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芽

    冯烈会做人,自己不选,美其名曰:听我哥的。

    也就是说,选了什么,好吃不好吃,贵不贵,都不能是他的责任。

    皮球踢给了严司放,严司放就又传给了姜书茵:“你说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

    姜书茵:“还是冯烈选。”

    冯烈:“还是听我哥的。”

    ……

    他们三个在整个下楼的过程都在互相传球。

    直到到了美食城楼层,姜书茵点了头:“那行吧,我来选。”

    听了半天的唐佳蓓在旁直跺脚,几近抓狂:“我的想法一点儿不重要吗?我没有发言权的吗!”

    姜书茵:“那你说,你想吃什么。”

    “铁锅炖!”唐佳蓓指着不远处地一家店,“我要吃铁锅炖!”

    选择铁锅炖也真符合唐佳蓓的性格,这个季节要不是室内冷气开得足,姜书茵怀疑他们得热死在那家店里。

    四个人围着一口大锅吃吃喝喝,说说笑笑。除了热闹,就是热。

    结束了用餐本着都吃撑了需要散散步的原则,便一起压马路。

    烟火气笼住的由城,路边摊位似乎跟跳广场舞的方阵一样多。

    行至一处街心广场,里面的音乐喷泉正在盛放,不少人围观,他们就也去凑了热闹。

    看着那些小朋友在水柱拱形门下奔跑穿梭,冯烈也冲进去一口气跑到了对面,然后他开始对剩下的三个进行“蛊惑。”

    “你们过来啊!”他招手道,“可凉快了!”

    姜书茵刚要说她跟唐佳蓓就不了,她身边的唐佳蓓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问严司放:“你没打算过去的是吧?”

    严司放没回答,反而望着那喷泉文:“我如果选择去,你会冲过去吗?”

    有那么一刻姜书茵想点头,但碍于穿着不方便奔跑的裙子。她没唐佳蓓那么二,做不到不管不顾,尤其是在严司放面前不管不顾。

    可那喷泉似乎在召唤,灯光下的水花,鼓动人心的音乐和将至未至的清凉,让她有股子冲动钻进那拱形水门。

    已经跑到对面的两个幼稚鬼正在“挑衅”。她特想过去锤他们一顿。

    严司放看穿了姜书茵的顾忌,他将外套拦腰系在姜书茵的腰上。

    这样就算是被打湿,也不会跑光。

    自从场馆看球那次,只要有姜书茵同行,他出行都会带着件外套。

    他这外套从不是给别人带的,就是给喜欢穿短裙的姜书茵带的。

    他系外套的动作很迅速,迅速到姜书茵都没反应过来,那外套就已牢牢护在了她腰上。

    喷泉的水雾在音乐的律动控制下,正自半空弥漫,白茫一片,似轻纱浮动。

    严司放抓住了姜书茵的手腕,盯准了水雾薄的时机,他直接而果断,毫无迟疑的余地拽着人跑:“快,就现在!”

    这个时候姜书茵的世界仿佛安静了,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那一下下有力的跳动将某些内心的自我怀疑都夯实。

    很快的,她感受到空气中弥散开来的无数细小珍珠,那细小水珠争先恐后地落在头和肩,沁骨凉意缕缕蔓延。

    然而她那被紧握的手腕却像埋进了块儿烧红的炭,热度固执地向上蔓延,一路烧灼至脸颊,至耳根。

    她垂下眼帘,视线胶着在脚下湿漉漉反着光的石砖上,那石砖上的水光里也映着她和严司放一起奔跑的影子。

    那团被模糊了轮廓的影子在晃动水光里摇曳,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那一刻,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借着被拉拽的作用力,挣开了严司放的牵扯,而是换成了抓住了严司放的手。

    直到他们冲出那拱形水廊,她才果断地松开了手。

    唐佳蓓跑过来跟她相拥,她们笑着闹着,徒留严司放还杵在原地,感受着刚才手被捏握的温度。

    喷泉依旧在身后喧哗着,水声宏大而不知疲倦。

    然而这巨大声响,却再也无法淹没他胸腔里那只疯狂振翅的鸟。

    它扑棱着,带着种近乎疼痛的力度固执地撞击他的每根肋骨,那心跳声如此清晰,如此固执地敲打着他的耳膜,仿佛整个喧嚣世界都被它隔绝在外。

    “哥?”冯烈用肩膀轻轻撞他:“怎么样?爽不爽?”

    严司放想到了什么忽地笑了:“她牵我的手了。”

    音乐声实在是太大了,冯烈没听清:“你说什么?”

    严司放拍打着衣服上还来不及被吸收的小水珠。

    什么也没说了。

    他晚饭喝的是沙棘汁,但冯烈感觉此时的他哥像是晚饭时喝了假酒。

    这人不知道在想什么,肉身和魂魄并没有重叠似的。

    冯烈心说,一定是脑袋进水了。

    四个人面对落汤鸡一样的彼此,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年少时的喜乐,多在于友情的热烈。一起做过的傻事将是不可复制的美好,足以燃亮一生。

    唐佳蓓:“冯烈你怎么现在什么都要发朋友圈啊?这小半天来你都发了多少条了。”

    姜书茵:“人家也不是发给我们看的,嫌烦就给屏蔽了。”

    严司放:“我早就屏蔽了。”

    冯烈:“……”

    姜书茵:“我这就也屏蔽掉。”

    唐佳蓓:“所以,到底是谁这么倒霉,被他给盯上了?”

    冯烈:“……”

    将晚未晚的光景,他们继续拉成横排大步地走。

    时不时地就会传来不约而同地笑声。

    回到家后姜书茵才发现她腰上系着的外套忘还给严司放了,想着都沾了喷泉的水,就跟她身上衣物一起丢进了洗衣机,准备洗好了再还回去。

    唐佳蓓冲完凉出来边擦头发边说:“茵茵,严同学要是出国的话,你就也先别练车了,我们趁着这时间去左爷爷那找芊芊玩吧。”

    姜书茵想了想:“也行,那要先跟芊芊说一声。”

    “我们又不是找不到左爷爷家,给她个惊喜不好吗?”

    正要去洗澡的姜书茵还是坚持说:“我觉得还是说一声好。”

    “好吧,”唐佳蓓应下来,“你快去洗吧,我来说。”

    洗澡洗到一半,姜书茵就听到了唐佳蓓一惊一乍地贴在了洗手间门上。

    这样老姜以为出了什么状况,赶忙来查看:“怎么了茵茵?”

    “没事的爸!”姜书茵大声回复着,“我们疯闹呢,你别担心,早点休息!”

    听着老姜回了房间,姜书茵就将洗手间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小声怒吼:“你喊什么呀!”

    唐佳蓓将手机屏幕怼进门缝还不忘解说:“芊芊他们差不多在我们吃铁锅炖的时候去医院了。”

    姜书茵仔细看着那聊天记录:“怎么了?”

    “说是耀耀小腿打石膏了……”

    谁能想到呢,本来说好了一起异地看两场电影。

    左芊和石耀看完电影回家,路上遇到了几个小流氓,这些狗东西对左芊十分不礼貌。

    石耀就出手了。

    一个少年怎么敌得过几个成年,这才负了伤。

    姜书茵看到了左芊拍的石耀躺在床上的样子,石耀被打得挺严重的。

    她跟唐佳蓓说:“这时候我们就不要过去添乱了。”

    唐佳蓓还想不明白地嘟囔:“怎么会这样呢。”

    这件事很快就在五人群里聊了起来,但左芊似乎不想透露更多细节。

    话题也就渐渐地转移了。聊到志愿要出结果的事,姜书茵算着日子确实一本的结果要出了,她和左芊可以先于唐佳蓓和冯烈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搞定第一志愿。

    想到这事,晚上她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月光明亮,她躺在上铺看着阳台里那件外套的影子,心乱如麻。

    连大怎么说也是她自己心心念念想去的院校,却忽地变成了可行可不行的结果。

    她没想到自己竟会怪自己没能早些洞察自己对严司放的感觉。

    不然严司放力荐的兆大她可以试试。

    可填报志愿的时候,她还不开窍啊。

    下铺呼呼大睡着的唐佳蓓曾有一句话说得对,凭总能看到严司放那张脸都无脑冲兆大。

    姜书茵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翻来翻去。

    那一晚也不知是怎么睡着的。又做了奇怪的梦,梦里她的第一志愿没戏了,但也并没被第二志愿录取。

    一整个儿就是回炉重造只能再来一年高三。

    吓得她完全不敢再胡思乱想。

    两天后的练车是严司放出国前的最后一次练车。

    他们依然约在了下午。

    姜书茵似乎比以往都要花枝招展很多,在单元门外见到人的时候严司放显然没想到她能穿的像个精灵去练车。

    毕竟平时她为了防晒都是包裹的很严实的。

    曾盘旋落于心间的种子的名字叫勇气,它已发了芽,所以姜书茵比谁都清楚她是在干什么。

    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后,她清楚严司放一定不喜欢被女生缠着。常微微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不想变成常微微,她只想做她自己。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不缠着他。她就好好的盛开。

    试图吸引他,让他也在意自己。

    只要她不说,哪怕失败了,也没人知道。

    没损失,也不丢人。

    这方式最适合她这种勇敢的胆小者。

    面对严司放发出“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的疑问。她抬腿就走,傲娇的可以:“我今天开心不行么?”

    她穿着条奶油白的及膝连衣裙,裙身是柔软蓬松的薄纱,像朵初绽的云。

    裙摆边缘巧妙地拼接了蕾丝,勾勒出花瓣般的轮廓。肩头垂落着半透明蕾丝飞袖,如同精灵薄翼的延伸。

    颈间是条极细的项链,在锁骨处闪烁着微光。

    黑色长发松松编成一条侧辫,发尾还俏皮地别了个小巧的蝴蝶结。

    严司放注意到她今天是耳饰是银色的耳线。

    他承认,她真的很会搭配。

    她赤着脚穿着他送她的那双凉鞋。率先走在前面,每一步都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与甜美。

    姜书茵今天甚至还化了淡妆,之前在左师傅阁楼上怎么看教程都觉得很难的化妆技巧,今早起来后就变得熟悉了不少。

    她也知道她今天反常。

    还好唐佳蓓一大早就回家迎接三藏去了,不然她都不知她会被追问成什么样。

    她边走边说着:“我还以为你今天又会感冒的。”

    严司放疑惑的“嗯”了一声。

    “毕竟昨天你淋了喷泉。”

    看来上次那场热伤风实在是弱化了他,严司放还没等说话,就见姜书茵的视线锁定了不远处走来的人身上。

    这人严司放见过。

    蒋元承应是跟同事因公事出现在了这个小区,他跟他身边的同事都是穿着法院工作制服的状态。

    “元承哥!”姜书茵招手。

    蒋元承看向姜书茵后又在渐行渐近的过程中打量了严司放:“茵茵这是要跟朋友出去玩?”

    姜书茵笑着回:“我们要去练车。”

    蒋元承点点头:“那我先回院里了。

    “哦对了,”姜书茵想起什么地对继续走着的蒋元承说,“生日快乐元承哥!”

    蒋元承回身笑:“谢谢茵茵。”

    “晚上见。”

    “好。”

    “什么晚上见?” 严司机边走边问。

    “今天元承哥生日,老姜亲自下厨请他来家里吃饭。”

    所以她今天才穿成这样的?

    严司放的喉结似乎极轻微地滚动了下,像咽下某种无形却灼烫的硬块儿。

    方才还自然松弛的手指,悄然蜷缩起来,指尖微微用力抵着掌心。

    他曾很自信地跟冯烈说过他会把这人从姜书茵心里挤出去,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就从没这么自卑过。

    这么些年来,在任何人身上他都没找到过这种感觉。

    他在羡慕,羡慕蒋元承。

    今天的练车难得的顺利,姜书茵的好心情就滚雪球般更大了。

    本来严司放也是跟她说说笑笑的,直到回到了小区附近她说要去买完蛋糕再回家。

    之前练完车不管她干什么他都愿意跟着,这会儿他却收住脚步说:“还有些东西没收拾,明天就出发了,我先回去。”

    听了这话的姜书茵觉出了严司放的不对劲,他这种不对劲时的神情她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

    姜书茵也只能当他是因弟弟要手术而担心。还不忘体贴地说:“严司宝的手术一定会顺利的。”

    “嗯。”严司放点头。

    姜书茵见这人往小区门口去,就向着街对面的蛋糕店走了。

    这期间严司放回头两次,都没见姜书茵顺利的到马路对面去。

    路过落鱼网咖门前时他被两个说话的人所吸引了注意。

    “那是不是那谁?”

    “谁呀?”

    “那个姜什么茵的。”

    “哪呢?”

    “那那那,路边,是吧?”

    “是,走。”

    ……

    严司放打量着着这两个离去的身影,心生疑惑的走了几米,却也没再多还是折返了回去。

    也不知红绿灯怎么那么长,眼见那俩人拦住了对面的姜书茵。他便也就不等了,顶着红灯穿过了街道。

    姜书茵正在回复手机上姜书蔓的消息,阳光太强烈她看不太清屏幕,就边走边发着语音:“我马上就要到了。”

    她收起手机时刚好看到迎面走过来俩人,本没当回事,就在要借过的时候,察觉了这俩人根本就没想让她过去。

    姜书茵看向这两个停在她面前的人,左边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男生有些眼熟,右边那个二十多岁的她完全不认识。

    “是姜书茵吗?”

    姜书茵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谁呀?”

    “找你有点事,咱们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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