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医

    西南边陲的小镇,一个马夫打扮的姑娘驾驶着马车停靠在这座小镇唯一的客栈门前。

    “师兄,到了。”

    那姑娘掀开马车的门帘,车上走下来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

    店小二殷勤地去牵马,那二人转身就进了店里。

    客栈对面的街上,段落支着小板凳坐在路边,旁边一根写着“神医专治疑难杂症”的旗帜斜斜挨在墙上。

    她手里拿着一把瓜子,边嗑边自言自语道:“这应该是个有钱的公子哥。”

    段落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心想:今天也是没有生意的一天啊。

    马上天黑了,她也该收摊了。

    客栈厢房里,舒灵在水盆边洗帕子边说:“师兄,咱们一路南下,都没有找到能医治这种毒的大夫,再走可就要出疆外了。”

    舒玉宁接过手帕,擦了擦手,说:“我们到苗疆了吧?如果有能医治我的人,那也该出现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拿在手心中把玩着,说:“还是跟之前一样,把消息放出去吧。”

    “是,师兄。”舒灵答应完就退出去了。

    第二天,段落睡到日上三竿,刚举着她的旗帜出门摆摊,就遇到邻居,那人很热心肠地说:“段姑娘,你还不去客栈看看?全镇的大夫都跑去给京城来的贵公子看病了!”

    段落满头疑问,什么情况?

    那人看她呆呆的,赶紧给她科普:“你没看今天公告贴得满街都是吗?说是请全镇的医师上门给他诊治,有钱赏!若是能治好,赏重金!”

    段落第一反应是:哪来的骗子?段落不敢相信这地方居然出现了比她还能诓人的人!

    仔细回忆了一下,她昨天在客栈门口蹲了一天,也就那一个坐马车的家伙能称得上是“贵公子”。

    这年头骗子都要装成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行了吗?她觉得门槛不用这么高吧。

    “你确定他不是来骗人的?”段落怀疑地问。

    “骗什么人啊?就看个病又不会少根头发。治不好也能拿一贯钱走呢,哪有这种倒贴的骗子啊?”

    段落心想也是,但还是嘴硬道:“你以为是拿了他好处!到时候夜里他就来把这些知道了他秘密的大夫全都暗杀了!这种有权有势的人,谁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疫病在身上?”她边说边捂住了口鼻做出一幅很嫌弃的样子。

    “啊?看着不像啊?”邻居一脸疑惑地走了。

    话虽如此,但段落是个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人。虽然心里不相信天上掉馅饼,但身体很诚实地走到了客栈门口。

    她把神医旗子又放在昨天的位置,刚坐下就看到一个山羊胡子老先生甩着袖子从客栈出来,她赶紧招招手,大声喊:“刘大夫!刘大夫!我有事找您!”

    那老头被叫过来,嘴巴还念叨着:“奇了怪了。”

    “刘大夫,您去看过那京城来的病人了?怎么说?我反正是没看出来什么,您医术高超,想必一出手就能治好了吧?”段落张口就探问消息。

    “哼!你不必讥讽老夫!”刘大夫怒道。

    段落心里冤啊,虽然自己平时是嘴巴不饶人,但今天确实没有阴阳怪气刘老头的意思,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应当也没有诊断出病灶。

    段落赔笑道:“我的意思是,您已经是我们这最厉害的大夫了。从医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啊,您见多识广,肯定比我了解啊!”

    刘老头也不想跟一个江湖郎中计较,摸着胡子陷入了思考,疑惑道:“老夫从医多年也未曾见过这样的情况。”

    “请问是怎样的情况?”段落露出好学的目光。

    “那病人浑身发冷,全身痛痒不止,却没有发热,脉象平稳有力,反倒像是习武之人,不见有外伤,身体如此强壮,不应该啊?关键是他一动就冷汗直流,也不像是装的……”刘老头越说越小声,最后嘀咕着要回去查医书就走了。

    段落听了这描述,心想:这人不会是中了蛊毒吧?

    段落是正宗的庸医,医术是在医书上自学的,当个江湖郎中招摇撞骗勉强够用,她的职业准确来说应该是蛊师。

    苗疆一带曾经有养蛊的习俗,但到了今天已经近乎失传了,因此很多中蛊了的病人普通郎中是看不出来的,而且中蛊的症状很多样化,就算病人身体强壮,也会疯魔一般手脚不听使唤做出自残的行为,大多数人还等不到郎中发现端倪就会丢了性命。

    苗疆蛊术因为手段残忍,加上学习难度大几乎只靠家传,已经快要失传了。如今即使是在苗疆地带也很少有人会下蛊,因此也少有郎中见识过中蛊毒的病人。

    段落心想这年头会下蛊的人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完了,那些人她全都认识。

    这人怎么会中蛊呢?

    段落摇了摇头,觉得大概是自己猜错了吧。无所谓,是不是都不妨碍她挣钱。

    她整理了一下衣装,迈步走进客栈。

    “小二,请问那位寻医的贵人在哪?”

    还不等店小二答应,一个小姑娘就迎了上来。那姑娘打量了她一眼,虽然疑惑,但还是引她到了楼上的一间厢房。

    舒玉宁坐在案前,看着自己面前凉透了的一盏茶,今天已经面见了多个郎中,他们基本上都跟自己一路从京城走来遇到的郎中一样,对他身上的蛊毒无能为力。

    他似乎也对自己的死活不甚在乎,脸色淡淡的,将冷掉的茶水泼到地上。

    咚咚咚!敲完门,舒灵带着一个人进来了。

    舒玉宁抬头看,进门的是个年轻女子,她身着苗疆地域的民族服饰,长相却并不异域,手里还抱着一支可疑的旗子。

    舒灵把人带到了就贴心地掩上门出去了。

    “你好,我可以坐下吗?”段落嘴上礼貌地问,但屁股已经坐下了。

    “神医?”舒玉宁看着旗子上最大的两个字发出了疑问。

    段落抱了抱拳,道:“正是在下。”

    看着面前这个毫不客气的姑娘,舒玉宁十分怀疑她的医术水平。

    不,应该说,他可以肯定这人绝对是来骗钱的。

    “请问阁下怎么称呼?”舒玉宁也不拆穿她。

    “在下段落,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舒玉宁”

    “舒公子你好,那我们开始吧!”段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虽然感觉这家伙绝对不靠谱,但舒玉宁也是走投无路了。这一个月以来他看了无数的大夫,有的明摆着骗钱,有的有真材实料,都没能治好他的病,再不靠谱的人都有,多看一个又何妨呢?

    更何况他有料想到自己要找的大夫大概不是寻常模样,因此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

    他平静地伸出手,段落闭上眼睛搭脉,脉象确实和刘老头所说的一致:这人身体简直不能更健康了。

    她又睁开眼,仔细看舒玉宁的脸,干净澄澈的一双杏眼,高挑的鼻梁,嘴唇微微发紫。

    帅是挺帅的,就是脸色发白,毫无血色。

    中毒了?也不像,他行动如常,口齿清晰,段落用手背探了探舒玉宁额头的温度,不烫,又伸两只手指到他颈侧,舒玉宁立刻闪躲了一下。

    段落的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识趣地收了回去。

    反应很快,武林中人?

    “舒公子,最近身体可有什么异常?”段落又开始搭脉。

    “浑身发冷,似有毒虫爬满全身,痛痒不止。”舒玉宁平静地道。

    “一般什么时段发作?”

    “一直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全天都在发病,没有消停的时候吗?此时此刻也是吗?

    段落面露惊诧,看来这还不是一般的蛊毒,舒玉宁看着她的表情轻微的点了点头,他也猜到段落要问什么了。

    段落不装神弄鬼了,从手腕上脱下一个被布缠上了的镯子,她找到布结,解开布条露出了一条银手链,手链上还挂着几个小铃铛。

    舒玉宁见状心中一动:这次对了。

    他面上还是保持冷静。

    段落小心翼翼地握住银手链不让它发出声音,表情严肃地说:“舒公子,我不知道你在江湖上得罪了什么人......但十有八九你是中了蛊。”

    ”啊?“舒玉宁也皱着眉头配合出演,他当然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但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只能打着生病的旗号找人。

    “这样吧,你我相遇也是缘分。”段落话说得好像有点为难,“你要知道这世上会下蛊的人早都快死绝了。”

    舒玉宁也凝重地看着段落,等她把话说完。

    “所以假如我能医治好你的病,你给我多少赏钱呢?”段落图穷匕见了。

    段落其实想狮子大开口,但她又不太懂行情,这种京城来的富贵人家,宰多了有点不识好歹,宰少了吧又对不起他高贵的身份。

    她行医多年向来是以病患的富裕程度作为收费的参考标准的,没钱的可以少收点,但是只要是比她有钱的那就不客气了,就当是劫富济贫嘛。

    面对这种坐地起价的家伙,舒玉宁完全不生气,不在意地说:“你可以随便开价。只是我现在身边没有带这么多钱,可能要劳烦你随我回去取。”

    什么?这就答应了?这是哪里来的大冤种?

    “但,你真的能治好我吗?”舒玉宁给段落倒了一杯茶。

    段落一口干了,心想不要质疑我的看家本领!

    她正经道:“那我们直接开始吧。”

    段落松开手里的银手镯,铃铛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舒玉宁顿时感觉心口的血一热,浑身经过一股暖流,疼痛的身体也一瞬间轻快了。

    段落见有效果,已经能断定他中的是什么蛊了。

    “苗疆这一带有一种毒虫名叫冷蝎子,这蝎子也就米粒大小。进入人体内后寄居在人心脏,它吸血之后会在人体内放出一种毒素,毒顺着血液流经全身,让人又疼又痒。”

    舒玉宁身体就恢复了一瞬,铃声停止了之后,他感到一股寒意,打了个冷颤,身体又痛痒起来了。

    “你的体温其实很正常,只是体内的毒素会让人产生寒冷的错觉。”

    舒玉宁看着面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她衣着简朴,头上耳朵上脖子上带满了叮叮当当的银饰品,这一带的女子大都是这副打扮,不寻常的是,她两只手上的几个手镯全都用布缠着,其他倒与其他姑娘没有差别。

    她竟然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吗?

    “轻浮、市侩。”但是很专业,舒玉宁忍不住点评了起来,这是他对这位初次见面的郎中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什么?”段落其实听得很清楚,她想这应该不是在跟她说话吧......

    “咳咳,总之你的病我能治。价钱我们先不谈,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这个问题要是解决不了你再有钱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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