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
窗外暴雨旁沱,一切在暴雨的冲刷中显得模乎,看不清楚。
哒,哒,哒···
江淮之撑着黑伞前来。
咖啡厅内的桑闻道等候已久。
见到来者,桑闻道搁下端着的着咖啡杯,目光回到桌国际象棋上的棋盘。他颇有风度地做出恭请的手势,江淮之应邀坐到了他对过。
两人一边闲谈,一边执棋。说是闲谈,实则是桑闻道单方面讲述事由。
桑闻道嘴角噙着笑意,“你都有多久没回过老宅了。你哥都有枕边人了,你有嫂子了,你知道吗?”
江淮之依旧刻板冰冷,“江博士的私事,我不太了解。”
江博士..
桑闻道在心中细细揣蓦着。
江博士,多么古板且圆滑的叫法。
刻意疏离是为了撇清自己所有的关系,明哲保身,还是.….
桑闻道接着话茬,“我瞧着,人家对方omega不像是自愿的。不过,凭你二哥好吃好喝供着养着,尽心尽力哄着,要是他能一直有兴趣,估计可以抱得美人归。”
江淮之没有接话。
轰隆一——窗外电闪雷鸣。
他藏于眼镜片之后的双眸看不出任何神情,继续专注于棋局。
江淮之代表的是审判司,他的双肩上好似有着巨山磐石般风雨不动的力量。
有人说,江淮之是最最能象征公平的一杆秤,是最公平的法官。不论权家豪贵,还是平民百姓,他一向公平,从不落下冤假错案。
可是,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
所以,他心中的重量究竟会偏向哪一方,无人知晓。
桑闻道:“噢,对了。审判出结果了吗?要不要再把可疑人员再押送科研院?”
江淮之表情淡漠,“审判司将会准时给出结果。”
窗外的雨停了。
两人的棋局持平,不见胜负,陷入了僵局。
桑闻道的棋风,偏颇激进,兵行险招,同时又诡谲多变难以啄磨。
江淮之看似顺着对方的攻势,兵来将挡,看似被迫防守,或者顺代着走上了几步闲棋,实则为之后留好了杀招与退路。如洪水决堤挡御,挡退他来势汹汹的杀招,走一步,想三步。
桑闻道:“好棋艺。”
江淮之:“彼此。”
夜间雨后的乌云已经散开,幽深的夜空星罗棋,无声无数,各种交缠错节的博弈开始。悄无声息地,不死不休。
次日清晨
咔哒一手铐打开,白浔被宣告释放。
主审官江淮之正襟危坐于审判台上宣读着卷宗审判书:“死者司耀,桑闻落私下贩卖人口,非法移用腺体······”
法槌落下。
——
六年前。
虞雨眠埋葬了死去的原主,十六岁的少女。从此之后她以这个身份留在了人间。她已经变用回了自己的身体。
灰暗的天,阴雨绵绵,虞雨眠立在无字的基石碑面前,心情沉重。
虞雨眠缓缓转头。身后小树林中站着的男人打着黑伞,伞下遮着的眸子,深不见底。
虞雨眠蓦地睁眼!
是梦。她撑着快要散架的身体缓缓坐起,打开了联络器。
白浔发了条消息过来。
小浔已经安全了!可这几天江从邦寸步不离,得等他松懈下来,才能去和司葵他们见面。
虞雨眠换了身休闲装缓缓下楼。发情期的不适已经完全消散。
楼下的江从邦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着资料,处理公务。
她放松心情尽力佯装自然。
想生气,却又总憋着一股气的感觉。明明只差一步之遥就可以回家,可以回北极...却又被他抓了回来。虞雨眠分不清楚自己对江从邦是什么情感。
虞雨眠垂眸不语,拿出之前买的指甲油。
“别涂这个。”
刚要打开,手上的指甲油却被江从邦收着走了。正想开口骂,只见江从邦 从面前茶几的抽屉中又取出一瓶瓶一模一样的。
“涂这个。”江从邦温和地说着,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揉搓着柔软的指腹,牵起她的手,饱含深情的吻落在了手背的指弯处。
虞雨眠猛地抽手。
江从邦拽住她,力度大得刚刚好,即不会弄疼她,也让她无法反抗。“别动,乖一点。”
江从邦打开了了瓶盖,蘸取了适量的指甲油,拿着刷子细细涂在她的指甲上。
并没有刺鼻的气味,而是淡淡的花香。虞雨眠不怎么用化妆品,只是偶尔会心血来潮会涂一涂指甲油。
江从邦都向来这样,凡是自己用的东西,尤其是对自己不健康的,江从邦总会自己再研发出更好的再给她用。
指甲上的凉感缓缓传来,江从邦都为她涂好后,轻轻地吹着。
极光幻彩的亮片如鱼鳞般闪耀地折射着绚彩的光芒。
江从邦又用拉线笔沾了另一种颜色,在她的指甲上挑出一朵小花。
虞雨眠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江从邦此刻的样子就像细心打理着鲜花的花匠。他对自己的一切都是那么体贴周到,无比地用心。
可虞雨眠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为之动容。人鱼属于北洋的冰川海,那里才是自己的家,而不是这个充满算计,水深火热的人间。
人类与海族本就势不两立,更何况,这个男人给自己打得那一剂退化针···剜心裂骨。
为什么..宁原抱着失去性命的风险,也不肯放过我,放我回家呢。
“ 好了。” 虞雨眠抽回手。
江从邦环抱住了她,整个人都在他的臂弯里,江从邦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空贝,这两天,有大一个项目要做,回不了家了,我多叫了些人,有什么事记得给我发消息。照顾好自己啊。”
虞雨眼推开了他毫不客气地甩下一句,“快滚。”,江从邦丝毫没有生气。直到走出门,目光才从她的身上移开。
江从邦离开了,虞雨眠独自在空荡的房间里呆了许久平复着所有的心情。
叮嘟一
联络器上来消息了。
司葵:眠眠你还好吗,我和小白都在。江从邦看管你是不是很严?
虞雨眠:没有,他离开了,去了科研院。我现在可以过去。
走路来还是不太利索,光到门前就花了不少时间。
叮呤一虞雨眠骑着自行车路过海河街,街边海棠花海盛开,掀起的花瓣传来淡淡的芬芳,梦幻与唯美并存。
她连门都不敲一个,跟进了自己家一样,直接推门而入。
司葵和白浔交谈已久,见到她那不正常的走路姿势,司葵挑眉开口问:你...你老公易感期了?下手这么重,把你整成这个样子?”
刚进门的虞雨眠还没反应过来,立马把雪纱的袖子往下扯了扯,试图掩盖胳膊上的那道极显暖 -昧的红痕。
虞雨眠找位置坐下,“易感期,什么易感期啊。我从没见过他有易感期..”
司葵:“Enigma的易感期可不是闹着玩的,江从邦这种顶级的4S级Enigma,发作起来得可怕成什么模样啊,他没叫你见过,要么是他有病,没易感期,要么就是他偷摸多打抑制。”
“我估计啊,是你老公疼你,怕把你拆散架。”
虞雨眠:“闭嘴!他要是真心喜欢我,为什么不放我走?我只是他笼中的雀鸟而已!”
司葵:“还冲我发脾气呢,我还没让你解释你们一声不吭,计划路跑了这事儿呢!”
虞雨眠的火气慢慢消了下去。
司葵:“冷静好了吧,现在说说吧。”
一开始计划逃出海这件事,她和白浔就是瞒着司葵的。考虑到司葵的身份,不告诉她才是最安全的。
虞雨眠缓缓吐了一口气,“司葵,你是人类人鱼混血,又是Bate,不受信息素和敏感期什么影响,你在生活在人类的世界二十年,还有爱你的爸爸...你在这里是很幸运的,你比我们都幸运……”
“寻常人家的女孩考上了最好的中州大学,要是没有这些种族之分,没有那些叔叔们的逼迫,你会是最耀眼的姑娘。”
“但是…我和小浔,我们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在这里,我们能做的只有求存。”
司葵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求存...我们所有异族,都是在求存。”
“我爸爸是司家的大少爷,后来因为他喜欢上了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妈妈,不得不离开家族,过着普通人家的生活,隐姓埋名。我那名义上的叔叔们,私底下子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在游轮上想着解决了他们,我会安全些,对吗?”
虞雨眠并不否认,“的确。”
司葵:“你知道为什么我学法吗?”
她的眼中闪着光亮,“因为我想改变这一切。”
“谁也可以嘲笑我的愚蠢,我的轻狂,可是我就是年少啊,我的花期到了,不管有没有人在意,我只想尽情绽放。”
“我甚至想回到司家。我那些名义上的叔叔们为富不仁,我不想让家族沦落为欺凌民众的刽子手。”
“我不贪图钱,我只是觉得司家可以给我更强大的力量,让我更有能力去做这一切。”
司葵:“我也很害怕,那些人找上门来,毁掉我的家。我们都在求存。”
“眠眠,我理解你和小浔,你们想趁着海网没有修复,赶紧逃回家。”
“可是不光这个原因。”
司葵看向虞雨眠的眼睛,虞雨眠轻轻别头,避过了她的注视。
“依你的性子,被其他人抓住也就是直接死网破。可偏偏遇到的是他。”
虞雨眠闭眼,“别说了。”
“可偏偏遇上的是他。换作谁,也很难理得清这份感情。但你仍要面对这是事实。”
虞雨眠满是淡漠,看不出任何表情,“爱情是一种奢侈品。既能给人带来快乐,也能会让深陷其中的人毁掉自我。”
“我不明白江从邦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牵连,我只希望他能早日看开。”
司葵“啧”了一声,调侃道:“我看不会,压根没这个可能。你那个老公厉害着呢。你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他怎么能放得了你”。
你老公,你老公,你老公...江从邦弄结婚证的时候,自己跟本都没在场,没签字,不知道他是不是把刀架人家脖子上了。一口一个你老公,可是...婚戒戴着,床也上了,还不好反驳。
司葵开起麦来没完,没有要住嘴的意思,“难得有人能治得了你...你那个老公遇到你,简直就是科研界的拿破仑,碰上了自己人生的滑铁卢。”
逗了半天,却不见虞雨眠有半分欢喜,司葵又改口安慰,“别不开心了眠眠,回家的机会一定还有的,那个江从邦他臭不要脸占着你,你要实在不喜欢他,以后等你变强了,把他胖揍一顿扔沟里,将他踹了再找一个喜欢的,人生和鱼生处处是道路嘛…”
多年来的感情纠缠,心结哪那么容易解开呢。
“ 眠眠,笑一笑吧。”……司葵双手捧了捧虞雨眠的脸,指尖试图勾起她的嘴角。
白浔托腮,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你总八卦虞姐姐的情史,那你自己有没有喜欢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