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凯追

    暮春宴会上,醉梦香醉倚朱栏轻笑,鬓边金步摇随动作轻晃,却不知廊下那着月白锦袍的聂少凯,已将她发间散落的一缕青丝,连同那抹带着酒香的浅笑,牢牢刻进心底,暗自决心定要将这如林间灵豹般狡黠迷人的女子,护在身侧。

    上元灯市人潮如织,醉梦香指尖刚触到糖画摊的竹签,聂少凯便捧着整筐糖画笑盈盈出现,腰间新系的豹纹玉佩在烛光下晃动,分明是照着她本真图腾偷偷定制,惊得她转身欲逃,却撞进他提前张开的臂弯。

    暮春的西子湖畔笼着一层柔纱般的薄雾,醉府的水榭回廊间飘着紫藤与青梅的甜香。九曲桥上悬着十二盏鲛绡灯笼,将粼粼波光映成流动的琥珀色。醉梦香斜倚朱栏,鹅黄罗裙上绣着金线盘成的豹纹暗纹,腰间缀着的玉铃铛随着她晃动的足尖轻响。鬓边金步摇垂下的珍珠流苏扫过嫣红脸颊,酒意晕染得她眼尾泛起桃花色,像只偷喝了蜜的小兽。

    "大姐又躲懒!"八妹醉梦熙提着绣春刀闯进水榭,月白劲装沾着几片柳絮,"父亲说要考我们《诗经》,二姐她们都在花厅候着呢!"

    醉梦香伸手接住飘落的紫藤花,轻笑出声:"你这小泼猴,刀剑都比诗书熟,还怕什么考校?"话音未落,廊下忽然传来清越的玉珮相击声。

    月白锦袍的聂少凯负手而立,腰间新系的豹纹玉佩在暮色中泛着温润光泽。他发间束着同色丝绦,将墨玉般的长发松松挽起,眉梢眼角尽是江南男子的温润,却在望向醉梦香时泛起炽热的光。他指尖捻着半卷诗稿,缓步上前时带起衣袂间的沉水香:"醉姑娘这曲《子夜四时歌》,可是要把满园春色都唱活了?"

    醉梦香偏头躲过他递来的桂花酿,耳尖却悄悄泛红:"聂公子莫要打趣,这曲子不过是哄九妹睡觉的玩意儿。"她瞥见聂少凯袖中露出的半截狼毫,突然狡黠一笑:"倒是公子,每日往醉府送诗,莫不是私塾先生的课业太轻了?"

    聂少凯非但不恼,反而将诗稿展开悬在她眼前。宣纸上墨迹未干,画着只叼着酒葫芦的小豹子,旁边歪歪扭扭题着:"愿作林间藤,长缠豹尾行"。醉梦熙在旁笑得前仰后合,刀尖差点戳到聂少凯衣摆:"好个酸书生!"

    暮色渐浓,远处传来母亲呼唤用膳的声音。醉梦香起身时脚下虚浮,聂少凯伸手欲扶,却被她灵巧避开,只留下一缕萦绕指尖的酒香。他望着女子消失在回廊尽头的鹅黄身影,将那缕不知何时缠在玉佩上的青丝小心收好,耳旁还回响着她临走时抛下的话:"明日若还作这般歪诗,可要罚公子抄十遍《上林赋》了。"

    上元夜的宛城化作灯的海洋,醉梦香拨开垂落的流苏灯笼,裙裾掠过青石阶上未化的残雪。她望着街边糖画摊转得飞快的竹盘,鹅黄衣袖下的指尖微微发痒。摊主舀起一勺琥珀色的糖稀,在石板上勾勒出跃动的豹尾时,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半步。

    "姑娘可是想要这个?"

    带着笑意的男声突然在耳畔响起,醉梦香惊得后退,发间金步摇撞出细碎声响。聂少凯立在三步开外,月白锦袍外罩着玄色大氅,腰间新换的豹纹玉佩随着动作轻晃。他怀里抱着竹筐,二十几只糖画在月光下泛着晶莹光泽,有腾云的蛟龙、戏水的鲤鱼,最中央那只叼着桂花的豹子栩栩如生。

    "聂公子这是要开糖画铺子?"醉梦香偏过头去,耳尖却悄悄发烫。她瞥见竹筐里藏着的几枚糖蝴蝶,想起前日宴会上随口说二姐最爱甜食。

    聂少凯将竹筐往前递了递,指尖还沾着糖霜:"听说醉姑娘喜欢豹纹,特地请了三位师傅比试。"他忽然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泛红的耳垂,"不过姑娘方才盯着糖画的模样,倒比真豹子还馋人。"

    街道突然爆发出喝彩声,百十个走马灯同时点亮,将两人笼罩在流动的光影里。醉梦香转身欲走,却撞进一片带着沉水香的暖意。聂少凯早张开双臂拦住去路,大氅将她半裹其中,竹筐里的糖画随着动作轻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当心!"他的手掌虚虚护在她身后,另一只手稳稳托住险些倾倒的竹筐,"这些可都是给醉家九位姑娘的见面礼,摔碎了,我可要心疼。"

    远处传来醉梦熙爽朗的笑声,混着刀剑相击的清响。醉梦香听见八妹在喊"大姐又被堵了",脸上烧得更厉害,伸手去推聂少凯胸膛:"还不放开?叫旁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像情投意合的有情人。"聂少凯突然将一枚糖豹子塞进她掌心,糖稀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明日我带着糖画去醉府拜访伯父,说要讨教《诗经》,姑娘可要为我备壶好茶?"

    醉梦香正要开口呛他,忽听远处传来孩童的哭喊声。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小厮模样的人正拉扯着个五六岁的女童,女孩攥着的风车滚落在地,碎成几片彩纸。醉梦香瞳孔骤然缩成针尖,本真图腾赋予的敏锐直觉让她瞬间嗅到危险气息——那两个小厮袖口露出半截暗纹,竟与半年前掳走邻县孩童的山匪标记如出一辙。

    聂少凯几乎与她同时察觉异样,揽在她腰间的手尚未松开,人已跟着她疾步往前。醉梦香鹅黄裙摆扫过满地花灯,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发出急促脆响,倒真如林间猎豹般迅猛。"放开那孩子!"她厉喝一声,抬手甩出腰间软鞭缠住其中一人手腕。

    "闲事莫管!"小厮抽出短刀劈来,刀刃却被突然横插而来的折扇挡开。聂少凯旋身挡在醉梦香身前,月白锦袍猎猎作响,原本温润的眉眼此刻寒如霜刃:"在宛城天子脚下强抢民女,当官府是摆设?"他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的声音已从斜刺里传来:"来得正好!"白衣少女踩着街边酒旗凌空飞下,绣春刀出鞘寒光凛冽,与觅风的长剑形成合围之势。

    混战间,醉梦香瞅准时机扑向女童,却见那孩子脖颈处赫然有道青紫掐痕。母性本能让她心头火起,软鞭如灵蛇般卷住另一个小厮脚踝,将人重重掼在青石板上。"别怕。"她蹲下身子时,鹅黄衣袖垂落如羽翼,轻轻擦去女孩脸上的泪痕,"姐姐带你去找阿娘。"

    聂少凯三两下制住顽抗的小厮,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醉梦香的身影。见她把受惊的女童护在怀里轻声安抚,耳尖泛红的模样比平日里更添三分温柔,不由握紧了腰间的豹纹玉佩。待官府衙役赶到时,他已解下大氅披在瑟瑟发抖的女孩身上,笑着对醉梦香道:"原来豹子女侠不仅爱糖画,还爱行侠仗义?明日我便去订做百八十个糖豹子,专给姑娘惩恶扬善时打赏用。"

    醉梦香瞪他一眼,却藏不住嘴角笑意。远处传来更鼓声,花灯在夜色中明明灭灭,恍惚间她竟觉得,被聂少凯裹在大氅里的这方小小天地,比满城灯火还要温暖。

    女童被闻讯赶来的父母接走时,远处传来更夫“三更天——”的悠长吆喝。醉梦香望着相拥而泣的一家人渐渐隐入灯海,晚风卷起鬓边碎发,才惊觉聂少凯始终将大氅半披在她肩头。八妹醉梦熙甩了甩剑上未干的血珠,冲两人挤眉弄眼:“你们慢慢腻歪,我和风哥去追剩下的喽!”话音未落,白衣与青影已消失在九曲桥尽头。

    “手冷不?”聂少凯突然执起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纱手套传来。醉梦香想要抽回,却见他指尖捏着块温热的桂花糕——正是方才路过点心铺时,她多看了两眼的那一种。

    “明日你不是要去醉府讨教《诗经》?”她偏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耳尖却不争气地发烫,“带着整筐糖画去书房,倒像是来踢馆的。”

    聂少凯低笑出声,胸腔震动的共鸣顺着相触的手臂传来:“那就说是专程给九位姑娘赔罪的。”他突然凑近,发间的松香混着糖霜甜腻,“毕竟今日在灯市,我这护花使者当得不尽职,竟让姑娘亲自出手。”

    巷口传来二姐醉梦甜的呼唤,她橙色裙裾沾着胭脂红,想必是在胭脂铺流连忘返。醉梦香借机要抽回手,却被聂少凯轻轻握住手腕。月光下,他腰间的豹纹玉佩泛着温润光泽,与她袖口金线绣的豹纹遥相呼应。

    “后日清明,城西桃林的花开了。”聂少凯的声音放得极轻,却字字清晰,“我备了藤编的豹纹秋千,还有新制的桃花酿......”

    “醉香!快来帮我瞧瞧这支步摇!”三姐醉梦艾的声音从胭脂铺传来,带着兔子般的急切。醉梦香挣开他的手,鹅黄裙摆掠过满地花灯:“先管好你的糖画别化了!”转身时,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身后传来聂少凯清朗的笑声,混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在元宵夜的晚风里酿成蜜。

    回到醉府时,檐角的铜铃在夜风里叮咚作响。醉梦香刚跨进垂花门,就见六妹醉梦兰踮着脚,从门廊下的竹帘缝里探出脑袋,蓝色襦裙上绣的鼠形暗纹随着动作轻轻起伏:“大姐!聂公子送的糖画都被九妹偷吃啦!”

    话音未落,九妹醉梦泠从月洞门后闪出来,粉红色裙摆沾着糖渍,腮帮子鼓得像只小仓鼠:“才不是偷吃!聂公子说……说给姐姐的糖画要留最新鲜的!”她晃了晃手里的油纸包,露出半只栩栩如生的糖豹子,尾巴尖还缀着颗亮晶晶的糖珠。

    醉梦香的耳尖又开始发烫,伸手去捏妹妹的脸颊:“就会替他说话。”余光瞥见回廊尽头闪过一抹月白色,聂少凯果然守约来送“新鲜糖画”,正倚着朱柱冲她笑,袍角扫过阶前新抽的翠竹。

    “姐姐快看!”三姐醉梦艾抱着团嫩绿布料从绣房跑出来,兔子般的眼睛亮晶晶的,“苏公子从扬州带回的云锦,给我裁了件新襦裙!”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方才聂公子在角门外,被父亲抓去书房讲《论语》了,瞧他抱了一摞书进去呢!”

    醉梦香的心猛地一跳,转身就往书房方向跑。绕过太湖石时,正听见父亲苍老的声音从窗棂间漏出来:“既说讨教,这《关雎》的批注……”她屏住呼吸,透过竹影望去,只见聂少凯端坐在书案前,月白长衫上落着几缕烛火,手中狼毫悬在泛黄的书页上方,认真批注的模样倒真像个求学的书生。

    “偷看可不是淑女做派。”耳畔突然响起熟悉的轻笑,醉梦香吓得转身,撞进带着墨香的怀抱。聂少凯不知何时绕到身后,指尖还沾着朱砂红,“方才令尊考我‘窈窕淑女’,我答‘当以真心求之’,老先生竟罚我抄十遍《女诫》。”

    他举起手中的宣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豹行林间,唯慕卿颜”。醉梦香又好气又好笑,正要开口,忽听屋内传来父亲的咳嗽声:“既然抄完了,便叫香儿进来,你们一同研习。”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两人身上,聂少凯趁机将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别到耳后,低声道:“看来往后要常来醉府‘受罚’了。”醉梦香别开脸,却偷偷攥紧了袖中那只糖豹子——原来比起满城花灯,最甜的是这人眼底的星光。

    醉梦香硬着头皮跨进书房,烛火将父亲案头的《论语》照得透亮。醉合德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目光在女儿绯红的脸颊与聂少凯沾着墨渍的衣襟间扫过,忽然抚须笑道:“既来了,便替为父评评理。”

    聂少凯立刻捧起宣纸,月白衣袖扫过案头狼毫,在烛光下映出遒劲的影子:“学生以为,《女诫》虽言‘敬顺’,但‘豹行山林,当循本心’——姑娘这般灵秀的性子,不该被规矩缚住。”他说话时,腰间的豹纹玉佩随着动作轻撞,发出清越声响,与醉梦香发间金步摇的碎音隐隐相合。

    醉梦香攥紧裙角,鹅黄罗裙上的金线豹纹在晃动中似要跃出。她瞥见父亲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忽然明白这是场刻意的“刁难”。正要开口反驳聂少凯的歪理,忽听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八妹醉梦熙扒着窗棂探进半张脸,白衣下摆还沾着追踪山匪时的泥渍:“大姐!聂公子说得对!狼要吃肉,豹当然要随心!”

    “胡闹!”醉合德板起脸,却掩不住眼底笑意,“去叫你母亲把新制的青梅酿端来,就说……”他顿了顿,看着聂少凯重新铺展的宣纸,“就说罚聂公子以诗换酒。”

    夜风卷着庭院里的紫藤花香涌进书房,聂少凯的笔尖悬在宣纸上迟迟未落。他望着醉梦香耳后若隐若现的红痕,忽然想起上元夜她护着女童时温柔的模样,心中一动,笔走龙蛇写下:“月下豹影动,心随玉珮鸣。欲问相思意,青梅煮酒听。”

    醉梦香凑过去时,发丝扫过他手背,引得聂少凯手腕轻颤。她望着歪歪扭扭的字迹,想起这人平日写的情诗总爱画小豹子,突然“噗嗤”笑出声:“聂公子这字,倒比糖画还难认。”

    “但求姑娘看得懂便好。”聂少凯趁机将温热的青梅酒盏塞进她手里,指尖擦过她掌心时,醉梦香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落进掌心——低头一看,竟是枚用糖丝编成的小豹,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正当醉梦香盯着掌心糖丝小豹出神时,门外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七妹醉梦紫晃着腰间的狐尾香囊闪进来,紫色襦裙上的银线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母亲叫我来送桂花糕,远远就听见书房里作诗呢!”她狡黠地眨眨眼,将食盒往聂少凯面前一推,“聂公子可得多写几首,六姐正缠着南宫公子学填词,咱们醉家的女婿可不能输!”

    话音未落,五姐醉梦红抱着团红绸闯进来,发间猫形发簪随着动作轻晃:“紫丫头又胡说!”她把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往桌上一放,“冯郎新得的蜀锦,裁了两套衣裳,明儿给你和聂公子送过来——省得某人总穿那件月白衫,都快成醉府门房了。”

    醉梦香的脸腾地红透,正要反驳,却见聂少凯一本正经地整理衣襟:“姑娘说得极是,明日便着人去绸缎庄,专挑与醉姑娘裙裾相配的颜色。”他说话时目光灼灼,惹得醉梦紫和醉梦红笑作一团,连醉合德都忍不住咳嗽着别过脸去。

    忽听院外传来“叮铃哐啷”的声响,紧接着是醉梦熙的大嗓门:“闪开闪开!本姑娘的新剑到了!”白衣少女旋风般冲进书房,长剑在月光下划出雪亮弧线,却在触及聂少凯衣角时骤然停住——原来她的剑尖正挑着个油纸包,里面躺着只栩栩如生的糖狐狸,显然是特意为醉梦紫带的。

    “熙丫头!”母亲林秀琪的声音从花厅传来,橙色裙裾掠过月洞门,“又拿剑胡闹!还不快把你二姐的桂花酿端来!”醉梦甜跟在母亲身后,鬓边的金步摇随着步伐轻颤,手里提着的食盒飘出阵阵酒香:“聂公子,这是我新酿的百花酒,比父亲的青梅酿多了三分甜。”

    一时间,书房里热闹非凡。醉梦艾忙着给聂少凯递笔墨,醉梦青倚在门框上浅笑,九妹醉梦泠则蹲在聂少凯脚边,眼巴巴地望着他重新铺开的宣纸。窗外月华如水,将众人的影子映在雕花窗棂上,恍若一幅鲜活的仕女图。

    聂少凯望着被姐妹们簇拥的醉梦香,见她鹅黄衣袖拂过飘落的紫藤花瓣,耳后红痕尚未消退,忽然觉得这满室喧闹比任何诗词都动人。他蘸饱墨汁,在宣纸上落下第一笔时,听见醉梦香压低声音嗔道:“又要画歪歪扭扭的小豹子?”

    “这次不画豹子。”他笑着转头,目光与她相撞,“画一只青鸟,衔着半阙未写完的词——待姑娘什么时候愿意补上,再续成全篇。”

    夜色渐深,醉府书房的烛芯“噼啪”爆开一朵灯花。醉梦香望着聂少凯笔下渐渐成形的青鸟,尾羽竟用金粉勾勒出豹纹的暗纹,耳尖不由得发烫。四姐醉梦青突然绕到她身后,青色裙摆扫过青砖地面,“大姐的眼神都快把宣纸烧出洞了。”她话音未落,惹得醉梦紫捂嘴轻笑,香囊上的银铃叮咚作响。

    “说起来,”醉梦甜往聂少凯杯中添了百花酒,橙色衣袖垂落如流云,“聂公子可愿教我们投壶?前日燕子郎来,竟把箭全投进了‘中流’,姐妹们都不服气。”醉梦艾立刻蹦起来,绿色裙裾上的兔形刺绣跟着晃动:“我要和苏郎一组!上次他投偏了,肯定是手抖!”

    醉梦熙“唰”地收起长剑,白衣带起一阵风:“投壶哪有比武有趣!风哥,敢不敢和我再比一场?输的人给整个醉府洗一个月剑!”九妹醉梦泠怯生生拽住醉梦香衣角,粉色裙摆沾着糕点碎屑:“大姐,我想看聂公子画完……”

    聂少凯搁下笔,端起酒杯朝醉合德颔首致意,见老先生含笑默许,便起身道:“既如此,不如以投壶为题作诗,投中者可点未中之人续下句。”他说话时,腰间豹纹玉佩在烛光下流转光泽,目光却始终落在醉梦香攥着裙摆的手上——那里还捏着那枚糖丝小豹,糖霜被体温融出淡淡的水痕。

    众人移步至庭院时,月光已攀上桂花树。醉梦红不知从哪变出套鎏金投壶,壶口装饰的猫形纹与她发簪相映成趣。醉梦兰蹲在石桌边,蓝色衣袖扫过棋盘,“我来记诗!谁输了要给我抄十遍《长门赋》!”

    醉梦香站在廊下,看着聂少凯接过竹箭的身影。他月白长衫在晚风中扬起,伸手瞄准的瞬间,发间丝绦滑落,墨发倾泻如瀑。“咚”的一声,竹箭稳稳落入“骁”壶,惹来满堂喝彩。聂少凯转身朝她挑眉,眼含笑意:“醉姑娘,该你续‘月下飞箭入琼壶’了。”

    晚风裹着花香掠过发梢,醉梦香接过竹箭时,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薄茧。她望着投壶上跃动的烛火,忽然想起上元夜他护着自己挡开刀刃的模样,心尖微颤,轻声吟道:“豹影随行不羡仙。”话落,庭院忽静,唯有八妹醉梦熙爆发出大笑:“好!大姐这箭——得投进‘有初’壶才不算食言!”

    醉梦香攥紧竹箭的手微微发颤,鹅黄衣袖下的指尖沁出细汗。她望着五步外鎏金投壶上的“有初”壶口,耳旁响起聂少凯方才那句“不羡仙”的尾音,混着庭院里姐妹们的嬉闹声,在晚风中酿成一片温柔的混沌。身后突然传来九妹醉梦泠的轻呼:“大姐的发簪要掉了!”

    聂少凯几乎同时伸手,指尖触到她鬓边金步摇的珍珠流苏时,醉梦香猛地转身,竹箭“嗖”地离手——却见那箭擦着壶口飞过,直直插进廊柱上挂着的灯笼。火焰“腾”地窜起,照亮她骤然睁大的眼睛。

    “哎呀!”三姐醉梦艾捂住嘴,绿色裙裾上的兔耳朵刺绣跟着颤动,“大姐这下要给六姐抄《长门赋》了!”醉梦兰晃着手里的狼毫,蓝色袖口扫过石桌:“先别急,聂公子还没续诗呢!”

    聂少凯却不慌不忙,从腰间解下豹纹玉佩放在石桌上,月光透过镂空的豹形纹路,在青砖上投下灵动的影子。他拾起第二支竹箭,对着醉梦香挑眉一笑:“若我投中,便请姑娘允我明日去西子湖放荷灯。”话音未落,手腕轻扬,竹箭带着破空声稳稳落入“有初”壶。

    庭院里爆发出起哄声,醉梦熙拍着剑鞘大笑:“聂公子这是要逼婚呢!”醉梦甜忙着给母亲递茶,橙色衣袖拂过烛台:“放荷灯需得成对,母亲去年教过我们的。”醉梦紫晃着狐尾香囊凑近,紫色襦裙上的银线在火光中流转:“大姐可别让聂公子的荷灯独自漂走呀。”

    醉梦香望着石桌上的豹纹玉佩,忽然想起今日午后在绣房,七妹曾说“狐尾香囊要成对才灵验”。她伸手去拿玉佩,指尖却被聂少凯轻轻按住:“这是信物。”他低声道,火焰映得他眼底泛起琥珀色的光,“待姑娘抄完《长门赋》,我便来取。”

    夜风卷起满地落花,醉梦香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远处更夫敲过五更,姐妹们三三两两散去,唯有她和聂少凯的影子,还在月光下纠缠成模糊的一团。她攥紧那枚糖丝小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原来比起糖画的甜,更让她心慌的,是这人眼里倒映的星河。

    翌日清晨,醉梦香在绣房抄《长门赋》时,笔尖总不受控地洇开墨团。七妹醉梦紫晃着狐尾香囊凑过来,紫色裙摆扫过绣架:“大姐这字写得比聂公子还歪,怕是想着西子湖的荷灯?”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清脆的玉珮声。

    聂少凯斜倚在月洞门,月白锦袍外披了件墨绿薄氅,腰间空荡荡的。他扬了扬手中竹篮,里头躺着几尾活蹦乱跳的红鲤:“听闻醉姑娘爱吃西湖醋鱼,特向渔夫讨教了秘方。”醉梦香慌忙藏起写废的宣纸,鹅黄衣袖蹭到砚台,染出一片墨痕。

    厨房方向传来二姐醉梦甜的惊呼:“聂公子当心!那鲤鱼会跳!”只见聂少凯手忙脚乱地按住竹篮,发间丝绦却被鱼尾勾住,墨发散落肩头。醉梦红举着菜刀冲出来,红色裙裾上的猫爪刺绣随着动作起伏:“我来杀鱼!冯郎教过我,要先拍晕它!”

    混乱间,醉梦香被聂少凯拽到一旁,后背撞上他温热的胸膛。“小心溅到衣裳。”他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晨露沾湿的青草香。醉梦香正要反驳,却见三姐醉梦艾抱着一捆荷叶从外头跑来,绿色裙角沾满泥土:“快用这个包鱼!苏郎说荷叶烤鱼最香!”

    母亲林秀琪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无奈笑道:“都别闹了,少凯来帮我烧火。”聂少凯立刻撸起袖子,却被醉梦泠扯住衣摆。九妹粉色裙摆沾着糕点碎屑,仰着小脸问:“聂哥哥,你真的会做糖画吗?”

    日头偏西时,醉府后院飘起烤鱼香。聂少凯蹲在灶台前添柴,鼻尖沾着煤灰,手里还攥着教醉梦泠画的糖蝴蝶。醉梦香望着他被火光映红的侧脸,想起昨夜那枚留在石桌上的豹纹玉佩,耳尖发烫。正要转身回屋取《长门赋》,却听见聂少凯突然开口:“姑娘的字,可要抓紧练了——明日放荷灯,我还等着看姑娘题诗呢。”

    晚风掠过庭院里新栽的桃树,花瓣落在聂少凯未束起的发间。醉梦香别过脸去,假装整理裙摆,却悄悄把新摘的桃花别进发间。她没看见身后聂少凯望着她背影的眼神,比春日的暖阳还要炽热几分。

    夜幕初临时,聂少凯如约带着荷灯前来。醉梦香站在西子湖畔的垂柳树下,鹅黄裙裾被晚风掀起,发间新换的金豹发簪随着动作轻晃。湖面倒映着漫天星子,远处传来画舫的丝竹声,聂少凯抱着雕花木盒走近,月白长衫上还沾着烤鱼时的烟火气。

    “这是给姑娘的。”他打开木盒,里面躺着十盏精巧的荷灯,每盏灯面都用金线绣着不同形态的豹子——有的在月下扑蝶,有的衔着桂花,最中央那盏灯芯旁,歪歪扭扭写着“与卿同游”。醉梦香指尖抚过灯面,想起白日里他蹲在灶台前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

    “等等!”八妹醉梦熙突然从树后窜出,白衣上还沾着练剑时的草屑,“风哥说放荷灯要比试!看谁的灯漂得最远!”话音未落,六妹醉梦兰抱着棋盘跑过来,蓝色裙摆扫过湖边芦苇:“输的人要替我喂一个月仓鼠!”

    众人闹作一团时,聂少凯悄悄将一盏荷灯塞给醉梦香。烛火亮起的瞬间,她看见灯面上画着两只交颈的小兽,一只豹子,一只狐狸,旁边写着“心有灵犀”。“这是紫丫头教我画的。”聂少凯凑近低语,温热的气息惊得她耳尖发红,“她说狐尾香囊成对才灵验,那……我们的荷灯也要成双。”

    湖面上很快飘满了荷灯,醉梦甜和燕子严的灯上画着并蒂莲,醉梦艾与苏晚凝的灯写着“玉兔捣药”。醉梦香正要将灯放入水中,却见聂少凯突然拦住她:“且慢。”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支细笔,“还未题诗。”

    醉梦香望着湖面摇曳的灯火,又看看聂少凯眼底的期待,突然想起昨夜那句“豹影随行不羡仙”。笔尖蘸墨时,她故意板起脸:“若我写得比你还歪,可要罚你再做十筐糖画。”聂少凯笑着扶住她握笔的手,两人的影子在荷灯上重叠,宛如一幅缠绵的画卷。

    “好了。”醉梦香吹干墨迹,灯面上歪歪扭扭写着:“荷灯逐浪去,豹影踏月来。”聂少凯望着诗句,突然握住她的手:“醉香,往后每个月圆夜,我都陪你放荷灯可好?”

    湖风卷起满湖星子,醉梦香还未回答,就听见岸边传来姐妹们的哄笑。醉梦红举着猫爪灯笼大喊:“别肉麻了!你们的灯要撞上啦!”慌乱间,醉梦香的荷灯歪歪斜斜漂向湖心,却正巧与聂少凯的灯缠在一起,烛火交映,在水面上投下两团摇曳的暖光。

    荷灯相撞的涟漪还未散尽,岸边忽然响起清脆的铜铃声。九妹醉梦泠攥着湿漉漉的裙摆从芦苇丛钻出来,粉色襦裙沾满水珠,发间鱼尾状的银饰还滴着水:“聂哥哥!我的灯卡在石头缝里了!”

    聂少凯立刻挽起衣袖,月白长衫下摆被醉梦熙一把拽住。八妹晃着手里的绳索,白衣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湖里暗流多,绑根绳子再下去!”一旁的觅风默默掏出腰间火折子,青影掠过水面时惊起几只白鹭。

    醉梦香举着灯笼凑近,鹅黄裙摆扫过岸边青苔。火光下,聂少凯弯腰解绳索的模样让她想起前日在厨房,这人笨手笨脚抓鱼的场景。“小心些。”她不自觉出声,话音未落就被醉梦甜的笑声盖过。二姐橙色衣袖拂过她发烫的耳尖:“香儿别急,少凯可是在福州的闽江里游过泳的。”

    湖水漫过聂少凯的靴面时,六姐醉梦兰突然指着湖心惊呼:“快看!两只荷灯缠在睡莲上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醉梦香与聂少凯的灯正卡在粉白莲花间,烛火倒映在粼粼波光里,竟像是并蒂莲在水面绽放。醉梦紫晃着狐尾香囊凑过来,紫色裙摆上的银线在月光下流转:“这可是好兆头,得赋诗一首!”

    “我先来!”三姐醉梦艾蹦跳着踩上石头,绿色裙裾上的兔形刺绣跟着晃动,“双灯绕莲舞,恰似......”她突然卡壳,求助地望向身旁的苏晚凝。商人之子笑着补上:“恰似璧人踏月来。”

    岸边爆发出喝彩声时,聂少凯已抱着湿漉漉的荷灯上岸。他甩了甩发梢的水珠,将完好无损的灯递给醉梦泠,又摸出块帕子仔细擦拭醉梦香的灯笼:“姑娘的诗可不能泡了水。”他说话时,腰间不知何时又系上了那枚豹纹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更鼓声遥遥传来,醉府的方向亮起几盏引路的灯笼。醉合德拄着拐杖站在长堤尽头,清咳一声:“时辰不早了。”母亲林秀琪提着食盒走近,围裙上还沾着糕点碎屑:“都别闹了,尝尝新做的莲蓉酥。”

    众人围坐时,醉梦香发现自己身旁的空位早被聂少凯占了。他递来的莲蓉酥还带着温度,咬开酥皮的瞬间,甜香混着他身上未散的湖水气息。远处荷灯渐次熄灭,唯有他们的那对仍固执地亮着,在夜色里勾勒出两抹缠绵的暖光。

    莲蓉酥的甜香还萦绕在舌尖,四姐醉梦青忽然指着远处芦苇荡惊呼。月光下,几道黑影正鬼鬼祟祟移动,腰间短刀的寒光在夜色中一闪而过。醉梦熙瞬间跃起,绣春刀出鞘的清鸣划破静谧:“又是山匪余孽!风哥,抄家伙!”

    醉梦香本能地摸向腰间软鞭,却被聂少凯按住手腕。他月白长衫下肌肉紧绷,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异动处,低声道:“你带着妹妹们退后。”话音未落,醉梦红已举着菜刀冲了出去,红色裙摆上的猫形刺绣在风中猎猎作响:“敢在醉府地盘撒野,看姑奶奶不把你们剁成鱼饲料!”

    混战一触即发。醉梦泠躲在醉梦香身后,粉裙微微发颤:“大姐,他们好像冲着荷灯来的......”顺着小妹的目光望去,醉梦香瞳孔骤缩——几名山匪正朝着那对缠绕的荷灯逼近,其中一人手中长钩寒光闪烁。

    聂少凯的豹纹玉佩突然在夜色中泛起微光,他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湖面。月白身影掠过水波时,醉梦香想起他说过“豹行千里,护食护主”,心尖猛地一颤。她甩开裙摆追上去,软鞭在空中甩出清脆声响:“少凯,左侧!”

    打斗声惊起满湖白鹭,羽毛纷飞间,醉梦熙的长剑与山匪刀刃相撞,溅起的火星照亮醉梦紫的脸。七妹灵活地穿梭在混战中,紫色香囊撒出的迷药粉末让两名山匪当场栽倒。“接着!”醉梦兰从袖中掏出竹制捕兽夹,蓝色裙角沾着泥土,“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弱女子!”

    待衙役赶到时,山匪已被五花大绑。聂少凯抹了把脸上的血渍,举起那对完好无损的荷灯,嘴角扬起得意的笑:“我说过,要护着它们漂到天亮。”他说话时,腰间玉佩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痕,却仍固执地泛着微光。

    醉梦香忽然想起幼年时听过的传说,图腾玉佩遇主危则裂。她伸手触碰那道裂痕,指尖传来聂少凯的体温。夜风裹着湖水的腥甜拂过发梢,远处更鼓沉沉,却掩不住姐妹们劫后余生的笑闹。九妹举着重新点亮的荷灯,脆生生道:“这对灯比星星还亮呢!”

    山匪被押走后,湖面重归平静。醉梦香蹲下身,指尖轻抚聂少凯玉佩上的裂痕,冰凉的玉质残留着战斗时的余温。聂少凯突然笑出声,月白衣袖卷起晚风,轻轻拂去她鬓角沾染的草屑:“听说玉碎挡灾,这玉佩倒比我还心急。”

    “谁要你多事!”醉梦香别过脸,鹅黄裙摆扫过湿润的泥土,“下次再敢独自冲上去......”话未说完,就被九妹醉梦泠拽住衣袖。粉衣少女捧着湿漉漉的荷灯,眼睛亮晶晶的:“聂哥哥的糖画本领没忘吧?方才打斗时,我的小兔子灯被踩坏了......”

    “自然记得。”聂少凯从袖中摸出小铜勺,不知何时竟藏了包糖稀。他就着岸边篝火加热,手腕翻转间,糖丝如金线般流淌,在石板上勾勒出活灵活现的兔子。醉梦艾凑过来,绿色裙裾上的兔耳朵刺绣跟着晃动:“给我也画个!要带着胡萝卜的!”

    夜色渐深,醉府方向飘来母亲煮的姜汤香气。二姐醉梦甜提着食盒走来,橙色衣袖上绣着的小鸡图案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都别冻着了,快喝点姜汤。”她瞥见聂少凯缠着布条的手臂,嗔怪道:“下次可不许再冒险,香儿会担心的。”

    醉梦香手一抖,差点打翻姜汤碗。八妹醉梦熙立刻怪叫着跳开,白衣带起一阵风:“二姐说得对!聂公子要是受伤,谁给我们做糖画?”众人笑作一团时,聂少凯忽然靠近,低声道:“若真有下次,我定先护住自己——省得姑娘的‘豹影随行’,变成‘豹怒咬人’。”

    更鼓声中,众人结伴往回走。醉梦香望着聂少凯与姐妹们说笑的背影,发间金步摇轻轻晃动。月光洒在西子湖畔,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要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她悄悄握紧袖中那枚糖丝兔子,甜味混着夜风,暖得人心尖发痒。

    回到醉府时,前庭的玉兰树在月光下簌簌落着花瓣。醉合德披着件灰布长衫,坐在石凳上慢条斯理地磨墨,砚台旁堆着聂少凯上次未抄完的《女诫》。“听说今日又闹得鸡飞狗跳?”老先生头也不抬,却往聂少凯方向推了推新裁的宣纸,“罚你再写十首护花诗。”

    聂少凯立刻作揖应下,瞥见醉梦香躲在母亲身后偷看,故意提高声音:“不知姑娘可愿为我研磨?这般红袖添香,定能文思泉涌。”醉梦香脸颊发烫,转身要逃,却被五姐醉梦红拽住手腕。穿红裙的姑娘眼睛亮晶晶,往她手里塞了团丝线:“正好帮聂公子补补衣裳,这袖口都扯开了。”

    绣房的烛火亮起时,聂少凯局促地坐在绣墩上,月白袖口摊在紫檀木桌上。醉梦香飞针走线,金线在鹅黄裙摆上流淌,时不时偷瞄他不自在的模样——堂堂地主家公子,此刻竟像被抓住的小兽般乖顺。“下次别莽撞了。”她忽然开口,针尖在布料上绣出朵小巧的豹尾兰,“你的玉佩......”

    “只要姑娘无恙,碎玉又何妨?”聂少凯忽然倾身,发间沉水香混着烟火气将她笼罩。窗外传来醉梦熙与觅风的嬉闹声,还有醉梦泠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却都比不上他眼底的认真,“那日在灯市接住你时,我便知往后得把自己练得铜皮铁骨——既能护你周全,也省得总让姑娘为我操心。”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醉梦紫晃着狐尾香囊探进头,紫色襦裙蹭到门槛:“原来在说情话!”她身后探出醉梦艾的脑袋,绿裙子沾着草叶:“聂公子快作诗!我们赌你写不写得出‘豹’字!”

    醉梦香慌忙低头,却被聂少凯握住手腕。他拿起狼毫,在宣纸上龙飞凤舞:“豹隐青山待月明,心随卿影踏歌行。千般险境何足惧,只愿长留笑语声。”墨迹未干,醉梦兰举着算盘冲进来,蓝衫下摆沾着墨水:“这首算九十分!但韵脚不工整,扣十分!”

    夜风卷着玉兰花香涌进窗户,将满室笑闹声吹得老远。醉梦香望着宣纸上的字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聂少凯袖口新绣的豹纹,忽然觉得,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竟比任何传奇故事都要动人。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绣房时,醉梦香被一阵急促的铜铃声惊醒。九妹醉梦泠举着支折断的糖画兔子,粉扑扑的脸蛋皱成一团:“大姐!聂公子留的糖画夜里遭了‘毒手’!”醉梦香顺着她手指望去,窗台的瓷盘里,原本栩栩如生的糖兔子缺了半只耳朵,案几上还散落着几粒花生米。

    “定是六姐的仓鼠又越狱了。”醉梦香揉着眼睛坐起身,鹅黄寝衣上的暗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她刚要披上外衫,就听见前院传来熟悉的谈笑声——聂少凯正站在玉兰树下,手里拎着新做的糖画担子,月白长衫上别着枚用糖丝编成的护腕,显然是连夜赶制。

    “早听闻醉府有‘糖画大盗’,今日特来会会。”聂少凯笑着掀开担子,露出二十几只形态各异的糖画,有衔着桂花的豹子、扑蝶的小猫,甚至还有只举着算盘的小老鼠。他朝醉梦香眨眨眼,压低声音道:“特地给兰姑娘的仓鼠准备了夜宵。”

    厨房里飘来阵阵香气,二姐醉梦甜系着绣着小鸡的围裙探出头:“少凯来得正好,帮我试试新做的桂花糕!”话音未落,三姐醉梦艾抱着团嫩绿布料冲过来,绿色裙摆上的兔形刺绣沾着露水:“苏郎从杭州带回的云锦,快看看给香儿裁成襦裙好不好看?”

    醉梦香被姐妹们簇拥着,耳尖渐渐发烫。她瞥见聂少凯蹲在地上,耐心地教醉梦泠画糖蝴蝶,阳光透过他垂落的发丝,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八妹醉梦熙突然扛着剑闯进来,白衣下摆沾着晨露:“城外新开了武馆,风哥说要去踢馆,你们谁要观战?”

    “先吃早饭!”母亲林秀琪端着蒸笼出来,鬓边的银簪随着动作轻晃,“合德,快把你新写的诗拿出来,少凯昨日的诗还没评完呢。”醉合德从书房慢悠悠踱出,手里拿着卷宣纸:“今日考你们‘春日宴’为题,限时一炷香。”

    庭院里顿时热闹起来。醉梦紫缠着纳兰京讨要新词,紫色襦裙上的银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醉梦红举着菜刀要教冯广坪切雕花萝卜,红色裙摆扫过满地落花;四姐醉梦青倚在廊柱上,青色衣袖下藏着新得的诗集,正与何童低声探讨。

    聂少凯在石桌上铺开宣纸,忽然握住醉梦香的手将毛笔塞进去:“姑娘的‘豹影踏月’余韵悠长,今日可要再露一手?”他说话时,腰间新换的玉佩随着动作轻响——那是用碎玉重新拼接的豹纹,裂痕处嵌着金丝,倒比从前更显别致。

    春风卷起满地花瓣,醉梦香望着纸上渐渐晕开的墨迹,听着姐妹们的笑闹声,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便已足够。不必说山盟海誓,无需羡神仙眷侣,只愿往后每个清晨,都能在这般烟火气里,与眼前人共蘸墨,同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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