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拖到墙边,抵在了墙上,丝丝凉意沿墙面渗透进衣衫,抬眼只见顾景和正注视着她,眸光阴冷得近乎森然。
她蹙眉冷声道:“顾景和,你又发什么疯?”
顾景和苍白的手铁钳般按在她脆弱的颈侧,指腹冰冷得不似活人。
他眸光死死黏在她的面容上,半晌后,缓缓向下,游移至她的脖颈,毒蛇吐信般逡巡着,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他的视线是冷的,可落在皮肤上,却仿佛带着一种诡异的灼烫感。顾清嘉屏住了呼吸,只觉他下一秒就要咬上来,咬断她的喉咙。
“你今日学了什么?”顾景和嗓音轻得近乎呢喃。
脖颈上没有吻痕,是没有被亲,还是被亲在了见不得人的地方呢?
“与你无关。”顾清嘉手指轻触了一下藏在袖中的刀,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顾景和眉眼忽地柔和下来:“你喜欢裴玄衍,是么?”
顾清嘉冷笑了一声,到底有完没完了?她穿书也算是精准找到自己的报应了。
“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么?顾景和,有病就去治,疯子可没有能活得长的。”
周遭气氛骤然凝固,一股令人寒毛倒竖的气息猛地缠绕住了她。
她抬眸看向他,却见他面上并无怒色,确切地说,是什么神情都没有,平静得近乎诡谲。
恍惚间让人觉得,他那张昳丽的面容是用纸描画了贴在脸上的,他原本是一个没有面孔的假人。
她心下一寒,死死攥紧了手中的袖中的刀柄。
“你喜欢裴玄衍,是么?”顾景和唇边缓缓浮现一抹柔和的笑意,重复了方才的话,节奏与语气分毫未变。
不待她回答,他又轻声道:“你喜欢他。”
他兀自低笑起来,笑声在寂静中弥漫开,空洞又瘆人。
要不是时机不好担心被夺刀反杀,顾清嘉真想把他扎个对穿。
这疯子可真是占了身在古代的便宜,如果在现代,他现在应该待在精神病院。
笑着、笑着,顾景和眼底骤然翻涌起浓稠的阴鸷,那抹笑意却仍挂在他唇边。
她当然喜欢裴玄衍,她怎会不喜欢裴玄衍呢?
他们是一类人,身份高贵、光风霁月、志同道合。
可真是……一对璧人。
“我很开心。”他含笑道,冰冷的指节划过顾清嘉的脖颈。
一阵夹杂着轻微战栗的痒意传来,顾清嘉眉头轻蹙,侧头闪躲。
顾景和嗓音低柔:“如果他死了,你一定会很痛苦吧?”
顾清嘉险些失笑。
顾景和在开什么玩笑?姑且不论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哪怕他真的做到了,论罪是一方面,皇帝会觉得他这把刀极不受控,哪里还能容得下他?
她冷声道:“你最好还是认清你自己的身份。”
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又不是玉皇大帝。
“身份?我是你的兄长。”顾景和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柔和得近乎诡谲,嗓音低缓道,“我会一直盯着你。”
……
翌日,长清观。
那句“我会一直盯着你”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顾清嘉绝不会当真,可说这话的是顾景和。
因而当裴玄衍欲与她一同踏入三清殿时,她轻声道:“师父,为保安全,不如先遣人进去查探一番。”
裴玄衍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微一颔首,嗓音清冽如泉:“也可。”
等确保殿内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空无一人,尤其是重点检查过房梁之后,顾清嘉才随裴玄衍步入殿中。
殿内檀香袅袅,肃穆庄严。顾清嘉目光扫过高大的梁柱,望向神龛上的三清塑像。
不知为何,明明已让人细致地搜查过,可此刻站在这大殿中,她仍觉得有些心悸。
按下心思,她走到正中的蒲团前,与裴玄衍并肩而立,隔着恰到好处的、师徒之间的礼数距离,一同敬香。
顾清嘉长身玉立,指尖微屈托住香柄。烟雾缭绕,衬得她容貌愈发昳丽,望之如同云蒸霞蔚的仙山。
裴玄衍眸光一掠而过,很快收回视线,垂下眼眸。
下拜的刹那,顾清嘉只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颈后,她以为是师父,微侧首看去,却见他低垂着眼眸,并未看她。
是她的错觉么?
起身后,她目光沿着廊柱向上,看向房梁上方的阴影,没察觉到异样,心下略松了一口气。
她的养气功夫还是有待提高,被顾景和一句话弄得疑神疑鬼,别到时候和他一起疯了。
再一次俯身下拜,她额头轻触蒲团。这一次,那道目光不再仅仅是落在颈后,而是沿着她脖颈缠绕而上,阴冷黏腻,如有实质,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不,这绝不是她的错觉。
她猛地起身,环顾四周,蓦地,她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向神龛上的神像。
烛火在神像金身上跳跃,缭绕的烟气如活物般缓缓流动,让神像悲悯的面容在光影中显得诡谲莫测。
她凝眸看去,只见神像低垂的眼睑下有一个细小的孔洞。
在看向孔洞的瞬间,阴影深处,仿佛睁开了一双冰冷的眼睛。
不寒而栗之感再一次蔓延上她心头。
她知道,他就在那里,就在神像里注视着她。
“怎么了?”裴玄衍的嗓音如冰泉击石。
顾清嘉并未直言相告。
师父本就对她生了芥蒂,若是知晓顾景和为了监视她在这里亵渎神佛,难免不会迁怒于她、芥蒂愈深。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顾景和怎么能疯到这种地步?
罢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轻声道:“师父,我头有些晕,想去寮房喝口茶、歇一歇。”
裴玄衍察看了她的面色,见未有不妥,眉心略微舒展,嗓音清冽道:“我随你一同去。”
顾清嘉轻轻“嗯”了一声,两人并肩踏出大殿,步入通往寮房的回廊。
蓦地,轻得仿佛不存在的脚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一股阴冷之气像是伸出了触手,向他们蔓延而来。
顾清嘉脚步一顿。她身旁的裴玄衍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身形微侧,将她护在身后。
她回眸看去,顾景和正立在那儿,见她望过来,他嘴角倏地弯起一个弧度。
紧接着,他的头以一种令人悚然的刻板与僵硬,缓缓转向裴玄衍,漆黑的眼珠死死钉在他身上。
“裴阁老怎能带我的‘弟弟’来道观?我们家中有祖训,子孙后代,不可沾染佛道。
“阁老年岁也不小了,竟未曾听说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