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闻隐久未回应。

    沈岑洲漫不经心,替她抹平甲油可能出现的任一沟壑。

    握住她的力道忽轻忽重,细微的痒从脚背蔓延,向上至脚踝,未被触碰的小腿似乎也有所感知。

    闻隐撑在两侧的手稍稍蜷缩,慢声道:“我有分寸。”

    她顺着他的话声补充,“不会有人察觉端倪。”

    沈岑洲嗓音和神色一样淡,“怎么,是地下恋情?”

    闻隐目色挑衅,“没谈过也不会有端倪。”

    她眼睛水亮亮的,“沈总希望是哪种可能?”

    沈岑洲眼睑微垂,无趣般勾了勾唇。

    “不要影响股价。”

    爆出来才会影响。

    闻隐轻描淡写地笑,“你白月光能藏得密不透风,我即使有什么故事,也得向沈总学习,不给人捕风捉影的机会。”

    沈岑洲没有应。

    恰逢有工作人员叩门送药,闻隐不喜欢生面孔伺候,让人把药留下便离开。

    来人低垂着头,对房间场景一眼没敢多看,悄声离去。

    甲油堪堪涂完一只脚,闻隐哼道:“你时间都没有控制好,还大言不惭说要喂我喝药。”

    沈岑洲耷着眼睑,将涂好的这只放在床上,又将另一只捉到腿上。

    闻隐见他动作未停,像是并未听出她的提醒。

    她直接道:“我要先喝药。”

    沈岑洲语气疏淡,“我安排人来。”

    闻隐不高兴,“其他人不知道我的习惯,烫到我怎么办。”

    “那就学。”

    沈岑洲不紧不慢,“婚前婚后,伺候你的也不是一个人。”

    他抬眼,平和慢道:“还是说,小隐更想见不得人的男朋友过来喂药。”

    刚刚为她定下地下恋情的基调,现在便加了见不得人的修饰词。

    闻隐扬起下颌,不再像方才般含糊其辞,“没有男朋友。”

    她神色坦然,撞进对方眼底。

    沈岑洲失忆,她不该让他对她的过去有所好奇。

    方才模棱两可,反唇相讥。

    是介意沈岑洲先前所说,若她的前尘往事被察觉,她比之他会更不好过。

    他讲得含蓄,她听到的却直白。

    沈氏地位,曝出什么解决不了。

    论及不好过,只能是他不愿将事情草草揭过。

    他位高权重,高高在上,若他心情不佳,免不得会罚她加倍难捱。

    他当她是他的所有物。

    任沈岑洲慢条斯理,她听到的全是威胁。

    概因知他秉性,忍不住用话刺他。

    是她略微沉不住气。

    沈岑洲若真去查她过往,那才叫百害而无一利。

    闻隐盯着他风雨不动的眼,目色笔直,“比不得你为了心头肉远赴非洲,我没有这些经历。”

    话落,她视线又耷下来,落到被握着的脚上。

    斩钉截铁,再次重申:“我要先喝药。”

    沈岑洲按在她脚背,脉搏一次快过一次,颤在他掌心。

    他恍若温和,唇角噙笑,“小隐,你太紧张了。”

    未等回应,沈岑洲起身去洗手。

    闻隐盯着脚面。

    她的心跳、呼吸一应正常。

    没道理偏到了沈岑洲手下便藏不住蛛丝马迹。

    她懒懒想,

    若真有人心烦意乱,也不该是她。

    闻隐罕见好心,没对沈岑洲的信口雌黄发表看法,见他擦手近身。

    而后径直坐她身侧,倒了一碗药。

    适宜的温度进入唇内,药香覆面,闻隐想法停歇一息。

    她鼻尖微皱,又尝了口。

    抬头看向沈岑洲。

    对方未对她的举动有任何不解,如常递过一勺。

    闻隐定定看了他几刻,再吞咽时唇角翘起些微。

    挑不出错的药材亦是安排老中医带来。

    她生理期提前,今天熬制的不该这么合她心意。

    她都勉强说服自己,身处沙尘暴,别太咄咄逼人。

    偏一应药材未少去任何,口感不输以往每一次。

    怪不得她等了这么久药才来。

    她饮去药。

    看在加急送来药材的份上,闻隐愿意给没有邀功的沈岑洲一些好脸色。

    等汤药见底,沈岑洲重新为她修饰指甲时,闻隐主动出声:“忙完这里,我要去趟卢萨卡。”

    她扬着眉,“那边也有矿区,既然要接手非洲权限,我要都看一遍。”

    沈岑洲眼都没抬,“随你。”

    闻隐不着痕迹警惕他出尔反尔的目色彻底松散。

    —

    又等了一天,沙尘暴彻底告退,一行人启程温得和克。

    抵达时已近傍晚,克莱默径直回澳洲,同闻隐不舍告别。

    闻隐与沈岑洲亦回到住处。

    下车前刻,沈岑洲牵住她的手腕,忽道:“小隐,为你推拿的老中医到了。”

    老中医已经等在门口,从单向玻璃看去,她微笑着与身侧工作人员讲话,见车露面,担忧迎上来。

    闻隐自然入眼,正因如此,她不解回头。

    上次便是这位前去秋水湾按摩,她即使没有刻意去记,对方样貌也不至融成一团看不清的模糊形状。

    何须他提醒。

    闻隐敛眉盯着沈岑洲,想他有何居心。

    对方一派坦然,“小隐,中医是从老宅来的。”

    沈岑洲唇角轻掠,“我出行非洲,为免我爸妈发现我是来寻白月光踪迹,还得请小隐做足恩爱夫妻的戏码。”

    她的谎言。

    如此具体详细地被沈岑洲学以致用。

    闻隐莫名失声一刻,沈岑洲轻点中控台,车门缓慢开启。

    老中医已近至身前,伸手想去扶她,“太太,您怎么样?”

    眼见沈岑洲位于另一侧,又放松笑起,“有先生在,您不能有事。”

    闻隐下了车。

    这两日沈岑洲按摩确实挑不出什么大错,但方才场景,她心头微麻。

    她要扮演恩爱夫妻是头顶悬着闻老爷子那柄剑。

    沈岑洲又无人能置喙,骤然借她谎言,权宜为假,叵测居心才该是真。

    思及此,闻隐咬牙违心,“他按得没轻没重的。”

    沈岑洲摘下外套,递给车童,顺势睇了她一眼。

    “刚好,我来学习。”

    闻隐思忖其意,等老中医为她推拿时,沈岑洲带着文件坐去她对面的沙发。

    她忽领略到何为学习。

    闻隐原准备躺下的身形定住,“你来做什么。”

    沈岑洲轻描淡写,“看看什么是轻重。”

    闻隐眼底恼怒,“不行。”

    即使沈岑洲为她按了多回,但从未观摩过她的推拿过程。

    她受他伺候,都是他学成后才在她面前展现的。

    她喜欢推拿是一回事,也不愿意被他观赏。

    即使沈岑洲不提扮演恩爱,她也是要拒绝的。

    见他无动于衷,闻隐该强势赶走他,偏曾经请沈岑洲同她做过戏,这会儿不好把不配合的姿态做得太明显。

    只背过身去,生气般谁都不看。

    老中医看看两人,太太心情不佳,先生情绪不见波痕。

    见谁都不愿退一步,她斟酌两刻,朝向沈岑洲,“先生,太太不是演示模特。”

    沈岑洲状似恍然,起身行去闻隐对面,蹲在她身前,“因为这个生气?”

    闻隐耷着唇角,还是不看他,也不出声。

    沈岑洲抬手拨过她的脑袋,与她对视。

    失忆后,闻隐还是第一次从上往下看他。

    见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轻启。

    她收住目光,恶狠狠瞪他,“不应该吗?”

    沈岑洲无声轻笑,“怪我不够周到。”

    他偏头看了眼老中医,“你先去休息,今天我来按。”

    “我不用你按。”

    闻隐反驳,“你按那么重,我好不容易回到温得和克,才不要再吃苦。”

    沈岑洲像已经入戏,“阿婆初来非洲,舟车劳顿,车上你还心疼她。”

    他面色平和,任谁见了,都会觉他是再好不过的主人家。

    闻隐抿了下唇。

    她车上确实提及过老中医。

    同心疼系不上关系,是她见克莱默离开,想到为她按摩的这位也是老人家,在时差上会不会一脉相承。

    她不是无心出声。

    沈岑洲伺候她熟练,若老中医不合她心意,他是要继续殷勤的。

    她确实存了提醒他的心思。

    但他下车前忽用她的借口赌她,闻隐便改了主意。

    谁知道他说的恩爱要演到什么地步。

    她不能让他尝到甜头。

    闻隐绞尽脑汁辩驳之词,老中医已先一步出声,“先生太太不用担心,我已经休息过了,按摩一回的力气还是有的。”

    她赞赏扬眉,挑衅盯着沈岑洲。

    对方很轻地看了眼老中医。

    老中医面色一震,眼睛骤然垂下去。

    闻隐见状,毫不留情踢了他一脚。

    踢的并不算重,她一只腿曲在沙发上,一只脚吊着,踢在他蹲下的膝盖上。

    在帐篷受他按摩,她踹得得心应手。

    如今在外人面前。

    他又失了忆。

    闻隐以防他恼羞成怒,先一步捧上他的头,凑到他耳侧,像是夫妻间的警告。

    实则低声道:“你说扮演恩爱夫妻的。”

    沈岑洲亦轻微偏头,学着她低声,语气嘲弄,“这是恩爱?”

    距离实在过于近。

    呼吸渗透她的脖颈,闻隐忍住痒意。

    “怎么,你想要什么样的妻子?”

    沈岑洲无声轻笑。

    慢条斯理起身。

    闻隐的手自发滑落,发茬扎到她的掌心。

    沈岑洲不着痕迹定了下,待指尖穿梭过的温度散去。

    老中医守在不远处,早在这对夫妻讲悄悄话时便观鼻观心,不听不看。

    沈岑洲眼未侧半分,神色疏淡。

    温和嗓音倒像难得一见的好心人,“阿婆。”

    语气不紧不慢,“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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