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四人,一齐聚到了屋子中央,他们警惕着房屋内外的异样,各自戒备了起来。
“我们要不要去把门窗重新闭上啊?”刘贻贝刚说完这话,还不等众人回答,那门外怪异的风好似也听懂了,嘭的一声巨响——房屋的木门便被狂风给生生吹裂,在极强的风速下朝众人的方向撞击而来。
“快躲开!!!”李时大喊着拉开了刘贻贝。易砭和陈子颜也各自闪身躲到了侧边,避开门板的冲击。
“这究竟是股什么妖风啊?不会是因为我们白天遇见的那个老巫婆吧?”陈子颜被易砭一把拉到了窗墙边,借着墙体的掩护小心观察起房屋外的情况。
“有可能。”易砭看向躲在对墙角处的李时和刘贻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俩和我们待在一起就危险了。”
陈子颜不安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易砭笃定:“死守在这儿,什么也不做。”
陈子颜:“啊?那不相当于一起等死吗?”
“不。”易砭探出半个身子,看向窗外摇曳的柿子树轻声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真的在不经意间触发了这个世界的禁忌,那为什么那个老婆婆不在遇到我们的时候,就直接对我们出手呢?”
陈子颜:“因为、也许白天她不能下手?”
“对,而且可能不只是白天。也许,只要有‘未触犯规则的人’在场时,她也不会对我们出手。比如……”易砭偏头望向主墙的另一侧,恰好和李时对上视线,“只要她们在,我们就死不了。”
陈子颜神情复杂地仰头望向易砭:“啊……所以你白天答应她们合作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我们晚上过夜会遇到危险?”
“一部分。”易砭沿着灰墙也慢慢蹲下身,“主要是那个叫李时的看起来确实特别有经验。抱抱她的大腿也不能算我耍无赖吧?”
“你……”
陈子颜还想说点什么,易砭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兴地说道:“那屋外的东西,好像确实进不来哈?”
陈子颜抬起头朝窗外看去,刚刚还在屋外肆虐的怪风似乎逐渐平息了下来,只余那一棵孤零零的柿子树矗立在窗外,蜿蜒伸展的枝丫下垂落着赤红的“果子”。陈子颜只朝那满树的果子望了一眼便痛苦地蹲下抱住了自己的头,嘴里不停喃喃道:“柿子、柿、柿子树……什么?为什么?”
“喂?喂!陈子颜!陈子颜你怎么了?”易砭尝试着唤回陈子颜的神智,可他却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就像着魔了一般疯狂地重复着一些奇怪的话语。
“他这是怎么了?”见屋外的风息停止了,李时和刘贻贝都从房屋的另一侧跑了过来。早已经历过不少怪事的李时当即蹲下身为陈子颜检查起身体的异样,“看着像是中邪了。”李时平静地下了论断,接着又问易砭道:“他刚刚干了什么?”
“不知道……”易砭站起身朝窗外看去,“柿子树?他朝那树上看了一眼,就变成这样了?”
刘贻贝也凑了上来:“柿子树怎么了吗?”
易砭迅速抬手捂住刘贻贝的眼睛,自己认真地盯着树上的果子看了一会,却并未出现任何奇怪的反应。可是为什么陈子颜会突然变成这样呢?难道是因为他掀开了那个老人的棺木吗?所以今晚的这一切其实针对的只是他一个人?
强烈的疲倦和困意霎时间向易砭袭来,可她现在还不能休息,她有点想去看看,那凭空出现在屋外的柿子树究竟有何诡异?
易砭站在窗边仔细观察了一下房屋的外周,夜晚的氛围安然得不像是刚刚席卷过一阵强风。她咬了咬牙,朝门口走去,此时,正蹲在地上尝试捂住陈子颜的双耳试着安抚他的李时立即警觉地回过头朝易砭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易砭答道:“去那树下看看,我总觉得那树上长着的不像柿果。”
“那也别一个人单独行动,万一有危险,我们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李时重新看向蹲在墙角里发抖的陈子颜眯了眯眼,最后还是狠下心决定扬起拳头,“你等一下,我把他捶晕跟你去看看。”
“哎!阿时姐姐!” 刘贻贝赶紧拦下了她即将狠狠劈向陈子颜颈侧的手,“要不然我跟易砭姐姐一起去看看吧!这小兄弟情况看起来挺糟糕的,你还是留在这看看他比较好!”
“行,那你随时注意周围,有危险记得叫我!”李时扬了扬手,从自己的暗袋里翻找出一些以前积攒的符纸。
“柿子树、jiedenglong……”陈子颜整个人的身体瞬间变得燥热起来,就像有烈火在他的身体里沸腾,他的脸颊两侧滚烫得不像话,上一秒嘴里还念叨着类似歌谣的话语、下一瞬却忽然瞪大了眼望向李时,焦躁地问道:“你、听、见、了、吗?”
李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听见他们说……”陈子颜努力把话说完整,李时侧身低下头去听,“柿子树、结灯笼……红彤彤、亮晶晶。”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东西?”李时搂着他的肩膀,脑内传来一阵刺痛,有什么混沌的东西在她的脑海里生长着,那稚嫩又欢快的歌谣,也在她的耳边开始传唱着——
“柿子树,结灯笼。红彤彤,亮晶晶。好像天上小眼睛。”
——
与此同时,屋外。
“易砭姐姐,你别凑太近吧……”刘贻贝隔着几步距离,远远跟在易砭的身后,刚刚才止息不久的夜风毫无征兆地再次掀起。世界暗沉、气温骤降,冷涩的风一阵接一阵地穿透着易砭的身体,她终于走到了这棵亮着红光的柿子树下。
“这树上果然结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柿子……”易砭抬手试着摸了摸干枯的枝干,松了口气回过头朝刘贻贝感叹道,“明明长的是红灯笼啊。”
“易砭姐姐…你、你身后……”刘贻贝猛地捂住了嘴,不由自主地朝身后退去。
“怎么了?”易砭疑惑地转回头,只见那树上的灯笼似是有规律地开始熄灭又亮起,殷红的光亮在她的眼中明明灭灭,灯笼们好像在通过这种方式和她交流着什么。
“呼哧——劈里啪啦——”
一股疾风呼啸而过,还没等易砭反应过来,这树上的灯笼要传递的是什么意思,她身后的刘贻贝突然激烈地惨叫了起来:“易砭姐姐!!着火了!!房子里烧起来了!!!”
易砭转过身去,发现身后的老屋已然被烈火完全吞噬。那火焰疯狂而炙烈地在她们眼前跳动着,像是在向她们彰显自己胜利时的快感和得意。
“陈子颜和李时呢?!”易砭毫不犹豫地朝被燃烧得只剩边角的大门跑去,朝房子里大喊道:“李时!陈子颜!快出来啊!!!”
“咳、咳、咳不行……”刘贻贝被窗口的烟气呛得猛然退后了几步,她绝望地跌坐在地上对易砭说道,“易砭姐姐、他们都晕死在屋子里了……逃不出来的……”
“可恶!!”易砭气愤地朝石阶上踹了一脚,忽然注意到摆放在屋子外的一把破旧铁镐。她当即捡起地上的铁镐,狠绝地朝着大门上方那燃烧得几欲垮塌的门框给砸去——
“啪、轰——”
在声响落下之前,易砭差点来不及躲跳开。坐在地上的刘贻贝似乎也意识到了她要干什么,利落地抹干了脸上的泪水,跌跌撞撞地跑向房屋旁干秃秃的荒地,找不到其他工具的她便直接将自己白净的双手伸进了干硬的泥土地里。土壤里混杂着大量粗糙的砂砾和石块,卡在刘贻贝的指缝里磨得她生疼,但她却只是不停地越来越快地跪在土地上挖掘着。
易砭边躲边将残破的大门砸开了大半,刘贻贝适时地朝燃烧的大门周边抛洒上一些干燥的沙土以减小附近的火势,不一会,二人便合力在这家农户的大门口处打开了一条通道。
“快!”易砭丢下铁镐侧身从门洞里冲进火屋内,在离窗边不远的位置处找到了昏迷的二人。易砭几乎来不及思考,先将倒在陈子颜身上的李时背出了火屋交给刘贻贝照顾,紧接着,她再次飞快地朝陈子颜昏倒的地方跑去、背起陈子颜。他整个人浑身都是滚烫的,仿佛要与这周围的火焰融为一体。
“再、坚持一下。”易砭咬着牙,正要将人往门外带着走,却不料大门顶部的横梁早已因失去了支柱而摇摇欲坠。
“易砭姐姐!小心头上!!!”刘贻贝朝她大喊道。
易砭右手小心扶抱不省人事的陈子颜,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扛住了从他们头顶跌落的火块。“唔呃、”她头也不回地利用手臂的力量将那滚烫的木块往屋内一顶,然后大步背着陈子颜走出大门、跌跪在了房屋前的平地里。
“我来扶他!易砭姐姐,你快把衣服上的火拍掉!”刘贻贝顺手接过易砭背后的陈子颜,将人放在地上小心翻滚了几圈,直到他们所有人身上的火焰都被熄灭后,这才如释重负地瘫坐在了地上。
眼前还是滚着浓烟熊熊燃烧的大火,四人坐着靠着瘫着躺着,很是狼狈地在亮红的火光中紧紧依偎在一起。易砭终于顺吐出积在胸腔中浊气,脸颊旁是被湿汗贴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她回头看向身后的那棵红柿子树——消失了。
“刘贻贝,柿子树消失了。”易砭痛快地喘着息,头顶是渐渐泛白的天幕。
“是欸易砭姐姐!”刘贻贝开心地拍了拍手背上的尘土,欢呼着:“耶!我们都安全了!”
异树消失,天色将明,看来这场与死神的对决,是她们赢了。
——
“咳呵咳!”陈子颜迷迷糊糊地从昏睡中醒来,胀疼的大脑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我们……怎么了?”他艰难地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却感觉到全身上下都烙着灼热的疼痛。“我……”陈子颜举起自己被烧伤的手臂仔细瞧了瞧,无力道:“又自燃了?”
“给。”蹲在一旁的李时丢了半块烤焦的压缩饼干到陈子颜的面前,“只剩这个了。”
陈子颜接过饼干,看到李时的身上似乎也有不少伤痕,有些疑惑道:“你也自燃了?”
“你才自燃了!”李时没好气道,“你身上的伤没法包扎,苟到下个世界自己处理吧。”
陈子颜咬着半块饼干,有些不可置信:“我昨晚居然真自燃了?”
“不确定是不是你,昨天那屋子莫名其妙起大火,我也晕过去了,是易砭她俩把我们救出来的。”李时将自己暗袋里的东西一一掏出放在地上,然后挑出被火烧毁的全部丢弃在一旁。
“哇,你是在身上装了个宝库吗?”陈子颜好奇地凑了过去,“随身带笔,看不出来,你还挺文艺!”
李时随意勾起那支“笔”在手里把玩了两圈,然后眯眼对准陈子颜的肩头拧动螺纽,“啪——”的一声,有什么锋利的东西从那笔尖直直地射了出去。陈子颜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快感从自己的肩头滑过,他低头一看,右肩的衣料上留下了两个黑黢黢的空洞。
“哇塞!好厉害啊!能不能借我玩一下?”陈子颜完全被这小东西钓起了兴趣。
“不行,我身上的东西都是用来杀人的。”李时避开他,将东西又重新收回了暗袋后站了起来,“行了,该去把她们叫醒来去山上看看了。”
“好。”陈子颜嘴上答应着,身体却是很诚实地伸手在李时遗弃的那堆“宝贝”里翻了翻。
见人没跟上来,李时回头反问:“你在干嘛?”
“没啥,就来!”陈子颜连忙把宝贝装进口袋,踉踉跄跄地跟着李时走进了老屋。“嗯?你不是说昨天这屋子里起了一场大火吗?”
李时:“不知道,她们说天亮以后,这房子里的火就自己熄灭了,而且还自动变回了被火烧之前的原样。”
“看来这屋子有古怪,晚上住不得。”陈子颜了然道。
“那也不一定。”李时回过头朝他笑了笑,“也有可能是我们有古怪……”
“噫——”陈子颜抖了个激灵,“你好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