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凯惊

    暮春的江南,细雨初霁。醉府西阁外,垂丝海棠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月光筛成细碎的银箔,洒在雕花窗棂上。醉梦香斜倚在湘妃竹榻上,素手轻轻摩挲着颈间那抹若隐若现的暗纹——那是她本真本源化形的豹图腾,每当心绪波动时,便会泛起淡淡的金芒。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软烟罗襦裙,腰间系着藕荷色丝绦,鬓边斜簪着一支珍珠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月光透过纱帐,为她清冷的容颜镀上一层柔光,眼尾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透着几分锐利与英气,却又被眉间一抹温柔所中和。作为九姐妹中的大姐,她向来稳重自持,处事果决,唯有在面对心上人时,才会露出几分小女儿的情态。

    忽然,一阵清越的竹哨声划破夜空,如夜莺啼鸣般婉转悠扬。醉梦香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指尖微微收紧,心中泛起丝丝涟漪。她不用猜便知,是聂少凯踏月而来。这位福州地主家的公子,总能用这独特的方式,在深夜里传递思念。

    还未等她起身去开门,只听“哗啦”一声,窗棂被人轻轻推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屋内。来人一袭藏青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剑眉星目间透着几分不羁与洒脱。月光下,他额前碎发微微凌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勾起一抹坏笑,眼中盛满对心上人的深情。

    “香儿,可想煞我了。”聂少凯落地无声,快步上前,一把将醉梦香拥入怀中,语气中满是思念与眷恋。

    醉梦香微微挣扎了一下,嗔怪道:“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若是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话虽如此,却并未真正用力推开他,反而将头轻轻靠在他胸前,贪恋着这份温暖。

    聂少凯低头,在她发间轻轻一吻,笑道:“怕什么?有我在。再说,这江南的夜色这般美好,若是不与你一同欣赏,岂不可惜?”说着,他松开怀抱,拉着醉梦香走到窗边,指着外面的景色,“你看,那西湖的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岸边的垂柳随风轻摆,还有这海棠花,开得这般娇艳,哪一处比得上你美?”

    醉梦香脸颊微红,轻轻捶了他一下,佯怒道:“就会贫嘴。”心中却如蜜罐打翻,甜丝丝的。她望着窗外的夜色,思绪却飘远了。两人身份有别,虽情投意合,却不知未来几何。这份担忧,让她眼中的笑意染上了一丝愁绪。

    聂少凯似是察觉到她的心思,握紧她的手,认真道:“香儿,莫要多想。我既认定了你,便不会负你。待我回去与父亲商议,定要风风光光地来娶你。”

    醉梦香抬头,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的不安稍稍散去。她轻轻点头,柔声道:“我信你。只是……”话未说完,便被聂少凯用手指抵住了嘴唇。

    “莫要说这些扫兴的话,今晚只谈风月。”聂少凯说着,拉着她在窗边的矮凳上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我特意让府上的厨子做的,快尝尝。”

    醉梦香看着他小心翼翼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精致的桂花糕,心中满是感动。这一刻,窗外的月光、海棠,屋内的人,都成了她生命中最珍贵的画面。

    夜雨初歇,青石阶上凝着未散的水雾。醉梦香独坐西阁,案头宣纸上墨迹未干,她执笔的手顿了顿——腕间那抹豹纹图腾突然泛起幽蓝微光,宛如深海磷火在肌肤下游走。这是血脉共鸣的征兆,她心跳陡然加快,抬眼望向雕花窗棂外。

    墨色苍穹下,垂丝海棠沾着雨珠沉沉低垂,夜风掠过檐角铜铃,清脆声响混着远处更夫梆子声,惊起栖在竹梢的夜枭。醉梦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狼毫笔杆,耳尖捕捉到极轻的瓦片轻响——那是聂少凯独有的夜行步法,伴着若有若无的银铃声,自黛瓦间蜿蜒而来。

    窗纸忽地被劲风掀起一角,玄衣猎猎的身影裹挟着潮湿的草木气息破窗而入。聂少凯腰间那串银铃还在轻晃,月光掠过他肩头玄铁护肩,映得他眼底笑意愈发明亮。他伸手揽住险些被劲风带倒的醉梦香,另一只手稳稳扶住她腕间将坠的玉镯:“当心。”

    醉梦香被他搂在怀中,发间茉莉香与他身上的松香交织。她佯怒地推了推他胸膛,却触到他劲装下沁出的冷汗:“又从福州连夜赶来?”抬眸时,正对上聂少凯染着薄红的眼角,他眼下青黑未褪,却仍笑得肆意:“想你想得紧,骑马颠了整夜,倒比在自家床上睡得踏实。”

    话音未落,他已瞥见案上半干的画纸,伸手按住欲抢画的醉梦香,指尖拂过宣纸上勾勒的玄衣人影:“原来香儿日日对着我的画像解闷?”不等她反驳,又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桂花甜香混着温热气息散开,“特意绕去城南老字号买的,还热乎。”

    醉梦香望着他指尖被油纸浸出的油渍,想起昨夜母亲又在念叨“聂公子虽好,到底门不当户不对”。她敛下眼睫掩去眼底涩意,接过桂花糕时却触到他掌心新结的薄茧,心尖忽地一颤。聂少凯浑然不觉,自顾自说着路上趣事,说到精彩处,腰间银铃随他动作叮咚作响,惊得窗台上偷听的狸花猫“喵呜”一声窜入夜色。

    暗夜如浓稠的墨汁浸透窗棂,案头红烛被穿堂风撩得火苗骤颤,将醉梦香的影子在屏风上摇晃成斑驳的碎金。她正低头绣着茜色香囊,针脚在月光下泛着银光,腕间豹纹图腾却突然滚烫如灼,幽蓝光芒顺着血脉蜿蜒游走——这是聂少凯靠近时才有的感应。

    檐角铜铃骤响,细碎的银铃声裹着夜露的清冽破空而来。醉梦香猛地抬头,发间珍珠步摇撞出轻响,正看见青瓦上掠过一道玄色身影,如矫健的黑豹踏月疾行。未等她起身,窗扇“砰”地被劲风撞开,玄衣翻飞间,聂少凯已稳稳落地,腰间银铃还在叮咚作响。

    “当心着凉。”聂少凯长臂一揽,将险些被气浪掀翻的醉梦香护在怀中。他玄色劲装沾着夜露,肩头绣着的云纹暗金图腾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剑眉微蹙时,额前碎发垂落,遮住了那双总含着笑意的桃花眼。醉梦香嗅到他身上混着松脂与硝烟的气息,指尖不自觉攥紧他衣襟:“这次又从哪场商战脱身?”

    聂少凯低头轻笑,呼出的热气扫过她泛红的耳尖:“就知道瞒不过我的小豹子。”他伸手将她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指腹不经意擦过她颈间的豹纹图腾,引得那抹暗纹泛起涟漪般的微光。忽然,他变魔术般从袖中掏出个锦盒,打开时珍珠钗头凤展翅欲飞,红宝石镶嵌的眼睛在烛火下流转着妖异的光,“路过扬州时看见的,倒和你的眼睛一样漂亮。”

    醉梦香正要嗔怪他又乱花钱,忽听院外传来细碎脚步声。聂少凯反应极快,瞬间吹灭烛火,将她拉到窗边阴影处。两人紧贴的身躯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醉梦香听见自己血脉里的豹纹图腾在剧烈震颤——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近在咫尺的恋人。聂少凯贴着她耳畔轻声道:“别怕,有我。”温热的气息让她耳尖发烫,却也莫名安心。

    脚步声渐渐远去,聂少凯却没有松手的意思。月光重新爬上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醉梦香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突然想起母亲前日说的“门第悬殊”。她正要开口,聂少凯却先一步堵住她的话:“在想什么?”他指尖划过她微蹙的眉,“再皱眉,珍珠钗可就挂不住了。”

    醉梦香被逗得轻笑出声,抬手捶他肩头:“就会贫嘴。”窗外海棠花簌簌作响,夜露顺着叶脉滴落,将两人的影子浸在朦胧的月色里。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窗棂,在夜色中织就一层朦胧的薄纱。醉梦香被聂少凯揽在怀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脸颊微微发烫。屋内一片漆黑,唯有窗外月光透过雨幕,洒下一片清冷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聂少凯低头,在黑暗中准确地寻到她的眼睛,轻声调侃道:“怎么,见着我就这般紧张?平日里那只威风凛凛的小豹子哪去了?”说着,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语气里满是宠溺。

    醉梦香轻哼一声,伸手推拒他,却被他顺势握住了手:“少贫嘴,每次都这般突然出现,还不叫人吓一跳。”话虽这么说,她却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了靠,贪恋着他身上的温度,驱散雨夜带来的丝丝寒意。

    聂少凯突然想起什么,松开她后,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虽然隔着黑暗,醉梦香也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得意:“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你最爱吃的梅花酥,我特意绕了两条街去买的,就怕凉了不好吃。”

    油纸包打开的瞬间,甜香四溢,混着屋内残留的松香,萦绕在两人周围。醉梦香接过一块梅花酥,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在口中化开,甜美的馅料带来满满的幸福感。她忍不住笑道:“就你会哄人开心。”

    聂少凯看着她吃得满足的模样,嘴角也扬起温柔的笑意,伸手轻轻擦去她嘴角的碎屑:“只要你开心,再麻烦也值得。”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动人。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醉梦熙爽朗的笑声:“大姐!我新得了一把好剑,快帮我瞧瞧!”两人皆是一惊,聂少凯反应迅速,一把将醉梦香拉到衣柜旁,低声道:“我先躲起来。”

    醉梦香心跳如擂鼓,既担心被妹妹发现心上人在此,又因这紧张刺激的情形而感到莫名的慌乱与甜蜜。她看着聂少凯敏捷地躲进衣柜,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去开门,心中默默祈祷着不要露出破绽……

    醉梦香强作镇定地拉开门闩,冷风裹挟着雨丝扑面而来,将鬓边碎发吹得贴在脸颊。醉梦熙一身藏青劲装,腰间新配的长剑还缠着油纸,剑穗上系着枚狼牙坠子随着动作晃悠。八妹漆黑的眸子亮得惊人,压根没注意到姐姐泛红的耳尖,拽着人就往屋里拖:“快掌灯!我这剑可是从西域商队手里换来的,削铁如泥!”

    铜灯盏被点亮的瞬间,暖黄光晕骤然铺开。醉梦香余光瞥见衣柜缝隙里露出的玄色衣角,心跳漏了半拍,慌忙侧身挡住妹妹的视线:“大晚上舞刀弄剑,仔细扰了爹娘安睡。”话音未落,醉梦熙已“唰”地抽出长剑,剑身映着烛光泛起冷芒,却在即将出鞘三寸时突然凝滞——剑柄处缠着的红绸带,赫然沾着半片眼熟的银叶。

    “这、这剑穗哪来的?”醉梦香的声音陡然发紧。那银叶分明是聂少凯腰间配饰上的,半月前他翻墙时不慎勾落,此刻却出现在醉梦熙的剑上。聂少凯在衣柜里也察觉到异样,指节死死扣住木板,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衣领。

    醉梦熙挠挠头,虎虎生风的气势突然蔫了:“是、是觅风哥绑的,说这样才威风......”她突然凑近,狐疑地盯着姐姐绯红的脸,“大姐你脸色好差,莫不是着凉了?”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母亲林秀琪的咳嗽声,惊得醉梦香几乎跳起来。

    “快藏剑!”醉梦香压低声音夺过长剑,余光瞥见衣柜微微晃动,生怕聂少凯闷不住冲出来。醉梦熙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目光在姐姐和衣柜间来回打转。千钧一发之际,醉梦香猛地将妹妹推出门:“明早再看!”

    木门重重合上的刹那,衣柜“吱呀”裂开条缝。聂少凯灰头土脸地钻出来,发冠歪斜,衣襟还挂着半片木屑:“好险,再憋下去我这福州第一公子可要变成闷葫芦了。”他试图用玩笑缓解气氛,却见醉梦香盯着剑穗上的银叶出神,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的豹纹图腾。

    “那银叶......”醉梦香突然抬头,却被聂少凯用指尖按住嘴唇。他凑近时,她闻到他衣襟沾染的陌生香粉味——是脂粉与檀香混杂的气息,不似江南女子的淡雅。聂少凯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是在商会宴会上,有人故意......”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醉梦香甩开他的手后退半步,颈间的豹纹图腾泛起血色涟漪。她突然想起母亲总说“商贾多薄幸”,想起方才剑穗上那片不该出现的银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聂少凯,你当我这豹子的利爪,是摆设吗?”

    聂少凯望着醉梦香眼底翻涌的怒意,喉间发紧。他从未见过向来沉稳的恋人这般模样——烛火下,她颈间的豹纹图腾如燃烧的火焰,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明灭,月光透过雨帘斜斜照在她脸上,半明半暗的光影将她的神色衬得愈发冷冽。

    “香儿,你信我。”他上前半步,却被醉梦香侧身避开。她抓起案上的梅花酥,狠狠砸在他脚边,酥脆的点心瞬间碎成渣:“信你什么?信你身上莫名其妙的脂粉气,还是信这不该出现在旁人剑穗上的银叶?”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因为攥紧裙摆而泛白。

    聂少凯手忙脚乱地解下腰间配饰,银叶簌簌掉落:“是商会王员外家的千金,她故意......”话未说完,醉梦香突然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带着豹子被激怒时的低哑:“故意?聂公子身为福州地主家的少爷,连这点麻烦都应付不来?”

    窗外的雨越下越急,雨幕中传来醉梦熙和母亲说话的声音,混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让屋内的气氛愈发压抑。聂少凯看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每次偷偷来看她时,她都会细心收好自己掉落的物件,为他留半块桂花糕。而此刻,她像只竖起利爪的小豹子,浑身是刺地将他拒之千里。

    “我的确疏忽了。”他忽然单膝跪地,抬头时,那双向来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盛满愧疚,“但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若有半分虚情假意,就让我聂少凯......”

    “够了!”醉梦香猛地转身,不敢看他的眼睛。腕间的豹纹图腾灼烧着皮肤,她知道这是情绪失控的征兆。记忆中,母亲总说:“豹子的感情纯粹又热烈,容不得半点背叛。”可她又如何舍得真的对他狠心?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唯有雨声敲打窗棂。聂少凯慢慢起身,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那是他来时准备的点心,此刻已被雨水浸湿边角:“这是你爱吃的,我......我放这儿了。”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转身欲走时,却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醉梦香拽住他的衣袖,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不许走。”她的声音带着鼻音,“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不然我就把你这银铃铛全拆了。”

    聂少凯嘴角微微上扬,反手握住她的手,轻轻将她颤抖的指尖展开:“好,我都告诉你。不过在那之前......”他低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垂,“能不能先让我擦擦你脸上的雨水?”

    醉梦香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慌忙去擦,却被聂少凯抢先一步用衣袖抹去泪痕。他的衣袖带着雨水的凉意,却让她心头的怒火渐渐平息。窗外,雨不知何时小了些,屋檐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像是为这场争吵画上休止符。

    聂少凯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醉梦泠清亮的喊声:“大姐!二姐说厨房煨了百合莲子羹,让你......”脚步声由远及近,惊得醉梦香猛地推开聂少凯。他踉跄着撞翻矮凳,瓷制的烛台在案上摇晃,烛泪滴落在未干的信笺上,洇开朵朵深褐色的花。

    “快藏起来!”醉梦香压低声音,眼疾手快地将聂少凯推进屏风后的暗格。那是幼时姐妹捉迷藏时发现的角落,此刻却成了慌乱中的避难所。暗格木门合拢的瞬间,房门“吱呀”被推开,醉梦泠抱着青瓷食盒翩然入内。她一袭月白纱裙上绣着灵动的锦鲤,发间水珠顺着玉簪滑落,在衣襟晕开深色痕迹。

    “大姐你瞧,二姐特意多放了......”少女清脆的嗓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满地狼藉的梅花酥碎屑上。醉梦香强作镇定地整理发簪,腕间图腾的幽光尚未完全褪去:“方才烛火突然爆了灯花,吓了我一跳。”她弯腰去捡碎片,余光瞥见屏风后露出的玄色衣角,心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醉梦泠狐疑地眨了眨眼睛,忽然凑近。醉梦香浑身紧绷,生怕妹妹闻到聂少凯身上的松香。却见九妹伸手拈起她鬓边的碎叶,甜甜笑道:“大姐莫要操劳,快些用羹汤。”少女转身时,发间银铃与聂少凯腰间的配饰发出轻微共鸣,惊得醉梦香险些打翻食盒。

    待醉梦泠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雨幕中,暗格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聂少凯狼狈地钻出来,发髻松散,肩头还沾着几片蜘蛛网:“你家妹妹个个都像小狐狸。”他揉着发酸的膝盖,却在看到醉梦香苍白的脸色时收了笑意。

    “对不起。”他突然轻声说,伸手想要触碰她冰凉的指尖,“让你担惊受怕了。”醉梦香别过脸,却被他固执地扳过肩膀。烛火映着他眼底的真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王员外千金确实故意刁难,但我不该让你从旁人那里发现端倪。”

    窗外传来醉梦熙练剑的吆喝声,混着雨打芭蕉的声响。醉梦香盯着他襟前未系好的盘扣,突然想起母亲曾说聂家迟早会为了生意另娶高门。这个念头如银针般刺痛心脏,她反手握住聂少凯的手腕,指尖按在他跳动的脉搏上:“下次若再有事,不许瞒我。”

    聂少凯怔愣片刻,忽然笑出声。他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我的小豹子,明明在生气,尾巴却在偷偷摇。”他的手掌覆在她后腰,那里的豹纹图腾正随着情绪起伏微微发烫。醉梦香想要反驳,却听见他在耳畔低语:“往后你想听什么,我便说什么。”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透云层,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树影。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栖息在海棠树上的夜枭。聂少凯捡起地上半块完好的梅花酥,递到她唇边:“再不吃,可要被老鼠叼走了。”醉梦香张嘴咬下一口,甜香混着他指尖的温度,让心头的阴霾渐渐消散。

    醉梦香含着梅花酥的嘴角刚泛起笑意,忽听得院外传来醉梦红特有的清脆嗓音:“大姐!母亲让你去厢房一趟,说是新得了幅绣样要你瞧瞧!”话音未落,木楼梯便传来“咚咚”的急促脚步声。

    聂少凯与醉梦香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慌乱。聂少凯顾不上掸落肩头蛛网,便要往窗边跃去,却被醉梦香一把揪住后领。“雨刚停,瓦上湿滑!”她压低声音,急得眼眶发红。此刻若贸然翻窗,难保不摔出声响,引得姐妹们起疑。

    慌乱间,醉梦香瞥见床榻底下露出的樟木箱。她当机立断,用力推开箱盖,拽着聂少凯往内塞:“委屈片刻!”聂少凯身形修长,蜷在箱内时玄色衣袖还垂在箱外,她慌忙将绣着并蒂莲的绸缎被褥胡乱盖住,又抓起案头未绣完的香囊压住衣角。

    “吱呀——”房门被推开,醉梦红抱着一卷绣布闪身而入。她身着粉橘色襦裙,裙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猫儿戏蝶图,发间斜插的珊瑚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大姐你看,这湘绣针法......”少女话说到一半,突然抽了抽鼻子,“奇怪,怎么有股陌生的松香味?”

    醉梦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颈间豹纹图腾微微发烫。她强作镇定地起身,接过绣布展开:“定是今日晾晒的熏香混了味儿。”指尖抚过绣布上的孔雀羽毛,她余光瞥见樟木箱微微颤动——聂少凯在箱内憋得难受,竟不小心碰响了腰间银铃。

    “什么声音?”醉梦红警惕地竖起耳朵,猫女敏锐的听觉让她径直走向床榻。醉梦香心跳如雷,猛地将绣布抖开,五彩丝线如瀑倾泻:“呀,这金线缠在一处了,快帮我理理!”她刻意抬高声调,指尖慌乱地搅动丝线,将醉梦红的注意力牢牢吸引。

    醉梦红果然被转移了视线,蹲下身专注地拆解金线死结。而樟木箱内,聂少凯憋得满脸通红,正小心翼翼地将铃铛塞进怀里。他突然摸到怀中半块未吃完的梅花酥,掰下一小块偷偷塞进嘴里,甜香混着狼狈的处境,竟让他莫名想笑。

    “可算解开了!”醉梦红终于长舒一口气,抬头时却见大姐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大姐你脸色好差,莫不是累着了?”她伸手要探醉梦香额头,却被后者侧身避开:“许是方才收拾碎点心时着了凉。”

    恰在此时,院外传来母亲林秀琪的呼唤:“红儿!快来帮我分拣药材!”醉梦红应声而起,匆匆将绣布塞给醉梦香:“那大姐好生歇着,明日我再来看你!”待脚步声彻底消失,醉梦香瘫坐在地,伸手颤抖着掀开箱盖。

    聂少凯顶着一头凌乱的碎发钻出来,嘴角还沾着糕点碎屑,活像只偷食的猫儿:“你家妹妹们个个比我这商人还精明。”他揉着发麻的双腿,突然凑近她耳畔低语:“不过......方才在箱底摸到个硬物,不知是不是香儿藏的......”

    醉梦香脸颊绯红,猛地捂住他的嘴。樟木箱底确实藏着个小匣子,里头压着她偷偷绣的鸳鸯荷包,还有半张描绘聂少凯侧脸的素绢......

    醉梦香的指尖还在聂少凯唇上发颤,忽听得院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醉梦熙的暴喝:“哪个毛贼敢偷翻墙!看本姑娘不把你打成筛子!”两人皆是一惊,聂少凯猛地起身,腰间银铃又发出清脆声响。

    “不好!定是哪个不长眼的误闯了!”醉梦香脸色煞白,她太清楚八妹的性子,此刻只怕已提着长剑冲了过来。聂少凯迅速整理好衣冠,顺手将碎发塞进发冠,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要不,我出去帮你妹妹‘抓贼’?”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醉梦香一把拉住他,腕间的豹纹图腾泛起幽蓝光芒,这是她紧张时的征兆。外头传来刀剑相交的铮鸣,夹杂着醉梦熙的娇叱和陌生男子的痛呼。聂少凯听得真切,眉头微蹙:“是采花贼的手法,我去看看。”

    不等醉梦香阻拦,他已如黑豹般跃出窗外。月光下,聂少凯玄色劲装翻飞,腰间银铃在打斗中叮当作响。醉梦熙正与一名灰衣男子缠斗,长剑在夜色中划出凛冽的弧光。她瞥见突然加入战局的聂少凯,微微一愣,手中攻势却不减分毫。

    “多谢公子相助!”醉梦熙抽空喊了一句,眼中闪过疑惑——这男子的身法怎么瞧着有些眼熟?聂少凯不答,袖中突然甩出软鞭,缠住灰衣男子脚踝。那人踉跄倒地,面罩滑落,露出一张满是刀疤的脸。

    屋内,醉梦香趴在窗沿观战,心跳快得几乎窒息。她既担心聂少凯暴露身份,又忍不住为他利落的身手暗自骄傲。豹纹图腾在腕间发烫,仿佛也在为心上人助威。

    “看你还往哪跑!”醉梦熙一脚踩住采花贼后背,转头正要谢聂少凯,却见那人已跃上墙头。月光照亮他侧脸的刹那,醉梦熙瞳孔骤缩——这眉眼,分明和大姐房里那幅未完成的画像有七分相似!

    聂少凯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身时故意压低帽檐,声音也刻意放粗:“姑娘小心,夜深了莫要独身在外。”说罢,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醉梦熙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待醉梦熙押着采花贼去见父亲,醉梦香才发现聂少凯不知何时又潜回了屋内。他靠在窗边,发冠歪了,衣襟也撕开一道口子,却笑得一脸得意:“怎么样,我这‘见义勇为’的戏码演得可好?”

    醉梦香又气又急,抓起案上的帕子扔过去:“下次再这么莽撞,干脆别来了!”话虽如此,她却已红着眼眶凑近,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伤口。聂少凯顺势将她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发顶:“放心,有你这小豹子护着,我哪敢出事?”

    窗外,海棠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月光筛成细碎的银箔,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栖息在枝头的鸟儿,却惊不破这一室的温柔。

    醉梦香指尖刚触到聂少凯肩头的伤口,忽听得楼下传来醉梦泠急切的呼喊:“大姐!二姐炖的莲子羹洒了,母亲叫你去厨房帮忙!”她浑身一僵,怀中的聂少凯却已利落地翻身滚进床底,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就来!”醉梦香扯开嗓子回应,慌忙用发簪将鬓角碎发别好。铜镜里,她双颊绯红如晚霞,颈间的豹纹图腾还泛着微光,像是心跳的余韵。刚迈出两步,床底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她的裙摆,聂少凯探出半个脑袋,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等你回来。”

    厨房内蒸腾着热气,林秀琪正拿着抹布擦拭满地的藕荷色汤汁,醉梦甜垂着脑袋站在灶台边,鸡女图腾化作的金羽发饰蔫巴巴地歪在鬓边。“香儿来得正好,”林秀琪叹了口气,“去把地窖里的百合再取些来,甜儿这孩子,见着燕子严从窗下过,分神打翻了锅。”

    醉梦香强忍住笑意,转身时正撞见醉梦熙抱着剑倚在门框上。八妹的眼神像狼一般锐利,盯着她微微凌乱的衣襟:“大姐,方才帮我抓贼的那位公子......”话未说完,醉梦红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梅花酥:“你们瞧见没?那公子腰间的银铃,和大姐房里......”

    “够了!”醉梦香猛地转身,腕间图腾随动作绽出幽蓝星火。姐妹们被她骤然冷下来的眼神惊住,厨房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火苗噼啪作响。林秀琪疑惑地抬头,醉梦香却已提着竹篮往地窖走去,裙摆扫过门槛时扬起细微的尘埃。

    地窖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醉梦香摸着黑摸索百合筐,心跳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忽然后颈一凉,带着松香味的气息拂过耳畔:“找得可辛苦了?”她差点尖叫出声,却被熟悉的手臂圈住腰身。聂少凯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玄衣上还沾着床底的灰。

    “你不要命了!”醉梦香压低声音挣扎,却被他轻轻按在冰凉的砖墙上。月光从地窖的小窗漏进来,照亮他眼底跳动的笑意。聂少凯从袖中掏出半块完好的梅花酥,碎屑落在她锁骨处:“奖励我的小豹子,方才演得比我还像。”

    地面突然传来醉梦熙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的轻响。醉梦香脸色骤变,聂少凯却不慌不忙,指尖勾起她一缕发丝放在唇边轻吻。当醉梦熙的脚步声逼近地窖口时,他突然消失在阴影里,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低语:“别怕,我在。”

    醉梦香攥着百合筐的手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那人留在她皮肤上的温度。地窖外,醉梦熙的声音带着狐疑:“大姐?你在和谁说话?”

    醉梦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间泛起苦涩。地窖里潮湿的苔藓气息混着聂少凯残留的松香,令她愈发心慌。她强迫自己稳住声音:“哪有人,不过是老鼠乱窜罢了。”说着用力跺了下脚,朽木铺就的地板发出“吱呀”声响。

    醉梦熙的脚步声顿在窖口,狼眼借着月光将阴影扫了个遍。她腰间佩剑突然发出嗡鸣——那是感应到危险的异动。醉梦香心跳如雷,腕间豹纹图腾灼得生疼,生怕聂少凯藏不住身形。八妹却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利犬齿:“原来如此,前儿我在柴房也撞见只大耗子。”

    话音未落,地窖深处突然传来细碎响动。醉梦熙瞬间拔剑出鞘,寒光映得她瞳孔收缩:“果然在这!”剑光如电劈向角落蛛网,却只斩断半截稻草。醉梦香趁机举起竹篮挡在身前:“八妹别冲动!”

    就在剑刃即将刺入阴影的刹那,一阵穿堂风卷着尘沙扑来。醉梦熙本能地闭眼格挡,再睁眼时,墙角只余几片飘落的枯叶。她狐疑地摩挲着剑身,转头却见大姐脸色苍白如纸,鬓边珍珠步摇还在轻轻颤动。

    “许是风灌进来了。”醉梦香强撑着走向楼梯,竹篮里的百合根茎在晃动中相互碰撞,发出细碎声响。醉梦熙盯着她发颤的指尖,突然伸手抓住她手腕。两人图腾同时亮起——狼与豹的虚影在黑暗中短暂对峙。

    “大姐手这么凉?”醉梦熙松开手,突然扯下腰间酒囊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气冲淡了紧张气氛,“明儿我陪你去栖霞山打猎,活动活动筋骨。”她转身时,佩剑上的狼牙坠子扫过醉梦香裙摆,惊得她浑身一颤。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醉梦香瘫坐在潮湿的台阶上。黑暗中,聂少凯的身影如鬼魅般浮现,他单膝跪地,执起她冰凉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面颊:“吓到了?”指腹擦过她腕间发烫的图腾,“我这银铃铛该收收声了,再惹得小豹子受惊......”

    “还说!”醉梦香哽咽着捶他肩头,却被他顺势搂进怀里。地窖顶的缝隙漏下月光,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洒下斑驳银辉。远处传来母亲催促备夜膳的喊声,混着醉梦紫哼唱的江南小调,在夜风中飘得忽远忽近。

    聂少凯的指尖轻轻梳理着她凌乱的发丝,忽听得远处传来醉梦兰清亮的喊声:“开饭啦——”声音拖着江南特有的软糯尾音,在夜色里荡出层层涟漪。醉梦香猛地回过神,慌忙推开他:“快回去,不然又要被撞见。”

    “舍不得我走?”聂少凯挑眉,故意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他玄色劲装下摆沾着地窖的泥土,腰间银铃却被细心裹进了衣襟,“要不,我扮成厨子混进厨房?”

    醉梦香又气又急,抓起地上的一块碎砖作势要砸:“还贫嘴!你堂堂福州地主家公子,被人瞧见钻地窖成何体统?”话虽严厉,眼底却藏不住的关切。她弯腰拍掉他衣摆的尘土,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他腰间的玉佩——那是上次见面时,她偷偷系上的同心结红绳。

    聂少凯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冰凉的玉佩贴在她掌心:“明日酉时,城西老地方,我有东西给你。”他的眼神温柔而坚定,月光透过地窖的缝隙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外面传来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夹杂着醉梦甜叮嘱“小心烫”的声音。醉梦香咬了咬下唇,转身往楼梯走去,裙摆带起一阵风,吹散了地上的几片枯叶。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银铃声。

    她猛地回头,只见聂少凯倚在阴影里,修长的手指勾着一枚小巧的铃铛,朝她晃了晃。那铃铛不过拇指大小,表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豹子图腾,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银光:“新打的,以后只给你听。”

    醉梦香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瞬间滚烫。她跺了跺脚,转身跑出地窖,却在拐角处忍不住回头张望。只见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如鬼魅般跃上墙头,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融入夜色之中。

    饭厅里,九姐妹围坐在圆桌旁,烛火摇曳。醉梦熙盯着进门的大姐,眼神似笑非笑;醉梦红咬着筷子,目光在她脸上打转;就连最安静的醉梦泠,也悄悄瞥了她涨红的脸一眼。

    “大姐脸这么红,莫不是地窖里太热?”醉梦紫托着腮,狐眼弯成狡黠的月牙。醉梦香慌乱地坐下,接过母亲递来的莲子羹,滚烫的温度却不及心中的燥热。她低头搅动着碗里的百合,耳尖发烫——碗底,不知何时多了颗晶莹的桂花糖,正是聂少凯最爱的甜。

    醉梦香的汤匙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叮声。她抬眼时正对上醉梦熙探究的目光,八妹往嘴里塞了块酱鸭,含混不清道:“大姐明日要去栖霞山?我让觅风哥多备两匹快马。”话音未落,醉梦红“噗嗤”笑出声,猫女特有的丹凤眼弯成月牙:“八妹的马怕是要驮着猎物,哪有空载人?”

    饭厅里响起姐妹的笑闹声,林秀琪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目光落在醉梦香碗底的桂花糖上。她轻咳一声,将新蒸的蟹黄包推到女儿面前:“香儿多吃些,瞧着又瘦了。”醉梦香喉咙发紧,垂眸舀起一勺莲子羹,滚烫的甜香里仿佛都裹着聂少凯的气息。

    夜色渐深,醉府西阁的烛火却迟迟未熄。醉梦香倚在窗边,指尖反复摩挲着袖中那枚小巧的豹纹铃铛。窗外海棠树影婆娑,月光在青砖地上勾勒出细碎的银纹,忽有夜枭长鸣,惊得她猛地抬头——檐角垂落的银铃无风自动,发出熟悉的轻响。

    “这般想我?”聂少凯的声音裹着夜露的清凉,玄衣下摆还沾着城郊官道的尘土。他从瓦当上翻身而下,怀中却抱着个油纸包,桂花甜香混着他身上的松脂味扑面而来,“路过望月楼,买了你最爱吃的千层酥。”

    醉梦香又气又急,慌忙去掩窗:“若是被人瞧见......”话未说完便被他握住手腕,聂少凯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轻轻覆在她腕间发烫的豹纹图腾上:“怕什么?我的小豹子,连自己夫君都护不住?”

    红晕瞬间漫上脸颊,醉梦香别过脸去,却见聂少凯变魔术般掏出个锦囊。锦缎上绣着雌雄双豹,针脚虽显笨拙,却看得出极为用心。“明日带你去个好地方。”他将锦囊塞进她手里,里面沉甸甸不知装着何物,“记得穿轻便些,莫要让裙摆绊住了抓我的手脚。”

    院外突然传来醉梦紫的娇笑:“七妹快看,那只萤火虫竟会发光两次!”脚步声由远及近,聂少凯反应极快,抄起桌上的书卷挡住半张脸。醉梦香心跳如擂鼓,慌乱中抓起千层酥往他嘴里塞:“还不快躲!”

    聂少凯含着酥饼,含糊不清道:“这贿赂可不够......”话未说完,门已被推开。醉梦紫一袭紫衣如蝶翩跹而入,身后跟着抱着瓷瓶的醉梦泠。狐女的目光在屋内扫过,突然指着聂少凯手中书卷:“大姐何时开始读《商道要义》了?”

    醉梦香的指尖掐进掌心,腕间图腾突突跳动。聂少凯却悠然放下书卷,露出被千层酥沾得花白的嘴角:“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在下不过是路过讨口水喝的书生。”他拱手作揖,腰间新换的小银铃随着动作轻晃,发出只有醉梦香能听见的细碎声响。

    醉梦紫狐疑地眯起狐眼,耳尖上的紫色绒毛微微颤动:“书生?哪家书生翻墙进闺阁,还满嘴点心渣?”话音未落,醉梦泠突然拽了拽姐姐的衣袖,手中青瓷瓶里的萤火虫正扑闪着绿光映在聂少凯脸上。

    聂少凯不慌不忙掏出帕子擦嘴,从袖中摸出枚刻着祥云纹的银角子搁在桌上:“多有叨扰,权当茶钱。”这市井做派惹得醉梦香差点笑出声,她强作镇定地端起茶盏:“既是路过,还请速速离开。”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聂少凯立刻变回无赖模样,长臂一揽将她圈在怀中:“明日带你去的地方,可得藏好这只‘野猫’。”他指尖轻点她发烫的耳垂,窗外突然传来醉梦熙的暴喝:“哪个贼骨头又敢爬墙!”

    次日酉时,城西老槐树下,聂少凯牵着两匹油光水滑的黑马。见醉梦香身着月白劲装走来,他眼底笑意更浓,从马鞍上摘下个藤编小筐:“先说好,输了可不许耍赖。”筐里躺着两枚青灰色的鹌鹑蛋,正是江南猎户比试“斗蛋”的玩意儿。

    官道旁的桃林花瓣纷飞,两人并辔而行。聂少凯腰间新系的小银铃随着马蹄声轻响,惊起几只白鹭。行至山腰清泉处,他变魔术般掏出油纸包,桂花糕、酥糖摆了满满一地,还有个用荷叶包着的热乎炊饼——竟是今早醉府厨房的手艺。

    “你怎......”醉梦香话未说完,聂少凯已将炊饼塞进她手里:“你家厨房王婶,见着银角子比见着亲儿子还亲。”他说着掏出锦囊,倒出里面的物什——竟是十二枚刻着不同兽纹的竹牌,最小的那枚赫然是只灵动的豹子。

    “每月可凭牌换我做件事。”聂少凯将竹牌塞进她掌心,“比如替你教训八妹的笨剑,或是......”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马蹄声。醉梦熙的声音穿透桃林:“大姐!母亲说晚饭做了荷叶叫花鸡!”

    聂少凯利落地收起竹牌,翻身上马时突然俯身,在她额头轻吻:“明日寅时,老地方,带你看真正的豹子。”说罢策马而去,只留下风中飘散的银铃声。醉梦香攥紧锦囊,腕间图腾泛起温柔的光芒,与天边晚霞相映成趣。

    此后每个月圆夜,醉府西阁的银铃总会在更鼓声中轻响。有时是聂少凯带来西域的夜光石,有时是沾着晨露的新鲜荔枝。而醉梦香绣篮里的鸳鸯荷包越积越多,最精巧的那个,始终藏在樟木箱底——那里还压着聂少凯偷偷留下的,刻着“凯”字的半块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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