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理卷

    案前紫衫翩跹,七妹醉梦紫纤指捻起泛黄书卷,墨香裹挟着窗外玉兰芬芳漫过檀木案几。忽闻环佩轻响,恋人纳兰京携着晚霞入内,指尖还沾着江南新贡的碧螺春,未语先笑的眉眼惊落了她鬓边欲坠的玉簪。

    暮色漫过雕花木窗时,七妹醉梦紫正倚着鎏金博古架理卷,紫色广袖垂落案几,墨香与她发间的雪松香缠绕。忽觉背后覆来暖意,纳兰京执一盏温茶探身将她圈在怀中,指腹抚过她案上未干的批注,豪门阔少眼底尽是缱绻:"这阙《子夜吴歌》,该配江南的梅雨季来读。"

    暮春的西子湖畔笼着层轻纱般的薄雾,醉府西阁的雕花窗棂半开着,将湖面上浮动的玉兰花瓣与莺啼声一并纳入屋内。七妹醉梦紫垂眸坐在檀木案前,一袭深紫色月华锦裙上绣着银丝暗纹,随着她翻书的动作泛起粼粼波光。发间玉簪坠着的紫色流苏轻晃,与她耳际狐耳般的绒毛相映成趣,倒衬得那双含情目愈发潋滟。

    案上摞着半人高的古籍,她葱白指尖捏着泛黄的书页,忽而蹙起眉来。素日里总带着慵懒笑意的面容此刻凝着认真,鼻尖沾上些许墨渍也浑然不觉。"这《江南风物志》里记载的云锦织造法,倒与母亲说的不大相同......"她轻声呢喃,正要提笔批注,忽听得环佩叮当,一阵裹挟着茶香的暖意自身后袭来。

    纳兰京玄色锦袍上绣着金线云纹,腰间羊脂玉坠子随着步伐轻晃。他倚在雕花门框上,手中青瓷盏氤氲着碧螺春的香气,墨发被晚风吹得微乱,倒将那双桃花眼衬得愈发多情:"我的小狐狸又在和故纸堆较劲?"说着抬袖替她拂去肩头落花,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泛红的耳尖。

    醉梦紫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得一颤,玉簪上的流苏正巧滑落,坠在纳兰京摊开的掌心。她耳尖泛起绯色,转身要夺,却被纳兰京笑着避开:"这簪子歪了半日,也不知道你专心到什么地步。"他指尖灵巧地替她将发簪重新别好,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倒是像极了那年上元节,你盯着糖画摊不肯走的模样。"

    醉梦紫想起旧事,唇角不自觉上扬,却又佯装嗔怒:"纳兰公子记性倒好,怎不见你记着生意上的账本?"话虽如此,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在《江南风物志》的空白处题下几行小字。窗外夕阳渐沉,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映在书案上,与满室墨香融成一幅缱绻的画。

    暮色像被水墨晕染的绸纱,悄无声息漫过雕花窗棂,将鎏金博古架上的青铜香炉镀成暖褐色。七妹醉梦紫斜倚在檀木长案旁,深紫色月华锦裙铺展如绽开的鸢尾,广袖垂落案几边缘,扫过摊开的《乐府诗集》,惊起几缕墨香。她耳尖的绒毛随着窗外穿堂风轻轻颤动,玉白指尖正蘸着朱砂,在"长安一片月"的诗行旁勾勒批注。

    忽有温热气息拂过颈侧,带着碧螺春特有的清苦与回甘。纳兰京玄色锦袍下摆扫过她垂落的裙裾,长臂撑在案几两侧将她圈住。他指尖捏着鎏金茶盏,盏中茶汤映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在醉梦紫侧脸投下晃动的光影。"又在较真?"豪门阔少低沉的嗓音裹着笑意,指腹擦过她鬓边碎发,不经意间抚过她耳后敏感的绒毛,"这阙《子夜吴歌》,该配江南的梅雨季来读。"

    醉梦紫耳尖骤然发烫,手中朱砂笔险些在宣纸上洇开墨团。她转身时发间玉簪流苏轻晃,正撞进纳兰京盛满柔光的桃花眼里。少年指尖还沾着方才研磨的墨渍,却极温柔地替她将滑落的鬓发别到耳后:"你看——"他执起茶盏送到她唇边,茶汤热气氤氲间,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梅雨季的雨,最懂捣衣声里的相思。"

    醉梦紫抿了口温茶,舌尖泛起清苦回甘。她望着纳兰京衣襟上金线绣的云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突然想起白日里六姐醉梦兰说的话:"豪门公子最会用风月话哄人。"可此刻听他将相思说得这般自然,心跳却不受控地加快。她别开眼,佯装嗔怪道:"倒像你做过思妇似的。"话落才惊觉不妥,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纳兰京低笑出声,胸腔震动的暖意透过衣衫传来。他指尖挑起她一缕发丝,在暮色中轻轻缠绕:"若真有一日分离,我定比思妇还难缠。"话音未落,窗外的雨势突然转急,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倒将醉梦紫未出口的辩驳,全掩进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里。

    雨丝斜斜掠过雕花窗棂,将窗外的西子湖染成一片朦胧的黛青色。檐角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水花,惊得廊下栖息的燕儿扑棱棱飞起。醉梦紫望着被雨雾笼罩的湖面,恍惚间竟想起初见纳兰京时,他也是这般带着江南特有的温润笑意,从雨幕中走来。

    "在想什么?"纳兰京的声音带着笑意,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垂。他将茶盏轻轻放在案上,骨节分明的手指顺势握住她执笔的手,"墨要干了。"醉梦紫这才惊觉朱砂已经在砚台中凝成暗红色的硬块,而方才写下的批注,不知何时已晕染成模糊的痕迹。

    她想要抽回手,却被纳兰京握得更紧。少年低头时,发间玉冠上的明珠轻轻晃动,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七妹的字愈发娟秀了,只是这批注..."他忽然轻笑出声,指尖划过纸上歪斜的字迹,"倒像是被小狐狸爪子挠过的。"

    醉梦紫耳尖瞬间竖起,转头瞪他:"纳兰公子若再打趣,便将这《乐府诗集》借与六姐,让她评评究竟是谁在胡言乱语。"她话音未落,纳兰京已经伸手轻轻按住她欲起身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好,是我错了。"他敛去笑意,桃花眼中却依旧漾着温柔,"不过七妹可知,这《子夜吴歌》里的'何日平胡虏',原也可以解作..."他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扫过她泛红的脸颊,"解作盼着心上人归来。"

    醉梦紫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耳尖的绒毛不自觉地轻轻颤动。她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比雨声还要微弱:"你又在..."话未说完,忽听得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伴着九妹醉梦泠清脆的声音:"七姐姐!母亲说晚饭..."

    话音戛然而止。醉梦紫慌忙要推开纳兰京,却被他抢先一步起身。少年整理着袖口的褶皱,面上一派从容,仿佛方才那些缱绻的话语从未说过:"原来是九姑娘,正巧我要回府,不若顺道捎些糕点与醉夫人。"

    醉梦泠眨了眨眼睛,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忽然狡黠地笑了:"那便有劳纳兰公子了!不过姐姐,母亲说今晚要做你最爱吃的桂花糖藕。"

    待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醉梦紫才发现自己掌心沁满了薄汗。她低头望着案上被雨水打湿的书页,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纳兰京方才说的话。窗外的雨依旧在下,将暮色染得愈发浓重,却掩不住她唇角止不住的笑意。

    雨珠顺着黛瓦檐角织成细密的珠帘,将醉府西阁笼罩在一片朦胧水色里。七妹醉梦紫垂眸望着案上晕染的墨迹,耳尖的绒毛随着穿堂风轻轻颤抖,紫裙上银丝绣就的狐尾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她正要重新研磨,忽听得廊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夹着伞面滴落的水珠敲打青石板的脆响。

    "这雨来得倒急。"纳兰京收了油纸伞,玄色锦袍下摆洇着深色水痕,发冠上的明珠却依旧莹润。他从袖中取出一方绣着金线云纹的帕子,轻轻拭去她案角溅落的雨珠,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手背,"当心受凉。"

    醉梦紫别过脸去,耳尖泛起绯色:"堂堂纳兰家公子,倒像个操心的嬷嬷。"话虽刻薄,却鬼使神差地往他身旁挪了半寸。烛火在她眼尾投下晃动的光影,映得那双潋滟的桃花目愈发迷离。

    纳兰京低笑出声,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桂花甜香混着雨雾弥漫开来:"九姑娘托我带的糖糕,说是你整日理卷忘了用膳。"他掰下一小块递到她唇边,指尖残留的茶香萦绕鼻尖,"尝尝?"

    醉梦紫咬了口软糯的糕点,甜香在舌尖散开。余光瞥见他衣襟上沾着的玉兰花瓣,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摘,却被他突然握住手腕。少年眸中笑意更深,将她散落的发丝绕在指间:"七妹可知,你认真批注时,尾巴会不自觉晃起来?"

    "胡说!"醉梦紫耳尖猛地竖起,想要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她这才惊觉身后狐尾不知何时从裙摆下探出,此刻正轻轻扫过纳兰京的手背。窗外惊雷炸响,她慌忙往回缩,却撞进一个带着体温的怀抱。

    "别怕。"纳兰京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他将她圈在怀中,掌心覆上她微微发抖的狐尾,"有我在。"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八妹醉梦熙爽朗的笑声:"七姐!我新得了把软剑,要不要..."

    骤然响起的推门声惊得醉梦紫浑身一颤,却见纳兰京早已松开她,优雅地端起茶盏轻抿。醉梦熙望着屋内神色如常的两人,眨了眨眼睛,突然凑近嗅了嗅:"好香!纳兰公子又带了什么好吃的?"

    暮色渐浓,雨声渐歇。醉梦紫望着狼女风卷残云般消灭糖糕,耳尖仍发烫。她悄悄瞥向倚在窗边的纳兰京,见他正含笑望着自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才碰过狐尾的位置。窗外玉兰树在雨后愈发青翠,几片花瓣落在案上,恰好盖住了她未写完的批注。

    八妹风卷残云般吃完糖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突然狡黠一笑:“七姐,我那软剑还等着人试手呢,纳兰公子可要一同去?”说着便伸手去拉醉梦紫的衣袖,全然没注意到她耳尖的绯红还未褪去。

    纳兰京轻咳一声,优雅地放下茶盏,目光却始终落在醉梦紫身上:“怕是要让八姑娘失望了,我与七妹还有些古籍批注要探讨。”他说着,修长的手指已经漫不经心地划过案上摊开的书卷,墨香混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在室内萦绕不散。

    醉梦紫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自若,仿佛方才的亲昵从未发生过,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丝失落。她低头整理着凌乱的书页,紫色广袖垂落,遮住了手背上淡淡的红晕:“是了,这《子夜吴歌》的批注......”话未说完,却被窗外突然传来的一阵喧哗打断。

    “七妹!七妹!”伴随着清脆的脚步声,五姐醉梦红急匆匆地闯了进来,红色裙裾上还沾着几片草叶,猫儿般的杏眼亮晶晶的,“快来看!冯郎从农场带了只刚出生的小羊,可爱极了!”她一把拉住醉梦紫的手腕,全然不顾她手中还握着的毛笔,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大片。

    醉梦紫被拉得一个踉跄,险些撞上案几。纳兰京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将她稳稳扶住,温热的掌心隔着衣料传来,让她的心跳又乱了几分。“五姑娘且慢些。”他微微蹙眉,语气却依旧温和有礼,“七妹的批注还未完成。”

    醉梦红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旁人,眨了眨眼睛,突然露出个促狭的笑:“原来纳兰公子也在呀,正好!那小羊可机灵了,见着生人就跑,不如劳烦公子帮忙去抓?”说着也不等两人回答,便拉着醉梦紫往门外走去。

    被拽着出了门,醉梦紫回头望去,只见纳兰京倚在门框上,玄色锦袍在晚风中轻轻飘动,他含笑的目光穿过暮色与雨雾,直直撞进她心里。远处传来小羊“咩咩”的叫声,混着五姐欢快的笑声,可她耳边却还回荡着方才纳兰京说的那句“该配江南的梅雨季来读”,耳尖又悄悄地泛起了红。

    醉梦紫被五姐拽着跌跌撞撞穿过回廊,檐角雨珠成串坠落,在青砖上绽出细碎水花。她回头望去,只见纳兰京立在西阁门口,玄色身影渐渐被暮色晕染成剪影,手中握着她遗落的羊毫笔,笔杆上缠绕的紫色丝绦在风中轻扬。

    "五姐慢些!"她被拽得险些踩到积水,狐尾不安地在裙摆下扭动。醉梦红却像只撒欢的猫儿,橘红色裙摆扫过盛开的蔷薇,惊起几片花瓣黏在她发间:"那小羊可机灵了,钻到假山洞里不肯出来!冯郎说只有狐族的灵觉才能——"话音未落,两人已转过九曲回廊,一池碧水畔,农场主冯广坪正挽着袖口,狼狈地趴在太湖石旁。

    "红儿!快来帮忙!"冯广坪抬头时,额角沾着草屑,见醉梦紫也在,憨笑着挠头,"七姑娘也来了!这小羊崽子认生,偏往洞里钻。"他话音刚落,假山深处传来稚嫩的"咩咩"声,伴着石块滚动的轻响。

    醉梦紫蹲下身,紫色广袖拂过青苔斑驳的石壁,指尖凝起淡紫色灵光。狐族特有的敏锐听觉捕捉到洞内细微的呼吸,她轻声哼唱古老的狐族歌谣,尾音婉转间,一只雪色小羊羔怯生生探出脑袋,湿润的鼻尖轻触她掌心。

    "出来了!"醉梦红欢呼着扑过去,却被小羊灵巧躲开,径直撞进随后赶来的纳兰京怀中。少年稳稳接住小羊,玄色锦袍被蹭上几处泥印,他却恍若未觉,修长手指温柔地顺着羊羔绒毛:"原来在躲美人?"他抬眸望向醉梦紫,眼底笑意比春日暖阳更动人。

    暮色渐浓,湖面上泛起点点渔火。醉梦紫望着纳兰京抱着小羊的模样,耳尖微微发烫。远处传来九妹醉梦泠银铃般的笑声,夹杂着母亲呼唤开饭的声音。小羊突然"咩"地叫了一声,挣脱纳兰京怀抱,撒欢跑向开满茉莉的小径,惊起一群归巢的白鹭。

    "该回去了。"纳兰京伸手替她拂去肩头花瓣,指尖不经意掠过她耳际绒毛,"方才批注到'长安一片月',七妹可愿与我共赏今晚的月色?"他的声音混着晚风,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醉梦紫垂眸,见他衣襟上还沾着方才她蹭到的墨渍,突然觉得,这江南的梅雨季,似乎也没那么漫长了。

    晚风卷着茉莉香掠过湖畔长廊,醉梦紫望着纳兰京清隽的侧脸,喉间像含了块温热的软玉,想说些什么,又怕惊散了这朦胧的氛围。远处传来母亲催促的喊声,夹杂着八妹醉梦熙与觅风比试刀剑的铿锵声,却都似隔了层轻纱般遥远。

    纳兰京忽而低头,发冠上的明珠轻轻晃动,在醉梦紫锁骨处投下细碎光斑:“七妹的狐火,能照亮书上的批注,却照不亮自己发红的耳尖。”他语调轻扬,带着捉弄的意味,指尖却轻柔地替她将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不经意擦过她敏感的绒毛。

    醉梦紫浑身一颤,耳尖瞬间竖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狐狸。她杏眼圆睁,伸手要推他,却被纳兰京顺势握住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发颤。“纳兰京!”她咬牙嗔道,“再这般戏弄,便叫六姐来评评理!”话虽凶,尾音却不自觉地染上几分娇嗔。

    少年低笑出声,胸腔震动的暖意透过交握的手传来。他忽然松开她,从袖中取出个精致的漆盒,盒中躺着支新制的羊毫笔,笔杆缠着与她裙裾同色的银丝:“赔给七妹的,方才那支被小羊踩坏了。”他说着,将笔轻轻塞进她掌心,“不过这新笔,可得用来写与我有关的批注。”

    醉梦紫望着笔杆上缠绕的银丝,忽然想起幼时偷翻家中藏书,见古人以青丝缠笔定情。她脸颊发烫,正要开口反驳,却见纳兰京已转身往灯火通明的前厅走去,玄色背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快走些,再迟桂花糖藕可要被九姑娘吃光了。”

    她攥着羊毫笔追上去,紫色裙摆扫过满地月光。回廊转角处,大姐醉梦香正与聂少凯倚栏私语,二姐醉梦甜抱着刚摘的枇杷从厨房出来,见她慌乱的模样,眨了眨眼睛轻笑:“七妹这是被谁追着跑?”醉梦紫慌得险些摔倒,耳尖的绒毛不安地颤动,余光瞥见纳兰京在前方驻足,转身朝她伸手,掌心还带着温热的茶香。

    穿过垂花门时,廊下灯笼次第亮起,橙黄光晕将两人身影叠在一起。醉梦紫刚将手搭在纳兰京掌心,忽听前方传来瓷器碎裂声,伴着九妹醉梦泠带着哭腔的喊声:"不是我!是小奶羊撞翻了糖罐!"

    循声望去,只见厅前青石地上散落着桂花糖霜,新出生的小羊羔正用脑袋蹭着醉梦泠沾着糖渍的裙摆。八妹醉梦熙握着软剑站在一旁,剑穗还在轻轻摇晃,而四姐醉梦青倚着廊柱,青衫下摆缠绕着几缕蛛丝——显然是她偷偷用妖力吓唬小羊的杰作。

    "都在胡闹!"母亲林秀琪系着靛蓝围裙从厨房转出,发间还沾着面粉,"你父亲的学生送来新墨,说是要比试..."话音未落,书房方向传来轰然巨响,紧接着三姐醉梦艾抱着被墨汁染成绿色的兔子冲出来:"南宫公子和苏晚凝在抢砚台!"

    醉梦紫望着乱作一团的庭院,耳尖无奈地耷拉下来。身后忽然传来纳兰京压抑的轻笑,他松开她的手,却将微凉的指尖贴在她发烫的耳尖:"七妹家的日常,倒比说书先生的话本还热闹。"说着从袖中取出帕子,仔细替她擦去裙摆上的糖渍。

    突然,一团黑影从屋檐跃下,五姐醉梦红抱着浑身湿透的小猫出现在众人面前:"冯郎在湖里捞鱼,结果..."她话音未落,浑身滴水的农场主从月洞门探出头,手中竹篓里的鲤鱼还在扑腾,溅起的水花正巧落在刚跨进门槛的大姐身上。

    "够了!"父亲醉合德握着戒尺大步走来,青布长衫沾满墨点,"都给我...等等,纳兰公子也在?"老学究瞥见一旁的豪门阔少,瞬间换上和蔼笑容,"既然来了,不如评评这《江南风物志》的批注?"

    醉梦紫看着父亲将墨迹斑斑的书卷塞到纳兰京怀里,耳尖悄悄抖了抖。少年垂眸翻阅时,发冠上的明珠轻晃,在泛黄纸页投下晃动的光影。他忽然转头,目光穿过满院喧闹,直直撞进她眼底:"七妹方才批注到'子夜吴歌',不如..."他故意拖长尾音,"我们单独探讨?"

    庭院里的嬉闹声忽然静了一瞬,八妹醉梦熙吹了声口哨,九妹醉梦泠"哇"地捂住眼睛,而母亲已经笑眯眯地往厨房去了:"我再去蒸些糖糕!"醉梦紫涨红着脸转身就跑,狐尾却不听话地从裙摆下探出,在月光里扫落几片晚樱。

    醉梦紫慌不择路地逃向书房,裙摆掠过青石阶时带起一串细碎声响。身后传来纳兰京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混着他刻意压低的轻笑,像羽毛般挠得她耳尖发烫。雕花木门虚掩着,屋内烛火明明灭灭,案上摊开的《乐府诗集》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墨迹在烛火下泛着暗红。

    她刚伸手去合书卷,手腕突然被人握住。纳兰京将她轻轻抵在博古架旁,玄色锦袍上的金线云纹几乎要贴上她胸前的银丝暗纹。"跑什么?"他垂眸望着她泛红的脸颊,桃花眼里盛满狡黠,"不是要与我探讨《子夜吴歌》?"

    醉梦紫别过脸,却撞进满架古卷散发的墨香里。那些泛黄的书页间,似乎还残留着她白日里批注时的气息。"谁...谁要与你探讨!"她挣扎着要推开他,狐尾却不受控地缠上了他的脚踝。

    纳兰京低头看着交缠的狐尾,笑意更浓。他松开她的手腕,指尖却顺着她垂落的发丝滑到耳后:"七妹可知,你紧张时不仅耳尖会红,尾巴还会..."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伴着八妹的惊呼声:"觅风你站稳些!别压着我的剑!"

    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醉梦熙正揪着恋人的衣领,而觅风手中的长剑不偏不倚插在窗下的太湖石上。月光透过剑刃折射进屋内,在纳兰京的侧脸投下冷冽的银光。

    "看来我们的二人世界要泡汤了。"纳兰京轻叹一声,却不见丝毫遗憾。他弯腰解开缠绕的狐尾,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弄最名贵的绸缎,"明日巳时,我在画舫备了新到的蒙顶甘露,七妹若是带着批注..."他故意顿住,温热的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或许能尝到江南最甜的点心。"

    醉梦紫还未答话,远处又传来瓷器碎裂声,夹杂着母亲的嗔怪:"小加加!你又用妖力搬东西!"纳兰京笑着牵起她的手,往喧闹处走去,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衣料传来,"走吧,再不去,怕是连糖糕渣都不剩了。"

    夜色渐深,西子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醉梦紫望着被纳兰京紧紧握住的手,又望向前方灯火通明的醉府,耳尖的绒毛轻轻颤动。庭院里飘来桂花甜香,混着墨香与他身上的茶香,在江南的晚风里酿成最温柔的酒。

    刚踏入灯火通明的前厅,醉梦紫便被一股浓郁的甜香勾住脚步。九妹醉梦泠踮着脚尖站在八仙桌旁,粉裙沾着糖霜,正小心翼翼地将新蒸的桂花糖藕码进青瓷盘。见两人进来,她眼睛一亮,举着沾满糖浆的木勺晃了晃:“七姐姐!纳兰公子!再不来,二姐就要把最糯的那节吃掉啦!”

    “冤枉!”二姐醉梦甜从灶台后探出头,橙色围裙上溅着油星,鬓边还别着朵沾了面粉的鸡冠花,“明明是小加加偷吃了半碗豆沙馅!”话音未落,扎着羊角辫的小加加攥着半块未成型的糕点从桌底钻出来,白色裙角挂着蜘蛛网,“才不是!是虎妞小葵抢我的!”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一声清亮的啼鸣突然响彻厅堂。醉梦甜怀中的芦花鸡扑棱着翅膀腾空而起,鸡毛纷飞间,正巧落在刚进门的大姐醉梦香肩头。豹女身着明黄襦裙,本就冷艳的面容此刻更添几分威严:“都消停些!聂郎从福州带来的荔枝,再吵就全分给私塾的孩童们!”

    纳兰京低笑着松开醉梦紫的手,上前接过聂少凯递来的青瓷碟。碟中几颗荔枝裹着冰碴,在烛火下泛着莹润的红光。“七妹尝尝?”他用银签挑起一颗,荔枝晶莹的汁水顺着签子滑落,“听说这是快马加鞭三日三夜送来的。”

    醉梦紫刚要张口,忽觉裙摆被轻轻拽了拽。低头一看,三姐醉梦艾抱着雪白的兔子蹲在脚边,绿色裙摆上沾着草屑,兔儿红眼睛滴溜溜转着,爪子上还捏着片被咬得歪歪扭扭的荷叶。“七妹,”醉梦艾晃了晃荷叶,“苏晚凝说要用这荷叶包着烤鸡,可我总觉得...”

    “该用新摘的!”五姐醉梦红不知从哪冒出来,怀中的小猫爪子上还沾着墨汁,“冯郎的农场新采了鲜荷叶,又大又嫩!”她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扑通”一声闷响——显然是农场主又在湖里忙活。

    喧闹声中,醉梦紫忽然感到掌心一暖。纳兰京悄悄塞来块裹着油纸的糖糕,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早留好的,还热乎。”他望着她耳尖因慌乱而轻颤的绒毛,笑意漫到眼底,“吃完便与我去画舫?船上新裱了《子夜吴歌》的长卷,缺个会批注的小狐狸。”

    厅外,梅雨季的细雨又悄然落下,淅淅沥沥敲打着黛瓦。醉梦紫咬了口糖糕,甜香混着雪松香在口中散开。她望着满屋笑闹的家人,又瞥向身旁眉眼温柔的少年,忽然觉得,这江南的雨,竟比往日都要温柔几分。

    屋内喧嚷正酣,窗外雨势忽急。细密雨帘中,八妹醉梦熙拽着觅风湿漉漉地闯进来,狼女雪白劲装沾满泥点,手中软剑还滴着水。"好一场雨!"她抖落发梢水珠,目光扫过纳兰京手中的荔枝碟,"七姐,画舫这会儿怕是泊在柳荫下躲雨呢。"

    醉梦紫耳尖轻颤,手中糖糕差点掉落。纳兰京见状轻笑,解下玄色披风罩住她单薄的肩头,金线云纹垂落在她紫色裙裾上:"既如此,不如..."话未说完,六姐醉梦兰抱着一摞书从屏风后转出,蓝色襦裙沾着墨迹,发间玉簪还别着半片被咬过的书页。"纳兰公子来得正好!"她将《江南通志》往桌上一放,"南宫润非说宋代云锦产自杭州,您给评评理!"

    厅堂瞬间分成几处战场。二姐醉梦甜举着锅铲与小加加争论豆沙配比,芦花鸡扑棱着跳上八仙桌;三姐醉梦艾的白兔趁机叼走半块糖糕,被五姐醉梦红的小猫追得满屋乱窜;大姐醉梦香抱臂靠在门框,冷眼瞧着聂少凯笨拙地剥荔枝。唯有父亲醉合德稳坐太师椅,慢条斯理研磨:"都别吵!谁能解出《子夜吴歌》新注,明日早课免背《论语》。"

    "我来!"纳兰京突然揽过醉梦紫的腰,趁她惊呼时将人轻轻放在案几上。紫色广袖垂落桌沿,扫过摊开的古籍,他执起她的手握住狼毫,在"长安一片月"旁落下批注:"江南月,不及卿眸三分明。"

    满堂骤然寂静。醉梦紫耳尖烧得通红,狐尾在披风下不安地摆动。九妹醉梦泠"哇"地捂住嘴,八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连埋头啃荷叶的白兔都竖起耳朵。纳兰京却恍若未觉,低头时发冠明珠轻晃,在她泛红的脸颊投下细碎光影:"七妹觉得,这批注可还入得眼?"

    窗外雨打芭蕉,屋内墨香混着糖糕甜腻。醉梦紫望着他眼底化不开的温柔,忽然想起初见时他撑着油纸伞穿过雨巷的模样。指尖残留的温热与狼毫的触感交织,她别过脸轻哼:"油嘴滑舌..."尾音却被母亲的笑骂声打断:"都闹够了!纳兰公子留下用膳,晚饭后去西阁抄书!"

    暮色在雨帘中渐渐浓稠,厅内烛火将众人身影摇曳成斑驳的画。醉梦紫被纳兰京半圈在案几前,耳尖还发烫,却见母亲林秀琪系着靛蓝围裙从厨房转出,手中铜勺敲得铁锅当当响:“都来搭把手!红儿去摆碗筷,泠丫头端甜汤——纳兰公子莫见外,醉家饭食粗陋,管饱管乐!”

    五姐醉梦红应了声,猫儿似的眼睛狡黠一转,突然伸手揪住醉梦紫的狐尾轻轻一拽:“七妹害羞得尾巴都僵啦!还不快给纳兰公子斟茶赔罪?”哄笑声中,醉梦紫慌忙去抢被攥住的尾巴,却不小心撞进纳兰京怀里。少年稳稳托住她的腰,玄色披风下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发间雪松香与他身上的茶香缠作一团。

    “都别打趣七妹了!”三姐醉梦艾抱着兔子从桌底钻出来,绿色裙摆沾满草屑,“晚饭后要抄书,谁借我支新毛笔?”六姐醉梦兰闻言,立刻从袖中掏出支蓝绸裹杆的笔,书页间还夹着半块被老鼠啃过的桂花糕:“用我的!不过南宫润那呆子非说...”话未说完,窗外又传来轰然巨响,八妹醉梦熙拎着湿漉漉的觅风冲进来,软剑上还挂着半片荷叶:“冯广坪在湖里捞鱼,把船桨甩到柳树上了!”

    醉梦紫被这阵仗逗得噗嗤笑出声,耳尖的绒毛也跟着轻轻颤动。纳兰京垂眸望着她舒展的眉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七妹的笑,倒比糖糕还甜。”他低声说着,趁众人不注意,从袖中摸出颗荔枝剥好,果肉晶莹的汁水顺着指缝滴落,“张嘴?”

    “咳咳!”父亲醉合德突然重重咳嗽一声,手中戒尺敲得八仙桌咚咚响,“成何体统!饭后都去西阁,每人抄十遍《子夜吴歌》!纳兰公子...”老学究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难得和蔼,“若不嫌简陋,便与七妹同抄一本吧。”

    厅堂瞬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嚎。九妹醉梦泠抱着装满糖藕的青瓷盘,粉扑扑的脸颊鼓成小仓鼠:“爹爹偏心!七姐姐和纳兰公子肯定偷偷说情话!”小加加举着半块焦黑的糕点附和,羊角辫上还沾着蜘蛛网:“我也要和阿肆哥哥同抄!”

    雨不知何时小了,檐角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节奏。醉梦紫望着满室喧闹,又瞥向身旁眉眼含笑的少年,忽然觉得,这江南的梅雨季,原是上天特意酿来浸润心事的甜酒。当纳兰京的指尖再次覆上她握笔的手,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出温柔的弧度,比任何诗词都更动人。

    雨霁初晴,晚风吹散最后一缕暮色。醉府西阁内,烛火摇曳着映亮满壁书卷,案上摆着崭新的宣纸与狼毫。醉梦紫垂眸研磨,紫色广袖不经意扫过纳兰京的手背,惹得少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将她往怀中带了带:“墨要浓些,才衬得起七妹的字。”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醉梦紫耳尖一动,转头望去,只见五姐醉梦红的猫正蹲在窗棂上,绿莹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手中的墨锭。紧接着,八妹醉梦熙的脑袋从屋檐探出来,白色劲装沾满青苔:“七姐!我们来瞧瞧......”话未说完,整个人“扑通”摔进屋内,正巧压在赶来凑热闹的小加加身上。

    “都闹什么!”父亲醉合德的戒尺重重拍在门框上,惊得满室寂静。老学究瞪着这群不成体统的孩子,镜片后的目光却透着无奈,“抄不完不许睡!”他转身离去时,衣角还沾着半片被雨水打湿的桂花。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唯有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醉梦紫偷偷瞥向身旁的纳兰京,见他专注地书写着,玄色锦袍上的金线云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烛光在他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倒显得那双桃花眼愈发温柔。“在看我?”少年忽然开口,笔下却未停,“七妹这般分心,可是要被罚多抄十遍。”

    醉梦紫脸颊发烫,慌忙低头,却不小心将墨汁滴在宣纸上。她正懊恼时,纳兰京已经取过另一张纸覆在上面,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无妨,就当是给《子夜吴歌》添朵墨梅。”他握着她的手重新提笔,温热的掌心将她整只手包裹住,“看,这样写‘长安一片月’,更有韵味。”

    窗外,一轮弯月悄悄爬上柳梢,将清辉洒进西阁。远处传来母亲催促就寝的喊声,夹杂着二姐醉梦甜哼唱的小调。醉梦紫望着纸上两人交叠的字迹,耳尖的绒毛轻轻颤动。她忽然觉得,这江南的夜,连同那些未说出口的心事,都被墨香酿成了最甜的梦。

    西阁外的玉兰花在月光下舒展花瓣,将清浅香气送入窗隙。醉梦紫任由纳兰京握着自己的手,狼毫笔尖在宣纸上勾勒出"长安一片月"的韵脚,墨色在两人交叠的指影下泛着温润的光。忽有夜露凝成的水珠从檐角坠落,惊得窗台上的小猫"喵"地叫了一声,爪子扒拉着窗纸,在烛火中投下晃动的影。

    "你瞧,"纳兰京忽然停笔,指尖轻点她方才写歪的"安"字,"这里多了个墨点,倒像极了你耳尖的绒毛。"他侧过脸时,发冠上的明珠擦过她鬓边碎发,语气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前几日在画舫上,你说狐族的墨点能引来流萤,可还记得?"

    醉梦紫耳尖霎时发烫,想起三日前雨夜,自己酒后胡诌说狐火能点燃墨香,引得他笑了整整一夜。她想抽回手,狐尾却在桌下悄悄缠上他的脚踝,毛茸茸的触感让纳兰京低头轻笑,顺势用靴尖轻轻蹭了蹭那团软绒:"小狐狸又在耍赖。"

    话音未落,门板"吱呀"一声被推开。九妹醉梦泠抱着个青瓷罐探进头,粉裙上沾着星点糖霜:"七姐姐,纳兰公子,母亲让送些冰镇绿豆沙..."她忽然瞪大眼睛,看着桌下交缠的狐尾与靴尖,"呀!尾巴又打结了!"

    "小孩子家家别乱看!"醉梦紫慌忙抽回尾巴,却不小心带翻了砚台。墨汁溅在纳兰京玄色锦袍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痕迹。她惊得捂住嘴,只见少年非但不恼,反而捏起她沾了墨的指尖,在自己手背上轻轻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这样,便算两不相欠了。"

    窗外传来八妹醉梦熙的呼哨声,夹杂着觅风调试琴弦的铮鸣。醉梦泠放下绿豆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块油纸包:"对了!这是二姐新做的莲蓉饼,说给你们抄书垫肚子。"她刚转身,又探回脑袋狡黠一笑,"不过要快些吃哦,小加加和虎妞正盯着呢。"

    夜风裹着莲蓉甜香漫过书案,醉梦紫望着纳兰京手背上的墨色狐影,又看看他锦袍上的墨渍,忽然"噗嗤"笑出声。少年挑眉看她,桃花眼里映着烛火与月光:"笑什么?"她摇摇头,拈起块莲蓉饼塞进他嘴里,指尖触到他温热的唇瓣,心跳如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江南的月,确实比长安的圆。"

    纳兰京含着莲蓉饼轻笑,伸手替她拂去鼻尖的墨点。满室墨香与甜腻交织,窗外流萤忽明忽暗,将两人交叠的身影与未写完的《子夜吴歌》,都酿成了江南梅雨季里最绵长的梦。

    莲蓉饼的甜香还在齿间萦绕,西阁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伴着小加加的惊呼声:"我的豆沙包!"醉梦紫与纳兰京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往门外望去。只见月光下,虎妞小葵正骑在二宝身上,两人滚作一团,不远处散落着被踩扁的糕点和打翻的豆沙碗。

    "又在抢食!"二姐醉梦甜举着锅铲冲过来,橙色围裙上还沾着面粉,"今晚谁都别想再吃甜食!"她话音未落,五姐醉梦红的猫突然窜上屋檐,嘴里叼着半块莲蓉饼,惹得醉梦泠跺着脚喊:"那是给七姐姐的!"

    喧闹声中,父亲醉合德举着戒尺从回廊转出来,青布长衫下摆沾着墨渍:"成何体统!明日晨起,所有人..."老学究话未说完,母亲林秀琪端着新煮的桂花茶走来,鬓边别着朵晚开的玉兰花:"行了行了,大晚上的嚷什么。纳兰公子,尝尝我新制的茶点?"

    纳兰京笑着接过茶盏,目光却始终落在醉梦紫身上。她正蹲在地上帮小加加收拾残局,紫色裙摆扫过满地月光,耳尖的绒毛随着夜风轻轻颤动。少年忽然觉得,这看似混乱的场景,竟比家中珍藏的《江南百景图》还要动人。

    此后的日子里,这样的喧闹成了醉府的常态。有时是三姐醉梦艾的兔子啃坏了六姐的书卷,有时是八妹醉梦熙与觅风在演武场切磋,刀剑声惊飞了满院的白鸽。而纳兰京总会在这时出现,或替醉梦紫挡住飞溅的泥点,或悄悄塞给她刚从京城运来的蜜饯。

    某个寻常的午后,醉梦紫正在西阁批注《江南岁时记》,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她掀起珠帘望去,只见纳兰京骑着白马立在垂花门外,怀中抱着个竹编的小筐,筐里探出几只毛茸茸的小狐狸脑袋:"郊外猎户送来的,说是与你有缘。"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狐狸们叽叽喳喳地跑向醉梦红的猫,吓得猫儿炸着毛窜上树。醉梦紫望着满院追逐的小动物,又看看身旁笑得温柔的少年,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般模样——案前有读不完的书卷,身边有诉不尽的柔情,还有一大家子吵吵闹闹的烟火气,在江南的烟雨中,酿成最甜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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