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幕

    那维莱特来到克莱德剧团的时候,被告知芙宁娜已经回家了。

    他蓦地松了口气。

    这代表着,她没事。

    他走出克莱德剧场的那个瞬间,原本雨势还很大的天空,天光从层层叠叠的乌云团中乍泄而出,展现出异常瑰丽的丁达尔效应。

    -

    那维莱特站在芙宁娜家门口,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

    想进去看看她。

    他没有使用元素力将身上的雨水除掉,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脚边汇成一小片水洼。

    他凝视着那扇紧闭的门,脑海中浮现出她昨夜睡梦中安然的神情。

    那是他透过水元素感知到的画面,静谧得如同深海中的珍珠。

    他应该离开。

    理智告诉他,贸然登门只会让她困扰。

    她已不再是需要他时刻照看的水神,而是一个拥有独立生活的普通人。

    更何况,刚刚他从剧场劳克维口中得到的讯息,证实了芙宁娜确实安全无虞。

    之所以会触发防护,是因为他们剧场中的排练的剧目,有一幕需要对方掐住女主角的脖颈,这才触发了。

    而且,剧场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一直都在众人眼皮下,没人会如此明目张胆的伤害她。

    可他心底翻涌的不安却如潮水般难以平息。

    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实,真实到仿佛能听见铁丝勒紧时她喉间溢出的破碎喘息。

    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雨,迷蒙的细雨,落在人身上像是飘飞的柳絮,又像是绵密的细雪,没一会儿就在人的发顶落成一片珍珠白。

    “我只是……确认她的安全。”他低声自语,指尖微微蜷缩。

    但下一秒,他又收回了手。

    芙宁娜会怎么想?

    一个雨夜突然造访的前任上司,用荒唐的噩梦作为借口,打扰她难得的平静生活?

    她或许会礼貌地请他喝茶,但那双异色瞳里一定藏着不解与疏离。

    ——就像那日歌剧院里,她转身离开时裙摆扬起的弧度,优雅又决绝。

    昨日确实是因为公务原因,她邀请自己喝茶也是出于感谢。

    今天,却什么理由都没有。

    他抬手在她的房屋一圈构建了一层隐秘的防护,若是有人特别仔细的去看,也能看到,落在公寓这一侧的雨,像是落在了透明屏障之上,而后尽数被这层屏障吸收。

    房间内,芙宁娜正趴在床上愉快地看着新出的侦探小说,看的入迷,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外刚刚还有过往的轻噪音,此时却全然消失了。

    一门之隔。

    雨势渐小,云层缝隙中透出的光斑落在那维莱特的肩头。

    那维莱特最终后退一步,将他带来的伞轻轻靠在她门边的墙上,转身走入渐晴的街道。

    水痕蜿蜒,如同他未能说出口的担忧,悄无声息地蒸发在暮光里。

    -

    那维莱特离开后,雨丝渐渐停歇,暮色中的街道泛起潮湿的光泽。

    芙宁娜沉浸在侦探小说的世界里,直到一阵轻微的异响从门外传来。

    像是金属摩擦的细碎声,又像是有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她合上书页,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那声音又消失了,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大概是风吹动了什么东西吧。”芙宁娜自言自语道,正欲重新翻开书页,突然——

    是金属物件碰撞的轻响。

    芙宁娜放下书,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一丝警觉,她轻声问道。“谁?”

    门外的人似乎没料到会被发现,静默了一瞬,随即响起法比安带着笑意的声音:“芙宁娜大人,您在吗?是我,法比安。”

    芙宁娜没有立即回应,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站着法比安,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阳光般的笑容,但眼神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焦躁。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似乎在隐藏什么。

    少年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刻意的柔和,“剧目过两天就要上演了,我想请您再帮我看看最后一段戏的走位。”

    她注意到法比安的视线不时扫向门把手,仿佛在试探什么。

    更令她不安的是,他的另一只手始终藏在身后,隐约可见金属的冷光一闪而过。

    ——是那根铁丝吗?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脑海中闪过排练时被他勒住脖颈的窒息感。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维莱特的防护术式似乎还在隐隐发烫。

    “已经很晚了,”芙宁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明天到剧院再说吧。”

    法比安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自然:“可是这段戏很重要,我怕明天来不及……芙宁娜大人,您就帮我这一次吧。”

    他的语气近乎恳求,但芙宁娜却感到一阵寒意。

    她后退一步,手指悄悄按在门锁上,确保它牢牢扣紧。

    “抱歉,我今天真的累了。”她故作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明天一早我会提前到剧院,我们再仔细排练。”

    门外沉默了几秒。

    法比安的目光突然变得阴鸷,他向前一步,手掌重重拍在门板上:“芙宁娜大人,您是不是在躲着我?”

    芙宁娜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怎么会呢?我只是需要休息。”

    法比安没有回答。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门缝,仿佛在寻找什么破绽。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蓝光从门缝中渗出,这是那维莱特的防护术式感应到威胁时的反应。

    法比安猛地缩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他盯着自己的指尖,仿佛被灼伤了一般。

    “原来如此……”他低声喃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人已经‘保护’您了啊。”

    芙宁娜屏住呼吸,悄悄退到房间中央,搬起厚重的木箱子,抵在门后,随时准备呼救。

    然而,法比安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后退两步,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温和。

    “好吧,既然您累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他微微鞠躬,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恭敬,“明天见,芙宁娜大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芙宁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她靠在墙上,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芙宁娜回到床边坐下。

    她拿起那本侦探小说,却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脑海中不断回放法比安的眼神和那根铁丝冰冷的反光。

    “他到底想干什么……”她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

    在她的认知里,十八九岁的法比安还只是个孩子,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对自己产生了那么大的恶意。

    会是她的错觉吗?

    可是她在欧庇克莱歌剧院观看审判那么多年,就算是朴素的经验,她也能察觉到不对劲。

    芙宁娜联想到昨日发生在楼下的案件,一种恐怖的想法在心间蔓延。

    那个人,难道是……

    法比安?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的一瞬间,就让她不寒而栗。

    窗外,雨后的夜空渐渐放晴,星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

    -

    法比安捉不到机会,他知道芙宁娜被保护的很好,让他近不了身。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总会有不同的警备队队员随着芙宁娜一起出行,让他毫无近身的可能。

    他只好暂时打消了念头。

    很快到了剧目上映的前一天。

    在芙宁娜的建议之下,劳克维向沫芒宫申请了欧庇克莱歌剧院的表演资格。

    前一天的时候,他们需要在欧庇克莱歌剧院进行现场进行最后的排练,以适应场地的走位和道具摆设。

    芙宁娜站在舞台侧幕,看着演员们最后一次走位排练。

    法比安饰演的男主角正深情款款地握住女主角的手,台词却带着微妙的寒意:“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我会找到你……永远。”

    女主角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芙宁娜注意到法比安的拇指正摩挲着她的腕骨,像在丈量什么。

    “停!”芙宁娜走上前,强行打断,“情绪不对!这里是爱,不是威胁!”

    法比安松开手,无辜地眨了眨眼:“抱歉,我太投入了。”

    芙宁娜紧抿着唇,脸上的表情分外认真:“今天是最后一次排练了,希望明天正式开演的时候,你可以拿出你最好的状态来,毕竟,要对得起我们这段时间为此付出的努力。毕竟,当初可是你说的,讨厌欺骗。”

    “所以,哪怕是骗局,你也会是一个完美的演员,至少在剧目开演时,展现出最好的状态。你说,对吗?”芙宁娜紧盯着法比安黑漆的眸子,语气中暗含着平静的威慑。

    法比安收起无辜地表情,他冷冷道:“我会的,芙宁娜大人,敬请期待,明日,属于我的剧目。”

    芙宁娜再次笑起来,“期待你的精彩演出。”

    -

    欧庇克莱歌剧院的穹顶下,最后一缕夕阳透过彩绘玻璃洒在空荡的舞台上。

    演员们早已离去,只有芙宁娜独自站在舞台中央。

    “系统,你说他会来吗?”她在脑海中轻声问道,异色瞳倒映着逐渐暗沉的天光。

    就在刚刚,她拜托了一名美露莘给那维莱特捎去了一个口信。

    也许不叫口信。

    更明确的说,只是一个意义不明的提示。

    [芙宁娜大人独自在歌剧院排练至深夜,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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