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昔日王朝建都之地,亦中州最繁荣最热闹的地方,原来她是盛京人。
一时安静,夕成萤打破了沉默,“姑娘身手不凡,敢问是何方人士?”
苏羡鱼不留痕迹地挺直腰板,“天虞山,青烛长老座下弟子素玉。”
夕成萤打量她的眼神变得微妙,方才交手时,她便感觉这女子不寻常,她虽扮作药草精,却瞒不过她这种识妖无数的眼睛,却没想到是出自仙家门派,竟然还是天虞山。
自从八年前纷乱后,各大宗门伤了元气,最后是青烛长老出山收拾残局,此后,天虞山便隐隐有了为首之姿,只不过青烛长老早已不问俗世,也不对外招收徒弟,外界对天虞山是又馋又好奇,民间有造诣极高专门讲天虞山的说书先生,只要他开场,那书堂必定是座无虚席,票卖得极好!
据天虞山百里外的百姓说,那山中清冷,不过寥寥几人,没想到她今日有这等机缘!夕成萤不忍说道:“离恨海凶险无比,那姑获鸟又是妖力强悍的大妖,姑娘一人恐怕难有胜算。”
苏羡鱼听得出她别有意图,三人稍后定会相遇,没有隐瞒的必要,“我同师兄一道而来。”
夕成萤腆着脸道:“既如此,我们不妨合作,虽说我力微小,但此地守卫众多,我多出一力,你们的胜算也多一分。”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苏羡鱼点点头:“条件呢?”
夕成萤一脸认真道:“姑娘救出慕仙师后,只需给我半柱香时间,让我询问兄长的踪迹。兄长离家多日,我顺着线索一路寻来,却一无所获,离恨海是慕仙师的地盘,他或许知晓一二。”
“既如此,我便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苏羡鱼这便应允了,走了几步,她脚下一顿,眼前的石壁竟然与刚才走过的路况如出一辙,“这石洞有古怪,我们走过这里。”她示意脚下那块凸起的石子和壁上缺了一角的烛火。
夕成萤观察片刻有了猜测:“好像是一个法阵,借着离恨海地下复杂曲折的地形,入口不停被调换。”
苏羡鱼道:“法阵的话,那就有些棘手了。”
夕成萤问道:“会怎样?”
“若是我们长时间停留在此,设阵之人一定会察觉到,届时我们便成了那瓮中之鳖。”布置得如此缜密,像是会料到有人闯入一般。
也不知萧令月可有发现阵眼。
“她们如此防备,想来穿过法阵,慕寒和炼药炉就在里面。”苏羡鱼指尖凝起一团灵光,聚在头顶,洞中明亮了许多,她贴着墙体,一寸寸抚过去。
夕成萤摸了摸腰间的血藤松了口气,她差点坏了事,大动干戈动用灵力会立刻暴露,幸亏这姑娘接住了血藤产生的灵气波动。这时,苏羡鱼腕上的木镯吸引了她的注意,那里面似乎有一缕微弱的残魂。
她费心思收集这个做甚,莫不是想要重聚残魂?难道,是姑获鸟杀了她重要之人,她此番是来寻仇的?那倒也说的通了。
苏羡鱼浑然不知,此刻夕成萤心中已上演了七八种有关爱恨情仇的话本桥段。
她的目光格外入神,叫她想忽视也难,“夕姑娘是在看什么?”
夕成萤移开视线,“没什么,你这镯子甚是独特。”
苏羡鱼疑惑,看的如此入定,竟只是觉得独特,她还以为是看出了木莲的气息,不过姑获鸟和九天琉璃塔这些会带来麻烦的气息皆已散去,就算看出蹊跷也无妨。
二人找了许久,还是找不到阵眼,苏羡鱼心头浮上一计,既然这石洞都是相通的,若法阵中有一处生出动静混淆视线,那她们岂不是有了可乘之机。
夕成萤看苏羡鱼眉头紧锁:“姑娘可是有什么妙计?”
“不找这破阵眼了,设阵之人要把我们困死,我偏不遂她意。”说罢,苏羡鱼竟直接放开身手,修长的手指捏起一道繁杂的印,霎时,石洞里尘土扬起,唯有她二人周身被真气隔绝开,地下的黑水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在她的指引下乖乖流向一处。
那黑水变成窜天的急流,向远处袭去,动静之大犹如惊雷霹雳,她竟直接用蛮力打碎了法阵。
“小心!”原来石壁便是阵眼,现如今毁了法阵,两侧的石壁爆开,夕成萤大声提醒。
这么多石壁,那姑获鸟岂不是要埋了她们。她大惊未缓之际,就看见苏羡鱼长臂一卷用灵力裹挟住她,二人如闪电一般疾速闪过,只留下她在惊讶中乱飞的五官。
苏羡鱼耳边风力强劲,她一手拽着夕成萤一边琢磨接下来的计划,忽地听到耳边传来间断模糊的声音,她皱眉问:“你说什么?”
“素玉啊!你把那地下黑水引传到另一个石洞里,那你师兄岂不是……”夕成萤心有余悸,这位姑娘用传送符将黑水送往另一个石洞里,这样虽然能破阵,但设阵之人便会立即追踪她师兄,因为他就是那个“破阵者”。
“无妨,阵法歹毒,只有这样才能破解,那麻烦只好丢给我师兄了!”
夕成萤心底对她是越发敬佩了,“高!”
左右这已是破局最快的法门,她没有必要逞强,萧令月修为高强,能拖延片刻,她正好救出慕寒,毁了炼妖炉。
另一边石洞里,萧令月正凝神探查阵眼所在,他正思考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出手,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讶到掉下巴。
他脚下突然汇聚起来一极其强劲的灵光,携着黑水急流直击石洞上空,生生硬劈开了一层地界,阵法就这么被破了。紧接着姑获鸟现身,然后就是现在这番打斗局面。
姑获鸟显然是被激怒了,“竟敢闯我地盘,毁我法阵,又是你,萧令月!”她指尖幻化妖形,眼角火焰突显,一双利爪直袭萧令月心口。
萧令月左手掐诀,迸发出五道金色光芒,如幻影鬼魅般幻出五道人形,在姑获鸟周身形成金网,姑获鸟衣裙所碰之处皆化为青烟,而真正的萧令月已经无声无息掠至头顶,血雾中浮现无数半透明的手掌直击姑获鸟头颅,他知道必须为苏羡鱼拖延时间。
姑获鸟作为千年大妖,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张开背后的骨翼竟直接挡下了萧令月的一击,借助双翼利翻了一个利落的身,利爪泛着幽光向萧令月面门袭去。
真是难缠,萧令月冷着眼又是一回合打斗。
也不知道她那边进展如何,用他来吸引全部火力,旧账未清又添新账,黑心肠的全是算计!
“阿嚏!”苏羡鱼摸了摸鼻子,这姑获鸟人手还挺多,在出口安排了几十个木脸人,也不知这些异人是哪里来的,肉身难砍,一举一动跟傀儡似的。
“碍事!”说罢她双手筑起一道屏障,将这些人困在里面,“走,去找慕寒。”
二人飞奔向前,来到了一处空地,可眼前什么都没有,苏羡鱼不信邪,不知哪里随手牵来了一把破剑,飞跃上去,双手持剑向前方袭去。只见眼前立刻现起了一道水波纹似的墙体,那里面就是被五花大绑着的慕寒。
“慕仙师!”
那慕寒仿佛陷入了沉睡,夕成萤想要唤醒他。
苏羡鱼直觉有诈,慕寒当时来去自由,使计把她和萧令月关入大牢,如今却一副被绑着的模样,莫不是伙同姑获鸟在做戏,但慕菘说得也有理,万一他是被控制了……
可这妖术要怎么破,她越用力,墙上便多结一层冰,冰冷刺骨散发着寒气,碎冰一路席卷到了剑上。夕成萤眼看着那冰气快要侵蚀到苏羡鱼手上,一时也顾不得保存力气,她手中的血藤犹如听话的毒蛇一样攀上她掌心,她用了十足的力道,甩在冰墙上,血藤沾到的地方竟然让寒冰消散了几寸。
找到了攻克之法,夕成萤也不再扭捏,“将我的血藤缠在你的剑上,再砍一次试试!”她的力量加上她的法器,应当所向披靡!
苏羡鱼拔出剑,看着那颇有灵性的血藤听主人召唤爬上剑身,露出红色血气,如吐着蛇信子的猛兽,苏羡鱼顿时觉得手中的剑格外不听话,仿佛要回过头来刺杀她一样。她心中升了防备,她三成的力化成屏障阻挡木脸人攻击,一半还在与这冰墙抵抗,若此时,夕成萤有别的心思,那将是她最难以招架的时候。
“你放松点,它是因为察觉到了你的抗拒,所以才会产生恶意。”
放松点,试着相信旁人,苏羡鱼告诫自己,她手心松了力,感受血藤在她渡力的剑上逐渐融为一体,就是现在!她再次冲上去,挥力一砍,剑刃与之相撞,玄冰应声崩裂,万千冰晶如星雨坠落。
破了!苏羡鱼看了看蜷缩在手心中的血藤,乖巧地游动着似乎很开心,随后它慢慢褪去回到主人的腰间。
夕成萤拍了拍血藤,夸赞道:“做得好!”