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好年前离职的消息只有俱乐部老板、郁曦和杨帆知晓，怕影响到大家比赛的情绪，但她的工作部分总需要有人去过渡、承接。
连续两周，郁曦重新面试了几位新媒体运营专员，最后选定在一个同样年轻的女生身上。听郁曦说，对方毕业两年，办事利索，想法也很棒，而且也有相应的垂直经验，并且三天内，她就开朗地和办公室的所有人打成一片。
接手祝好岗位的人无一不优秀，祝好应该高兴，可失落像空气里的柳絮，无法摒弃呼吸就难免落到鼻子里。
--
20日决赛前的办公室一如往常，祝好周四照常打完卡来到自己工位上，桌上出乎意料地多了杯温热的贵价奶茶。
祝好犹疑，看了眼标签，不仅是自己喜欢的口味，而且还是十五分钟前线上点单，这家品牌的奶茶实体店就在公司后面。
不知道谁给她买的，也许是放错了。
郁曦瞟过来，摘掉耳机，跟着喝了口桌上的同款奶茶，“刚刚小琦和我去楼下买的，这杯她请你喝。”
看一眼时间，郁曦接着说道：“她去打印室打印资料了，待会就回来，她暂时坐你对面呢。”
“哦。”祝好拉长音，回味郁曦嘴里的话，心头轰地剧烈跳动一下——暂时——是不是说明她以后会坐到自己的工位上。祝好这会也解释不清自己是什么心理。
祝好的背包碰桌不过一分钟，门口传来阵阵活跃的谈笑声。
“……好呀，那家店我还没去吃过呢，下次一定试试。”周琦的声线清冷平缓，带笑的时候有点甜，像皮薄汁多的青苹果。
她和商务老师并排进入办公室，两人手上都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
周琦和商务老师在门口岔开，走到工位上，眼底比离开前多拓落一个人影。
祝好也笑意温柔地端详她。
巴掌大的方圆脸，骨相分明笔笔锋利，脖子细长，戴着一副大框架的眼镜，黑发飘飘，全身上下都是干练的风格，区别于郁曦娇媚的慵懒，周琦的高智感在简单松弛的穿搭下一览无余，
“Hello，你就是云朵吧？我是小琦，很高兴见到你。”周琦伸出骨感清瘦的手，假两件的黑色毛衣衬衫被她挽到手肘处，皮肤瓷白。
略微倾斜的上半身使得脖间粗绳晃荡，温润冰透的翡翠平安扣跳入祝好眼底。
如周琦本人一样，通透大气，年轻轻熟。
祝好的笑意更加明显，看起来周琦挺好相处的，握上她温热舒适的手，她说，“你好，谢谢你的奶茶，小琦老师。”
“叫我小琦就好。”打完招呼的周琦顺势坐下，亲切又分寸，令人观感很好，“工作上，小郁都跟我说过了。你是不是想定制一批磨砂细闪的手幅，我正好有认识的朋友开了家工作室，刚刚咨询过，找他们定制的话会有一定优惠，我们拉了个群，我现在把你也拉进去吧。”
周琦的微信二维码顺着工位隔断递到祝好面前，“加个好友？”
“好啊。”祝好扫上，然后立刻被拉进了群。
如此一来，仅剩的几件工作事项也被周琦安排得井井有条，祝好手头上瞬间空乏起来。
奶茶一喝，小鱼一摸，祝好乐得如此。
总决赛的预热宣发视频需要在周五周六发送，周六当天的线下活动还要发一组花絮照。
拍了拍脑袋，祝好确实想起来学校周六晚上有很重要的活动，她对郁曦说：“郁姐，线下活动我忙完就走呢。”
“线下活动？”听到声响的周琦饶有兴致抬头。
郁曦笑了笑，“本来还想说你第一周上班，加班的活就不叫上你了。周六下午有一场TPL的线下活动，所有俱乐部都在，一点开始，总决赛开始的五点前结束。”
“所以小琦，你要来吗？”说完，郁曦问道。
周琦答应得很爽快，“可以啊。”
--
20号决赛这天，早上的天气还算晴朗，万里无云，吃过午饭，云不知何时聚拢如沉淀物堆在了天边，天色灰白一下子黯了，有下雨或下雪的征兆。
场馆跟着被催化了似的暗，灯被打亮了。
祝好、郁曦和周琦三个人挤在俱乐部的展台后，运营群里杨帆说他们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到达场馆。
郁曦复述的时候，周琦余光扫视，郁曦难得声线波动，半路转折语义跟对方说；“小琦，这是我们的运营沟通群，下周我再把你拉进去呢。”
“好。”周琦把手上整理好的物料递到队伍的首位，服务意识拉满，“感谢支持WAT。”
祝好蹲在后面打包物料，手头有些箱子快见底了，她就朝郁曦和周琦小声嘟囔，“郁姐、小琦，哪些周边你们想要，我给你们留一份。”
郁曦头也不扭，说：“给我留张合照，再来个发光手环就行，挺可爱的。”
“我也要一张合照手幅，我还想要TT和奕然的单人小卡。”周琦侧脸扫了一眼，语速不快，刚好是能让祝好跟上拿周边往袋子里塞的节奏。
祝好指尖在陈佳奕的卡面上驻足半秒，捡起来给她塞进去，郁曦顺口就问，“你喜欢他俩啊？”
“嗯，也不完全，我主玩中路和打野。”周琦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提及陈佳奕时，偶有绮丽的变化，“至于奕然，我很喜欢他的颜值。”
“云朵，你是不是和他很熟悉？听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他私底下是个怎么样的人。”
周琦不加掩饰的追问让祝好心生紧张。
陈佳奕私底下怎么样？
祝好在心里默默咀嚼这个问题半天，最后不确定地说：“面冷心热，挺好相处的……”
你会喜欢他的。
这句话她没有力气供自己说出口。
沉默的眼里生出艳色，周琦来了兴致，喜笑颜开，“那挺不错的。”
郁曦送完手边最后一个袋子，转身半蹲朝祝好讨要剩下的。
就在祝好要递过去的顷刻，郁曦目色沉沉，瞅了眼视线逃避的祝好，“认真的，云朵？就把奕然拱手让人。”
私心来说，两人共事这么久，互相给对方收拾过烂摊子，郁曦肯定偏向祝好更多。
“你说得也太严重了。”祝好拨动耳边的碎发。
郁曦：“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发布免责声明——他对我是这样的，其他人和他接触起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呢。”
--
这次明星选手亲签环节，共一小时，分上下半场，WAT五人在下半场，三点半才开始。
三点准时一到，俱乐部展位冷清起来。
远处又来了三个人，埋首小游戏的郁曦没仔细看，“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有些礼物送完了噢。”
“小郁，你再仔细看看呢？”
吴朗、张涛涛和陈佳奕戴着口罩，队服在外套下，乍一看还看不太出来。
郁曦没好气，“你们三个来干嘛？”
张涛涛笑着说：“来看看你和云朵干嘛呢。”
说罢，视线落到了祝好身上。
但她和周琦正在打游戏，打过招呼又急忙坐下。
吴朗觉得周琦面生，扯了扯郁曦的衣角，眼神询问。
见他们都问了，郁曦便说：“新来的小伙伴，小琦。”
周琦想和他们打招呼，吴朗让她们随意，“没事，我们还能玩会，你先打游戏吧。”
陈佳奕却突然叫住祝好，“祝好，扬帆在负一楼有事找你。”他伸出手，“我替你打。”
“好。”祝好从善如流地把手机交到他手里。
陈佳奕个高，手长腿长地，坐到祝好刚挪开的塑料凳上，显得束手束脚的不自然。
回头的祝好正巧看到这一幕，嘴角弧度上扬。
--
祝好在上次安南和陈佳奕碰面的地方，撞见了杨帆。
“帆哥找我有事吗？”祝好快步连带小跑地走向他。
杨帆看到祝好，浮起浅笑，显得很平静随和，完全没有平时发飙时的不可控，他递来一个花朵样式满满少女心的小袋子。
“云朵，是不是过几天你就要离职了，这是你嫂子和我挑的一些离职礼物，祝你前程似锦，一路繁花哈。”
祝好有些意外的惊喜，杨帆太用心了。她接过说了谢谢，然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自己仿佛像临阵脱逃的逃兵。
“没和其他人说吧？”
“没呢，怕影响他们比赛心情。”
“那就好。”祝好想了下，“以后有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哈，和你们共创我还是很愿意的。”
杨帆：“包的。”
离开前，祝好又表示了遍感谢，心情莫名惆怅。
--
人还没到展位，祝好就看到了陈佳奕，和在他身边说笑的周琦，原地愣怔半晌，祝好上前。
陈佳奕把手机还给了她。
游戏早就打完了，手机目前处于熄屏状态。
祝好打开屏幕，入眼的是胜方MVP的结算画面。
陈佳奕：“满意你看到的吗？”
“满意死了。”
周琦说，“奕然，你玩上单也好厉害啊。”
陈佳奕眼神闪了下，饱满的唇角上翘，“在朗哥面前我可不敢说是我厉害，那还是云朵前期发育得好。”
他边说，边看向祝好，眼神招摇。
祝好赶紧摆手，“哪敢啊。”
随着动作，杨帆送她的礼物纸袋在祝好的手腕上晃动几分。
张涛涛忽然说：“哪来的纸袋，帆哥什么时候这么贴心，整这一出？”
祝好随便一说：“不是哦，这是刚刚路上碰到了…粉丝，粉丝送我的。”
吴朗张涛涛了然点头，却瞒不过陈佳奕，他看向祝好忽而红润的两颊，不言不语，只是话锋一转，“你留下来看比赛吗？”
“看还是看的，”祝好怀着愧疚老实说，“但只有时间看一场左右，学校那边有活动真的走不开。”
走前，祝好悄悄凑到陈佳奕耳畔，“比赛加油。”
他垂下浓密的睫羽，盯了会祝好的头顶，意味不明：“你就没别的话想说了？”
又是这句话，什么意思？
“那你刚刚脸红什么？你不知道你一说谎就脸红耳酣的吗？”陈佳奕同样说得小声，勾得祝好耳垂痒。
祝好再次表演脸红，“没，没啊，我干什么都脸红。”
“嗯。”陈佳奕端详得仔细，终于应下。
--
祝好回去的路上，还在回想陈佳奕那句话，总觉得不安。
即使她离开场馆前，WAT1:0FeiMan。
望向窗外，她的眼底有白色飘散。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