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休整过后,四人决定再去山上的柿林里仔细打探一番。
“暂时还不确定进这片林子的规则是什么,我们每个人先捡根木条,拿着这木条慢慢朝林子里试探……”易砭随手在地上捡了根木块让陈子颜拿着往柿林里走,陈子颜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果不其然,陈子颜手里的木条在伸入林子的边界后便迅速冒了火。陈子颜赶紧扔掉了手里的木条,然后往后大退了几步,生怕那火苗蹿到他身上:“歪歪歪!!下次让我做这种事能不能提前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易砭没有理会他转头踩灭木条上的火焰道:“如果手里的木条像他这样燃烧了起来,那么这个人就不能进入这片林子。”
“好,那我们试试。”李时和刘贻贝都各自捡了根枯枝,朝柿林里走去,两人手里的木枝在碰到柿林的边界时意外地一起燃烧了起来。
“怎么会?”刘贻贝有些不解,“可是我们昨天进去的时候,可一点事都没有啊?”
“这木条能有这么玄乎?我自己试试?”李时有些不信邪,她大胆地朝柿林里迈了一步,烈火瞬间包裹了她的整只鞋子,“我靠靠靠靠靠靠靠——”李时连忙从柿林里退了出来,用力把鞋子周围的火焰给踢踹干净。
易砭淡定地抽了抽嘴角,也捡了根木条朝里走去。
手中的木条朝里前进了一厘米、五厘米、直到易砭整只手都伸进了柿林里,她的周边都没有燃起任何火焰。
看来,她现在是唯一一个可以进入这片林子的人。
“那我一个人进去看看,你们仨一起去别的地方再找找物资和线索?”易砭转过身对众人说道。
“可以。”大家都没有意见。虽然他们都很想跟进去,但这村子里的鬼火可不是开玩笑的!
“欸!等会。”就当易砭要往柿林里走去时,李时突然叫住了她。李时从腰后抽出自己惯用的匕首,用琴钢线替易砭固定在了左袖内,“必要的时候,拉动这线,匕首就会被自动引到你的手里。”
“谢谢。”易砭点头接受后转身离开了。
“那我们再去昨天他们遇到那老婆婆的房子里检查一下。”李时对剩下两人提议道,“顺便也找找各自的任务线索?”
陈子颜:“其实我的任务已经在进行了……”
刘贻贝和他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我……好像也差不多。”
李时:“行。那一会我自己去找找我的任务对象。”
另一边。
易砭正慢慢往柿林深处走去,自从昨天这树上的柿子一个接一个地掉光后,整片柿林就显得格外凄凉。
她忽地想到昨晚挂在树上的那些灯笼,绯红绯红的挂了满树,跟长在树上的红柿子没什么区别。可不管是红灯笼还是柿子树,不都是很喜庆热闹的事物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偏僻荒芜的地方呢?
易砭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梅红色外衣,突然有了主意。她拉出袖口中的匕首,从衣服上切下一小块布料,然后又在地上捡了块中等大小的石头将它严严实实地包在布料内,再伸手将它挂在了一棵光溜溜的柿子树上。
“好了!这下好看多了。”易砭抬手捏了捏那玩意的外形,勉勉强强捣鼓出了一个类似灯笼的形状,“今晚,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休息了哦!”易砭随手拨了拨她自制的“红灯笼”,继续乐呵呵地朝林子的深处走去,没过多久,她果然看到了李时二人所说的那座古庙。
说是寺庙,其实从外观看上去也就是很普通的一间屋子,甚至连牌匾都没有,很是落败了。易砭手里握着从柿林里捡来的短棍直接跨步走了进去。
里里外外都溜达了一圈,除了正厅的供台匾上写着“巫神”二字,这荒山野庙里便只剩下满院子的枯叶。易砭懒洋洋地靠在门板上,盯着那空荡荡的供台出了神。
棺木、婆婆、柿林、火屋、巫神……组合在一起倒蛮像是故事里常说的民间异闻,不过这和她的任务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她得杀死那老婆婆以阻止这个世界里莫名发生的各种火灾吗?火灾会是这个世界最终崩塌的源头吗?可是那些在夜里着火的屋子,在天亮以后又会奇迹般的复原啊……其他的游戏玩家又有着怎样的世界任务呢?
此前,她不是没有试着打探过,可陈子颜却告诉她,千万不要把自己具体的世界任务告诉别人,再亲近的人也不要,否则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她不记得这个游戏有着这样的规定,但也有可能是她忘记了。
对了,她不是还有俩小鬼吗?揪出来问问!
“小可小爱,在吗?问你俩点事!”易砭望着落满暗尘的横梁自言自语道。等了许久,不见她的脑海里有东西回应,她又尝试着呼唤了一次:“歪歪歪?可、爱?你们在不?出来聊两句呗?”院子里的落叶沙沙地响过几次,但她的耳边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易砭无奈叹了口气,终止了自己的弱智行为。
算了,还是靠她自己吧。游戏系统大概率只是给她发布一下任务罢了,怎么会实时关注她的情况?反正那俩家伙除了陪聊解闷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
想到这,易砭顿时感觉到后背一凉,她直觉自己的身后有人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于是她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地从门板上直起身子,撒腿就往门外跑去。
“哐当——”
可谁知,她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那人便大力地将她推撞到了门板上,然后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哈!孤身一人就敢往荒庙里闯,姑娘好胆魄。”
易砭对上他挑衅的眼神,认出来这是昨天和李时他们对峙的那个男人,她不解地望着孔金武,下意识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杀你啊。”孔金武十分张狂地笑了笑,“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呃、为什么?”易砭假意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无法用蛮力挣脱。
孔金武撇了撇嘴随意道:“为了钱、为了利?”
易砭:“可我身上没有钱,杀了我怎么会对你有利?”
“呵、你不会是刚进游戏的新手吧?”孔金武嘻笑着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加重了把掐易砭的力道,“可惜了,遇见我……”
易砭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孔金武似是保留了最后一丝善意,打算让这位冒险进游戏的可怜小女孩死个明白:“你全身上下穿的这么破烂,你进游戏肯定是为了钱是吧?”
“?”易砭含着泪摇了摇头,在暗中悄悄勾出袖口的琴线。
“放心吧姑娘!”孔金武不舍地看着她,“好心”安慰道,“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大得很,保证送你一程痛快的。嗷——”
匕首刺进皮肉的瞬间,孔金武的后脑勺也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砸了一下。
“挨千刀的!有帮手?”孔金武捂着伤口退到大殿中央,与易砭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回头看到站在供台上的那家伙后咬了咬牙、不甘地往地上干唾了一口,然后骂骂咧咧地朝外边的柿林里离去了。
“呼——”易砭松了口气,虚靠在门板上,抬眼才发现供台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你也是游戏玩家吗?” 易砭小心地捏了捏自己脆弱的脖子,朝那人问道。
“游戏?”站在供台上的少男没什么表情地盘腿坐在了台面上,“我不玩游戏。”
“?”易砭又问,“那你为什么来这?”
“我?”他慢条斯理地平顺了衣角边的褶皱才正眼看向易砭道:“我看这台面上写着巫神,我也想坐上来试试当神是什么滋味?”
“哦~~~”易砭在身后的门框上找了个合适的靠点、饶有兴趣道,“那你有没有一种快要得道升天的感觉呢?”
“……”
过了一会,在易砭的注视下,男生红着脸避开了她的目光:“没有……”
听见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易砭再也憋不住笑:“哈哈哈哈哈哈!不是?你还真想升天啊!”
男生用余光注视着易砭大笑的样子,没过多久,似是在易砭的取笑中感受到了一丝难堪,他不太高兴地从供台上跳了下来,一言不发就要朝门外走去。
“喂!”身后那人叫住他,“咳咳不好意思,我刚刚和你开玩笑的,你先别走啊!”
少男停住脚步回头看她:“你想干嘛?”
“谢谢你刚才帮我。”易砭刚准备冲他伸出手,却见男生飞快地将手背到了身后,然后啪嗒一声,他手中的碎石全部散落在地。
“我没有帮你。”少男镇定道。
傲娇小弟弟不肯承认?没关系没关系!咱很尊重包容的。
于是易砭试着上前一步,冲他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交个朋友一起交流交流这个世界的破局方法?”
“朋友?”男生转过身来,视线自然地落在易砭左手中沾着鲜血的匕首上,小声道,“也好……”
易砭:“你说什么?”
男生想了想抬眼对上易砭的目光,抿唇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这间屋子的秘密……”
易砭:“?”这么好心??
“做朋友的条件。”说着他再次灵活地踩跳上供台,然后十分自然地对易砭说道:“你先把门关上。”
易砭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按他说的照做了。只见供台上的少男一把掀翻了台面后肃立的屏风,展现出其后巨大的一面黑墙。
易砭将木门关紧后,透着暗光仔细打量了一会那墙面,疑惑道:“然后呢?”
“你上来。”少男蹲在桌沿边朝她伸出手。
易砭借力也踏上了那张供桌,少男站在她的身后,握着她的手在墙面拼接的缝隙周围轻轻抚摸了一会,有粉末状的东西沿着墙体慢慢掉落。
“闭上眼睛,然后感受、你摸到了什么?”他低声问道。
易砭闭着眼,跟着他的动作在墙面上感受着,在沿着墙板缝隙逐渐向下的方向,她触摸到不少细微凹陷的元素:“不同的人、树……柿子树?还有奇怪的仪式和……灯笼?”她迷离地睁开眼,双目在黑暗中慢慢清明:“所以柿子树和灯笼都是村子里用来祭祀的?”
“不是祭祀,是安魂。”少男似乎已经卸下了防备,有些散漫地倚在墙上向她解释道,“原本这个村子里的人,不向亡者乞求庇护,因为每个死去的人都会是圆满无憾的。圆满之人,甘入转世,再求来生,不计尘往,这是他们的信仰。”
易砭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生:“那为什么这个村子里会发生火灾?你、又为什么会仅凭这些就了解得这么清楚?”
“火灾?可能和这些安魂什么的有点关系?”那男生又拉她蹲下身半跪在供台上继续朝墙体下方的某个位置再次沿缝触摸了起来,“你再摸摸这儿!”
易砭感受到指腹摸到了一行粗糙的触感,她将拇指用力朝那些触感一个个按下,指面便短暂地凸显出不同的小字——巫灵安魂。圆满之人,甘入转世,再求来生,不计尘往。
“你是怎么知道墙缝里刻着这些的?”易砭徒然间警惕了起来。正常人怎么会对这木墙内印刻的东西如此清楚?来这探查的人大多甚至都不会在意到这面墙上!
“吱吱、吱吱——”有什么东西爬上了易砭的鞋面,她支起身子往身后看去,居然看见了一只通体鲜红的老鼠!
“哦!是我的小宠物找东西吃的时候发现的。”男生朝那老鼠扬了扬下巴命令道,“周迹,来和她打个招呼。她现在是我们的朋友了。”
小老鼠机敏地跳上了他的肩膀,双手摩搓着向易砭简单作了个揖。
易砭看着那奇怪的老鼠震惊道:“你养老鼠当宠物?”
“他怎么了吗?”男生亲昵地摸了摸小鼠背后的绒毛,然后将它放进了自己衬衣的胸袋里。小鼠扒拉着袋口探出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易砭。
易砭有些尴尬地朝它笑了笑,回答:“没有,你开心就好。”
男生弓着腰从地上抓了一把炭灰自下而上重新抹平了那道缝隙,然后看向易砭诚恳地问道:“这屋子里的秘密我都告诉你了,那我们现在就算朋友了吧?”
“当然!”易砭完全无法拒绝这么真挚的目光,“其实就算你不告诉我这些,我也挺想和认识你的。”
“为什么?”少男问道。
“大概是直觉?”易砭想了想,“而且我看人一向挺准的,刚见到你的时候我本能地就不排斥和你接触。”
“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