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莱掏出了枪，指着齐敏，一字一句地说道，“给我滚，不然我现在就开枪杀了你。”
齐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要杀我？在我哥哥的尸首面前？”
“你以为我不敢？之前顾及齐牧所以放你一马，现在送你去团聚也未尝不可。”
齐敏愤恨地转身离开，最后怨毒地说：“我要你血债血偿！！”
王小莱瘫软在地，“对不起，小五。”
商宜宁看着眼前的王小莱，没了往日的生气，暮气沉沉。“我要他的命！”说着递过来一张照片。“我知道你们可以做到，就当是我当初给你们15箱药的回报。”
商宜宁的脸色几经变化，他不懂为何世人眼里的王家三小姐要杀掉对她恩重如山的王之举。最终，他回应，“好。”
王之举已经不是王家绝对掌权人，他的生死于大局并没有很大的影响，他们可以做到。不算是私仇还是公愤，他们都愿意替王小莱做这件事。
“我想报纸上能看到消息，我等着。”说罢王小莱起身离开。
最后是在东京，王小莱看到了这则消息。在东京的留学生圈里，还为此庆贺了一番，甚至扬言要一把推翻王家，把王慕文也一同埋葬。当初齐敏被李立新蛊惑，把她的行踪透露出去，在她要出国的前一刻意图暗杀她。狗急跳墙的李立新与丧家之犬的王之举勾结在一起，想用王小莱的命给王慕文最后一击，没想到是齐牧成为了这场风波的牺牲品。关于李立新，王小莱知道王慕文不会放过他。但是王之举，她也清楚王慕文是做不到弑父的，所以，她要自己来。
王小莱在东京经营着她和齐牧一同打拼下来的事业，对外她是华人在东京商界的新星，对内她一直和商宜宁保持单线联系。她纯熟地用电报机发送着她在东京收集到的消息。
白驹过隙，王小莱来到日本已经是第十年，这十年间，她有规律地往来于中日之间，继续经营着服装公司和星辰佳品，与王慕林和王慕琴继续保持着合作。王之举出事之后，她们回国了一趟，但是从未跟她提起过。
这天，她回到家。家门口来了不速之客。
“小莱，好久不见。”万香玉一如从前般打招呼。
“好久不见。”
“可以进去坐坐吗？”
王小莱打开家门，把万香玉迎了进来，给她倒了茶，两人坐定。
“我要回国了。”万香玉看着茶杯缓缓地说道。
王小莱并未接话，她在等，等她表明自己的来意。
万香玉有些落寞地说道，“我这次回国，要走到台前，不再做幕后的工作。”
王小莱清楚，这一年中日在上海的战争仅仅是两国对战的序幕，她在日本的出境也越发艰难。国内形势更为紧张，万香玉选择这个时候回国，不可谓不勇猛，她一向是坚定的。
万香玉继续说道，“放心，我知道有些消息是组织告诉你的，哪怕你还不是我们的同志。只是，我要回国了，不再需要伪装，所以有些事，我想跟你说清楚。”
万香玉喝了手里的茶，“还记得当初我们去上海的路上偶遇，你和慕文一起，我真的以为他是你的表哥。”她笑了笑，“我拿了他的钢笔，后面通过还笔与他建立了联系。直到我和他结婚，我竟然都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我还以为你和齐牧。因为你们在上海的时候关系已经非常好了。”
“我和慕文结婚，是组织安排的。但是，我也是愿意的。慕文他冷静、果决、善谋，是个非常出色的合作伙伴。”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色。
“可他，只是把我当成合作伙伴而已，从未有过动摇。再后来，我在戏院、私厨执行任务的时候，跟你偶遇，我才猛然惊觉，慕文对你的情感。”
“这些都过去了。”王小莱淡淡地开口。“你来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话，就不用了。”
“已经十年了，你还未放下吗？那你们就真的这样错过了？”
“你爱王慕文，对吗？”
万香玉愣住，讷讷地说，“小莱，我...当初，不知道。”
王小莱释然般地笑了，“谈爱情，太奢侈了。你我都一样。这次回国，危险重重，你多保重。”
“谢谢，我会的。”万香玉郑重地答道。
王小莱说：“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解答。”
“如果能告诉你，我定知无不言。”
“在你离开王家到东京的时候，王慕文已经成为了王家的代言人，这父子俩到底是在完成王家权力的更迭，还是为下一步计划掩人耳目？”
万香玉想了想，“他们父子俩，不是一路人。所以我才会跟慕文假结婚，他和我都是在各取所需，他夺得王家的权力需要我们的支持，而我们也同样需要争取他的力量。”
“王之举，是我杀的。”
万香玉握紧了茶杯，“你？”她稍加思索，“因为齐牧？”
“是。”
“这？”万香玉没想到，竟然是她指使人动的手，那他们...
“他应当知道王之举是我杀的，于情于理，我和他已再无可能，你来跟我说这些，已经没有了意义。”
“也许，也许，他未必在意，他和他父亲早已势同水火。”
“但是，我在意。我在意每一条生命。我知道你们的主义，也知道你们的理想，我敬佩，我佩服，我甚至无法说出一句抱怨的话。可齐牧死在了我的怀里，你叫我不在意，不在乎，我做不到。”
万香玉沉思许久，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再次登上上海码头，王小莱心境已发生了很大变化。中日矛盾急剧升温，她在日本的处境还好说，但是在中国有日资背景的星辰佳品被激进分子不断冲击，生意受了很大影响。这些都在王小莱的预料之中，有了前几年的累积，她已不再执着于财产的累积。这次回来，她计划关掉上海和天津的店铺，把重心放在日美之间的贸易。当然，她也从日本带回了几个电台，要交给于胜新。
再次经历战火，陈太太的生意也受了影响，早在几年前她已经前往美国定居。王小莱很能理解他们的做法，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呢。而且眼前的景象不断的提醒王小莱，日后一段时间只会比现在更差，她觉得愤怒、无奈、无力，如果这个世界是有她这样的时空旅人，是否说明，历史从不会因为某个人就改变进程和方向，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浩劫的发生。
“这是这次我从日本带回来的，你清点一下。”
商宜宁看着眼前的人，淡雅、沉稳，不疾不徐地跟他轻声说这话，“你越来越像东京人了。”
“不带你这样骂人的吧。”
“这才像你嘛。”那个会在大都市肆意唱歌跳舞的女孩子，不过是把自己藏在了这具恬静的躯壳里，他有些玩笑地问，“最近新开了一个百乐门！你真应该去看看，比大都会要强多了，你肯定喜欢。”
王小莱微微一笑，“是吗？好可惜，我今晚就要回天津，不然一定去看看。”
“今天就要回去？这么赶？”
“是的，你这里留4台，还有一台要带去天津。我帮你们调试完就要走。”王小莱一面调试着电台，一面说道，眉眼里全是专注。
商宜宁不再挽留，一切都以任务为重。王小莱再次回到天津的时候，狂风大作，似乎很不欢迎她的到来。经过一夜的航行，到天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来接她的人早早地在码头等她。
“三小姐，先回家吧，这会儿雨太大了。”
王小莱看着手里的电台，稍作思考，“不用，直接去吧，事不宜迟。”
城郊的空地，于胜新撑着雨伞，在那里等着她。
“这么大的雨，我以为你会先回家。”
“不交到你手上，你我不放心。”王小莱看着眼前这个人，经历了这么多事，眼里锋芒更甚。
“你办事，我一向是放心的。这么多年来，我只见过你一个，这么相信我的人。”于胜新似乎很有感慨。
“因为我觉得你一定会成功，我看人从来不会错。”
“一定会成功？”
“是！一定会，只要坚持下去。”
说完这话，天空雷声更甚。于胜新有些担心，“这个天气，能调试好吗？”
“应该没问题。”
“需要接南昌方面的信号。”
王小莱有种莫名的感觉，但是没有时间给她多想，打开电台，接上备用电源，在她手触摸到电台的瞬间，一惊惊雷！
“要死了！被雷劈了。”这是王小莱晕过去之前脑中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