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

    许悠然无处可去,在外面晃荡了一下午,谁的电话也不接,想跟郑骐说说自己的委屈,可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直到天快黑了她才畏首畏尾地来到了干妈家。

    韩少蓉听了她的哭诉,一边笑一边安慰她。

    “唉,傻丫头,跟自己的爸妈呕什么气,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别哭别哭,我找你爸妈说说,放心,有干妈在,保管让你心想事成。”韩少蓉给许悠然煮了一碗面,就哼着小曲去了许家。

    韩少蓉进门的时候,许仕明和周亚珍都坐在沙发上生闷气。许仕明起身招呼她坐,周亚珍见她来了,也不吭声,扭过头不满地“哼”了一声。

    韩少蓉跟在自己家一般踱到厨房看了看,发现冷锅冷灶,显然没有做过饭。她乐呵呵地回到客厅,看着好姐妹锅底一样的黑脸,笑容更灿烂了。

    “不饿?”

    “气都气饱了!死丫头又到你家去了吧?”周亚珍阴阳怪气地问。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从小吃我做的饭只怕比吃你做的还多。”韩少蓉专挑周亚珍不爱听的话说。

    “是是,只怕你这个干妈比我这个亲妈也更亲,真是白养了她十八年!”

    许仕明见姐妹俩针锋相对,识趣地躲进了书房。

    “话哪能这么说啊,生恩比天大,再说然然怎么会是这么不懂事的孩子呢,她可是你周亚珍的女儿,有其母必有其女嘛,青春期的孩子你干嘛跟她对着干,说那些难听的话她一个小女孩脸上怎么过得去?”

    “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生的好儿子!你一生还生两个,我生的女儿都向着你!”周亚珍想起往事,越发不满。

    “那可怪不了我,要怪就怪许仕明。要不你们再加把劲,说不定还有希望?”韩少蓉凑到好朋友面前,嘻嘻笑着。

    “没皮没脸!”周亚珍推了她一把,嘴角扯了扯。

    “想笑就笑,憋着不嫌累得慌?说真的,还记得我们以前说的话吗?就你怀孕的时候咱俩说好的。”

    周亚珍想了想,声音听起来有点底气不足:“当然记得,但那不是开玩笑嘛?”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可一直当真的。郑骐这孩子你也是看着长大的,模样摆在那里。我知道你介意什么,虽然飞行员是危险了一点,但是你看郑英伟这么多年不也平平安安的吗?这么多年我一直是把然然当亲生女儿看待的,既然孩子有这个想法,我们干嘛不成全呢?你是对我和郑英伟有意见,还是看不上郑骐?”韩少蓉软硬兼施,她太了解周亚珍了,她不过就是要面子,自己低声下气一点又少不了块肉,让她摆摆丈母娘的款呗!

    周亚珍果然上套了,连声说:“你别胡说,我对你和老郑怎么样你还不知道?”

    韩少蓉点点头:“我知道,咱俩都认识二十多年了,那你是对郑骐有意见?这孩子哪里不合你心意你告诉我,我让他改,改到你满意为止,下次他回来我就让他给你斟茶下跪……”

    韩少蓉这么多年也算是练出来了,完全没有年轻时多愁善感的矫情模样了,插科打诨没个正形,倒显得周亚珍有点拿乔。

    “打住打住,都哪跟哪,怎么就斟茶下跪了?还早着呢!”

    韩少蓉眼珠一转,“这么说你同意他以后斟茶下跪了?”

    周亚珍不自在地别开脸,“郑骐这孩子那么优秀,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女孩子得有点儿自我保护意识,我是气她有什么话老不跟我说,说不了几句就翻脸。”

    “哈哈哈……你还跟这吃醋呢,你说的话人家不爱听,还嫌人家翻脸?你放心,郑骐要是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用你动手,我先打断他的腿。”

    “我不是这个意思!俩孩子才多大,你想哪儿去了!呸!不要脸!”周亚珍“啐”了一口,嫌弃地看着韩少蓉。

    “我的姐姐,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出来,我办不到也给你办!”

    “我……我怕这傻丫头剃头担子一头热……”

    周亚珍说完也有点臊得慌。她只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对郑骐的想法却是一无所知,她不知道现在的男孩子怎么对待喜欢的女孩。说好,郑骐对自家女儿那是足够好,但是他对别人也不坏啊!

    韩少蓉恍然大悟,忍住笑说:“你真是……知子莫若母,你放心,郑骐对然然也是那个意思,我看得比谁都清楚。”

    “真的?这傻丫头可是个一根筋,万一你的好儿子伤了她的心,我可不依你。”

    “放心放心!要是韩骁还有这可能,郑骐,那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可这孤男寡女的,她一个小女孩去那么远我可不放心,不是你生的,你当然不操心!”周亚珍想起和女儿争吵的主题,还是心烦意乱。就算两个孩子两情相悦,那也太早了,她捧在手心里十八年的宝贝,可不能这样轻易地就给人。

    “我出个主意,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韩骁陪然然去,有他当保镖你该放心了吧?保证把你宝贝女儿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周亚珍想了想,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这死丫头,若是真不让她去,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说不定先斩后奏自己偷偷去了,不如提点条件,再勉强同意,也不算妥协。

    最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许悠然答应父母只在东北玩五天,而且每天早晚要报告行踪,才获得了出门的特批。

    许悠然知道韩骁没睡着,她看着黑暗中韩骁模糊的侧影,感觉他变得顺眼多了。不知道干妈是怎么说服他充当保镖的呢?

    半夜起来上厕所的韩少蓉打了个喷嚏,顺手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

    “不知道两个孩子现在到哪了。”韩少蓉躺下自言自语。

    “这就开始担心了?这才刚出发几个小时啊,担心你还让他们去?”郑英伟也醒了。

    “然然这个儿媳妇我是认定了,换谁我都不要。我是怕韩骁这臭小子路上给我惹事。”

    “拿钱办事,他不是小孩子,这点道理还是懂的。你到底给了他多少钱才收买了他?”郑英伟有点哭笑不得,竟然有当妈的拿钱收买儿子去当保镖的奇闻。

    韩少蓉竖起五根手指。

    “五百?太少了吧,这不像韩骁的风格。”

    “五千!”

    “这么多!你也太惯着他了吧!”

    韩少蓉“嘿嘿”笑了两声,接着说:“从你私房钱里面拿的……”

    火车由南而北,一路穿山越岭,翻江过河,终于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出了山海关。东北平原一望无际,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坦途,两岸麦浪翻涌,衬着湛蓝的天空煞是好看。许悠然从小在城市长大,很少见到这样清朗辽阔的风景,兴致勃勃地趴在窗户上,嘴里念念有词。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当年吴三桂为了陈圆圆几次进出山海关,铁汉也有柔情呀!”

    “切——”韩骁头也不回地翻着一本漫画,不屑地应了一声。

    韩骁上铺是个六十来岁的老人,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斯文。听到许悠然的话,笑呵呵地说:“小姑娘还知道不少逸闻呢,是和男朋友出去旅游吗?”

    许悠然闻言看了韩骁一眼,脸微红着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他是我哥……”

    老人见许悠然急得红了脸,更加来了兴致,又笑着逗她:“不好意思也正常,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不好意思承认喜欢的女孩是我女朋友,哈哈哈……一转眼都有孙子喽!”

    许悠然见他一脸和气,也笑着问:“老爷爷,那您的女朋友是您孙子的奶奶吗?”

    韩骁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太冒失了。许悠然接收到他的暗示,也有些后悔太过莽撞。没想到老人毫不介意,清清嗓子说:“正好坐火车也无聊,就给你这个小姑娘讲讲我年轻时候的故事吧。”

    许悠然连声应和,礼貌地递上一瓶水,准备洗耳恭听。

    “其实我这次去长春就是去看她的。我们分开四十年啦!”

    “啊!”许悠然遗憾地叹了一声,居然是个悲伤的故事,她更后悔引出这个话题了。

    “我跟她是在长春读书的时候认识的,我是南方人,她就是长春人。我还记得她最爱扎两个麻花辫,喜欢穿一件红色连衣裙,是我们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好多男孩喜欢她,但是她不喜欢他们,偏偏看上了我。”

    许悠然仔细看看老人,虽然岁月无情,但是依稀可见老人年轻时候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清瘦的脸,浓眉大眼,很周正的中国式长相。

    老人似乎察觉到了许悠然的疑惑,笑呵呵地问:“怎么不信?我年轻的时候可帅了,好多人说我长得像周总理年轻的时候呢。”

    许悠然忍住笑,连连点头。韩骁也忍不住抿嘴笑了,不过他在老人的下铺,老人没看到他促狭的目光。

    “我们感情很好,可惜毕业分配的时候,我被分到了老家,她被分到了本地,她不顾家人的劝阻,要跟我回家乡。我家乡是个穷乡僻壤的小镇,哪里比得上长春大城市繁华热闹,但是她义无反顾。我当时感动得都哭了,可是我不能害她呀,她要是真的跟我回去了,人生就完全是另一个样子了。我忍着痛苦,主动跟她提了分手,然后就一个人回了老家当了个穷教师。她不肯放弃,一直给我写信,写了整整两年,我也舍不得她啊,就给她回信,谁知那会儿又遇上特殊时期,渐渐地,我就再也没收到她的信了,也没办法来找她,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就这样我们彻底失去了联系,直到1979年,社会慢慢恢复正常了,我才到长春来找她,这才知道她的情况。”

    许悠然听入神了,见老人停下来,急不可耐地追问:“后来呢?”

    韩骁站起身,给老人倒了一杯热水,客气地说:“老爷爷,您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再说。”

    老人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又摘下眼镜揉了揉泛红的眼眶,泪中带笑:“小伙子真不错,又帅又有礼貌,难怪小姑娘喜欢你。”

    许悠然见老人硬要把她和韩骁认作一对,尴尬又别扭地解释:“老爷爷,他真的是我哥,您别误会了。”

    老人放下水杯,继续说:“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那会儿我已经三十岁了,还没结婚,家里人急得不行,我娘为这个头发都白了,我倔啊,说除非找到她弄个清楚,否则我这辈子就不结婚。我到长春找以前的同学打听,足足找了一个星期才知道,原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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