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编帘

    暮霭初染时,觅如跪坐在竹席上,指尖翻飞编着新裁的芦苇帘,素兰裙裾垂落如春水。洛君倚着门框,将晒好的艾草束挂在檐下,忽然瞥见她鬓边沾着根芦花,便笑着伸手替她摘下:"明日帘子挂起,西晒的日头就晒不到你了。"

    斜阳透过斑驳竹影洒在小院,觅如指尖灵巧穿梭,将柔韧的芦苇编成细密帘子,素兰衣衫沾着淡淡草香。洛君倚在门边,不时递过新割的苇条,笑着打趣她耳后沾着的芦花,暖金色的光里,两人絮语轻扬,待编好的帘子挂上檐角,恰好挡住最后一缕灼目夕阳。

    暮春的斜阳把西子湖染成蜜色,粼粼波光漫过觅府朱漆门槛,在青石板上洇出细碎金斑。觅如跪坐在檐下竹席,素兰色襦裙垂落如春水初融,腰间绣着的银线鼠尾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她耳尖沾着层薄汗,将新割的芦苇在膝头摊开,白玉般的指尖灵巧地穿梭,编出细密的菱形纹路。

    "当心扎手。"洛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年穿着月白短打,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几处被艾草划破的红痕。他将晒好的艾草束整齐挂在檐角,忽然瞥见觅如鬓边沾着根芦花。暖风吹过她垂落的发丝,带起若有若无的兰草香,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腹擦过她微凉的耳垂,"又当自己是芦花仙子了?"

    觅如耳尖瞬间泛红,像受惊的小兽般偏头躲开,编到一半的帘子散落膝头:"谁、谁要当芦花仙子!"她鼓着腮帮捡起苇条,却发现原本青嫩的芦叶被晒得有些发脆,"都怪这日头,把芦苇都烤蔫了。"

    洛君挨着她在竹席坐下,膝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裙角。他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苇条,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弯折,试了试柔韧度:"明日寅时我去湖畔割新的,保准带着露水。"说话时他侧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到时候帘子挂起来,西晒的日头就晒不到我们觅如了。"

    远处传来醉梦红的笑闹声,混着冯广坪爽朗的应答。觅如望着洛君认真编帘的侧脸,看他被夕阳染成蜜糖色的轮廓,突然想起儿时在芦苇荡捉迷藏,她躲在深处不敢出声,也是他循着细碎的鼠爪声,拨开重重苇叶找到她。此刻指尖的芦苇带着阳光余温,却比那时的露水还要温柔。

    竹影在青石板上晃成碎金,觅如膝头的芦苇突然被穿堂风掀起。她慌忙去抓,素兰衣袖滑落,露出半截皓腕,腕间红绳系着的银铃铛叮当作响——那是洛君去年上元节送她的,说鼠女最宜听着声响辨吉凶。

    "当心!"洛君长臂探来,将散落的苇条拢回她怀中。他身上沾着艾草的苦香,与她发间的兰草味缠在一起。少年指节上还沾着晨露浸润的泥痕,显然是刚从湖畔割苇归来,"这次的芦苇带着夜露,编出来保准又软又韧。"

    觅如低头轻笑,耳尖泛着薄粉。她向来爱躲在角落做女红,唯有洛君能让她敞开心扉。指尖穿梭间,忽见院角闪过一抹明黄。醉梦香倚着雕花门框,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轻晃,身后聂少凯正替她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哟,"豹女眼波流转,带着促狭笑意,"我们觅如编的帘子,怕是要把夕阳都羞得躲起来了。"聂少凯闻言低笑,从袖中掏出块桂花糕递给醉梦香,她咬下一口,碎屑沾在嘴角,被心上人温柔拭去。

    觅如的指尖微微发颤,洛君见状悄悄往她掌心塞了颗蜜饯。酸甜滋味在舌尖化开时,又听得远处传来清脆的马蹄声。醉梦熙骑着枣红马疾驰而来,白色劲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佩剑与大风新打的护腕碰撞出悦耳声响。"闪开闪开!"狼女高声吆喝,却在瞥见觅如编帘的身影时突然勒马,"小如,这帘子编得真好看!等我闯荡江湖回来,也让大风给我编个!"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醉梦泠银铃般的笑声。粉衣少女提着裙裾跑来,发间水珠还在滴落,身后觅两哥哥举着油纸伞追着喊:"当心着凉!"水珠溅在新编的芦苇帘上,惊起细小的水雾,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觅如望着热闹的院落,忽然觉得手中的苇条愈发柔软。洛君默默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低声道:"等帘子挂起来,你在屋内做针线,我在院里劈柴,任它日头再烈,也扰不了我们。"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惊得她耳尖又红了起来,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低头编织,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忽有穿堂风掠过湖面,将对岸的柳絮卷入院中。觅如编到一半的苇帘被吹得沙沙作响,她慌忙用膝盖压住,素兰裙摆下露出绣着灰鼠暗纹的月白中衣。洛君眼疾手快按住飞散的苇条,指腹不经意擦过她腕间的银铃,冷不丁惊得她像受惊的小兽般缩手。

    "又怕痒?"洛君低笑着从袖中掏出块帕子,仔细替她将散落的发丝系成松松的发结,"前日在市集见着新出的靛青丝线,明日陪你去挑?编进帘子上做穗子准好看。"他说话时带着晨起劳作后的薄汗,却让觅如莫名想起儿时在芦苇荡偷摘野果,被他护在身后挡着刺藤的模样。

    正说着,院角传来"啪嗒"声响。醉梦甜踮着脚往墙上挂玉米串,橙色裙裾被风吹得鼓成圆蓬,燕子严举着梯子亦步亦趋跟着,生怕她摔着。"六妹!"鸡女突然转头,鬓边的铜铃铛晃出清脆声响,"你这帘子编得这般精巧,明日也教教我?我想给厨房编个防蝇的!"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轱辘辘的车声。觅佳蹲在运粮车上,亮黄色短打沾满草屑,正指挥李屹川将新收的稻谷搬进粮仓。蚁族少女眼尖,瞥见院内的情形便扯开嗓子:"洛哥儿又在哄小如了!昨儿他还偷偷问我哪里能寻到最嫩的芦苇!"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觅如的脸霎时红透,低头时发间的银铃铛轻轻摇晃。洛君耳尖也泛起薄红,却故意提高声调:"就许你和屹川哥在粮囤后说悄悄话,不许我讨心上人欢心?"这话惹得醉梦红笑得直不起腰,红色纱衣下的猫尾跟着乱晃,冯广坪连忙扶住险些栽倒的恋人。

    暮色渐浓时,苇帘终于编完。洛君踩着梯子将帘子挂上檐角,夕阳恰好从苇条缝隙间漏下,在觅如裙摆上洒出点点碎金。她仰头望着随风轻摆的帘子,突然听见洛君在头顶轻声说:"往后每道斜阳,都由我替你挡着。"风掠过西子湖,将这话揉碎在粼粼波光里,惊起一滩归巢的白鹭。

    当最后一缕斜阳将帘子染成琥珀色,院外忽然传来清脆的铜铃声。醉梦紫倚在纳兰京的马车上,紫色襦裙上的银丝狐纹随着车身颠簸闪烁,她探出身朝院内挥手,鬓边的珍珠步摇晃出细碎光影:“好啊你们,背着我们偷偷编帘子!”话音未落,纳兰京已利落地翻身下马,顺手从车辕取下个食盒,“江南新来的蜜饯,说是用晨露腌的。”

    觅如刚要起身迎接,忽觉袖口一紧。洛君半跪着替她系好松开的鞋带,素兰裙摆垂落遮住少年发红的耳尖:“当心踩了芦苇刺。”这亲昵的举动惹得醉梦红捂嘴偷笑,猫女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凑过来,红色纱衣下若隐若现的金线刺绣随着动作轻颤:“洛哥儿这架势,倒像要把我们觅如捧在手心供着。”

    院角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虎妞小葵扛着比她还高的木桩经过,橙色劲装沾满木屑,二宝小跑着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根新削的木棍当武器。“闪开闪开!”小葵瓮声瓮气地喊,虎耳随着动作一抖一抖,“大风哥说后院篱笆该修了,我和二宝去帮忙!”话音未落,醉梦熙的笑声从墙头传来,狼女踩着瓦片轻巧落地,白色披风在暮色中扬起:“正好,我新学了套刀法,正愁没木桩试手!”

    觅如望着热闹的院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苇帘上凹凸的纹路。洛君不知何时已站在身旁,温热的掌心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明日我们去芦苇荡?听说那里的萤火虫要飞出来了。”他说话时带起的风掠过耳畔,惊得她慌忙抽回手,却不小心碰落了鬓边的芦花。洛君弯腰拾起,细长的手指将芦花别回她发间,动作轻柔得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

    远处传来醉梦泠的惊呼声,粉衣少女被觅两哥哥抱在怀里,脚边的木桶里游着几尾银鳞鱼。“快看!”醉梦泠指着天空,夕阳不知何时已沉入湖面,漫天晚霞将云朵染成胭脂色,倒映在西子湖中,像是撒了满湖的碎金。觅如望着这美景,忽觉腰间一暖,洛君的手臂虚虚环着她,却始终留有分寸:“以后每个黄昏,都要和你这样看夕阳。”风掠过新挂的苇帘,发出沙沙轻响,将这话揉碎在渐浓的暮色里。

    暮色如泼墨般漫过西子湖时,新挂的芦苇帘在晚风中轻晃,筛下点点金斑。觅如蹲在廊下收拾剩余的苇条,素兰裙摆扫过青石板,惊起几只乘凉的蟋蟀。洛君倚着朱漆廊柱,将晒干的艾草扎成小捆,忽然瞥见她后颈被苇叶划出的红痕,手中动作一顿:"明日我去镇上买些芦荟膏,别留了疤。"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车轮辘辘声。醉梦媛斜倚在徐怀瑾的马车上,金色绣着猴纹的纱衣半掩着娇容,发间九凤衔珠钗随着颠簸叮当作响:"好哇,背着我们偷偷编帘子,是不是有什么甜蜜话要说?"徐怀瑾无奈地笑着扶她下车,袖中滑出把新制的团扇,扇面上画着戏水的猴子。

    角落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小加加蹲在墙根,白色粗布衣裳沾着草屑,正和刘阿肆小心翼翼地往坛子里装腌菜。"轻点轻点!"小加加压低声音,羊角辫随着动作晃动,"这可是新学的方子,等开春就能吃了。"刘阿肆憨厚地笑着点头,伸手替她擦去鼻尖的泥点。

    醉梦青盘着腰肢从墙头滑下,青色广袖扫落几片竹叶。她身后跟着抱着书卷的何童,书生模样的少年被她拉着快走,发冠歪了也顾不上扶:"听说觅如编了新帘子?"蛇女眼波流转,发间碧玉簪映着霞光,"正好,我新写了幅字,挂在帘子旁准合适。"

    觅如被众人围着,耳尖烧得发烫。洛君默默站在她身后,替她挡住挤过来的醉梦甜。鸡女橙色的裙摆扫过苇帘,鬓边的铜铃撞出清脆声响:"快让我瞧瞧!这帘子编得这般精巧,往后西晒可就扰不了我们觅如做女红了!"

    晚风裹着湖水的凉意漫进院落,将众人的笑闹声吹散在暮色里。觅如望着晃动的芦苇帘,忽然想起幼时与洛君在芦苇荡迷路,也是这样的晚风,轻轻摇晃着无边无际的苇叶。身旁的少年不知何时递来盏温茶,指节擦过她手背时,惊得她险些打翻茶盏。洛君低声轻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小心烫着,往后我护着你。"这话藏在风里,却比夕阳还要炽热。

    暮色渐浓,湖面上飘来的雾气给新挂的芦苇帘蒙上一层轻纱。觅如仰头望着随风轻摆的帘子,素兰衣襟被晚风掀起,露出内里绣着灰鼠踏月纹的里衬。洛君站在她身侧,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竹笛——那是他用第一次割来的芦苇做成的,总说要吹给她听最动听的曲子。

    “快看!”醉梦泠突然指着天空惊呼,粉衣沾着水渍,显然刚从湖中嬉戏归来。觅两哥哥紧随其后,怀中抱着装满菱角的竹篮,发梢还滴着水珠。只见一群流萤自芦苇荡方向飞来,点点幽蓝在暮色里穿梭,宛如银河坠入人间。

    醉梦紫倚在纳兰京怀中,紫色纱裙上的银线狐纹在萤火下若隐若现:“这般美景,倒像特意来给觅如的新帘子添彩头。”她话音未落,醉梦熙已抽出腰间软剑,白色劲装猎猎作响:“待我捕些流萤,装进琉璃瓶挂在帘子上,夜里肯定好看!”大风急忙拦住她:“使不得!莫惊了这些小生灵。”

    角落里,醉梦艾抱着新采的艾草怯生生走来,绿色裙摆沾着草叶。苏晚凝紧跟在后,手中提着个竹笼:“听说艾草驱蚊,挂在帘子旁正好。”醉梦甜立刻凑上去,橙色头巾随着动作晃动:“我再去煮些绿豆汤,配着纳兰公子带来的蜜饯,最是消暑!”

    觅如看着热闹的众人,心里泛起暖意。忽然肩头一沉,洛君将件外衫披在她身上:“夜里凉。”少年的气息混着艾草香萦绕身侧,让她想起幼时生病,也是他守在床前,用芦苇编小动物逗她开心。“明日我们再去芦苇荡深处,”洛君低声说,“听说那里的荷花快开了。”

    萤火明灭间,醉梦红的笑声传来,红色裙摆扫过新帘:“洛哥儿又在约觅如了?可莫要偷偷采了荷花,却说是偶遇!”冯广坪笑着揽住她的腰,替她拂去发间飞落的流萤。夜色渐深,众人或坐或倚,谈笑声与流萤的微光,将这方小院缀成江南最温柔的夜。

    夜色漫过黛瓦时,新帘上的萤火已聚成星子。觅如跪坐在廊下收拾碎苇,素兰裙裾被灯笼染成朦胧的紫,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洛君蹲在她身侧,将多余的苇条捆成束,忽然瞥见她被苇叶划破的指尖,眉头微蹙:"早说让我编边角,你偏逞强。"说着从袖中掏出块干净的帕子,动作轻柔地裹住她受伤的手指。

    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醉梦香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黄色劲装猎猎作响,发间金饰在月光下晃出锋芒。聂少凯紧跟其后,手中提着油纸包:"听说觅如编了新帘,特意买了桂花糖糕来讨杯茶喝。"豹女翻身下马时,腰间玉佩撞出清脆声响,惊得廊下的流萤四散飞舞。

    角落里,醉梦艾正踮着脚往墙上挂艾草,绿色裙摆扫过石阶。苏晚凝举着竹梯亦步亦趋,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小心些,我扶着你。"兔女转头时,长耳轻轻颤动:"这艾草挂在帘子旁,夜里蚊虫就不敢来了。"

    突然"铮"的一声,醉梦熙抽出软剑,白色身影在月光下如鬼魅般舞动。大风靠在门边,笑着递上汗巾:"歇会儿吧,当心闪了腰。"狼女收剑时,剑穗扫过芦苇帘,惊起细碎的簌簌声。

    觅媛倚在徐怀瑾怀中,金色纱衣上的猴纹在灯笼下泛着微光:"洛哥儿和觅如这般般配,倒像这芦苇和帘子,离不得彼此。"她话音未落,醉梦红已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凑过来,红色纱衣半掩着娇容:"明日我们也去芦苇荡,让冯郎给我编个捕蝶的网!"

    晚风裹着荷香漫进院落,将众人的笑闹声揉碎在月色里。觅如望着晃动的芦苇帘,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谈笑声,心里满是安宁。洛君替她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低声道:"等下月月圆,我们再来芦苇荡,那时荷花该全开了。"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惊得她耳尖又红了起来,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任由月光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融在这江南温柔的夜里。

    月色爬上黛瓦时,新挂的芦苇帘被晚风掀起一角,漏出屋内晃动的烛影。觅如跪坐在窗边的矮榻上,就着昏黄的油灯光,将靛青丝线细细绣进苇帘边缘。素兰外衫随意披着,露出内里浅灰色的寝衣,发间银铃早已取下,只余几缕碎发垂在脸颊。

    “歇会儿吧。”洛君端着温热的杏仁酪进来,月白长衫下摆沾着露水,显然刚从院子里回来。他将碗盏放在案几上,伸手轻轻按住她持针的手,“再绣下去,明日眼睛该疼了。”

    觅如抬头看他,烛火在少年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映得那双眼睛愈发明亮。她忽然想起白日里编帘时,他也是这样温柔地替自己摘去鬓边芦花。“就剩最后一点了。”她小声说着,却任由洛君拿走手中绣绷,“你瞧,我把咱们名字的首字绣在穗子上了。”

    洛君凑近细看,只见靛青色丝线在苇帘边缘勾勒出精巧的“洛”与“觅”字,尾端还坠着两颗小巧的银铃铛。他嘴角不自觉上扬,伸手轻轻拨弄铃铛,清越的声响在屋内回荡:“明日挂起来,风一吹,整个院子都知道这是觅如亲手编的帘子了。”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醉梦紫扒着窗棂,紫色纱衣上的银线狐纹在月光下闪烁:“好啊你们,躲在屋里说悄悄话!”她身后纳兰京无奈地笑着,手中还提着从厨房顺来的蜜饯匣子。

    紧接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醉梦甜端着刚熬好的莲子羹,橙色头巾下的铜铃铛叮当作响:“都别闹了,快尝尝我新学的方子!”燕子严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护着食盒,生怕洒出一滴。

    院里顿时热闹起来。醉梦红追着冯广坪讨要新摘的枇杷,红色裙摆扫过廊下的艾草;醉梦熙正缠着大风比试拳脚,白色劲装在月光下翻飞;小加加和刘阿肆蹲在角落,偷偷往新腌的咸菜坛子里撒香料。

    觅如望着窗外的热闹,嘴角不自觉上扬。洛君挨着她坐下,手臂轻轻擦过她的肩膀:“往后每个夜晚,都这样热热闹闹的多好。”他说话时的气息带着杏仁酪的香甜,惊得她耳尖发烫,却还是轻轻靠在他肩头,听着窗外的欢笑声与屋内银铃的轻响,在夜色里渐渐融为一体。

    忽有夜风掠过湖面,卷着潮湿水汽扑入院落。新挂的芦苇帘簌簌作响,绣着银铃的穗子相互轻碰,发出细碎清音。觅如被这声响惊动,抬眼望去,只见月光给帘子镀上层冷霜,倒像是把白昼的斜阳碾碎了藏在苇条间。

    “起风了。”洛君话音未落,已解下外袍披在她肩头。月白布料带着他身上的艾草香,沉甸甸地裹住她单薄的肩胛。少年垂眸整理衣襟时,发梢扫过她泛红的脸颊,“明日我去砍些竹条,给帘子镶个边框,省得被风掀坏。”

    院外忽然传来“哗啦”水声。醉梦泠湿漉漉地从西子湖跃出,粉红色鱼尾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觅两哥哥举着干帕子追在后面,发间还沾着浮萍:“快擦擦,仔细着凉!”鱼女却咯咯笑着甩动长发,水珠溅在芦苇帘上,惊起几只蛰伏的夜蛾。

    “好哇!背着我们偷偷玩水!”醉梦紫晃着毛茸茸的狐尾从墙头跳下,紫色纱衣在风中翻卷如流云。纳兰京无奈地托着食盒跟来,盒盖掀开便飘出桂花酒香:“都别闹了,尝尝我从酒肆讨来的陈年佳酿。”

    角落里突然响起“咔嚓”脆响。虎妞小葵正用虎牙咬开坚果,橙色劲装沾满碎屑,二宝举着木槌在旁助威:“姐姐好厉害!”醉梦甜见状,忙端着莲子羹跑来:“当心牙!快喝点甜汤润润。”鸡女鬓边的铜铃随着跑动叮当作响,惊得栖在檐角的夜枭扑棱棱飞走。

    觅如望着热闹的众人,心里像揣了团温热的柳絮。洛君不知何时已在她身边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绣在帘上的银铃铛:“等明日天亮,我们去芦苇荡采些蒲草。”他说话时侧脸浸在月光里,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编个垫子给你,省得跪久了膝盖疼。”

    夜风穿过苇帘的缝隙,将这话揉碎成细密的痒。觅如低头揪着裙摆,素兰布料下的心跳声几乎要盖过众人的笑闹。远处传来醉梦红的笑骂,冯广坪正哄着给她剥枇杷;醉梦熙与大风的刀剑碰撞声,混着醉梦青念诗的声音,顺着晚风飘向缀满星子的夜空。

    湖面的雾气愈发浓重,将月光晕染成朦胧的银纱。新帘在风中轻摆,绣着银铃的穗子相互撞击,奏出细碎悦耳的声响。觅如裹着洛君的外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布料上的针脚,那是去年寒冬她替他补的,针脚虽歪歪扭扭,他却宝贝似的穿了整个冬天。

    “别冻着。”洛君突然伸手拢紧她肩头的衣袍,温热的掌心隔着布料传来暖意。他发间沾着的夜露滴落在她手背,惊得她微微一颤。少年见状低笑,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方才去厨房,见还有些没吃完的桂花糕,给你留了两块。”

    纸包打开的瞬间,甜香混着桂花香四溢。觅如刚要伸手去拿,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醉梦熙提着剑闯进来,白色劲装沾满泥浆,大风举着药箱紧跟其后:“快让开!小葵和二宝在芦苇荡摔着了!”

    虎妞小葵正被二宝背着,橙色衣服蹭满草屑,却还梗着脖子逞强:“我没事儿!就是摔了一跤,别大惊小怪!”二宝急得眼眶发红,手上还死死攥着半根折断的芦苇——那是他护着小葵时掰断的。

    醉梦甜立刻小跑着去烧热水,燕子严已铺开干净的布巾;醉梦艾怯生生地递来止血的草药,苏晚凝帮忙研磨;醉梦青则指挥着何童去取灯火。众人乱作一团时,洛君已接过药箱:“我来看看。”他动作利落,指尖蘸着草药汁轻轻涂抹在小葵擦伤的膝盖,“还好只是皮外伤,明日就不疼了。”

    觅如蹲在一旁,将桂花糕掰成小块分给二宝。看着少年狼吞虎咽的模样,她忽然想起幼时自己贪玩受伤,也是洛君这样细心照料。夜风卷着喧闹的人声拂过芦苇帘,银铃叮咚声中,她抬眼望向正专注包扎伤口的洛君,烛火映得他侧脸温柔又坚毅,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都怪那片芦苇太密!”醉梦熙气呼呼地踢着石子,“等明日,我非得把它们都砍了!”此言惹来醉梦红的轻笑,猫女摇着尾巴凑过来:“可别!没了芦苇,咱们觅如和洛哥儿拿什么编帘子传情?”

    哄笑声中,觅如的脸“腾”地红透。洛君恰好抬头,目光与她相撞时,也跟着耳尖发烫。两人慌忙别开视线,却又忍不住偷偷瞥向对方,像极了幼时在芦苇荡里,隔着层层苇叶,小心翼翼又满心欢喜地张望。

    夜色浓稠如墨,唯有新挂的芦苇帘在灯笼光晕里泛着柔和的白。觅如望着洛君替小葵包扎的背影,素兰衣袖下的手指无意识绞着帕子,耳尖还因醉梦红的打趣发烫。忽有冰凉触感贴上额头,惊得她猛一抬头——醉梦泠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鱼尾尖沾着的湖水顺着她粉衣滴落。

    “脸这么红,莫不是也摔着了?”鱼女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发间水草晃出细碎银光。觅两哥哥连忙递来干布,却被醉梦泠挥开,“让我给她降降温!”话音未落,鱼尾突然甩起,水珠噼里啪啦砸在觅如裙上。

    院中大乱。醉梦甜举着的铜盆“哐当”落地,莲子羹溅在燕子严的青布鞋上;醉梦紫笑得直不起腰,紫色纱衣上的银狐纹扭成一团;纳兰京眼疾手快接住要翻倒的酒坛,酒香混着夜风漫开。洛君转身时正撞见觅如慌乱擦脸的模样,发间散落的碎发沾着水珠,在灯下泛着珍珠光泽。

    “胡闹!”他佯怒地瞪了醉梦泠一眼,却从袖中掏出块干净的软绸,“过来。”声音放得极轻,像哄受惊的小兽。觅如低着头挪过去,能清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洛君的指尖掠过她发烫的脸颊,带着草药清香的布巾轻轻拭去水珠,“仔细着了凉。”

    醉梦香斜倚在聂少凯怀中,黄色劲装的金扣在烛光下泛着冷芒:“洛哥儿这副紧张模样,倒比我们这些当姐姐的还上心。”豹女话音未落,醉梦媛已摇着金色裙摆凑过来,发间九凤衔珠钗晃得人眼花:“明日不如办个苇帘宴?让觅如和洛哥儿——”

    “又在打趣人!”觅如的抗议被醉梦红的猫叫声打断。橘色身影突然跃上芦苇帘,红色纱衣勾住苇条,惊得整幅帘子剧烈晃动。冯广坪慌忙去扶,却被醉梦红顺势拽得跌坐在地,两人笑闹着滚作一团,惊起梁上栖息的夜燕。

    觅如望着满地狼藉,忽然“噗嗤”笑出声。洛君见她眉眼弯弯的模样,喉结不自觉动了动,弯腰捡起她脚边的银铃铛:“等会儿重新挂好,”他低声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往后每阵穿堂风,都要替你捎句情话。”

    院外的西子湖传来桨声,惊碎满湖星子。芦苇帘在喧闹中轻轻摇晃,将月光筛成点点碎银,落进少年少女相触的目光里。

    夜风卷着酒气与欢笑声掠过芦苇帘,将银铃晃得叮当作响。觅如蹲下身捡拾醉梦红弄掉的苇条,素兰裙摆扫过满地月光,忽觉头顶一沉——洛君不知何时取来竹梯,踩着横梁将歪斜的帘子重新摆正。少年月白长衫垂落如流云,发带被风吹起,轻轻拂过她发烫的脸颊。

    "抓住这边。"洛君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胸腔震动的温热。觅如仰头望去,正撞见他垂眸的笑意,烛火在他眼底碎成两簇跳动的星子。她慌忙伸手握住苇帘边缘,却因指尖微凉被他反手包住:"手这么凉。"他低声嗔怪,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惊得她差点松开手。

    院角突然响起琴弦轻颤。醉梦青斜倚在竹榻上,青色广袖拂过丝弦,何童捧着书卷在旁研磨,砚台里的墨汁倒映着摇曳的烛火。蛇女眼波流转,指尖拨出婉转曲调:"这曲《蒹葭》,倒应了某人编帘的心思。"惹得众人哄笑,觅如的脸瞬间红透,低头时发间银铃撞出清脆声响。

    "说起来——"醉梦紫晃着毛茸茸的狐尾凑过来,紫色纱衣上的银线在月光下流转,"前日在市集见着种稀罕物,用夜光石磨成粉掺进苇条,编出的帘子夜里会发光呢!"纳兰京无奈地笑着替她整理歪掉的发簪:"明日我便去寻些来。"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马蹄声。醉梦熙翻身下马,白色披风沾满露水,大风提着行囊紧跟其后:"镇上出了山贼,我和大风去瞧瞧!"狼女腰间佩剑铮铮作响,却在经过觅如时放缓脚步,"替我留些桂花糕,回来要吃。"

    觅如点头应下,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忽然被拽着后退半步。洛君不知何时已从梯子上下来,手臂虚虚环着她,指尖还沾着修补帘子的草屑:"当心撞到。"他说话时气息扫过耳畔,惊得她想起幼时在芦苇荡迷路,也是这样被他护在怀里。

    远处传来醉梦甜的呼喊,橙色头巾在夜色中跳动:"快来尝尝新煮的酒酿!"众人簇拥着往厨房去,唯有觅如和洛君落在最后。月光将两人的影子叠在新挂的芦苇帘上,随着夜风轻轻摇晃,恰似揉碎在湖面的点点星子。

    酒酿的甜香混着夜风漫过新帘,觅如刚要抬脚跟上众人,却被洛君轻轻扯住袖口。少年背对着廊下的灯笼,影子在苇帘上拉得老长,将她的身影也笼在其中。“等等。”他喉结动了动,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时露出两枚用芦苇编成的小老鼠,“白天编帘子剩的苇条,想着你喜欢……”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醉梦熙的叫嚷:“谁把我的夜行衣收走了?”狼女的白色身影掠过墙头,腰间玉佩撞在砖瓦上叮当作响。大风举着叠好的衣物追出来,粗布麻衣下的肌肉线条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都让你小心些,非得把衣服挂在芦苇丛里!”

    醉梦甜端着铜盆从厨房探出头,橙色头巾下的铜铃晃出清脆声响:“快来喝甜汤!再不来就被醉梦红抢光了!”猫女正踮着脚偷吃碗里的酒酿丸子,红色纱衣上的金线随着动作闪烁,冯广坪无奈地举着勺子跟在身后:“给大伙留点!”

    觅如望着热闹的众人,指尖摩挲着芦苇小老鼠细腻的纹路。洛君编的老鼠栩栩如生,连尾巴上的节疤都纤毫毕现。“真好看。”她小声说着,耳尖泛红,“比我以前编的好多了。”少年闻言轻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发顶:“你编的才好,去年那只放在床头,我每晚都能梦见你。”

    角落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小加加蹲在墙角,白色粗布衣裳沾着泥土,正和刘阿肆往坛子里埋新腌的菜。“轻点轻点!”小加加压低声音,羊角辫随着动作晃动,“这可是要留到冬日的!”刘阿肆憨厚地笑着点头,伸手替她擦去鼻尖的泥点。

    醉梦紫倚在纳兰京怀中,紫色纱衣上的银线狐纹在灯笼下泛着微光:“瞧瞧这对儿,连编个小老鼠都这般含情脉脉。”她话音未落,醉梦青已甩出青色广袖:“莫要打趣人,快来听我新谱的曲儿!”蛇女指尖轻拨琴弦,悠扬的乐声混着西子湖的浪涛声,惊起一滩宿鸟。

    觅如望着漫天星辰,忽然觉得手中的芦苇小老鼠愈发温热。洛君的手指悄然勾住她的,掌心的薄茧擦过她细腻的皮肤:“等明日天亮,我们去芦苇荡深处。”他低声说,“听说那里的萤火虫聚成了灯海,比这帘子还要好看。”夜风卷起新帘,银铃轻响中,她轻轻“嗯”了一声,任由他牵着往灯火通明处走去。

    月光攀上黛瓦时,新帘被灯火映得泛起琥珀色光晕。觅如捧着洛君编的芦苇小鼠,素兰衣袖滑落,露出腕间红绳系着的银铃。她刚要将小鼠放进妆奁,忽听窗外传来细碎的“簌簌”声,像极了幼年在芦苇荡被风掀起的苇浪。

    “别怕,是我。”洛君的声音混着夜露的清凉从窗棂外传来。少年踩着竹梯半探身子,月白短打下摆沾着草屑,手里攥着几支沾着露水的野菊,“路过溪边看见的,想着配你编的帘子正好。”他说话时,发梢扫过她发烫的耳垂,惊得她手中的小鼠险些掉落。

    院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醉梦红蜷在冯广坪怀中,红色纱衣半敞,露出腰间若隐若现的猫纹胎记:“洛哥儿又在献殷勤!不如教我们也编些芦苇玩意儿?”猫女话音未落,醉梦甜已举着竹篮跑来,橙色头巾下探出半截竹枝:“我采了新竹,正好编些筐子!”

    “慢些!”燕子严紧随其后,手中还握着未编完的草鞋,“当心摔着。”他温柔的目光扫过醉梦甜蹦跳的身影,惹得醉梦紫在一旁调侃:“严哥哥眼里就只容得下甜儿妹妹。”狐女紫色纱衣上的银线随着动作流转,身旁纳兰京笑着打开食盒,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醉梦熙突然从墙头倒挂而下,白色劲装下摆垂落如瀑,吓得觅如手中的银铃叮当作响。“明日寅时,芦苇荡!”狼女晃着腰间新打的铁鞭,“大风说瞧见野兔群,正好练练箭术!”话音未落,大风已扛着弓箭走来,粗布衣裳下的肌肉线条在月光下绷紧:“别吓着小如。”

    觅如望着热闹的众人,忽然被洛君轻轻拉到廊下阴影处。少年将野菊别在她发间,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脸颊:“他们闹他们的,”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我只看你。”夜风穿过新挂的芦苇帘,将银铃摇成细碎的星子,惊起栖在梁上的夜枭,扑棱棱飞向缀满繁星的夜空。

    夜露渐重,沾湿了新帘的苇梢。觅如站在廊下,望着素兰裙摆上晕开的深色水痕,恍惚间竟想起幼时在芦苇荡戏水,也是这般被露水浸透衣衫。洛君不知何时取来件披风,轻柔地披在她肩头,指尖不经意间掠过她垂落的发丝:“当心受凉。”

    院中的喧闹声忽然变得遥远。醉梦香斜倚在聂少凯怀中,黄色劲装随着动作起伏,发间金饰在月光下流转出细碎光芒;醉梦艾与苏晚凝蹲在墙角,绿色裙摆扫过青石板,两人正小心翼翼地将萤火虫装进琉璃瓶;醉梦青盘坐在竹椅上,青色广袖垂落如瀑,玉指轻拨琴弦,空灵的乐声混着酒香飘散在夜空中。

    “明日去芦苇荡,”洛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寻了处隐秘的地方,那里的芦苇又高又密,还能看见湖面倒映的星辰。”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个用苇叶编成的小盒,“里面装着你最爱吃的桂花糖,路上饿了便吃。”

    觅如接过小盒,指尖触到盒面细密的纹路,显然是精心编织而成。她抬头望向洛君,却见少年耳尖泛红,目光躲闪:“闲着无事编的,不好看便扔了。”“才不扔!”觅如急忙将小盒护在胸前,素兰衣衫下的心跳快得惊人,“这是你编的,我要一直留着。”

    远处突然传来醉梦熙的大笑声。狼女正与大风比试摔跤,白色劲装沾满泥土,发丝凌乱却不减飒爽英姿;醉梦红趴在冯广坪背上,红色纱衣随风扬起,猫尾调皮地扫过他的脖颈;小加加和刘阿肆则蹲在一旁,专注地用芦苇编着小动物,羊角辫和草帽上都沾着草屑。

    觅如望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满是暖意。洛君的手悄然覆上她的,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以后的每个黄昏,都要与你一同编帘子、看夕阳。”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誓言般坚定。夜风掠过新帘,银铃轻响,惊起一滩宿鸟,扑棱棱的振翅声中,觅如轻轻靠在他肩头,任由月光将两人的身影融在一起。

    夜风裹着湖腥味漫进院落,新挂的芦苇帘被吹得簌簌作响,银铃穗子在月光下晃出细碎银光。觅如低头摩挲着洛君编的苇盒,盒盖上交错的纹路像极了他掌心的掌纹,忽然听得头顶传来布料摩擦声——洛君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后,将一盏竹制灯笼悬在廊下。暖黄的光晕漫开,在苇帘上投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这样夜里看帘子,就不会觉得冷清了。”洛君的声音擦着她耳畔落下,惊得她耳尖发烫。少年绕到身侧时,月白长衫下摆扫过她的裙角,露出腰间别着的短笛,正是用编帘剩下的苇管制成。他见她盯着笛子发怔,伸手取下轻吹,断断续续的曲调惊飞了梁上夜栖的麻雀。

    院中央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醉梦熙单腿立在石桌上,白色劲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木剑挽出刁钻剑花;大风手持盾牌半跪着配合,粗布衣裳汗湿大片,却不忘抽空朝她挤眼。醉梦甜端着木盆从厨房冲出来,橙色头巾歪到脑后:“别打了!水都洒了!”铜铃随着跑动叮当作响,惊得醉梦红怀里的橘猫炸着毛窜上房梁。

    “看我的!”醉梦紫晃着九条毛茸茸的尾巴跃上墙头,紫色纱衣上的银线在灯笼下流转如星河。她指尖甩出根银丝,缠住树梢的萤火虫,眨眼间编出个发光的狐形挂饰:“觅如,送你挂在帘子上!”纳兰京倚着门框轻笑,手中折扇“唰”地展开,扇面上新画的狐狸正歪头回望。

    觅如踮脚去接挂饰,素兰裙摆扫过廊下的艾草束。洛君自然地扶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惊得她差点松手。“当心。”他低声说,趁机将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擦过耳垂时,藏在袖中的另一枚苇编小老鼠悄然落进她掌心——这次的小鼠捧着颗用红豆做的爱心。

    远处传来醉梦泠的惊呼声。粉衣少女正被觅两哥哥托举着够屋檐,鱼尾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再高点!我要把荷叶挂在最高处!”醉梦青盘坐在竹椅上拨弄琴弦,青色广袖垂落如潭水,忽然指尖一顿:“洛哥儿这笛声,该配支《长相守》。”

    夜风卷着众人的笑闹声掠过芦苇帘,将银铃摇成一串模糊的音符。觅如攥着两枚苇编小鼠,望着洛君被灯笼映红的侧脸,忽然觉得连呼吸都染上了芦苇的清香。少年察觉到她的目光,耳尖泛红却仍笑着凑近:“明日去芦苇荡,我教你编会动的芦苇蚂蚱。”

    灯笼的光晕在苇帘上摇晃,将众人的身影拉得歪斜又绵长。觅佳突然拽着李屹川从粮仓后钻出来,亮黄色的短打沾满麸皮,掌心却托着个油纸包:“新烤的麦饼!快来尝尝!”大力士憨笑着挠头,腰间别着的砍柴刀还在泛着冷光,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替她挡着蜂拥而上的人群。

    醉梦瑶晃着圆乎乎的身子挤到最前面,粉红色裙裾扫过满地月光:“给我留一块!”她身后罗景珩连忙举起帕子,生怕她沾了灰尘,金丝绣的竹叶纹在灯笼下轻轻颤动。醉梦媛倚在徐怀瑾肩头笑得前仰后合,金色衣衫上的猴形暗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都莫抢,明日让徐郎包下一整个饼铺!”

    喧闹间,觅如忽然被洛君拉到廊下阴影处。少年从袖中掏出个锦囊,里面裹着晒干的芦苇花:“白天晒帘子时收的,想着能做个香包。”他垂眸认真地将花瓣塞进绣袋,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觅如望着他专注的侧脸,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拂去沾在发间的草屑。

    “别动。”洛君突然按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冰凉的指尖,另一只手却轻轻抽出她发间的银铃铛。不等她反应,少年已利落地将铃铛系在香包流苏上,动作熟稔得像是重复过千百遍:“这样风一吹,就能听见了。”

    院外的西子湖突然传来桨声。醉梦泠湿漉漉地扒着院墙,粉红色鱼尾拍打着青砖:“快来!湖面上漂着好多萤火虫!”觅两哥哥举着渔网紧随其后,发间还沾着水草。醉梦熙第一个跃上墙头,白色披风猎猎作响:“走!去芦苇荡!”

    众人哄笑着往湖边涌去,脚步声惊起满院虫鸣。洛君自然地牵起觅如的手,素兰衣袖与月白长衫交叠在一起。新挂的芦苇帘在身后轻轻摇晃,银铃和着夜风,与远处传来的笑闹声、桨声融成一支江南小调。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月色里,唯有灯笼还静静悬着,将暖光洒在空荡荡的庭院,照着那对交叠的影子,久久不肯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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