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舒宁的再三恳求下,陈管家这才说出了半年间沈府遭遇的一切。
起初,只是坊间的风言风语,说沈老爷这么多年行善事只是个幌子,实则是为了掩盖私下里做的肮脏勾当。
可具体是什么事情,也没人说得清楚。
沈府上下也只当竞争对手的小把戏,并未放在心上。
渐渐地,谣言愈演愈烈,甚至具体到拐卖人口、打家劫舍,城中百姓将沈府搬来后的所有坏事都安到了沈老爷头上,怒斥他是个伪君子。
但私下再怎么说,也无人胆敢闹到沈府。
直至几月前,一名老妇拖着自家大着肚子的闺女,二话不说便直直拦在沈府大门口。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老家伙,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老妇叉着腰大骂道,唾沫星子飞了一地。
她身旁的女子无力地瘫倒在一边,柔柔弱弱地哭泣起来,活脱脱一副有冤情的模样。
“这是怎么一回事?”路过的人们纷纷驻足,对可怜的母女俩投去同情的眼光。
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沈老爷糟蹋了人家的黄花大闺女。
可他们还是要问,就当是为这火添上点儿柴,烧得越旺越好。
闻言,老妇一屁股跌坐在地,开始诉说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公。
据她所说,因自家闺女不愿同比自己大上好几十岁的沈老爷厮混,对方便趁着月黑风高,强迫了她。
即使她未亲眼见到,但平日里关于沈老爷的风言风语可不少,再者自家闺女定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当儿戏,因而,为了讨回个公道,她只能豁出性命,与财大气粗的沈老爷拼个你死我活。
“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人群中,有人惊诧道。
紧接着,更多的声音冒了出来。
他们叫嚣着冲破沈府家门,决不能让此等龌龊之人留在城中为害一方。
看着为首抄起武器的几名壮汉,老妇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她没想闹这么大的,她只是想着让沈老爷收了闺女,给她找个好去处罢了……
可周围人的行动却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叫嚷着砸破了沈府大门,府中护卫上前阻挡,却被他们一斧头砸下去,没了动静。
“杀人了……”老妇大叫道。
回应她的只有屋舍倒塌的声音,以及周围人发了狂似得吼叫声。
众人冲进院中,才发现沈老爷并未在家,家中只有些仆从和丫鬟,但他们并未收手,反而像是看见了肉的狼群,一股脑朝着里屋冲去。
字画、摆台、盆景……
顷刻之间,沈府被洗劫一空,而沈老爷恰在此时回了屋,他看着被砍得破破烂烂的大门,第一时间抬手护住了沈夫人。
“爹,家中进了贼人?”沈阿猛翻身下马,活动手腕。
沈老爷摇摇头,搀扶起跪在地上的老妇和她的闺女,“没事吧,老人家。”
老人像是没料到他的动作,又或是心生愧疚,只是木讷地点点头,道了声,“多谢。”
“快出来,他在这边!”门口的精瘦男子朝着里屋大喊道。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人们一窝蜂涌了出来,他们将沈老爷、沈夫人、沈阿猛三人团团围住,用恶狠狠的眼神注视他们。
“爹,你护住娘,我来解决他们。”沈阿猛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堵城墙,让人望而生畏。
“等等。”
“你们为何要闯入我府上?”沈老爷的眼神中没了往日的和蔼,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肃杀之气。
他虽不似沈阿猛那般有着健硕的体格,但在此刻却形成了与沈阿猛同样的威慑力。
“你还有脸说,干了什么龌龊事儿心里没数吗?”远处有人喊道。
“是啊是啊,你欺侮老妇与她家闺女,这事儿可不能算了!”老妇被一双手近乎粗暴地推了出来,踉跄几步栽倒下去。
沈老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手背后,“你且说说是何事?”
老妇支支吾吾,似乎反悔了。
可周围人却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还顺道将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不幸一并扣在他头上。
“我丈夫不过是顶了他几句嘴,没几天便被人发现溺死在河中……”
“我家孩子路过沈府,回来时身上就多了好几道淤青……”
人们的恶意像是一柄柄利刃,将沈老爷划得遍体鳞伤,他不懂往日里善待的人们,今日为何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一股黏腻的猩红液体顺着喉咙喷出,溅了老妇满脸。
“爹!”
“老爷!”
二人赶忙快步搀扶他,沈老爷咳嗽着,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你,你家男人与有妇之夫厮混,被我爹发现,我爹好言相劝,他却倒打一耙,他厮混回来失足落水,我爹专程派人到你家中送上银两,你可还记得!”沈阿猛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将这些人撕个粉碎。
“还有你,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令郎怕是不止受那点儿伤,他被同窗欺负你可知?你这个当爹的非但不关心他,还肆意打他骂他,你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被沈阿猛这么一说,那二人瞬间没了原先的气势,纷纷低下脑袋,不再言语。
他还想说些什么,沈老爷却拦住沈阿猛,摆了摆手。
“我沈某上半辈子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确实犯下大错,但这后半生,我敢怼天发誓,没做过丝毫违背良心之事。”
“我深知能有今日离不开各位的帮助,因而,看到有难的我都尽自己所能去帮上一把。”
“我府上的东西,你们想拿便拿,唯独不可进小女房中。”
“如此一来,沈某也不欠你们什么了。”说罢,沈老爷满眼愧疚,握起沈夫人的手,“对不住了,夫人。”
沈夫人眉眼间满是关切,领会了他的意思,“不碍事的,只要你平安就好。”
“你本就欠我们的!”一声令下,人群鱼贯而入。
后来,沈老爷遣散家仆,给了他们足够后半生花销的银两,带着沈夫人和沈阿猛搬去城外一处偏僻的院落。
可众人的怒火仍未平息,他们时不时趁着沈阿猛不在的日子,专程跑去院门口辱骂沈老爷一番,似是真的在打抱不平。
“他们都是畜生,老爷对他们那么好……”陈管家哽咽道,将手中的帕子攥得死死的。
“小姐,你快些走吧,你身子那么弱,若是遇到了不讲理的家伙,老奴我怕是护不住你啊。”
闻言,沈舒宁转过身去,一眼便看到了围在巷口不怀好意的一群人。
原来如此,小说中原身就是被这样逼死的吧。
但按照幕朝所说,幕后黑手苏子既已身死,后面的一系列事情按道理不会发生才是,为何还是走向了相同的轨迹?
正思索着,那群人便挂着淫邪的笑靠近四人。
“呦,这不是沈府的病秧子吗?”
“我看就是她爹做了太多损阴德的事,闺女才遭此报应,真是老天有眼啊。”男人舔舔嘴唇,松了松裤腰带。
他们想干什么,一眼便知。
陈管家慌忙从背篓中拿出把砍柴的刀,将沈舒宁护在身后,“小姐,你快走,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不能让你有三长两短。”
“呵,沈府的狗,你还活着呢。”精瘦男人一脚踢翻挡路的篓子,说着拳头就要往陈管家脸上砸去。
说是迟那时快,他的拳头像是砸在了一团棉花上,但这棉花上却有着细细密密的刺,“诶呀!”他大叫一声,将手缩了回来。
小张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以多欺少可不对啊,年轻人。”
别看他长得老,但他修为深。
现代世界的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菜鸡,如今也能体验一把装逼的快感了。
“阿达!”
左勾拳、右勾拳、龙抓手!
三下五除二,精瘦男人便痛苦地栽倒在地,连声音都发不出。
小张眨巴眨巴眼睛,“我点了他的哑穴。”
沈舒宁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小张却面露痛苦,“诶呦,我的腰。”
看来即使习武也不能延缓衰老。
后面的几人看了这惨状,匆匆丢下同伙,慌忙跑路,“你给我等着啊啊啊啊!”
沈舒宁轻轻抬脚,踩在精瘦男人手上,威胁道,“说,你背后是什么人?”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正常,装傻道,“什么人,我只是看不得人渣罢了。”
“诶呦呦……”沈舒宁加重脚下的力道,在他手掌上来回撵着。
“认得他吗?”她指了指身后的黑袍男人。
被突然点名的幕朝抬头,不明所以。
“他可是魔教少主,你晓得魔教吧,听闻他们最懂得如何折磨人。”说着,沈舒宁双手抱臂,歪着脑袋。
“是将你吊在热气腾腾的油锅上炸个外酥里嫩,还是绑在马蹄上活活拖死呢?”
慕朝眼中适时露出一抹寒光,看得精瘦男人当场大小便失禁,哭了出来。
“我说,我说。”
“是县令大人……”说罢,男人脑袋一歪,被吓昏过去。
沈舒宁不屑地啐了口男人,看向县令所在的方向。
是时候去会一会这个狗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