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翻飞,银针穿梭丝线,在素白绣帕上勾勒出并蒂莲的轮廓,针脚细密如星子缀满夜空,将少女心事都藏进这方柔软织物里。
古旧檀木匣中,泛黄的绣帕静静躺着,边角褪色的鸳鸯图案与晕染的胭脂痕迹,诉说着被时光封存的缱绻往事。
微风吹过戏台,青衣甩袖时不慎遗落绣帕,那上面金线绣就的牡丹翩然飘落,恰似剧中人未尽的情意跌碎在红尘里。
月下竹帘轻晃,三姐醉梦艾指尖如蝶,银针勾着藕荷色丝线在素帕上穿梭,将对恋人苏晚凝的相思化作并蒂莲的清雅轮廓,细密针脚间,藏着比星河更绵长的情意。
烛火摇曳的绣阁内,兔女图腾的三姐醉梦艾指尖生花,银针携着绯红丝线在素帕上翩跹游走,将对恋人苏晚凝的眷恋绣成并蒂莲,细密针脚恰似绵绵情意铺满相思长卷。
寒武纪白银时代的夏夜,宛城西子湖畔浮着层轻纱般的雾霭。醉府绣楼的雕花窗棂半敞着,竹帘被穿堂风撩起,将廊下灯笼映得明明灭灭,洒在醉梦艾翠绿襦裙上的光斑,像是碎了一地的萤火。
她垂首坐在湘妃竹榻上,鬓边月白绢花随着动作轻颤。那双生着圆润指甲的手,此刻正灵巧地捏着银针,藕荷色丝线在素帕上游走如灵蛇。月光透过窗纸漫进来,在她眉间笼着层柔霜,倒把眼尾那颗朱砂痣衬得愈发娇艳。
“三姐姐又在想苏公子了?”九妹醉梦泠抱着团粉色鲛绡,从雕花门后探出头来。她发间垂落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映得眼底狡黠的笑意波光粼粼。
醉梦艾指尖微顿,耳尖泛起薄红:“小孩子家胡说什么。”话虽如此,手下却未停,银针又在帕子上勾出片莲瓣,“这帕子是要给母亲做生辰礼的。”
“生辰礼用并蒂莲?”醉梦泠赤着足踩过冰凉的青砖,趴在榻边歪头打量,发间茉莉香混着湖水腥甜扑进醉梦艾鼻尖,“上回大姐绣并蒂莲,聂公子瞧了眼睛都直了。”
醉梦艾耳尖更红,想起前日在绸缎庄偶遇苏晚凝时,他望着她腰间新绣的香囊,耳根发烫却偏要装出正经模样的样子,不禁抿唇轻笑。针脚在这时忽然歪斜,她慌忙抽线补救,腕间银铃“叮”地轻响。
“被我说中了吧!”醉梦泠拍手笑起来,发梢沾着的夜露甩在绣帕边缘,晕开小小的水痕,“苏公子那日在画舫上,可是盯着姐姐看了整整半柱香——”
“再胡闹,我就告诉母亲你又偷摘湖里的睡莲!”醉梦艾佯怒,却掩不住唇角笑意。指尖的银针再度穿梭,这次绣出的莲茎上,悄悄缠了对相依的并蒂莲,正如她与苏晚凝在烟雨巷口相遇那日,他伞下并肩而行的剪影。
更漏声在雕花墙外悠悠传来,绣阁内烛泪将凝未凝,晕出暖融融的光晕。醉梦艾将绣帕又铺平三分,绯红线头在烛火里泛着金芒,恍若她与苏晚凝初遇那日,少年腰间玉佩折射的光。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腕间银铃随着手腕轻转,惊起梁上栖息的燕雀。
“三妹妹还在忙?”门扉轻响,六姐醉梦兰抱着蓝绸包袱跨进门槛,发间檀木簪子别着两朵夜合花,“母亲说明日要去月老祠,让我来唤你早些歇息。”她瞥见案上半成的绣帕,唇角漾开狡黠笑意:“这配色倒像苏公子前日穿的那身襦衫。”
醉梦艾的指尖被银针轻轻刺破,血珠渗在绯红色的莲瓣上,倒像滴入水中的胭脂。她慌忙用帕角按住伤口,耳尖烧得滚烫:“六姐又打趣我。”声音轻得像落在窗棂上的夜露,“不过是前日见苏公子在绸缎庄买了绯红缎子,想着这颜色衬母亲肤色。”
醉梦兰挨着她坐下,绣鞋上的珍珠流苏扫过湘妃竹榻,“前日诗会上,苏公子望着你朗诵《采莲赋》的模样,可比那绯红缎子还要灼人。”她指尖轻点绣帕上蜿蜒的莲茎,“这并蒂莲的茎脉,怕是比月老祠的红线还要缠绵。”
醉梦艾咬着下唇别过脸,案头铜镜映出她发烫的面颊。那日诗会上苏晚凝递来的半阙词笺还藏在袖中,此刻仿佛又带着少年体温。窗外夜风突然卷着桂花香扑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她慌忙伸手护着绣帕,生怕跳动的火苗燎了丝线——正如她总在人群中下意识护着与苏晚凝有关的细碎时光。
“明日去月老祠,可要帮你多求几支姻缘签?”醉梦兰忽然凑近,发间夜合花的香气裹着促狭,醉梦艾的银铃骤然乱响,惊得梁上燕雀扑棱棱撞翻了窗台上的青瓷瓶。瓷片碎裂声里,她望着满地银光,恍惚又见苏晚凝弯腰替她拾起发簪时,那双盛着星辰的眼眸。
瓷瓶碎裂声惊得整座绣楼都颤动了下,醉梦艾和醉梦兰尚未反应过来,门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八妹醉梦熙握着短刀冲进来,白色劲装被夜风鼓起,发间束着的狼尾毛随风猎猎作响:“怎么回事?可是有贼人?”
醉梦艾望着满地狼藉,耳尖还未消褪的红晕又深了几分。醉梦兰弯腰拾起青瓷碎片,蓝绸裙摆扫过地面,嘴角挂着促狭的笑:“八妹的刀,倒是比更夫的梆子还灵验。不过是燕雀惊了花瓶,倒把我们的小侠女引来了。”
醉梦熙收刀入鞘,剑眉微蹙:“六姐就会打趣人。我方才在演武场练刀,听见声响还以为...”话音未落,目光便落在案上的绣帕,“这并蒂莲绣得倒是精巧,三姐这手艺,怕是能把苏公子的心都绣出来。”
醉梦艾慌忙用锦缎盖住绣帕,手指绞着裙角的绿绦:“八妹又拿我寻开心。明日要陪母亲去月老祠,我想着...”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停在醉府门前。
三人心头皆是一震。醉梦熙快步走到窗前,拨开竹帘缝隙朝外望去:“是苏公子的马车!”她话音刚落,醉梦艾便觉耳畔嗡鸣,指尖发凉。烛火在这一刻突然明亮,将她苍白的脸颊映得泛起奇异的红晕。
醉梦兰轻轻按住她颤抖的肩膀,蓝绸衣袖掠过绣帕边缘:“莫要慌,且听听苏公子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醉梦艾攥紧裙摆,望着案上未绣完的并蒂莲,忽然想起苏晚凝说过的话:“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都藏在未说出口的心意里。”此刻,她的心意正随着烛火明灭,在这方绣帕上,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悄然生长。
马蹄声在青石阶前停驻,绣阁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醉梦艾攥着绣帕的指尖微微发颤,翠绿襦裙下的双足不自觉蜷缩,将裙裾绞出细密褶皱。醉梦熙依旧扒着窗缝,白色劲装肩头的狼毛随呼吸起伏:“苏公子捧着个檀木匣子,正在跟门房说话。”
“莫不是来送定情信物?”醉梦兰倚在雕花窗边,蓝绸裙摆扫过满地瓷片,腕间铃铛随着动作轻响,“前日他在画舫上,还说要寻块好玉...”话未说完,楼下传来父亲醉合德沉稳的声音,隐约带着笑意:“这么晚了,苏公子这是...”
醉梦艾猛地站起身,素帕上未绣完的莲瓣扫过烛台,险些燎着垂落的灯穗。她望着铜镜里自己泛红的脸颊,发间兔形银簪正随着心跳轻晃——那是苏晚凝在庙会悄悄塞给她的。醉梦泠不知何时又溜了进来,粉衣上还沾着湖水,趴在栏杆上挤眉弄眼:“三姐的耳朵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快躲到屏风后面!”
“胡闹!”醉梦艾嗔怪着,却还是下意识往屏风后挪了半步。楼下脚步声渐近,苏晚凝清朗的声音穿透雕花木门:“冒昧打扰,实在是...这匣子若不亲手交给醉姑娘,晚凝今夜难安。”话音未落,醉梦艾便觉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绣着并蒂莲的素帕被攥出深深褶皱,恍惚间竟分不清,是窗外的月光太亮,还是自己眼底泛起的涟漪太晃。
雕花木门“吱呀”轻响,醉合德带着苏晚凝踏入绣阁的瞬间,烛火忽地窜起半寸高,将少年身上月白色锦袍染成绯色。苏晚凝发间玉冠嵌着的东珠在光晕里流转,瞥见屏风后探出的翠绿衣角时,耳尖比绣帕上的莲瓣还要艳三分。
“三姑娘近日可好?”他捧着檀木匣的指节泛白,声音却故作镇定,“路过云锦坊见着匹湘妃竹纹样的料子,想着衬姑娘的气质,便...”话未说完,醉梦泠突然从屏风后蹦出来,粉衣上的珍珠流苏扫过苏晚凝手背:“苏公子骗人!匣子这么沉,分明装的不是布料!”
醉梦艾慌忙按住妹妹,却见醉梦熙已利落地抽出短刀,刀鞘敲在案几上发出脆响:“苏公子深夜登阁,总得说个明白。”她白色劲装下摆猎猎作响,发间狼尾毛随呼吸起伏,倒真有几分江湖侠女的肃杀。
苏晚凝后退半步,不小心撞翻了窗边花架,夜来香簌簌落在他肩头。醉梦兰蹲下身捡花,蓝色裙摆扫过满地瓷片,抬头时眼波流转:“苏公子既来了,不如看看三妹妹的手艺?”说着便将绣帕抖开,未完工的并蒂莲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绯色。
醉梦艾的银铃骤然乱响,像受惊的兔儿竖起耳朵。她望着苏晚凝盯着绣帕时骤然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前日他在诗会上念的那句“愿作鸳鸯不羡仙”,喉间发紧,连平日里最擅长的针黹都忘了如何开口。反倒是醉梦泠踮着脚戳檀木匣:“快打开瞧瞧,是不是给三姐的定情...”
“胡闹!”醉合德佯怒的声音适时响起,却掩不住眼底笑意。苏晚凝趁机将匣子轻轻推到案上,金丝楠木表面还带着体温:“这是家母年轻时的...若姑娘不嫌弃,改日我再...”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响惊雷,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倒把满室的旖旎心思都敲得凌乱。
惊雷炸响的刹那,醉梦艾本能地瑟缩肩头,耳后的银铃随着颤抖发出细碎清音。苏晚凝下意识跨前半步,月白袖角扫过案上绣帕,未绣完的莲瓣在风中轻颤,倒像是她此刻慌乱的心跳。醉梦泠趁机扑到檀木匣前,粉扑扑的手指刚触到鎏金扣,就被醉梦熙拎着后领拽回:“毛手毛脚,仔细弄坏了苏公子的心意!”
“不妨事。”苏晚凝喉结滚动,伸手推开匣盖的动作却比往常慢了三分。珠光刹那间漫出——里头躺着支翡翠雕琢的玉兔簪,月白流苏缀着细碎珍珠,在烛光里流转着温润光晕,恰似他望向醉梦艾时眼底的柔光,“家母说,这玉兔与姑娘的...”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掠过黑影,伴着九妹的惊呼声:“是白鹭!打翻了檐下的灯笼!”醉梦兰眼疾手快掀起裙摆扑火,蓝色绸缎沾了油渍;醉梦红不知何时晃进来,猫瞳在火光中幽幽发亮,伸手捞住差点坠入火中的绣帕:“三妹的心血,可不能烧了。”
醉梦艾在混乱中被挤到苏晚凝身侧,发间兔形银簪擦过他衣襟。少年身上若有似无的沉水香混着烟火气涌来,烫得她耳尖发麻。“小心。”苏晚凝的低语拂过耳畔,温热的掌心虚虚护在她头顶,替她挡住飞溅的火星,“明日...我陪你去月老祠?”
这句话淹没在众人救火的喧闹里,却像颗石子投进湖心。醉梦艾望着他被火光映得温柔的眉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绣帕上半绽的并蒂莲,忽然觉得,这慌乱又温暖的夜,恰似她藏在针脚里的心事——越是想要藏得妥帖,越是忍不住溢出满心欢喜。
救火的喧嚣渐渐平息,醉梦艾望着满地狼藉,脸颊还因方才的慌乱发烫。苏晚凝默默拾起滚落在地的翡翠玉兔簪,修长手指捏着月白流苏,欲言又止。醉梦泠踮着脚尖凑过来,粉衣上沾着烟灰,眼睛却亮晶晶:“苏公子的簪子和三姐的银簪能凑成一对呢!”
“小孩子别乱说话。”醉梦艾嗔怪着,耳尖却红得滴血。她伸手去接绣帕,指尖不小心触到苏晚凝掌心,像被烛火燎了般迅速缩回。五姐醉梦红慵懒地倚在门框上,红色襦裙垂落如流霞,猫一样狡黠的目光扫过两人:“苏公子这礼物,倒比绸缎庄的新样还稀罕。”
窗外雨势渐密,雨珠顺着雕花窗棂汇成细流。醉梦艾望着苏晚凝被雨雾晕染的侧脸,想起他方才那句“陪你去月老祠”,心跳快得像受惊的兔子。醉梦兰已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蓝色裙摆沾了水渍,嘴里却还不忘打趣:“明日去月老祠,可得多带几炷香,免得被旁人抢了姻缘。”
“六姐!”醉梦艾跺了跺脚,腕间银铃清脆作响。苏晚凝忽然轻笑出声,月白衣袖掩住唇角,却掩不住眼底的笑意:“若姑娘不嫌弃,明日卯时三刻,我在醉府门前...”话未说完,醉梦熙已大大咧咧地插话:“苏公子若是敢迟到,本姑娘的刀可不认人!”
众人哄笑间,醉梦艾悄悄攥紧了绣帕。湿润的夜风裹着荷花香涌进绣阁,吹得未绣完的并蒂莲轻轻颤动,仿佛她藏在心底的万千思绪,在这场意料之外的相遇里,悄然绽放成最美的模样。
雨幕愈发浓稠,苏晚凝望着醉梦艾耳尖的绯红,将翡翠玉兔簪轻轻放在案头,月白流苏垂落在绣帕边缘,与未绣完的并蒂莲相映成趣。“那...明日盼着姑娘。”他躬身行礼时,发间东珠在烛火下晃动,映得醉梦艾心头也跟着轻颤。
“慢着!”醉梦泠突然从姐姐们身后钻出来,粉衣上沾着的烟灰在烛光里忽明忽暗,“苏公子空手来,怎能空手回?”她眨巴着大眼睛,一把抓起案上的绣帕,“三姐绣了整夜的并蒂莲,最配公子的玉兔簪!”
“九妹!”醉梦艾慌忙去夺,却被醉梦红轻巧拦住。五姐红色裙摆扫过湘妃竹榻,猫瞳里闪着促狭的光:“妹妹说得有理,礼尚往来才是。”她指尖勾起绣帕一角,绯红丝线绣就的莲瓣在风中舒展,“苏公子瞧瞧,这针脚可还入眼?”
苏晚凝接过绣帕的手微微发颤,素白绢面上,两朵并蒂莲正含苞待放,细密的针脚如同夏夜的星子,将醉梦艾的心意密密缝进每一线绯红。他抬头时,正对上醉梦艾慌乱躲闪的目光,窗外的雨打芭蕉声里,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如此,晚凝就却之不恭了。”他小心翼翼将绣帕叠好,收进怀中,“改日定当...”话音未落,醉梦熙已不耐烦地挥了挥短刀:“啰嗦!明日准时来接三姐,不然...”她故意将刀鞘重重敲在门框上,惊得梁上燕雀扑棱棱乱飞。
笑声混着雨声漫出绣阁,醉梦艾望着苏晚凝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案头的翡翠玉兔簪。湿润的夜风裹着他身上的沉水香拂过脸颊,她轻轻抚过鬓边的银簪,忽然觉得,这场被惊雷与火光搅乱的夜,倒比任何精心筹备的约会都要难忘。
苏晚凝离去后,绣阁内的烛火忽地又亮了几分。醉梦泠蹦跳着捡起案头翡翠玉兔簪,粉衣上的珍珠流苏晃得人眼花:“三姐快戴上!和苏公子送的绣帕凑成一对!”话音未落,醉梦红已伸手将簪子抢过,红色指甲在玉兔温润的玉色上划过:“心急什么,明日去月老祠再戴不迟。”
醉梦艾倚着雕花窗棂,望着雨幕中渐渐模糊的灯笼光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的褶皱。窗棂外的雨丝斜斜飘进来,沾湿了她鬓边的碎发,却怎么也浇不灭脸颊的滚烫。方才苏晚凝接过绣帕时,那双盛着笑意的眼眸,此刻还在她眼前晃荡。
“在想什么?”醉梦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蓝色裙摆扫过满地狼藉,弯腰收拾碎瓷片的动作轻柔得像只猫儿,“脸比案上的胭脂盒还红。”她忽然狡黠一笑,从袖中掏出块蓝绸帕子,“方才苏公子落下的,我瞧着倒像是要装你绣帕的。”
醉梦艾的银铃随着慌乱的动作叮当乱响,伸手去抢却扑了个空。八妹醉梦熙不知何时已将蓝绸帕抖开,白色劲装上还沾着救火时的水渍:“哟,这帕子边角绣着‘晚’字,分明是早就备下的!”她故意将帕子举得高高的,月光透过镂空窗格,在绸面上投下斑驳的影。
“快还我!”醉梦艾急得跺脚,却在触及帕子上细密的针脚时愣住了。那针脚虽不如她的精致,却歪歪扭扭绣着朵小小的莲花,倒像是...像是初学刺绣的人笨拙却认真的心意。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蛙鸣声顺着西子湖的水汽漫进来,她攥着蓝绸帕的手渐渐收紧,忽然觉得,这平凡的夏夜,因着这场意外的相遇,变得比绣帕上的并蒂莲还要温柔。
醉梦泠突然踮起脚尖,粉扑扑的脸颊几乎要贴上醉梦艾发烫的脸:“三姐的眼睛都要望穿雨幕啦!”她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不知是救火时沾的还是外头的雨,“不如我们偷偷去苏公子家,瞧瞧他这会儿是不是也对着绣帕傻笑?”
“胡闹!”醉梦艾伸手去捂妹妹的嘴,却被醉梦紫灵巧避开。七妹紫色纱裙在烛光下泛着流光,狐狸般的眉眼弯成月牙:“九妹说得有趣,不过要去也该我去——”她故意拖长尾音,“毕竟我的夜行功夫可比你们都强。”
“都别闹了。”二姐醉梦甜端着茶盏推门而入,橙色襦裙绣着的雏鸡图案随着步伐微动,“母亲听见动静,还以为进了贼。”她将茶盏放在案头,目光扫过蓝绸帕上歪扭的莲花,唇角勾起温柔的笑,“苏公子这份心意,倒比巧匠绣的还珍贵。”
醉梦艾低头搅动茶汤,看浮起的茶叶打着旋儿,像极了此刻纷乱的心思。想起苏晚凝平素在绸缎庄算账时的利落模样,实在难以想象他握着绣针笨拙绣花的样子。窗外的蛙鸣渐歇,雨丝变成了薄雾,月光穿过纱帐,在蓝绸帕上的莲花图案镀了层银边。
“明日去月老祠...”醉梦红忽然懒洋洋开口,红色指甲无意识摩挲着翡翠玉兔簪,“可要打扮得漂亮些。听说宛城的贵女们常去那儿,万一有哪家小姐看上苏公子...”她故意顿住,猫一样的眼神盯着醉梦艾骤然紧绷的肩膀。
绣阁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烛芯爆响的噼啪声。醉梦艾捏着茶盏的手指发白,脑海中却不受控地浮现出苏晚凝被一群千金小姐围住的画面。腕间银铃轻轻摇晃,她咬着下唇望向窗外,薄雾中的西子湖泛着粼粼波光,忽然盼着卯时三刻早些到来。
“红姐莫要吓她。”醉梦青不知何时倚在门框,青色纱衣下隐约可见腕间银蛇纹身,她慢悠悠晃着腰间的竹笛,“苏公子那日在诗会上,可是当着众人面,把旁人递的桃花笺都推了。”话音未落,醉梦泠突然拍案而起,粉衣上的珍珠流苏哗啦作响:“我想起来了!上个月庙会,有个绸缎庄的小姐往苏公子怀里塞香囊,他转身就...”
“够了!”醉梦艾猛地站起,素色裙摆扫翻了案上茶盏,温热的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溪。她望着众人促狭的目光,耳尖红得滴血,慌乱间撞倒了身后的绣架,未绣完的绸缎哗啦啦垂落,遮住了她发烫的脸颊。
醉梦兰眼疾手快扶住绣架,蓝色绸带缠上指尖:“三妹妹恼羞成怒了。”她轻轻掀开绸缎,却见夹层里掉出个锦囊——正是苏晚凝前日在烟雨巷口塞给醉梦艾的。锦囊边角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和蓝绸帕上的莲花倒像是天生一对。
“好哇!还藏着这么多宝贝!”醉梦泠扑过去抢锦囊,却被醉梦熙拎着衣领拽回来。八妹白色劲装下肌肉紧绷,狼尾毛发饰随着动作轻颤:“都别闹了,明日还要早起。”她突然转头盯着醉梦艾,目光锐利如鹰,“三姐姐若是被哪家小姐绊住,我定要...”
“八妹又说胡话。”醉梦甜温声打断,指尖替醉梦艾理了理凌乱的鬓发,“快歇着吧,明日还要去月老祠。”她的声音像春日的柳絮般轻柔,却让醉梦艾莫名安心。窗外的薄雾不知何时漫进了绣阁,带着西子湖特有的水汽,将案上的翡翠玉兔簪和蓝绸帕都染得朦胧。
待姐妹们陆续离去,醉梦艾独坐在窗前。月光穿过纱帐,在她翠绿襦裙上投下斑驳的影。她小心翼翼展开蓝绸帕,指尖抚过那朵笨拙的莲花,又摸出怀中的绣帕,两相对比,忽然轻笑出声。腕间银铃随着笑声轻响,惊起了檐下的夜枭,扑棱棱的振翅声中,她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忽然觉得,这漫长的夜,竟比任何时候都要令人期待。
更漏声滴答作响,醉梦艾吹熄烛火时,窗棂外的月光已染成黛青色。她抱着那方未绣完的素帕蜷在榻上,翡翠玉兔簪被小心压在枕下,冰凉的触感却比不上心口的温热。夜风穿过半开的窗,带着远处更夫的梆子声,恍惚间竟像是苏晚凝说话时低沉的尾音。
“真的会来吗……”她对着黑暗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绣帕边缘。突然,屋檐传来细微响动,惊得她如受惊的兔子般坐起。月光下,醉梦紫一袭紫衣如鬼魅般立在窗沿,发间狐尾玉饰泛着幽光。
“七妹?”醉梦艾慌忙披上外衫,“这么晚了……”
“睡不着,来瞧瞧相思成疾的三姐姐。”醉梦紫轻巧跃入屋内,紫色裙摆扫过满地银辉,“方才路过前院,看见苏公子的马车还停在街角——他怕是守了整夜。”她狡黠一笑,指尖变出枚桂花糖,“要去看看?”
醉梦艾的银铃猛地轻响,脸颊瞬间滚烫。她捏着绣帕的手指微微发抖,脑海中浮现出苏晚凝倚在马车旁,月光照亮他侧脸的模样。楼下突然传来醉梦泠的轻呼声:“三姐快看!苏公子的灯笼!”
推开雕花窗,潮湿的夜风扑面而来。远处街角,一盏绘着莲花的灯笼在薄雾中明明灭灭,隐约可见挺拔身影立在灯下。苏晚凝似乎有所感应,抬头望向绣阁方向,虽隔着重重雨雾,醉梦艾仍觉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举起绣帕轻轻晃动,素白绢面上,未绣完的并蒂莲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恰似她此刻漫溢而出的欢喜。
醉梦泠踮着脚扒在窗棂上,粉衣几乎要探出窗外:“苏公子往这边走了!”她话音未落,楼下传来醉梦熙压低的呵斥:“莫要探身子,仔细摔着!”八妹的白色劲装在月光下一闪而过,显然已守在楼下护着。醉梦艾攥着绣帕的手沁出薄汗,望着那盏莲花灯笼穿过青石巷,光晕将苏晚凝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斑驳的粉墙上摇曳生姿。
“还愣着作甚?”醉梦紫的指尖点在她发顶,紫色纱袖拂过窗台的露水,“不下去瞧瞧?”话音未落,院中的狗突然轻吠两声,紧接着是醉合德沉稳的询问:“可是苏公子?”醉梦艾的心猛地悬到嗓子眼,耳尖泛起薄红,连银铃的晃动都变得急促起来。
绣阁的木梯突然发出吱呀声响,醉梦甜端着青瓷茶盏拾级而上,橙色襦裙上的雏鸡绣样沾着夜露:“母亲说,既来了,便请苏公子到前厅坐坐。”她将茶盏递给醉梦艾,目光温柔地扫过女儿泛红的脸颊,“莫要慌,不过是寻常待客。”
醉梦艾捧着温热的茶盏,指尖却比瓷壁更烫。楼下传来苏晚凝清朗的应答,声音里带着几分克制不住的笑意:“叨扰先生了,实在是...实在是放心不下。”这话引得醉梦泠“噗嗤”笑出声,粉扑扑的脸颊贴着窗纸:“三姐夫分明是想三姐想得睡不着!”
“九妹!”醉梦艾急得跺脚,腕间银铃叮当乱响。此刻她才发现,手中的茶盏里浮着几朵新鲜的茉莉花,是母亲特意添的。窗外的薄雾不知何时更浓了,将月光揉碎成银纱,笼罩着整座醉府,也笼罩着她那颗小鹿乱撞的心。
前厅传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醉梦艾慌乱后退时撞上绣架,未绣完的绸缎哗啦垂下,恰好遮住她发烫的脸。醉梦泠“嘘”了声,粉衣贴着门缝往外瞧,珍珠流苏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摇晃:“苏公子捧着咱们送的绣帕呢!”
雕花木门推开的瞬间,月光裹着苏晚凝身上的沉水香涌进绣阁。他月白锦袍沾着夜露,发间东珠在烛火下微微湿润,目光却直直落在醉梦艾藏身的绸缎后。“冒昧深夜来访,”他声音发紧,展开手中绣帕时指尖微颤,绯红并蒂莲在烛光里娇艳欲滴,“只是想着...明日去月老祠的约定,怕姑娘...”
“苏公子倒比更夫还准时。”醉梦红倚在屏风后轻笑,红色裙摆扫过湘妃竹榻,猫瞳在暗影里闪着促狭的光,“三妹,你藏得再深,苏公子的眼睛也能把人看穿。”
醉梦艾咬着下唇掀开绸缎,翠绿襦裙的衣摆扫过满地银辉。她望着苏晚凝怀中露出一角的蓝绸帕,想起方才那笨拙的莲花刺绣,耳尖烧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腕间银铃随着颤抖的步子轻响,却听苏晚凝突然上前半步,压低声音道:“方才在街角,看见姑娘晃动绣帕...”他喉结滚动,“就觉得,这漫漫长夜,突然亮得晃眼。”
绣阁内骤然安静,唯有醉梦泠压抑的抽气声。醉梦艾的目光落在苏晚凝肩头沾着的薄雾,恍惚间觉得,这比任何精心准备的情话都动人。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落起来,淅淅沥沥敲在青瓦上,却敲不散满室温柔。
醉梦泠突然从屏风后蹦出来,粉衣上的珍珠流苏晃得人眼花:“既然都来了,不如现在就对对生辰八字!”她话音未落,醉梦熙一把捂住她的嘴,白色劲装下的手臂肌肉紧绷:“小孩子家别瞎起哄!”可狼尾毛发饰却随着她憋笑的肩膀微微颤动。
醉梦艾的脸涨得通红,慌乱中打翻了案上的胭脂盒。丹蔻色的胭脂粉扑簌簌洒落,在素白绣帕上晕开淡淡绯色,倒像是她此刻纷乱的心思有了具象。苏晚凝见状,连忙掏出怀中蓝绸帕想要擦拭,却在指尖触到绣帕上的并蒂莲时顿住——两朵莲花的花瓣边缘,竟与他帕上的针脚严丝合缝,宛如天生一对。
“这...”苏晚凝喉间发紧,抬头望向醉梦艾。少女耳后的银铃轻轻摇晃,像是受惊的兔儿在不安地颤动。窗外的雨势突然变大,雨珠砸在芭蕉叶上发出清脆声响,却盖不住他擂鼓般的心跳,“原来姑娘早就...”
“瞧这针脚,倒像是心有灵犀。”醉梦兰不知何时蹲在案边,蓝色裙摆扫过散落的胭脂,指尖捏起苏晚凝的蓝绸帕,“苏公子这莲花,莫不是照着三妹的绣样学的?”她狡黠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转,惊得醉梦艾慌忙后退,却不小心撞上身后的檀木架,翡翠玉兔簪“叮”地坠地,在青砖上划出悦耳声响。
苏晚凝几乎与醉梦艾同时弯腰去捡,发间玉冠与她的银簪轻轻相碰。四目相对的刹那,绣阁内的烛火突然明亮起来,将少年耳尖的红晕照得无所遁形。“小心着凉。”他将玉兔簪轻轻放在她掌心,月白袖口掠过她颤抖的指尖,“明日...我带了新制的藕粉桂花糖糕,听说姑娘最爱...”
话未说完,醉梦红突然懒洋洋地撑着下巴插话:“苏公子这糖糕,可得多备些。”她红色指甲轻点案头,猫一样的眼睛扫过众人,“毕竟我们醉府九姐妹,可都等着沾三妹的甜呢。”
雨势渐急,窗棂外的芭蕉叶被打得噼啪作响,却盖不住绣阁内此起彼伏的轻笑。醉梦泠踮着脚凑到苏晚凝跟前,粉衣上沾着的胭脂粉随着动作簌簌飘落:“苏公子既会做糖糕,可要露一手?我们醉府的灶台,连大姐都能煎糊鱼!”
“九妹!”大姐醉梦香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黄色劲装下摆还沾着夜露,豹纹腰带在烛火下泛着微光,“又编排姐姐。”她挑眉看向苏晚凝,“不过小妹说得倒也有理,若想娶我家三妹,总得先过了灶台这关。”
苏晚凝耳尖通红,月白锦袍下的手指攥紧又松开。他望着醉梦艾藏在姐姐们身后的翠绿衣角,忽然想起自家绸缎庄后厨,自己笨手笨脚揉面团时,老厨娘忍俊不禁的模样。“明日...明日定当带着糖糕,在月老祠前支起灶台。”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比往常多了几分笃定,“请诸位姐姐品鉴。”
醉梦甜端着新沏的茉莉茶款步而入,橙色襦裙绣着的雏鸡随着步伐微动:“难得苏公子有心。”她将茶盏放在案头,目光温柔地扫过女儿们,“只是夜深了,莫要扰了街坊清梦。”话虽如此,眼角却藏着笑意——方才在后院,分明见自家夫君醉合德对着苏晚凝的背影直点头。
醉梦艾悄悄探出头,与苏晚凝的目光撞个正着。少年眼中映着跳跃的烛火,宛如盛着两簇小小的星河。她下意识摸向怀中的蓝绸帕,指尖触到那朵歪扭莲花的针脚,忽然觉得窗外的风雨都成了温柔的伴奏。
醉梦紫晃着紫色裙摆绕到两人中间,狐尾玉饰在腰间轻摆:“三妹的脸比我胭脂盒里的朱砂还红。”她突然凑近苏晚凝,压低声音道,“不过苏公子可要小心,明日月老祠的桃花可旺得很,当心被哪家小姐...”
“七姐!”醉梦艾跺着脚去捂她的嘴,腕间银铃叮当乱响。笑声混着雨声漫出绣阁,惊起栖在檐下的燕雀。苏晚凝望着少女慌乱的模样,悄悄将翡翠玉兔簪别进她发间,冰凉的玉质贴着发烫的耳垂,却比任何情话都要滚烫。
就在众人笑闹间,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醉梦熙警觉地凑到窗边,白色劲装下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这么晚了,还有谁会在这西子湖畔策马?”她话音刚落,七妹醉梦紫突然“咦”了一声,紫色裙摆轻扬,凑到窗棂前眯起眼睛:“是纳兰家的马车,莫不是七妹的那位来了?”
醉梦紫脸颊微红,狐尾玉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休得胡说。”嘴上虽这么说,目光却忍不住往窗外瞟。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醉府外,车帘掀开,纳兰京身着一袭墨紫色锦袍走下马车,手中还抱着个描金食盒。
九妹醉梦泠眼睛一亮,粉衣如蝶般扑到门口:“肯定是给七姐送宵夜来了!我闻到桂花蜜的香味啦!”她的话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醉梦艾也暂时忘了羞涩,和姐妹们挤在窗边看热闹。
纳兰京在门房处递上拜帖,举止间尽显世家公子风范。不一会儿,下人上楼来通报,醉梦甜笑着看向醉梦紫:“既然来了,总不能让客人在门外等着。”醉梦紫轻哼一声,理了理鬓边的珠花,紫色纱裙摇曳生姿地往楼下走去,背影却难掩一丝慌乱。
此时的绣阁又恢复了些许宁静,醉梦艾低头看着手中的绣帕,绯红的并蒂莲在烛火下鲜艳欲滴。苏晚凝站在她身侧,两人虽未说话,却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气息。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西子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明日...”苏晚凝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忐忑,“我定会早早备下糖糕,在月老祠前等你。”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兔,“这个...是我亲手绣的,笨拙了些,但心意是真的。”
醉梦艾接过香囊,指尖触到歪歪扭扭的针脚,眼眶突然有些发烫。她抬头望向苏晚凝,少年眼中满是温柔与期待,恰似她绣在帕上的并蒂莲,情意绵长。此刻,绣阁内的烛火依旧摇曳,而她心中的甜蜜,早已顺着细密的针脚,织成了一张绵密的网,将两人的心事紧紧缠绕。
醉梦艾捏着绣着白兔的香囊,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却见苏晚凝突然从袖中掏出本泛黄的册子。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册子边缘,隐约可见“食谱”二字。“为学做糖糕,我翻遍了家中旧谱,”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前日还专程去了苏州城的老字号,讨教藕粉与桂花蜜的配比。”
话音未落,醉梦泠又蹦跳着凑过来,粉衣沾着的胭脂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苏公子这般用心,明日的糖糕定能甜掉牙!”她突然眨眨眼,狡黠地看向醉梦艾,“三姐可要小心,别被糖糕的香气迷得找不着北。”
醉梦红倚在雕花门框上轻笑,红色指甲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猫形玉佩:“依我看,三妹早就被某人迷得晕头转向,哪是糖糕的缘故?”她话音刚落,楼下传来醉梦紫的嗔怪声,混着纳兰京低沉的笑语,顺着木质楼梯蜿蜒而上。
此时,醉合德的脚步声从庭院传来,灯笼光晕透过窗纸,在苏晚凝的月白锦袍上投下斑驳树影。“夜深了,苏公子早些回吧。”私塾先生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明日去月老祠,可别让我家丫头等急了。”
苏晚凝连忙躬身行礼,发间东珠随着动作轻晃:“多谢先生。明日寅时三刻,晚凝定会带着糖糕,在祠前恭候。”他转身时,特意回望醉梦艾,目光里藏着的情意,比绣帕上的绯红丝线还要浓烈。
待苏晚凝离去,醉梦艾倚着窗棂,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青石巷口。夜风裹着湖水的腥甜漫进绣阁,吹得她鬓边的翡翠玉兔簪轻轻摇晃。她低头轻抚香囊上的针脚,忽然想起白日里在绸缎庄,苏晚凝偷偷看她时慌乱移开的目光。原来那些未说出口的心事,早就在时光的缝隙里,悄然长成了并蒂莲的模样。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落,西子湖畔的薄雾还未散尽。醉梦艾推开雕花窗,就见苏晚凝的身影立在月老祠前的老槐树下,月白锦袍被晨露洇出深色水痕,手中食盒却还冒着热气。她慌忙将翡翠玉兔簪别进鬓发,藏好怀中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裙摆扫过门槛时,腕间银铃惊醒了廊下打盹的狸花猫。
“这么着急,当心摔着。”二姐醉梦甜倚在门柱旁轻笑,橙色襦裙绣着的雏鸡随着晨风微动。她往醉梦艾手中塞了个油纸包,“母亲熬的姜茶,昨夜雨大,别让苏公子受了凉。”话音未落,九妹醉梦泠已经拽着四姐醉梦青冲出门,粉衣与青衣在晨光里翻飞:“快走快走!听说苏公子支了灶台,咱们去瞧瞧他的手艺!”
月老祠前,铁锅架在青砖垒成的灶台上,藕粉与桂花蜜的甜香混着柴火味飘散。苏晚凝正手忙脚乱地搅拌锅里的糖糕,发间玉冠歪了半寸,袖口还沾着面粉。见醉梦艾一行人走来,他耳朵瞬间红透,举着木勺的手都忘了放下:“糖糕...还没完全凝固,再等片刻。”
“哟,苏公子这架势,倒像个老厨子。”五姐醉梦红晃着红色裙摆凑近,猫瞳盯着咕嘟冒泡的铁锅,“就是这灶台搭得歪歪扭扭,莫不是八妹帮忙砌的?”她话音刚落,醉梦熙便哼了声,白色劲装下的刀柄随着动作轻响:“总比某些人连灶台都不敢靠近强。”
说笑间,糖糕终于出锅。苏晚凝小心翼翼地盛出第一块,琥珀色的糖糕上撒着新鲜桂花,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醉梦艾接过瓷碗时,指尖擦过他发烫的手背,低头抿了口,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滑进心底,比绣帕上的针脚还要绵密。
“味道倒是不错,就是卖相差了些。”大姐醉梦香咬了口糖糕,黄色劲装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改日让聂少凯从福州带些模具来,刻上并蒂莲的花样。”她的话惹得众人哄笑,惊飞了老槐树上的麻雀。
薄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枝叶洒在众人身上。醉梦兰蹲在月老祠的石阶上,蓝色裙摆扫过满地碎花瓣,正用炭笔描绘苏晚凝手忙脚乱的模样;醉梦紫倚着朱漆廊柱,与纳兰京低声说着话,紫色纱裙上的银线在阳光下流转;醉梦泠已经缠着八姐比试拳脚,粉色丝带与白色劲装在草地上翻飞。
醉梦艾望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又看向身旁认真擦拭瓷碗的苏晚凝。少年睫毛低垂,专注的模样与昨夜送簪子时的局促判若两人。她悄悄摸出绣帕,让未绣完的并蒂莲沐浴在晨光里——或许有些心事不必说破,就像这细密的针脚,会在往后无数个平凡日子里,慢慢织成岁月的锦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