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柯允蕴刚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她故作大发善心:“我这不是教了吗?以后听着点。”
时灿注视她离开的背影,徐步跟上,扯了一抹笑,口气不小。
花园的露天玻璃房。
花草沿墙摆着,吊灯与射灯交错,小舞台放着乐器,几张高脚凳在上面,长桌上堆砌起香槟塔,高低陈列的精致甜品,沙发茶几摆在中央,几张摇椅在最外侧隔间里,抬头就是夜空。
三位老人躺在摇椅里,晃啊晃,手边桌子摆着他们爱喝的茶,闲聊些近期的市场变化,默契的没有提起丁秀静,各自担心对方难过。
年轻人围在茶几边上,摆起陈嘉微带来的‘大地秘境’桌游。
四人局的桌游,硬生生敲定两人一队,按回合换人玩,六个回合为一局,按选抽签调换座位。
柯允蕴抽到和闻斐一队,闻斐欣喜抱着柯允蕴的胳膊:“我们一起。”
“露点脑子给他们看看。”范经伦瞥了眼时灿,打趣:“游戏场上我才是你的搭档,别放水。”
“切,谁要你放水啊。”闻斐哼了声,盯着闻以宁和陈嘉微:“这抽签没水分吧,怎么就抽到你两一队了?”
闻以宁抽选种族牌:“纯属缘分,你嫉妒啊?”
“你别说话。”范霖闻言,鸡皮起来了。
范一逸最为积极,一直研究规则,喊了声:“范霖,选个好地图。”
游戏很简单,分别抽选种族牌,选地图板块,资源匹配,轮流行动,改造,建造,升级,发展,使用特殊行动,提升到结束,靠策略来玩,获得最高分为胜者。
“输的人怎么算啊?”范霖选了个。
闻以宁扫视一圈:“胜者可以点输者做任何一件事,怎么样?玩不玩得起?”
“谁玩不起?就这么定呗。”范一逸嘴快答应。
“没问题。”
“无所谓啊。”
进到第五回合的时候,大家都在专注面前的局势,陈嘉微碰一下闻以宁胳膊,示意他去看柯允蕴和闻斐。
闻以宁皱眉,收掉他们面前的酒:“琴姨,换两杯蜂蜜水。”
闻斐惯性维护柯允蕴怼人的话,触碰到闻以宁的眼神,自知理亏,硬生生吞下去。
柯允蕴酒量一般,两杯果酒,脸颊便浮现些许淡粉:“我没事的。”
两局结束,近五个小时,计算总分。
闻以宁和柯允蕴两队各胜出一局,互抵,其他人需要接受惩罚。
哀嚎夹杂着欢呼雀跃的声音。
“这些孩子们啊,一眨眼就长大了,难得没被长大后的利益腐蚀掉。”柯惠杰欣慰看着他们。
裴依端起茶杯吹了吹:“我们都老了。”
年轻时的他们,怎么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回去睡觉,让孩子们玩吧。”丁正海起身整理衣服,牵着裴依的手,一同出去。
柯忠诚看了会,悄然离开。
“我要拍段你跳舞的视频,发到你账号上,文案就发,你输了。”闻斐可不想耳朵受折磨,这小子唱歌一点也没有遗传自家人。
范一逸不情不愿:“玩这么大?公司不会同意我乱发的。”
范经伦哦了声,泼冷水:“我同意。”
“哥!”范一逸炸毛,他跳舞四肢也不协调啊,要不然也不会端起演员这碗饭:“以宁哥,那他们呢?”
闻以宁摸摸下巴沉思,眼睛一转,指着那两个长胳膊长腿的,光想想,憋不住边说边笑:“你们装猴子青蛙跳,就那种四肢舞动,腿部蛙跳的,跳十个吧。”
“哥。”闻斐一听,当即竖起拇指:“你好损。”
范一逸忍不住哈哈笑:“哥,有人收你。”
“要不,你叫我声哥就算了,我给你换一个?”闻以宁挨着陈嘉微,贱兮兮冲范经伦笑。
范经伦耸肩:“哦,弟弟,我愿赌服输,又不是哥一个人当猴。”
时灿面对这群毫无人性的玩法,笑了下:“哥,我不想当猴。”
“这声哥我认了,你边儿去。”闻以宁好整以暇看着范经伦:“好啦,猴儿,跳吧。”
“没义气啊你。”范经伦唾弃他的认怂。
范一逸:“......”自己跳舞和当猴也没多大区别。
院子里奇异的一幕出现,范一逸跳舞,手忙脚乱,跟不上音乐,手上软绵,腿脚僵硬,吐槽:“这音乐怎么那么长?”
范经伦抬高手臂,手垂落,学着经典的猴子抓耳挠腮,蹲在地上蛙跳,范经伦直接绕着他们跳十个,挑衅看着闻以宁,仿佛在说‘那又怎样,我输得起。’
闻斐录像的手一直在抖,笑的前仰后合。
时灿视线掠过柯允蕴一瞬,移开,她坐椅子里静静看着他们,笑点还挺高。
闻斐迫不及待把视频发给范一逸,催命:“快,发号。”
“这么急?”范一逸磨磨蹭蹭拿出手机,打个商量:“我都跳了,你也录了,发上去还是算了,我们换一个行不行?”
“不行,说话算话。”闻斐并不买账。
范一逸眼睛一闭,上传,发了:“满意了?”
“满意满意。”闻斐怕他耍诈,连忙登进去看了眼。
范霖被惩罚唱歌,范一逸直呼偏心,被笵霖打了一下脑袋,老实了。
她弹起吉他,缓缓唱着新歌。
他们安静听着,曲调柔和,嗓音清澈入耳,与平时背心短裤那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收尾,范霖对柯允蕴勾手指:“上来吗?”
柯允蕴起身:“好啊。”
她走向架子鼓,坐到凳上,调整一下,抓起鼓槌在手里随意把玩旋转,两人相视一笑,范霖拿麦开唱,后者敲落,记着节奏,脚踩踏板,巧劲将音由地提高,身体那股力量爆发。
她落鼓又重又狠,干脆利落。
时灿漫不经心收起桌游的牌,
嬉笑,肆意,热闹,张扬,包裹着他,这种时候应该是温暖和开心的吧?
可惜,他的心早破了个洞,填不满的黑洞,感受到不到这些情绪。
生活在阳光底下的人,就该一直灿烂,而他,当然要把烂掉的部分,藏好一些。
柯允蕴下来抱着两个小苦瓜,轻轻拍拍他们的背,笑着打趣他们:“哎呀,别搞这么煽情,诶诶诶,闻以宁你别啊,我抱不过来了。”
闻以宁不听,三两步过来,张开双臂将她们三抱住,嘴角勾起弧度:“我手长啊。”
“我也要。”
“我也要。”
“别漏了我。”
“一起啊。”范一逸没忘拉一把时灿。
拥抱,演变成团抱,将时灿与她们三个包围在内,七八个人走位有些拥挤,柯允蕴不动声色将时灿拉到身边,又哭又笑。
不知谁喊了句:“幼稚。”
“优良品质,什么幼稚。”另一个反驳。
“闻以宁,别以为你长的高,我就不知道是你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
“别拆穿嘛。”
闹完,一行人勾肩搭背,歪歪扭扭哼着小歌,你一个眼神,他一个嘴损,毒舌的话如剑,互相把对方捅个对穿,再爬回各自的房间。
柯允蕴刚洗完出来,就被两位小祖宗压到床上趴着上药。
“骗子,还说好了。”闻斐吹着,小心翼翼用镊子弄穿,夹开皮,碘伏消毒,涂上药,搞上纱布。
陈嘉微在一旁递东西给她:“嘶,看着都疼,你那么熟练啊?”
“你上次不是比赛了嘛?她回来是我给上的。”闻斐拧紧盖子,放进药箱里:“好啦。”
陈嘉微拉了被子给她盖着:“她睡着了。”
“嗯,让她睡吧,回来也挺累的。”闻斐调好空调温度,两人眼神一转,跑去阳台坐着歇会。
两人窝在吊椅里,一时间都没说话,还难以消化闻以宁和范经伦先前在楼下说的话。
“他签你公司,就是你的人,看着点,这人,最好你亲自带,允蕴会送几个练家子过去盯着。”闻以宁大发慈悲叮嘱几句,夹带幸灾乐祸:“可别掉以轻心,二十多个人把他弄回来的,他这情况跟个活靶子没区别,这命,悬的很。”
闻斐一惊,她听柯允蕴简单提过两句,不知道那么危险。
陈嘉微心沉了沉,看向神色不改的范经伦:“你知道?”
范经伦嗯了声,坦然:“这没什么,别把事情想的那么悲观,来事挡事,来人挡人呗,真当范家这么多年的基业拿来摆的?”
“行了,这事我有数。”范经伦伸了个懒腰,赏了眼‘多大点事’的眼神,给那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你们两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考试,别扯进来,我和他接触自家产业早,好歹有点权。”
“嘉微,走吧。”闻斐反应极快,拉着一脸不悦的陈嘉微,率先上楼。
两人抬头双双叹气。
闻斐偷偷窥视陈嘉微,在楼下时,很显然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她平时随和,也不爱闹,实际上敏感又有主见,还很犟,真生起气来,也是不容小觑的。
闻斐:“你叹什么气啊?”
陈嘉微:“那你又叹什么气啊?”
“你气他们没跟我们说吗?”
“你呢?”
“我?我不气啊。”闻斐说的太快,又收敛一些,斟酌开口:“我们这群人里,按年纪,经伦最大,他尊重我们,不开口,他不管,开口,尽力妥,我哥呢,年纪不大,但我们闯的祸都是他收的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