯与你分利?”吴恙不受控制地“咳”了几声,努力仰头缓了缓才虚弱地说,“我呸!到底是谁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厉害的很呐。”

    “冥顽不灵。”

    那人徐徐起身,晃了晃手里的鞭子,挑了挑眉:“吴大人,何苦受这罪呢?如今我才是百姓们爱戴的好知府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咳咳咳咳!”吴恙憋红了脸,喘着粗气,尽力放松身体靠在柱子上,不再分给他一个眼神。

    “哎呀,鞭子刚擦干净,我可舍不得再弄脏了它。”那人一脸怜惜地看着手里的鞭子,靠近,凑到吴恙耳边说,“吴大人,我给过你机会了。你这孤身一人的,我取代了你谁也发现不了,到时候你就只能在这地牢里度过漫长的余生了。”

    “哼!”吴恙把头偏向另一边。

    “公子,有人求见。”一个小厮来报,头压得极低。

    那人慢慢把鞭子缠好,点了点吴恙脸上的伤口:“吴大人再好好想想吧。”说完便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摸了摸自己的脸,往外走去。

    到了府苑前厅,已经有两个衣着华丽的长发男子等着了。

    双方见了礼,共同往议事厅走去。

    “吴知府,先前您说的要与我们互通有无。可如今还没有拿出正式的文书,这是?”生着一双邪魅的狐狸眼的人先开了口。

    “多尔先生急什么,文书也只是一张纸而已,我们的各自的心意彼此都了解才是最重要的,您说是不是?”吴知府脸上带笑,说话却压着气势,“我们府苑遭窃,有人偷走了官印,我已派人去调查,所以才没有文书。但下面的人我都打点过了,与您的交易还是作数的,你们尽管来就好。”

    “看来你们这南州城也不是很太平嘛。”狐狸眼眯了眯,笑着说,“要不要我们出力帮知府大人捉拿这小贼?”

    “这点小事哪里需要劳烦大人。”吴知府面不改色,平静地唤小厮给两位大人奉茶,“上次给大人的粮,大人可还觉得满意?”

    “吴知府大方,卖给我们粮也是一等一的好啊,我们的人都念着您这恩呢。”多尔也笑着奉承了回去。

    “真是那虚伪贪婪之徒哇。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好!好!”

    “这鹦鹉可真灵啊,说的比人还好了。”

    苞米十分受用地展开翅膀,学着人的样子行了个绅士礼,又“簌簌”飞到一旁秦沐乐的肩上。

    “诸位喜欢就好。”她走过去和楼下的几桌客人笑着招呼了几句,“你们慢慢喝,慢慢聊昂。”

    昨天晚上教了苞米一晚上,把这戏词也算唱得是七七八八了,没想到效果还挺好,倒真有点滑稽逗乐的意趣,又不失原戏词的讽刺感。挺好,晚上再教点别的。

    “秦老板好。”

    “哎,好。辛苦辛苦。”

    “秦老板来了。”

    “嗯,你们忙。”

    ……

    那天晚上的小会开得还是很有效果的,既树立了老板的威望,又营造了一种亲切感,拉进了与员工们的距离。秦沐乐掩唇笑了起来,她还真有当老板的潜质哈哈,这御下之术,拿捏!

    正笑得欢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嘭”的响声吓了她一大跳。她赶忙往门口跑,就听见有人高声叫嚷:“大家伙看啊,这啄春阁干的都是些什么勾当,竟然拐走了我媳妇,大伙评评理啊,怎么能干这种事呢?”

    “这位兄弟别乱说话,小心割了舌头。”周阳淡淡地怼了回去。

    “嘿,你们还有理了?”那人拿起木板就又想往下砸,被冯佳抬手抵住。

    “这位大哥,为何要来我们啄春阁造谣生事,怕不是看我们是新来的好欺负。”秦沐乐走了出来,抬手假装拿袖子揩了揩眼泪,掐着可怜的语调说,“可惜我这弱女子,倒真是没有还手之力了,只能任凭人来欺辱。”

    “你,胡说八道!”那人见周围群众看他的眼神变了,急忙道,“你们倒打一耙!大家别听他们狡辩。”

    “这位大哥,要不我们去一旁掰扯?惊扰了其他客人多不好,显得我们多没素质似的。”秦沐乐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哎,你们瞧,他们心虚了。”那人立刻得意忘形起来,“我说的没错吧,不然为什么不想让大家伙儿一起听呢?”

    “你这人!”冯佳就想冲上去给他几拳了,秦沐乐拦下他,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从台阶上俯视着他。

    “好啊,既然大哥是个不怕羞的,我们自然也是不怕的。你且说说,你媳妇是谁?可有证据?”

    “温绻。我看见她进你们这店就没出来了,是不是你们拐走了她?”

新书推荐: 一剪终情 被神器选中的我要拯救世界 融夏天 太后想罢工 世子妃她不干了 [网王]绵羊他妹! 揽富济贫屋 绑定憋屈系统,但称霸星际 月栖沧海 变身!豪门少奶奶的追夫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