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棠捏着那张信纸的指尖发烫。

    蓝布包被她重新塞回桌脚时，特意把夹层按得服帖——她要让周明远以为这枚棋子还在棋盘上。

    "赵姐，我头有点晕。"她扶着额头走向人群，"可能刚才抽血冻着了，先回去歇会儿。"

    赵翠兰忙不迭点头："快回吧！让秀兰给你煮碗姜茶。"

    出了食堂门，苏挽棠没往家属楼走，反而绕到门岗。

    张建国正往搪瓷缸里续热水，见她过来，眯眼笑："顾家属这是查岗？"

    "张叔，"她搓了搓冻红的手，"最近有没有陌生人来找过今天那姑娘？"

    张建国的茶勺"当啷"掉进缸里。"要说还真有！"他压低声音，"前天下午，有辆外地牌照的黑车停门口，下来个戴墨镜的男人，说找林小姐。

    我让登记他不乐意，说就十分钟。"他拍了拍门卫室的登记本，"您看，就记了个'朋友'。"

    苏挽棠盯着登记本上歪歪扭扭的"朋友"二字。

    周明远在信里写"按计划闹"，这男人，该是来递钱递药的"计划"执行人。

    她道了谢，往顾家走时摸出手机——刚才在食堂角落，她用拍菜品的名义，把信纸拍了个正着。

    照片里"五千块""白菊花"的字迹清晰，足够当引子。

    第二天天刚亮，苏挽棠拎着保温桶敲开炊事班的门。

    李建军正举着锅铲和新兵较劲："说了炒回锅肉得用坐墩肉！"一转头见是她，眼睛亮了："顾嫂！

    您带啥好吃的？"

    "给你们改善伙食。"她把桶里的酱牛肉摆出来，"不过得先求你个事儿。"

    李建军咬着肉含糊："啥事儿？

    顾连长的媳妇儿开口，我李大胆还能说不？"

    "想学点侦查技巧。"她盯着他油光光的脸，"周明远最近总往家属区晃，我看着瘆得慌。"

    李建军的筷子"啪"地砸在桌上。"那孙子？"他抹了把嘴，"成！

    我今晚就去盯梢，保准把他行踪摸个底儿掉！"

    深夜十一点，苏挽棠正给陈秀兰织军袜，窗玻璃被石子儿砸了两下。

    她探出头，李建军的大嗓门儿裹着风钻进来："顾嫂！

    那孙子去城南仓库了！"

    她套上外衣出门时，陈秀兰还在喊："晚晚？这么晚去哪儿？"

    "去给顾砚深送热粥！"她反手关上门，心跳得厉害——李建军说那仓库挂着"粮油储备"的牌子，可他查过备案，根本没这号仓库。

    城南的夜比家属区冷得多。

    苏挽棠缩在巷口，望着仓库围墙外的探照灯。

    她摸了摸兜里的相机和录音笔——这是前世当主厨时，为了记录食材来源买的，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

    巡逻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贴着墙根蹲下，等脚步声消失，踮脚攀上围墙。

    墙头上的碎玻璃扎得手背生疼，她咬着牙翻过去，猫腰躲在装米的麻袋后面。

    "下一批货明天早上六点送到。"

    "军粮的事儿不能漏风，部队那边盯得紧。"

    两道男声从仓库深处传来。

    苏挽棠屏住呼吸，顺着麻袋缝隙望过去——戴墨镜的男人正把一沓钱塞进周明远手里，而他们脚边的麻袋上，赫然印着"军用特供"四个红字。

    "周站长放心，"墨镜男拍了拍麻袋，"这批米掺了陈米，味儿跟新米差不多。"

    周明远推了推金丝眼镜："小心顾砚深的侦察连。

    那小子最近总往粮站跑。"

    苏挽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原身被推下楼梯那天，周明远也是这么温声说"小棠别怕"，转头就把她的救命钱塞进自己口袋。

    "咔嗒"。

    录音笔的按键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周明远猛地抬头。

    苏挽棠心跳到了嗓子眼，转身就跑——她撞翻了半袋米，白色米粒"哗哗"撒了一地。

    "谁？！"

    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跳过围墙时，手背的血滴在碎玻璃上，疼得几乎握不住录音笔。

    但她没停，一路狂奔到家属区门口，直到看见顾砚深的军靴出现在路灯下。

    "晚晚？"他伸手要拉她，却触到一手冷汗，"怎么回事？"

    苏挽棠把录音笔塞进他掌心。

    路灯照得她眼睛发亮："周明远的仓库，掺陈米的军粮，还有他收钱的证据。"

    顾砚深的手指收紧。

    他解下军大衣裹住她发抖的身子，声音比夜色还沉："今晚开始，侦察连轮班守着你。"

    苏挽棠抬头看他。

    这个总板着脸的男人，此刻眼里烧着团火——是她前世在厨房见过的，要把一切杂质都烧尽的火。

    她笑了。周明远不是爱说"怕你受委屈"吗？

    明天，她就把这盘"委屈"，原封不动喂回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