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清晨。

    姜竹月是被敲门声吵醒的,猛烈的拍门声就像一道惊雷,唤醒了沉睡的万物,脚步声在宁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声音越来越近。

    她似有所感,在来人还没到达房门之前就闭上了眼睛,生病的人需要多休息才是理,无论来人有多番计较,一个无法起身的人总归是他们无法利用的。

    明玉天刚亮就起来忙活了,正准备去厨房准备早膳和煮药,门外连绵不断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计划,她不得不掉转方向去开门,边走还边摸了摸脸,触感没平日细嫩,害怕自己不够憔悴,特意不上妆,还特意熬了大夜,只为脸色发黄。

    苏宿是个心有成算的,门一开就直截了当的说:“这是老爷听说小姐病重,放心不下,特意为小姐请来的大夫。”

    明玉闻言眼圈红了起来,忙上前,奔到大夫跟前,焦急说道:“大夫,这边快随我进去,我家小姐您看看到底怎么才能好。”

    她引着大夫,走得越来越快,甚至还小跑了起来,背着药箱的大夫不得不大步疾行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苏宿则不慌不忙的走着,顺便还仔细观察了一下,鼻尖传来丝丝苦涩的味道,他眼睛闪过一丝精光,顺着气味传来的方向,故意绕到那边瞧了瞧,朱红色的药罐正不断的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在阳光的照映下,丝丝缕缕的热气扶摇直上。

    院中并不整洁,地面上虽无很明显的尘埃等,但角落冒出的杂草述说着院内人的敷衍大意,栽种的青菜也不太健康,叶片已微微焦黄,一看就是无人关照,疏于打理造成的。

    苏宿好似明悟了什么,这才朝着厢房而去。

    明玉带着大夫进了房间,小心搀扶姜竹月坐了起来,又往她身后垫了个软枕,问道:“小姐现在感觉怎么样,这是老爷请来的大夫。”

    姜竹月的目光转向明玉身后,虚弱的说道:“小女子这边就有劳您了。”

    大夫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这是医者的职责所在。”

    他放下药箱,从中拿出一个软枕,放到床沿:“辛苦姑娘将手拿出来。”

    姜竹月试着抬了抬手,手好像有千斤重一般,抬到一半便落了下来,明玉见状,忙上前,缓缓掀开被衾,把姜竹月的左手拿了出来,并放在了软枕上。

    大夫抬起手臂,挽起袖子,伸出右手三指搭在了姜竹月腕间。

    片刻之后,大夫摸了摸胡须问道:“姑娘近日是否昏昏沉沉?”

    姜竹月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明玉上前回道:“小姐这些日子入睡困难,多梦易惊醒,且全身无力,平日醒着也感到头晕目眩。”

    继而问道:“姑娘最近可曾受过什么重大打击?”

    明玉望了一眼小姐,而后向大夫欠身道:“大夫,幸苦这边说话。”

    到了一旁,明玉才将姜竹月之前遇到的情况一一告知,种种打击接连而至,想必小姐的承受能力也到了极限,上山之后就经常一个人发呆,有人唤她她也没有反应,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后面感染风寒之后更是连床都下不了。

    再度进来,大夫脸上满是凝重:“姑娘,依在下所见,姑娘此前中毒之后没有好好静养,后又精神受创,更加之风寒入体,种种诱因之下,姑娘不堪承受,才会如此严重,现在需一步一步来,先将风寒治好,再以安神之药凝神,最后需要用些滋补的药物才行,只是这治疗时间比较长,不知姑娘能否接受。”

    苏宿听着大夫的话,若有所思。

    大夫见姜竹月没有反应,转头对明玉道:“这边还请姑娘随我过来,我还有几处需要嘱咐一下。”

    明玉点头,跟在大夫身后。

    “姑娘,这是药方,这药要先微煮片刻,水热之后直接倒掉,第二次需小火慢熬,一天早晚两次,先吃个一个疗程十天左右,后面我再上来诊脉调整药方。”

    大夫拿过笔墨,一蹴而就写下药方递给明玉,明玉重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大夫满意地抚了抚胡须,又想起了昨日夜晚闯入家门的黑衣人,那人说要把自己今日上山的姑娘病情说道十分严重,他本来还有些不情愿,医者仁心,怎么可以谎说别人病情,不过今日看诊下来,这姑娘本身病情就是很严重,他也不算说谎。

    明玉拿过药方之后就回到了房内,微微祈求对着苏宿道:“不知可否帮小姐去取一下药。”

    苏宿神色严肃,利落拒绝道:“我还有要事,取药这等小事我待会吩咐人送来。”

    说完,便随着大夫一起离开了,两人的身影逐渐成为小黑点。

    明玉合上门,手中的药方随意的放进了衣袖中,神情也迅速转变,先前的担忧与悲伤在她脸上寻不见一丝踪迹。

    她轻快地走到厨房前,打算为姜竹月准备早膳,忽的余光扫过药罐,药罐的把手位置不对,先前这个把手是直接对着灶台拐角处那条直线的,现在却越过了直线,想着姗姗来迟的苏宿,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不多时,明玉端着早膳去到了小姐房间,餐盒还没放下,一连串的敬佩之语就说了出来:“小姐,你猜的真没错,老爷派来的人还特意检查了药。”

    姜竹月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梳子整理着胸前的长发,手不断的来回着,心却不在上面,神情若有所思,听到这话,她轻轻地搁下了梳子。

    “他这一趟就是为了探我这病的虚实的,有此行为倒也不怪。”

    明玉立在一旁,敛了神色:“还好小姐你吩咐我提前做了准备,不然他一查看,不是一查一个准,到时候他告知家主之后,家主肯定会责罚我们。”

    不过她又转头,看了看寥落的庭院,不过现在都已经这么惨了,再罚也罚不到哪里去。

    姜竹月没有应答,只是有些神思不定。

    见姜竹月沉寂不语,明玉心中有些担忧:“小姐,家主的人都被我们应付过去了,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啊。”

    “现在虽应付过去了,但这只是一时之策,不是长久之计,还得想想后面怎么处理。”姜竹月解惑道,现在她有价值可以利用,想必父亲会吩咐人时时跟进她的病情,她不可能一直不好,但是究竟什么时候痊愈,痊愈之后又如何应对联姻之事,她得好好斟酌一下,为自己找出一条合适的出路。

    午时,端午节后,日子一天比一天热,炙热的阳光如流火一般倾泻而下,让人口干唇燥。

    裴夫人此时正躺在竹席上休憩,身边的丫鬟正为她摇着扇子,房间的四个角落处还堆放着冰盆,刚融了一半。

    一年四个季节,春日浪漫,秋日唯美,冬日纯净,只有遭瘟的夏季让人感到不适,无情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汗液在身上黏糊糊的,以前的日子更是难熬,如今倒是比之前好,最起码夏日不用下地劳作,还有冰块可以消暑,只是本就气闷,更加之还有一堆烦心事,令人心烦气燥。

    门外忽传通报声,却是她的烦恼之源沈曜来了,一看见他,裴夫人就急,那有男子像他一样,成年之后就疯狂推拒相亲,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也有一句俗话说的好,牛不喝水你也没法强按头啊。

    进了门,沈曜关心的问候了母亲之句,便道明来意:“儿想母亲为自己探探口风。”

    裴夫人百无聊赖的转着手头的玉佩,头抬都没有抬,断言拒绝道:“你自己去,孤家寡人一个,又没什么担心负累,我天天忙的要死,没空。”

    沈曜笑了笑道:“哪怕是提亲这事,母亲也没空吗?”

    话音刚落,裴夫人就从竹席上窜了起来,手中把玩的玉佩也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她顾不上这个,脑子里只回荡着刚刚那句话。

    “你再说一遍。”裴夫人指尖都在颤抖,害怕是自己幻听了。

    “儿想让母亲为我向姜竹月姜小姐提亲。”

    实属不易啊,他的话语在裴夫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以前催他时,总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直说不愿成婚,不管是谁,只有他愿意娶我都应承,更何况她也见过姜小姐一面,模样明艳,瞧着性情也不错,不是那种颐指气使的人,除了就是和离有点膈应人,不过要是没有和离她也不敢上门,那些世家女眷看不起他们这种泥腿子出身的。

    那日在寺庙一见,姜竹月也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敢于做出和离这个决定,想必这人性格洒脱,且在情感方面有自己的追求,不像她,被世情所累,虽被辜负,但没做出任何反击措施,任那负心人活的逍遥自在,拥佳人在怀,膝下子孙环绕。

    姜竹月活成了她梦想中的样子。

    裴夫人平复心情,拾起席上的玉佩,不紧不慢地颔首道:“既如此,母亲就择日去问问谢夫人,看能不能把这桩婚事定下,避免有的人在我跟前做忸怩状。”

    看着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眉目刚毅的儿子,裴夫人心中闪过万般思绪,以前催他他总没动静,如今好不容易松口,却百感交集,有些酸涩。

    沈曜满意得离开房间,星浮月夜,皎皎月光散落光辉,照亮了人心中最隐秘的一块角落,窗前的花木被映照得熠熠生辉,他对着高悬的明月伸出手,慢慢地收紧手指,好似那一轮明月已被攥在手心,在夜色清辉下,他露出志在必得的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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