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庭院中繁花似锦,微风轻拂,送来阵阵芬芳。
叶湘怡她站在回廊下,简单地向裴俞澜和卢琼华讲述了钱老题诗与李家凉茶合作之事。
裴俞他眉头一皱,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那这又是一笔大生意,该不会要派我去杭州吧?”
卢琼华听到这话,原本白皙的面庞瞬间变得煞白,她身着一袭浅粉色襦裙,外罩一件白色纱衣,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
她眉头紧锁,素手轻轻执起罗帕,葱管似的指甲深深掐进缎面,帕子在她的手中被绞出层层褶皱,仿佛她此刻纠结的内心。
“嫂嫂这是作甚?”叶湘怡见状,连忙上前拦下卢琼华的手。她笑意盈盈,眉眼间尽是温柔。她轻声安慰道:“先在峤州试水,若反响尚可,再往杭州店铺售卖。”
卢琼华闻言,唇角勉强扯出一个笑,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她鬓边点翠步摇簌簌轻颤,似是她此刻慌乱的心:“有此志向是好的,只是,我实在是……”话未说完,眼中已满是忧虑。
三人又聊了片刻,这才散了。
庭院中,微风依旧,花香却似乎淡了几分。
送走将信将疑的兄嫂,夏禾她将信封轻轻放在紫檀案几上。她偷眼觑着自家夫人,只见叶湘怡正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露出耳垂上那对珍珠坠子,在日头下泛着温润的光,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小姐,这信怎么办?”夏禾轻声问道。
“先收着吧。”叶湘怡望着窗外,二哥裴俞澜正搀扶着二嫂卢琼华上台阶的背影,两人相互依偎,宛如一幅温馨的画卷。
她忽然笑道:“说不定过几日,有人比咱们还急着去杭州呢。”
“二婶应该是真的想开了吧。”叶湘怡喃喃自语道,声音轻柔,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话音方落,墙外忽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如惊雷般在寂静的庭院中炸开,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消失在远方的天空中。
裴俞澜的声音混着晚风飘进来,带着几分夸张的哀嚎:“娘子轻些!我又没应下杭州那档子事!”
待到二哥二嫂走后,叶湘怡轻手轻脚推开厢房门,只见柳姨娘正蜷在锦被里,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还发热吗?”叶湘怡用帕子轻轻拭了拭柳姨娘额角。
夏禾小声道回答,声音细若蚊蝇:“李夫人给的养生凉茶里,顺路给柳姨娘开了药,里面有镇痛的,只是昨晚睡着的时候还喊疼呢。”
纱帐里,柳姨娘手腕上的纱布渗出淡黄色药渍,那药渍在白色的纱布上格外刺眼。叶湘怡轻轻掀开被角,只见那些伤痕像蜈蚣似的从手腕一直爬到肩头,新伤叠着旧伤,触目惊心。
“真是作孽……”春桃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震惊。她喃喃道:“这是打了多少年啊?”
叶湘怡盯着柳姨娘紧皱的眉头,心中满是怜悯。
这女人睡梦中还保持着防御姿态,双臂死死抱在胸前,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夫人,您得看看她的指甲。”夏禾汇报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叶湘怡缓缓扳开柳姨娘的手,只见十指指甲都被咬得秃秃的,指缝里还残留着血痂,那血痂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窗外传来更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叶湘怡替柳姨娘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去查查柳姨娘的身世。”她吹灭蜡烛,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纱,洒下一片银白。
她轻声吩咐道:“要悄悄的。”
月光透过窗纱,照在柳姨娘手腕的佛珠上。那佛珠磨得发亮,显然是被主人常年摩挲,每一颗珠子都承载着主人的心事。
叶湘怡临走前又回头望了一眼,眼神中满是复杂。她突然吩咐道:“对了,明日去普济寺问问,柳姨娘平日都捐什么香油。”
另外一边,从祖母院里出来,裴俞澜挠着头嘀咕道:“老太太精神还挺好。”
卢琼华正要接话,忽见婆母院里的丫鬟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她气喘吁吁地说道:“二爷,夫人让您快去!”
刚踏进院门,一股苦涩药味扑面而来,那药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不禁皱眉。
裴俞澜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内室,只见父亲面色蜡黄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
母亲孙玉棠正端着药碗,一勺勺地喂着父亲,那药碗中的药汁泛着黑色的光泽,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出去说。”孙玉棠放下药碗,引他们到书房。她身着一件深紫色襦裙,外罩一件黑色披风,头戴一支金簪,气质高雅,却难掩眼中的疲惫。
“爹这是怎么了?”裴俞澜喉头发紧,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你们两个去了茶山,那日因家中管事之权我和你父亲起了争执,你也知道你们祖母决定的让湘怡管家,你父亲又责备我的不是。自从那日之后就一直这样。”孙玉棠疲惫地揉着眉心,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她继续说道:“请了三个大夫,说是体虚却肝火郁结,便一直病着。”
卢琼华忙递上茶,她轻声说道:“母亲别太劳累,父亲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
裴俞澜不吭声了,他以前劝过父亲多次,等到裴俞风娶了新妇便及时交回,毕竟是大房,总让母亲攥着也不像话。
只是母亲却并不气恼,她突然握住儿媳妇的手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卢琼华手一抖,茶盏差点翻倒,她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震惊:婆母这是被什么附体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惊涛骇浪。
“你们先去见过湘怡了吧?”孙氏接过茶杯,放开儿媳的手,继续说道,“那孩子谈下两桩生意,你们应该也知晓了。”
裴俞澜顿时垮了脸,他就知道母亲不会突然变性,这不在这里等着他呢。他苦着脸说道:“又要我去杭州?”
卢琼华站在旁边,沉默半晌,突然爆发。
她眼中满是泪水,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婆母,儿媳自从嫁进裴家,小心伺候多年,现下也和俞澜成婚了快五年,这五年里和夫君聚少离多。我知道大男子当养家以事业为重。只是我也会想夫君啊!”
她突然哭出声,积压多年的委屈决了堤。她继续说道:“每次回娘家,父母都问我俞澜最近又在忙什么?我都不知如何作答。”
照着往日,孙玉棠肯定会说卢琼华不懂男儿的立业之道,卢琼华也准备好了被责骂的准备。
谁知见到裴俞澜护住自己妻子时,孙玉棠竟掏出帕子给她拭泪。她眼圈微红,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从前是娘糊涂。”
她继续说道:“自己过得苦,就见不得你们好。这次……你们一家三口同去。”
裴俞澜和卢琼华一同抬头,眼中满是惊喜。
卢琼华泪眼朦胧,灯光摇曳,摇摆的火光落在孙氏眼角细纹上。
这个总是板着脸的妇人,此刻眸中竟漾起少女般的光彩。她轻声说道:“你们夫妻两个,带着岁岁一同去。杭州的绸缎,记得给我捎两匹鲜亮的。”
卢琼华呆呆望着婆母鬓间一缕白发,突然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孙玉棠轻拍儿媳后背,抬头对儿子笑道:“去了别学你爹……多疼媳妇。这么多年琼华在家吃了很多苦,是娘不好。”
庭院中,微风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