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淮一个人住在这个大宅子里,他安排了下人照着段落画的图纸去山上找卧龙草,舒玉宁让舒灵也每天去帮忙找,因为这种草一般长在岩壁上,没点功夫不好采摘。
段落的房间就被安排在舒玉宁的房间旁边,方便她治疗。
舒玉宁一天到晚都不出房间,段落也就每天睡前给他看看病情,在药引找到之前她也做不了什么,舒灵又被支了出去干活,整天都找不到人,段落才待了两天就要憋坏了。
她本来觉得这院子太大,怕会迷路不敢乱走,但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也就管不上这些了,她必须要出门玩玩。
于是段落抓了一把花生米,掰碎了沿着池塘边喂鱼边走出去。
明明来的时候就是从池塘那边过来的,但过了一会段落还是迷路了,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一个没见过的厅堂去了。
站在大门口能看到房子正中间的墙上挂了一把长剑,周围空荡荡的,也没有人看守,段落这才注意到这一路上连个下人都没看见。
这个房间怎么连张桌椅都没有就放了把剑?门也不关,就好像是专门用来展示这把剑的一样,难道有诈?这房子里面其实布满了机关暗器,一脚踏进去就会毙命?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段落还是走了进去。
她的一只脚跨过门槛先在地上踩了踩,没有暗器飞出来,这才放心走近去看那把剑。
凑近了段落才发现这剑比她想象的还要长,它横挂在墙上,剑鞘用的是深红的木头做的,段落不知道这是什么木,但上面精致地雕刻了繁复的花纹,剑柄上更是镶嵌了金玉,这些细节可以看出这把宝剑是贵重之物,这是柳雨淮的剑吗?
段落托着下巴抬头看这把漂亮的剑,心想这把剑的确很配得上柳雨淮。
“好看吗?”
一道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段落吓得抄起宝剑转身做防御的姿势,来人正是宝剑的主人柳雨淮。
段落松了口气,看见已经拿在自己手里的剑,正想解释自己不是贼,只是迷路才来到这的,柳雨淮却开口问:“重吗?”
段落掂了掂手中的剑,才注意到这剑很轻。
柳雨淮笑了笑,握住剑柄拔剑出鞘,刀鞘还在段落手里,只见这剑柄拔出来之后是空的,这是一把没有剑身的剑。
“所以这是用来辟邪的?”段落问:“不对啊,辟邪也得有剑身啊,不然哪震得住各路的牛鬼蛇神。”
柳微笑着没有解释,将剑柄插回去把剑又挂到墙上,说:“就是个装饰品而已。”
段落心想:不愧是大户人家,装饰品就得华而不实。
“段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是要找我吗?”
段落说:“我就是想出门逛逛,没想到迷路走到这里来了。”
“啊,是我不够周到。忘了告诉你,我这房子是按照奇门遁甲之术建造而成的,一般人走不出去,不过你要是跳到房顶俯瞰,应该就能找到路出去了。”
段落心想你们武林人士居然还有住得这么讲究的,她还以为大家都是风餐露宿,住在山洞里的呢。
“原来如此,多谢!”段落抱拳感谢。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自己都已经多少年没有练功了,虽然这一路长途跋涉对段落来说已经是复健了一大半,但她本来就武功不好,这里屋子都修的气派,墙高得她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翻上去了。
柳雨淮看她在原地酝酿半天,觉得好笑,就揽住她一跃而起。
段落腰上一紧,双脚就离地了,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眼睛再睁开人就已经落在屋顶上了。
站在屋顶看了一圈,段落只看出柳雨淮家是真的大,她依旧是没找到路。
“要不你直接带我走地上的路吧,飞檐走壁的太刺激了。”段落卑微地说道。
柳雨淮浅笑了一下,无视了段落的话,抱起她嗖嗖地几下就翻了出门。
“到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段落落地只觉得双腿发软,发型都凌乱了,心想这人怎么光顾着自己耍帅,整得她喝风喝饱了。
柳雨淮对待姑娘一向是很主动热情的,正好他可以趁此机会打探一下段落的底细,于是他带着段落逛这座繁华的城镇,还没走两步,段落手里已经塞满了各种好吃的。
街上的人似乎都认识这位光鲜亮丽的柳二公子,走到哪里都有人和他打招呼,直到有个人对他说:“好久不见,柳兄,怎么这回换了个异域姑娘啊?”
段落疑惑,这是什么意思?看来柳二公子平时身边的姑娘不少啊,而且她是纯正的汉族,难道是穿太花了?段落心想真的要买点入乡随俗的衣服穿才行了。
柳雨淮对那人抱了抱拳,否认道:“这是一个朋友。”
段落看了那人一眼,说道:“柳公子人缘真不错。”
柳雨淮却很诚实地说:“若是你家在城中有权有势,别人也会对你很客气。”
段落却不同意,反驳道:“那也要看那家人是不是仗势欺人,如果是那种光有外壳没有里子的有钱人家,本姑娘可不会给好脸色。”
柳雨淮心想也是,不过,她这是在称赞自己吗?这姑娘果然很特别。
不对,他是来探问段落的背景的,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柳雨淮差点也要被段落哄晕掉了,赶紧把话语权夺回来,很突兀地问:“你为什么愿意救玉宁,你也知道他是唐门的人,他是得罪了魔教才中蛊的,你救他是可是一笔会丢掉性命的买卖。”
“你图什么?你喜欢他吗?”
段落差点被雷得摔倒,赶紧否认:“没有啊,你别乱讲,我就是图钱。你们这些大少爷应该很难理解我们平民百姓,我们为了钱、为了生存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要知道饿肚子也是会死人的。”
段落见柳雨淮那认真的样子,心想他们不会真的这么认为的吧?舒玉宁没这么自恋吧?
必须要说清楚,段落郑重地说:“你的好兄弟舒玉宁,出发前说重金寻医,如今我还一个子都没收到,我不图钱难道图他的色吗?”
柳雨淮难得地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舒玉宁还没给钱实在是太离谱了,他向段落道了歉,觉得内疚又给她买了一堆好东西,最后他们四只手都要拿不下了才作罢。
等到段落和柳雨淮回家,天都已经黑了。
段落把买来的一堆吃的拿去给舒玉宁时,舒玉宁正坐在床上运功。
段落又等了他一刻钟,见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后,睁开了眼。
“回来了?”
“是啊,给你带了好吃的点心、烧饼、烤鸡,比我们路上自己烤的香多了,尝尝。”
舒玉宁早就闻到了香味,他练了一整天的内功,早就饿得不行了,豪迈地撕了一只鸡腿下来吃。
“舒灵还没回来吗?柳雨淮把我送回来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出门了,大家都忙死了,只有我们两个闲人呐。”
舒玉宁就着茶水把烤得有点干的鸡肉送下肚,说:“柳兄到了晚上才开始生活呢,烟花柳巷里不知道多少好妹妹等着他去喝酒。”他又拆了一袋点心,继续道:“至于舒灵就不必担心了,她估计是天黑了找不着路了,不过她在树上都能睡着觉,就算被三只熊围困也不成问题的。”
段落放下心来,又震惊柳雨淮竟然是个花花公子,怪不得他这么会哄人开心,段落忍不住八卦:“那柳二公子这么风流倜傥,有这么个大宅子,家世又好,怎么不安心当个纨绔子弟,反倒去习武了?江湖多危险啊!”
舒玉宁嘴里吃着还有些温热的烧饼,边嚼边说:“他小时候身体不好,被他爹送去青城派习武,也不求他练得多好能强身健体就行。他上面还有个哥哥,读书又好武功又高,现在在衙门当差,所以他父母都不指望他有什么出息,平安健康就好,但是他偏不,乐得往危险的地方里扎。”
“也是条好玩的路啊,毕竟,他看上去武功很高强,应该比你厉害吧?”段落这话听上去像在挑事,但是她没有这个意思。
舒玉宁也毫不在意:“不相上下吧,我现在中蛊了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这话段落掰过他的左手放平到桌上,主要是因为左手没有抓东西吃,比较干净,然后她把手指搭在舒玉宁手腕脉搏上。
舒玉宁习惯了段落每日例行的诊治,闭嘴不说话了,因为段落每次搭脉连风声大一点都会抱怨,他现在已经会自觉把门窗关好,保持安静了。
略微有些冰冷的手指轻轻地按压脉搏,舒玉宁虽然放缓了呼吸,可他还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难道不吵吗?
可是段落只是闭着眼,没有嚷着让他安静一点。
段落一放手舒玉宁就立刻把手抽了回来拉上袖子。
“你吃太急了吧?心跳有点快了,说了多少次这个毒不能激动,血一流得快就痛了。”
段落把剩下的肉包起来,突然想到这人刚刚还练功了,是这个原因吗?
于是段落又叮嘱道:“我收回你武功比柳雨淮差的话,在我把你治好之前你还是少练点吧。”
是练功的原因吗?舒玉宁知道不是。
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眼前这个姑娘的模样,现在细看一下,段落也是长了一张很标致的脸,她又爱打扮,虽然来去就那几件衣服,但身上总是戴一堆花里胡哨的配饰,动起来叮叮当当的,吵得他心乱。
段落在收拾桌上吃剩的残骸,好像还在数落他不谨遵医嘱,但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耳朵里只听见她身上首饰撞击发出的声响,舒玉宁此时觉得这声音好听极了。
奇怪?他是又中什么蛊了吗?
“喂!喂喂喂!”
段落的手在舒玉宁眼前晃了晃。
“发什么呆?我说你没事就躺着,别乱动,听见了吗?”
“哦…听见了。”舒玉宁点头。
“那我走了,早点睡。”段落拿起剩下的肉就要走。
“等等!”
段落回头:“又怎么了?”
舒玉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叫住了她,其实他就是想和段落多待一会,只是这话很难说出口。
“呃......”舒玉宁少见地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
段落就“嗯”,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你......你明天去和舒灵买几件衣服吧,到了这边还是穿的低调点方便行动。”憋了半天,舒玉宁才说了这么句话。
段落想了一下,摊开手伸了过去。
舒玉宁没懂,他愣愣地把段落的手握住了,段落啧了一声把手抽出来,拇指搓了搓食指又摊开手,说:“别装傻。”
舒玉宁这才知道她是在要钱,说起来自己这一路也是靠钱把段落吊着,虽然平时住店吃饭她一分钱都没出,但是她医治自己的银钱是一直都没有结给她。
这也不是舒玉宁想的,是他真的没有带那么多银钱在身上,他本来就打算到了柳雨淮这里就把钱结给她的,反正柳雨淮钱多烧的慌,先借他的用。
没想到一直把这件事忘了,他又觉得自己刚才忍不住牵了段落的手有点丢脸,只好拍了拍脑袋说:“明天就给你。”
段落量他不会不给,就又要走了。
“等、等一下。”
“又怎么了大少爷?”
“我睡不着,疼。”舒玉宁撒了个小谎,其实他挺耐疼的。
“要求真多啊......真的要给我加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