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备粮

    八妹醉梦熙,这位身着白衣的本源狼女,自小便爱舞刀弄枪,一心想做闯荡江湖的侠女,此刻正与恋人觅家二舅伯觅坤的大儿子大风一同采购干粮,计划着下一段行程。

    白衣裹身的本源狼女八妹醉梦熙,自小舞刀弄枪立志江湖侠女,此刻正与恋人——觅家二舅伯觅坤长子大风一道,于市集采购干粮,细商着下程行期。

    暮春时节,江南宛城的西子湖畔笼着一层淡烟般的绿雾。垂杨依依,柳絮如碎玉般飘落在醉府青瓦白墙的飞檐上,檐角铜铃在微风中轻颤,漾开一圈圈清泠的回响。醉梦熙立在临湖的月洞门前,素白的罗裙被风拂起一角,像振翅欲飞的白蝶。她腰间松松系着墨色腰带,悬着一柄乌木鞘的短刀,刀柄缠着的猩红穗子随动作轻轻晃悠,衬得她腕间那截皓白的肌肤愈发莹润。

    这狼女自幼生得明眸皓齿,偏偏眉宇间带着股不羁的英气,此刻正微微蹙着眉,望着廊下晾晒的梅干出神。风从湖面掠过,掀起她额前几缕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双瞳仁漆黑的眼眸里,映着远处淡青色的山峦,仿佛藏着整个江湖的波澜。“干粮得备些耐放的,”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蹭过鬓边新簪的一朵白色荼蘼,“上次买的麦饼太干,嚼得腮帮子疼。”

    话音未落,廊下传来木屐叩击石板的声响。觅家大公子大风提着个竹编食盒走来,月白色的直裰袖口沾着几点墨痕,显然是刚从书斋出来。他生得面如冠玉,鼻梁高挺,唯独一双眼睛笑起来时像浸在温水中的琥珀,盛满了温和的笑意。见醉梦熙望着湖岸发呆,他便放轻了脚步,将食盒往石桌上一放,发出“咚”的轻响:“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新出炉的芝麻炊饼,还热乎着。”

    醉梦熙闻声回头,鼻尖先嗅到了炊饼的麦香混着芝麻的焦香。她素来不喜寻常闺阁女子的扭捏,径直上前掀开食盒,指尖触到饼身的温热,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子:“还是你懂我!”说着便拈起一块,咬下一大口,腮帮子鼓得像只囤粮的小兽。大风见状低低笑出声,伸手替她拂去嘴角的饼屑,指腹划过她细腻的肌肤时,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暖意:“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下程若走官道,驿站旁的包子铺倒是不错,只是绕路……”

    他的声音温沉如玉,带着江南男子特有的软糯尾音,却又透着几分稳妥的思虑。醉梦熙嚼着炊饼,含糊不清地接话:“绕路怕什么,上次走小路还撞见了劫镖的,那伙人用的刀式倒像是‘黑风寨’的路数……”说到兴起,她索性将炊饼往食盒上一放,伸手抽出腰间短刀,在空中虚劈一招,刃风带起几片飘落的柳絮,“若真遇上硬茬,正好试试我新练的‘破云式’。”

    刀刃在暮春的天光里闪过一道冷冽的光,映得她眼中的兴奋愈发耀眼。大风望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伸手覆上她握刀的手背,将那柄短刀轻轻按回鞘中:“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你呀,总想着拔刀,也得想想干粮够不够撑到下一个城镇。”他指尖摩挲着她手背上薄茧,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语气里带着七分纵容三分担忧,“我已让小厮去买了腊肉和糯米,再备些梅子酒,路上解乏。”

    醉梦熙眨了眨眼,任由他将自己的手包在掌心里。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指腹因常年握笔有些许薄茧,与自己握刀的茧子触感截然不同。她望着他鬓角被风吹乱的发丝,忽然觉得这江南的春色,似乎比往年更添了几分温柔。远处画舫传来琵琶声,隐约夹杂着游人的笑语,湖面上波光粼粼,碎金似的晃着。她低头看了看石桌上的炊饼,又抬头望了望天边舒卷的白云,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行,都听你的。不过到了下一个镇子,得让我去兵器铺看看,我那把匕首该换了。”

    大风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知道这狼女的心早已飞向了千里之外的江湖。他轻叹一声,却还是点了点头,指尖替她理了理衣领上的褶皱:“好,都随你。只是路上须得小心,若遇上麻烦……”“知道啦知道啦,”醉梦熙不等他说完便踮起脚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素白的衣袖扫过他胸前的衣襟,“有你在呢,我的大账房先生。”

    话音未落,她已抓起一块炊饼塞进嘴里,转身朝院门跑去,素白的裙摆在青石板路上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大风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弯腰提起食盒,快步跟了上去。西子湖畔的柳丝拂过水面,荡开圈圈涟漪,将两人的身影揉碎在粼粼波光里,连同那些未说完的叮嘱和悄然滋生的情愫,一并卷入了暮春的风里,预备着下一段未知的行程。

    两人行至宛城最热闹的朱雀街时,日头已爬至中天。街边茶楼的幌子在风里呼啦啦转,糖画摊子前聚着几个攥着铜板的孩童,蜜饯铺的伙计正往竹匾里倾倒新晒的橙皮,甜香混着芝麻酱的浓郁气息漫了满街。醉梦熙的素白裙摆扫过青石板路上的水洼,忽然停在一家干粮铺前——铺面檐下悬着串赭红色的腊肉,油星子顺着肥瘦相间的肌理缓缓滴落,在竹篾托盘上凝成琥珀色的斑痕。

    “这家的熏肉比去年在沧州买的还透亮。”她仰头望着腊肉,鼻尖几乎要碰到油润的肉皮,耳尖却悄悄留意着身后大风的动静。自打走出醉府,这男人便一直背着个半人高的竹篓,此刻正弓着腰往里头码放油纸包好的椒盐饼,月白色直裰的后心已沁出一圈淡痕。醉梦熙忽然想起方才在月洞门前,他替自己拂去饼屑时指尖的温度,喉间莫名有些发紧,便故意扬高声音:“喂,觅家大公子,再买五斤熏肉够不够?上次在秦岭山道上,你半夜偷吃了我半块鹿肉干呢。”

    大风直起身子时,额角的碎发已被汗水濡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他抬手用袖口擦了擦汗,竹篓里的干粮随着动作发出窸窣声响:“女侠饶命,上次是怕你夜里打虎没力气。”说着便冲店家比了个手势,“要五斤肥瘦相间的,再切两斤酱牛肉。”他说话时,眼角的细纹微微蹙起,阳光透过街边的梧桐叶隙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醉梦熙盯着他喉结滚动的弧度,忽然觉得这市井的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唯有他温沉的声线像浸透了蜜糖的丝线,轻轻绕在心上。

    “还得买些糯米。”大风将熏肉塞进竹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袋里掏出张草纸,“你说要做竹筒饭,得配些干果……”他低头核对着纸上的字迹,指尖划过“杏仁、核桃、红枣”几字时,忽然顿了顿。醉梦熙瞥见他耳尖泛起的薄红,猛地想起去年在雁门关外,自己裹着他的披风啃冷硬的窝头,随口说了句“要是有甜枣就好了”,次日清晨便在行囊里发现了油纸包着的糖渍枣干——那纸上的字迹,与今日草纸上的笔锋如出一辙。

    “喂,”她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子,素白的指尖攥住月白色的衣料,“你上次在沧州城买的桂花糖,是不是藏在马鞍袋里忘了给我?”大风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竹篓在背上晃了晃,险些撞到旁边的糖葫芦摊子。他稳住身形时,恰好对上醉梦熙亮晶晶的眼睛,那眸子里映着自己微窘的模样,还有一丝狡黠的笑意。“明明是你自己塞进靴筒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从袖袋里摸出个油纸小包,“喏,今早新做的麦芽糖,怕你路上嫌没滋味。”

    糖块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醉梦熙接过来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她忽然想起方才在湖边,他说“江湖是人情世故”时眼里的担忧,便将糖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等过了蜀道,我教你耍刀法。”大风正低头系紧竹篓的绳结,闻言动作一顿,抬眸看她时,却见她已拔出腰间短刀,在原地虚劈了个半圆。素白的裙摆在刀风里旋成一朵雪莲,发间的荼蘼被震得簌簌落下,有几片正巧粘在大风的发冠上。

    “像这样,”她收刀入鞘,指尖点了点他发间的花瓣,“出刀要快,收刀要稳,就像……就像你算账时拨算盘那样。”大风被她指尖的微凉激得一颤,却伸手取下花瓣,小心翼翼地夹进草纸里。“我这算盘珠子,”他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声音里带着笑意,“可拨不出你那‘破云式’的威风。”说话间,街边忽然传来敲锣声,几个衙役举着告示牌走过,木牌上的朱砂大字写着“近日匪患,行人谨慎”。

    醉梦熙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握着短刀的手不自觉收紧。大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告示牌上画着几个蒙脸强盗的画像,其中一人腰间悬着的弯刀,竟与她昨日比划的“破云式”有些相似。“别管闲事。”他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竹篓的带子蹭过她的手臂,“先买完干粮,申时前得赶回家收拾行囊。”醉梦熙“哼”了一声,却没挣脱他的手。他的手掌覆在她手腕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因兴奋而加速的脉搏——这狼女的心,早已随着那告示牌上的匪患,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江湖。

    两人拐进巷子深处的米铺时,日头已有些偏西。醉梦熙看着大风与掌柜讨价还价的背影,他正为了半文钱的差价蹙着眉,月白色的衣摆扫过墙角的米袋,惊起几只扑棱棱的麻雀。她忽然觉得,这市井的烟火气与江湖的刀光剑影,在此刻竟奇异地交融在一起。腰间的短刀忽然轻轻一颤,她低头望去,只见刀柄上的猩红穗子正被穿堂风吹得扬起,像一团跳动的火焰,映着她素白的裙摆,也映着不远处那个为她精打细算着干粮分量的男人。

    米铺的木格窗棂漏进斜斜的日光,将墙角堆积的稻穗染成金褐色。醉梦熙看着大风从袖中摸出个蓝布钱袋,铜钱币碰撞的声响混着米香在空气中弥漫。他数钱时指尖捻过每一枚铜板,指腹的薄茧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这双手既能拨弄算珠,亦能在她练刀脱力时稳稳扶住刀柄。当最后半文钱塞进钱袋,他忽然转身将竹篓往她面前一递:“拎拎看,够不够沉?”

    竹篓的麻绳勒得她掌心发麻,熏肉与麦饼的混合气息从缝隙里钻出来。她故意皱起眉,素白的衣袖滑落半截,露出小臂上几处练刀留下的淡粉色疤痕:“才这么点?上次过戈壁时,你可是背着三天的水囊还能跑十里地。”大风伸手替她托住竹篓底部,指腹蹭过她腕间跳动的脉搏:“那是在西北,如今在江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发间新沾的柳絮,“得防着雨,干粮要裹双层油纸。”

    两人走出米铺时,天边已浮起几缕胭脂色的晚霞。醉梦熙忽然拽住大风的袖子,指向街尾那家挂着“百兵堂”幌子的铺子:“去看看!”不等他回应,便像只脱缰的白狼般窜了过去,素白裙摆扫过路边卖菱角的竹筐,惊得摊主阿婆哎哟一声。大风无奈地笑了笑,背着竹篓快步跟上,月白色直裰的下摆被风吹得鼓起,像张欲飞的帆。

    兵器铺的铜门环上刻着饕餮纹,醉梦熙推门时发出“吱呀”声响。屋内弥漫着铁锈与桐油的味道,货架上陈列的刀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径直走到角落里的匕首架前,指尖轻轻抚过一柄镶着狼牙的短刃——刀鞘用狼皮制成,与她腰间那柄乌木鞘的短刀形制相似,却多了几分蛮荒气息。“这柄‘狼牙匕’是塞北猎狼人用过的,”掌柜的捻着山羊胡走过来,铜秤砣在腰间晃悠,“姑娘若是买,算你半价。”

    醉梦熙眼睛一亮,正要拔刀细看,手腕却被大风轻轻按住。他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鬓角:“你那柄‘流萤’用了三年,刃口还利着。”她侧头看他,却见他目光落在狼牙匕的血槽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烛火跳跃的光影里,他鼻梁的侧影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夜,他在破庙里用匕首给她削烤红薯,刀刃在火光中映出温柔的弧线。

    “可这狼牙匕……”她不甘心地嘟囔着,指尖仍恋恋不舍地划过狼皮刀鞘。大风没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块软布,蹲下身替她擦拭靴底沾的泥渍。他的动作极轻,仿佛在打理一件稀世珍宝,月白色的衣摆铺在青石板上,像朵盛开的白莲。醉梦熙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忽然觉得这兵器铺里的肃杀之气都柔和了许多,连墙上悬挂的长剑,似乎都在烛火中漾起了温情的光。

    “先不买了。”她忽然缩回手,转身往门口走。大风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竹篓里的干粮发出窸窣声响。两人走到兵器铺门口时,晚霞已染透了半边天,朱雀街的灯笼次第亮起,将青石板路照得通红。醉梦熙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对面茶肆屋檐下的燕子窝:“你看,去年那对燕子又回来了。”

    大风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泥窝里探出几只嫩黄色的小脑袋,正唧唧喳喳地张着嘴。母燕衔着虫子俯冲而下,翅膀带起的风拂落几片檐角的青苔。醉梦熙看得入了神,素白的裙摆在晚风中轻轻晃动,发间的荼蘼早已不知何时掉落,露出光洁的额角。大风望着她被灯笼映红的侧脸,忽然想起方才在米铺,她盯着自己数钱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温柔——那神情,与此刻看燕子时如出一辙。

    “该回家了。”他轻声说,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醉梦熙“嗯”了一声,却忽然从袖中摸出那块麦芽糖,掰了一半塞进他嘴里:“甜吗?”大风含着糖块,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这江南的春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甜。他点点头,喉间发出含混的声响,却见她已转身朝醉府的方向跑去,素白的身影在灯笼影里跳跃,像一道轻盈的白光。

    他背着沉甸甸的竹篓,快步跟了上去。街旁的河水在夜色中静静流淌,将灯笼的光碎成满河星子。醉梦熙的笑声远远传来,混着晚风与花香,飘向远处的西子湖。大风望着她的背影,月白色的直裰在风中猎猎作响,竹篓里的干粮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那里面装着的,不仅是路途的食粮,还有他为她打点好的,整个江湖的温柔与安稳。

    两人行至西子湖畔的抄手游廊时,暮色已浓。湖面上浮着几盏莲花灯,烛光在水波里晃成柔晕,映得醉梦熙素白的裙摆仿佛浸在碎金里。她忽然停步,将竹篓往石栏上一放,蹲下身去够水面漂着的一片浮萍,腕间短刀的猩红穗子垂落,险些沾湿湖水。大风连忙扶住竹篓,月白色直裰的袖口蹭过她的肩头,闻到她发间残留的荼蘼香混着淡淡的刀油味。

    “你看这浮萍,”她指尖捏着那片翠绿的叶子,忽然转头看他,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去年在洞庭湖,我用匕首挑开浮萍找鱼,结果惊了条三尺长的鳜鱼。”话音未落,指尖一用力,将浮萍抛向空中,叶片打着旋儿落进湖心。大风蹲下身,替她系紧散开的鞋带,触到她脚踝处粗糙的绑腿——那是她常年练刀留下的痕迹,与自己案头磨出凹痕的算盘珠子一样,都是岁月刻下的印记。

    “明日辰时出发?”他系好鞋带,抬头望她。廊下的羊角灯在风中轻晃,光影掠过她英气的眉峰,将长长的睫毛投在眼睑下。醉梦熙“嗯”了一声,忽然从竹篓里摸出块芝麻炊饼,掰下一半塞进他手里:“走官道的话,过了桐庐镇得翻座山。你说那山上会不会有狼?”她说话时,饼屑掉在素白的裙裾上,像撒了把碎雪。

    大风咬了口炊饼,麦香混着芝麻的焦香在舌尖化开。他望着远处墨色的山影,想起方才在市集看到的匪患告示,喉间的饼忽然有些难咽。“若遇上狼,”他故意放慢语速,看着她竖起的耳廓——那是狼女兴奋时的模样,“就把熏肉扔给它们,反正你舍不得你的‘流萤’短刀。”醉梦熙闻言果然瞪圆了眼,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胡说!我那刀是要砍山贼的,喂狼多可惜。”

    她的手掌落在他月白色的衣料上,力道却轻得像片羽毛。大风忽然想起初次见她时,她正蹲在醉府后院磨刀,素白的裙摆沾满草屑,阳光照在她握着刀柄的手上,连薄茧都泛着光。那时他以为这狼女心中只有江湖,却没想过有一日,她会为了一块麦芽糖笑得像个孩子,会在兵器铺里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放弃心爱的匕首。

    “其实……”他欲言又止,看着她将剩下的炊饼塞进竹篓,指尖不小心被麻绳勒出红印。醉梦熙抬头看他,见他眉宇间凝着愁绪,便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又在算什么账?是不是嫌我吃得多?”她的指尖冰凉,带着晚风的潮气,却让他心头的郁结散了些。他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切好的酱牛肉:“路上饿了就吃,别硬撑。”

    湖风忽然转急,吹得廊下的灯笼剧烈摇晃。醉梦熙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裹紧了素白的衣襟。大风见状,默默解下自己的月白色披风,轻轻披在她肩上。布料还带着他身上的温热,混着淡淡的墨香。她愣了一下,抬头望他,却见他耳根泛红,正假装整理竹篓的绳结:“夜里凉,别冻着了,不然谁替我打山贼。”

    醉梦熙低头看着身上的披风,月白色的衣料衬得她脸色愈发莹白。她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狼族女子若收下男子的衣物,便是将心也交了出去。指尖摩挲着柔软的布料,她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算你懂事。等过了蜀道,我教你用匕首刻木牌,上次在客栈看到的那个‘寻亲’牌,刻得真丑。”

    大风闻言失笑,抬头望她时,却见她眼里映着湖面的灯火,像落满了星辰。他从未见过那样亮的眼睛,仿佛能照进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廊外的柳丝拂过水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画舫的琵琶声隐约传来,弹的竟是首江南小调。他看着她披着自己的披风,素白的裙摆与月白色的衣料交叠在一起,忽然觉得这江湖路远,有她在身旁,便是最安稳的行囊。

    “回去吧,”他轻声说,伸手接过她肩上的竹篓,“明日还要赶路。”醉梦熙“哦”了一声,却没有动,只是望着他背上的竹篓发愣。大风疑惑地回头,却见她指尖捏着披风的系带,小声说:“其实……不一定要走官道的,小路近。”他立刻明白她的心思,叹了口气:“小路有匪患,听话。”

    醉梦熙撇了撇嘴,却没再反驳。两人并肩走在回醉府的路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看着自己素白的鞋尖蹭过青石板,忽然想起方才在兵器铺,大风替她擦拭靴底泥渍的模样。腰间的短刀轻轻晃动,刀柄上的猩红穗子扫过月白色的披风,像一点跳动的火苗。她偷偷侧过脸,看见大风的侧脸在月光下柔和得像幅水墨画,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大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她。醉梦熙连忙扭过头,望着天上的月牙:“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月亮挺圆的。”大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弯新月挂在柳梢,清辉洒在湖面上,碎成满湖银鳞。他忽然想起方才在米铺,她看着自己数钱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温柔——原来有些情意,不必说出口,也能像这月光一样,悄悄漫过心湖。

    两人走到醉府门前时,门房的灯笼正亮着。醉梦熙停下脚步,伸手替他摘下粘在披风上的柳絮:“进去吧,明日我来叫你。”大风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进门,只是望着她素白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才转身走进觅家的侧门。月白色的披风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混合着刀油与荼蘼的味道,像一首无声的歌,在寂静的春夜里轻轻回荡。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走进院门时,醉梦熙正躲在月洞门后,望着他的背影傻笑。素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披风上的针脚,那是她上次替他缝补时留下的痕迹。腰间的短刀忽然轻轻一颤,她低头望去,只见刀柄上的猩红穗子在夜风中摇曳,仿佛在催促着明日的行程。而她心里清楚,这一路的干粮早已备齐,唯有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意,才刚刚开始在江湖的风里,酝酿出最甜美的滋味。

    回到醉府时,月洞门后的梨花树正落着夜露。醉梦熙解下大风的披风,指尖触到布料上残留的体温,忽然想起方才在湖边,他替自己系鞋带时垂落的睫毛。素白的裙摆扫过廊下的青苔,她刚要推开闺房的门,却见三姐醉梦艾抱着个竹篮从转角走来,绿色的罗裙沾着几点草汁,发间还别着朵新鲜的苜蓿花。

    “又去喂兔子了?”醉梦熙挑眉,看着她篮子里的苜蓿芽。醉梦艾点点头,兔牙在夜色中微微发亮:“苏郎新寻了对雪耳兔,说要教我做兔儿灯。”她说着,目光落在醉梦熙怀里的披风上,促狭地眨了眨眼,“倒是八妹,怎的穿了觅家大公子的衣裳?”

    醉梦熙脸颊一热,连忙将披风塞进怀里,刀柄上的猩红穗子却不小心勾住了篮沿的麻绳。“胡说什么!”她嗔怪道,用力拽回披风,却听“嘶啦”一声,篮底的苜蓿叶撒了一地。醉梦艾惊呼一声蹲下身去捡,绿色的衣袖拂过地面,忽然触到一片冰凉的金属——那是醉梦熙方才掉落的狼牙匕图纸。

    “这是……”醉梦艾捡起图纸展开,烛火下的狼头浮雕栩栩如生。醉梦熙见状连忙去抢,素白的裙角却绊到了门槛,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恰在此时,廊外传来脚步声,大风的声音隔着梨花树飘进来:“我把竹篓放你院门口了,明日……”

    话音未落,醉梦熙已扑过去夺图纸,却不慎撞翻了醉梦艾的竹篮。苜蓿叶混着泥土撒了两人一身,醉梦艾的绿色裙摆上顿时沾满污渍,而那张狼牙匕图纸,此刻正静静躺在月白色披风的褶皱里。大风绕过梨花树时,正看见醉梦熙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叶子,素白的脸上沾着泥点,像只偷吃东西被抓包的小兽。

    “怎么了?”他快步上前,月白色的直裰扫过满地狼藉。醉梦艾连忙将图纸藏到身后,绿色的衣袖却蹭到了醉梦熙的脸颊,把泥点抹得更花。醉梦熙瞪了三姐一眼,却见大风已蹲下身替她擦拭脸颊,指尖的温度透过泥渍传来,让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在市集,他替自己拂去饼屑的模样。

    “我……我们在闹着玩。”她结结巴巴地说,耳朵尖却悄悄红了。大风看着她鼻尖的泥点,忍不住笑出声,从袖中取出帕子蘸了些露水,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污渍。他的动作极轻,仿佛在打理一件易碎的瓷器,帕子的清香混着苜蓿的草味,在夜色中织成一张温柔的网。醉梦艾抱着空竹篮,悄悄退到梨花树后,看着月光下相依的两人,兔牙咬着唇笑了。

    “明日辰时三刻,我在觅家门前等你。”大风擦净她的脸,将帕子塞进她手里。醉梦熙“嗯”了一声,低头看见他袖口新沾的泥印,那是方才扶她时蹭到的。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在兵器铺,他蹲下身替自己擦拭靴底的模样,便伸手扯住他的袖口:“你的衣服……”

    “不妨事。”大风抽回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快进去吧,夜里凉。”他转身离开时,月白色的衣摆在梨花树下晃了晃,像朵即将凋零的云。醉梦熙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帕子——上面绣着朵小小的荼蘼花,针脚细密,是他亲手绣的。

    “还看呢?”醉梦艾从树后跳出,绿色的裙摆扫落几片梨花,“方才他看你的眼神,比我喂兔子的苜蓿蜜还甜。”醉梦熙红着脸捶了她一下,转身推门进了闺房。屋内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墙上挂着的“流萤”短刀,刃锋在微光中泛着冷光。她将月白色披风搭在衣架上,忽然发现口袋里鼓鼓囊囊的——掏出一看,竟是块用荷叶包着的桂花糕,还带着温热的气息。

    窗外的梨花又落了几片,掉在窗台上的剑穗上。醉梦熙咬了口桂花糕,甜香在舌尖化开,忽然想起大风说“江湖是人情世故”时的眼神。她走到兵器架前,取下“流萤”短刀,指尖轻轻抚过冰冷的刃身。刀光里映出她素白的脸,眉峰英气未减,眼底却多了几分柔和的光。

    “下程路……”她低声自语,刀刃在烛火下划出一道银弧,“总得试试新招式。”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几声狼嚎,遥遥地从西山传来,带着几分苍凉的野趣。醉梦熙耳朵一动,握刀的手紧了紧,却又想起大风替她系鞋带时的温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她心中交织,像烈酒混着蜜糖,让她忽然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向往江湖的刀光剑影,还是留恋眼前这市井的烟火温情。

    她将桂花糕放在刀鞘旁,转身去收拾行囊。素白的衣袖拂过书案,扫落一张草纸——上面是大风的字迹,列着明日要带的干粮清单:“熏肉五斤,酱牛肉两斤,芝麻炊饼二十块,糯米三升,杏仁、核桃各一升,梅子酒两坛……”清单的最下方,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狼头,旁边写着小字:“给熙熙的麦芽糖。”

    醉梦熙看着那狼头画像,忽然笑出声来。她将清单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荷包里,又从箱底翻出块半旧的磨刀石。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素白的侧脸上,映着她专注的神情。刀刃与磨石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一首无声的歌谣,唱着江湖的遥远与身旁的安稳。

    当第一缕晨曦爬上窗棂时,醉梦熙已系好腰间的短刀。素白的裙摆在晨露中微微湿润,她推开房门,看见院门口的竹篓上放着束新鲜的荼蘼花,旁边压着张纸条,是大风的字迹:“路上小心,我在觅家门前等你。”

    她拿起荼蘼花别在发间,忽然听见隔壁院子传来大姐醉梦香的笑声,夹杂着猎豹特有的低吼声。远处的西子湖传来画舫的摇橹声,惊起几只早起的水鸟。醉梦熙深吸一口气,晨风吹动她素白的衣摆,带着露水与花香的气息。她提起竹篓,朝着觅家的方向走去,腰间的短刀轻轻晃动,刀柄上的猩红穗子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这一路的干粮早已备齐,而比干粮更重要的,是那份藏在麦芽糖里的情意,以及无论江湖多远,总会有人在晨光中等她的安稳。当她走出醉府的月洞门时,正看见大风站在柳树下,月白色的直裰被晨风吹起,手里提着个崭新的水囊——那是他连夜缝制的,上面用红线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狼。

    晨雾如纱漫过西子湖时,大风正蹲在觅家门前系水囊的带子。月白色直裰的前襟沾着几点墨渍,是昨夜赶绣小狼图案时不小心蹭上的。他听见身后石板路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指尖下意识地收紧了红线——绣线勒进掌心,却不及抬头望见醉梦熙时,心口那阵微麻的暖意。

    她今日换了身窄袖素白劲装,腰间墨带紧束,乌木鞘短刀斜挎在腰侧,猩红穗子随着步伐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红影。发间那朵荼蘼花沾着晨露,衬得她耳尖的绒毛都泛着柔光。见大风盯着自己的水囊发愣,醉梦熙挑眉踢了踢地上的竹篓:“看什么呢?再不走日头该晒化熏肉了。”

    大风这才回过神,连忙将水囊塞进她手里。新鞣的皮革带着草木清香,红线绣的小狼歪着头,尾巴卷成个圈——那是他照着醉梦熙睡着时蜷成一团的模样描的。“试试合手吗?”他声音有些发紧,目光却不敢与她对视,只盯着她腕间练刀磨出的薄茧,“里头装了梅子酒,你说过路上解乏。”

    醉梦熙指尖划过狼头的眼睛,那是用两颗黑曜石珠子嵌的,在晨雾中闪着狡黠的光。她忽然想起昨夜在闺房看见的清单,喉咙里滚过一声轻笑,却故意板起脸:“针脚这么歪,是偷学三姐绣兔子时扎了手吧?”话音未落,便瞥见大风袖口露出的创可贴——那是块绣着竹叶的细布,正中央渗着点暗红。

    “才没有。”大风连忙把袖口往下拽,耳尖却红得像熟透的杨梅。他转身去提竹篓,月白色衣摆扫过墙角的青苔,竹篓里的干粮发出窸窣声响。醉梦熙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刻意挺直的背脊,忽然觉得这江南的晨雾都比往日轻柔些,连湖边垂杨滴落的露珠,都像是落进了心湖里。

    两人行至朱雀街时,早市的喧嚣正漫上青石板路。卖豆花的老汉敲着梆子经过,铜勺碰撞的声响混着油条的香气。醉梦熙忽然拽住大风的袖子,指向街角那家新开的包子铺:“去年在汴京吃过的蟹黄包,瞧着蒸笼冒的热气,跟那时候一个样。”

    大风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竹蒸笼顶起的白汽里,隐约映着个虎头虎脑的伙计。他想起去年在汴京,醉梦熙蹲在包子铺前吃得满脸油花,素白的裙摆上沾着蟹黄汁,却非要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他嘴里。“买三个吧。”他摸出铜钱,却被醉梦熙按住了手背。

    “别买了,竹篓里的炊饼够吃。”她的指尖覆在他手背上,能感受到他掌心因紧张而渗出的薄汗,“你昨夜里是不是又没睡好?眼底下青得像被熊瞎子拍了。”大风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去摸眼睛,却被醉梦熙拍开手:“江湖儿女哪能这么娇气,等过了蜀道,我教你用草药敷眼睛。”

    她的语气带着狼女特有的霸道,眼神却软得像团棉花。大风看着她素白劲装领口露出的锁骨,忽然想起昨夜挑灯缝水囊时,母亲说的那句“狼女心野,你得把情意缝进针脚里”。他低头看了看她握着自己的手,素白的指腹蹭过他掌纹,像把钝刀轻轻割着心尖。

    “其实……”他刚要开口,却被醉梦熙捂住了嘴。她竖起耳朵望向街尾,瞳孔因警惕而微微收缩——那里有几个蒙着黑布的汉子正围着告示牌低声交谈,腰间悬着的弯刀在晨光中闪着冷光。醉梦熙的指尖按在大风唇上,能感受到他喉结滚动的震动,而自己的心跳,却因那几柄弯刀而加速。

    “是黑风寨的人。”她压低声音,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脸颊,“方才在米铺看到的告示,画像上的刀跟他们的一样。”大风的呼吸喷在她手背上,带着淡淡的墨香,却让她莫名心安。她想起白日里他在市集为半文钱讨价还价的模样,又看看此刻他悄悄按在腰间钱袋上的手,忽然觉得这男人比自己的“流萤”短刀更可靠。

    “绕路走。”大风拨开她的手,声音压得极低,“从西侧的小巷穿过去,能避开他们。”他说话时,目光始终盯着那几个汉子,月白色直裰的下摆被风吹得鼓起,像随时准备护崽的母鸡。醉梦熙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狼族伴侣会在危险时挡在对方身前——而此刻的大风,明明只是个算账的书生,却让她闻到了同类护佑的气息。

    两人悄悄退回小巷时,晨雾已渐渐散去。醉梦熙摸着水囊上的小狼图案,忽然觉得这江湖路虽然有匪患,但有个人能在晨光里为自己缝水囊,能在危险时挡在身前,似乎比单枪匹马闯天下更有意思。她侧头看大风,见他正低头研究袖中掏出的路线图,眉头微蹙,墨色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喂,”她忽然开口,素白的劲装扫过墙角的野蔷薇,“等这次走完,下次带你去塞北看雪。”大风闻言抬头,晨光照进他琥珀色的眼眸,映着她素白的身影。他看着她发间颤动的荼蘼花,忽然笑了,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好啊,不过塞北的狼……”

    “塞北的狼哪有我厉害。”醉梦熙打断他,指尖按在短刀的乌木鞘上,笑得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到时候我打狼给你看,你就负责烤狼肉——要多放辣椒,跟你昨天买的熏肉一个味。”

    大风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忽然觉得这江南的春天,连同远处的江湖,都变成了竹篓里的干粮,实实在在地握在手里。他点点头,将路线图塞回袖中,月白色的直裰蹭过她的素白劲装:“好,都听你的。不过现在……”他指向小巷尽头透出的光亮,“先走出这巷子,再跟你算昨晚偷偷磨刀到子时的账。”

    醉梦熙吐了吐舌头,转身朝光亮处跑去,素白的身影在窄巷里跳跃,像一道劈开晨雾的光。大风背着竹篓快步跟上,月白色的衣摆在身后扬起,水囊上的小狼在晨光中晃着尾巴。巷口的野蔷薇被风吹落几片花瓣,掉在两人交叠的脚印上,仿佛在为这段江湖路,悄悄埋下一路的温柔与芬芳。

    两人穿出窄巷时,晨阳已跃过城楼,将青石板路镀成金红色。醉梦熙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拱桥下的乌篷船:“看,是七姐的纳兰郎!”只见画舫栏杆旁倚着个紫衣男子,腰间玉佩在阳光下流转着虹彩,正是豪门阔少纳兰京,而他身侧的醉梦紫正拈着枚菱角投喂,狐耳在鬓边轻轻颤动。

    “别嚷嚷。”大风拽了拽她的素白劲装,却被她拉着躲到石狮子后面。醉梦熙扒着狮头的鬃毛张望,鼻尖蹭上点斑驳的石粉:“你瞧七姐那狐尾,甩得跟团紫霞似的,肯定又在跟纳兰郎撒娇要珍珠钗了。”她说着,忽然想起自己昨夜磨完刀,偷偷往大风的竹篓里塞了块狼骨令牌——那是狼族认亲的信物,此刻正隔着竹篾抵着熏肉。

    “该走了。”大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醉梦熙转头看他,却见他目光落在自己扒着石狮的手上,指缝里还夹着片昨夜掉落的梨花。她连忙松手,素白的袖口却勾住了石狮的爪子,“刺啦”一声扯开道口子。“呀!”她惊呼出声,看着腕间露出的肌肤,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狼女的衣裳若被心上人看见破损,便要让对方缝补。

    大风果然蹲下身,从袖中摸出针线包——那是个蓝布小包,绣着半朵未完成的荼蘼。他捏着银针穿过裂口,指尖在素白的布料上起落,晨光顺着他微垂的眼睫滑落,在针脚间织出细密的金线。醉梦熙盯着他专注的神情,忽然觉得这比看自己练刀时还要心跳加速,连远处画舫传来的琵琶声,都像是敲在自己心尖上。

    “你怎么随身带这个?”她小声问,鼻尖嗅到针线包上淡淡的熏衣草香。大风没抬头,银针穿过布料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怕你路上划破衣服,去年在秦岭……”他忽然顿住,耳根泛红。醉梦熙却想起来了——去年在秦岭遇雨,她的素白裙摆被荆棘勾破,大风便是用自己的腰带替她束住了裙角,当时他指尖的温度,跟此刻针脚透过布料传来的暖意一模一样。

    “缝好了。”大风站起身,将针线包塞回袖中。醉梦熙低头看那道裂口,如今被绣成了朵怒放的荼蘼,花瓣边缘用的是猩红丝线,恰似她短刀上的穗子。她忽然想起方才在小巷里,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便伸手拽住他的月白色袖口:“喂,你刚才挡着我时,不怕那些山贼吗?”

    大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笑了,伸手替她摘去发间的柳絮:“你不是说江湖儿女不娇气吗?”他的指尖划过她耳廓,那里的绒毛因紧张而微微颤动,“不过……若真遇上危险,你就把水囊扔给我,里头的梅子酒够我装醉吓跑山贼。”

    醉梦熙“噗嗤”笑出声,素白的劲装因笑意而起伏。她想起昨夜在闺房,看着水囊上那只歪歪扭扭的小狼,忽然觉得这江湖路就算有再多匪患,只要身边有这个会算账、会缝补、还会装醉的男人,便也没那么可怕了。她抬手拍了拍腰间的短刀,乌木鞘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放心,真遇上事,我的‘流萤’比梅子酒管用。”

    两人说着话,已行至城门口。守兵检查竹篓时,醉梦熙趁机摸出块麦芽糖塞进大风嘴里,看着他被甜得眯起眼睛的模样,忽然觉得这江南的春光,都不如他此刻嘴角的笑意甜。出了城门便是官道,两旁的桃树开得正盛,粉色花瓣落在两人的发间衣摆上,像撒了把碎糖。

    “你看那棵桃树!”醉梦熙忽然指着路边歪脖子的老桃树,“去年我们在这歇脚,你说要给我刻个桃木雕。”大风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树干上果然有道浅痕,是去年他用匕首刻到一半的狼头。他从袖中取出匕首,蹲下身将那狼头补全,刀刃在树皮上划过,落下细碎的木屑。

    醉梦熙蹲在他身旁,看着狼头渐渐成型,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狼族情侣会在树上刻下彼此的模样,让山神保佑路途平安。她伸手捡起一片木屑,放在鼻尖轻嗅,能闻到淡淡的檀香味——那是大风匕首柄的味道。“刻完这个,”她忽然开口,“下次刻个会算账的书生吧,要把算盘也刻上去。”

    大风闻言动作一顿,抬眸看她时,阳光正穿过桃树的缝隙落在她脸上,素白的肌肤仿佛透明的玉。他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这江湖路漫漫,与其说是陪她闯荡,不如说是跟着她的刀光,走进了自己从未想过的风景里。他点点头,匕首在树皮上划出最后一道弧线,那个歪歪扭扭的书生像极了他算账时皱眉的模样。

    “好了。”他站起身,用袖口擦了擦匕首。醉梦熙看着树上并列的狼头与书生,忽然伸手握住他握刀的手,素白的指尖蹭过他掌心的薄茧。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商队正沿着官道驶来,领头的镖师腰间悬着与黑风寨相似的弯刀。

    “走吧。”大风反手握住她的手,月白色的直裰与素白的劲装在桃树下交叠。醉梦熙“嗯”了一声,却没有动,只是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眸,轻声说:“其实……塞北的狼肉,你烤的肯定比我打的好吃。”

    大风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笑声惊起树上的几只麻雀。他握紧她的手,沿着官道向前走去,竹篓里的干粮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水囊上的小狼在桃花影里晃着尾巴。醉梦熙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被阳光拉长,落在刻着狼头与书生的桃树下,忽然觉得这江湖路才刚刚开始,而比干粮更重要的,是身边这个人掌心的温度,以及前路漫漫中,那份悄然生长的、比刀光更暖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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