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邈只觉一瞬的天旋地转。
原本是荀规坐着,被她主导的姿势,不过一瞬间,她的背部便触碰到柔软的床榻,身体条件反射地弓起,荀规忽然伸来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
这手根本没用什么劲力,可丛邈就是被它给按了回去,或者说,是被荀规的眼睛给蛊惑着,溺倒在床榻里。
在她的视线中,荀规整个人都和往常不一样了。
头发凌乱散开,其上尚未消散的水汽似乎浸到了眼睛里,还有一滴水珠从微微蹙起的眉间划过,顺着鼻梁一路向下,在鼻尖晃荡着,被急促的呼吸拂开,路过殷红又晶莹的唇,上下滚动的喉咙,最终停留在锁骨上,隐没于半露不露的衣领间。
“邈邈。”
荀规又唤她一声,嗓音低沉而沙哑。
也是和平日里不同的感觉。
丛邈被这一声拉回去,被他粘稠的目光拉扯着,根本移不开眼。
这样的荀规,实在是……
诱人至极。
“师父。”
丛邈回应他的呢喃,觉得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怪怪的。
她无心细究,两只胳膊伸出去揽住荀规的脖颈。
荀规顺势俯身,于是她的天地瞬间缩□□仄,扑面而来都是陌生又熟悉的,属于师父的气息。
以及铺天盖地的吻。
他的呼吸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急促,他的动作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轻柔。
温热的唇瓣印在她的鬓间。
视线被阻挡,其余感官便放大,她能听到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剧烈的心跳贴紧她的胸膛,淡淡的发香随着发丝垂落充盈鼻间,还有被珍而重之地亲吻的触感。
荀规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接着是薄薄的眼皮,睫毛也被轻轻一啄,而后是鼻梁,鼻尖,两腮,在唇齿间不住流连,直至拉出细细的银丝。
丛邈于迷蒙中掀眼,忍不住挽留,但那两片软软的唇只是安抚似的拂过下颌,荀规偏过头,吻停在她的脖颈。
这里的皮肤细白又柔软,血液在下面奔腾,几不可见地起伏。
他用牙齿轻轻撕咬,再轻吻安抚。
咬痕与水渍在身体上游走,和他的手一起。
锁骨下方的肌肤忽然被包裹住,丛邈难耐地弓背,将他的发丝抓在手心。
似是阻止的动作,却没什么力量,因此荀规只是转头亲一亲她的指尖,便继续探索。
观察,揉捏,然后轻轻含住,试探着伸出舌头和牙齿,撕咬,吮吸。
仿佛对待一卷珍藏典籍,荀规拿出十足的劲头研究。
现在被架在火上灼烧的人成了她。
丛邈咬牙,将所有奇怪的声音都堵在喉咙里。
她这样努力。
荀规却不断地用手指和嘴唇与她作对。
他的动作其实很生疏,但三两下后便能找出令她颤抖的地方,无为宗的荀规道长天资聪颖,不只表现在道法修炼上。
“是这里吗?”
“邈邈?”
“你怎么不看我?”
指尖埋在湿润处戳捻,一丝绵软的气息自她唇齿间泄出,丛邈的脸颊顿时发热涨红。
其实哪只是脸颊呢?
不必细看,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潮湿的热气。
丛邈捂着眼睛的手拿开,重新搭在他肩颈上。
“怎么?”
荀规啄吻着她的眼睛。
如果忽略仍在体内作乱的手指的话,这个人真是温柔至极。
丛邈将他推开,忿忿地咬在他的胸膛上。
“嘶。”
她果真使上两成力气,荀规皱眉,嘴角却隐隐上扬。
他就知道,平日里乖巧听话的都是荀竹,而非鬼王丛邈。
此刻在他身下张牙舞爪的才是她。
他的邈邈。
丛邈放过一边,又去咬另一边。
荀规不阻止,她咬得尽兴,浑然不觉身下指尖已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危险的部位。
直到被紧紧抵住。
“邈邈。”
荀规俯身吻她,在她耳边呢喃。
“书上说会有些痛。”
他还在说些什么,丛邈却没心思去听了,他的气息如有实质萦绕着,轻柔温热,使得耳尖猝然一红。
“不要说了,”丛邈搂住他,藏起自己发热的脸,“你进来。”
“轻些……”
“嗯。”
荀规应声,一面不住地亲她,一面挺身。
速度既缓,动作又轻,可还是有细碎的痛传递上来。
承载过天罚和养魂灯修魂之痛的丛邈小声哼哼。
“疼。”
荀规闻言止步,“受不住吗?”他亲她的眼皮,“邈邈乖,都是我不好。”
他说着就要抽身而退。
嚷嚷疼的人却连忙夹紧了。
“你干嘛?”
“你不是疼?”
“……你快进来。”
荀规眨眨眼,“不是说要轻一些吗?”
“……你快些进来就是!”
于是这个难得迟钝的道长只好听从她的命令。
进来时的痛感渐渐消弭,酸胀感涌上来,还有些酥麻。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脸颊,耳畔,脖颈间,丛邈的视线一上一下,落在榻边书案,案上幽幽燃烧的养魂灯下并没有坐人。
可丛邈却觉得她像从前那样,坐在养魂灯的莲花台里,不同的是那绵绵不绝的痛楚被快感代替,莲花台仿佛变成一朵真正的莲花,她坐在其间,被滔滔江水不住拍打着,几乎稳不住身形。
太快了。
她有些受不住。
丛邈哼哼唧唧,“慢些。”
“一时要快,一时又要慢,”荀规失笑,“邈邈究竟喜欢怎样?”
“该快就快,该慢就慢。”丛邈顶撞道。
荀规回她以顶撞,“邈邈不说,我如何知晓?”
“现下要快还是慢?”荀规咬着她的耳朵,“邈邈怎的不吭声?要说出来啊,你不说,为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他说着,竟停了动作。
“嗯……”丛邈被吊得难受,“你干嘛呀。”
荀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认真道,“邈邈而今到何处了,与为师讲清楚,为师才知接下来该如何。”
他一本正经。
丛邈当然说不出口,身上又难受,只好边哼边蹭他。
荀规无动于衷。
他的自制力向来不错。
脸庞潮红的少女再次张牙舞爪。
“臭道士。”她咬着他小声嘟囔。
“不许骂。”
丛邈才不怕他,扬高了点声音,“臭道士臭道士臭道士!”
“我是臭道士,那你是什么?”
“我是香喷喷的万鬼之王。”
理直气壮。
荀规眉眼染上笑意,“鬼王殿下,你叫我什么?”
“臭道士。”
“不对。”荀规动了动,搅起一滩春水,“该叫什么?”
“臭道士,嗯……师父。”
“师父快些。”丛邈睁着水润润的眼眸催促他。
荀规呼吸变紧。
他猛地伸手将人翻过去。
“师父?”
丛邈想要回头看他,却被一只手遮住眼睛。
回应她的是愈发猛烈的攻势。
这一晚着实疲惫,丛邈睡到日上三竿才幽幽转醒。
她仍然躺在这张榻上,身旁却没有人。
丛邈坐起来对着空旷的寝殿发了会儿呆,她揉揉眼睛,展臂伸懒腰的动作才做了一半便停下。
身上是清爽的,还被换上了干净的寝衣,可全身的骨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翻来覆去地碾过。
昨夜种种跟随着酸痛浮现在脑海,丛邈后知后觉地脸红耳热。
床上的荀规实在令人陌生,她咂咂舌,目光触及到养魂灯,于是盘腿而坐,调动气息去检查身体内里。
不知是昨夜修炼时间长,还是荀规倾泻的元阳过于给力的缘故,她的这缕残魂明显得到滋润,竟修补了大半截。
《合欢妙法》果真有用,诚不欺我也。
丛邈喜上眉梢,心道只要常修此法,假以时日,她定能重登鬼王宝座,恢复当年叱咤之姿!
……不过目前最要紧的还是从榻上站起来。
站不起来。
腰也酸,背也痛,两股战战,余下自是不必说。
荀规推开门走进来,瞧见的便是一只呲牙咧嘴的鬼王。
“师父。”
鬼王殿下可怜兮兮地叫他。
“嗯,”荀规避开她的视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玉瓶放在案上,“这是我从藏药阁拿的……哪里不舒服便抹一些。”
他的声色沉稳,面上却悄悄泛起绯红。
不知为何,丛邈也觉出些许尴尬,今日荀规的衣领捂得比寻常还要严实,可还是有一抹红痕张牙舞爪地露出来,好在被头发遮住了,只有离近了才能看到。她摸摸自己的脖颈,虽然瞧不见,估计也好不到哪去,于是将寝衣悄悄拢紧了。
“哦。”她小声道。
师父没吭声,只盯着那盏养魂灯,不知想些什么。
气氛似乎有点奇怪,丛邈看着荀规干净的衣袂,有些苦恼。
师父看上去既不像是要帮她涂药的样子,又不离开,也不说话,是在等什么呢?
等她先说话吗?
和师父这样那样了以后该说些什么?
“这合欢妙法很是有用呢,我方才一瞧,竟比得上养魂灯五日的功效,”丛邈清清嗓子,“这都是师父的功劳,多谢师父。”
她说完了。
怎么没有动静?
丛邈悄悄抬眼去偷看,却被逮个正着。
荀规不知什么时候看的她,又看了多久,总之这双眼睛此刻死死地锁着她,像是要说些什么。
可他什么都没说。
“师父?”
“嗯,”荀规垂眸,声音不起波澜,“你我师徒之间何必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